第九十四章 尊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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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朝皇室女子名声败坏,每到皇室要招婿时,世家子弟,官宦儿郎,名声贤达的才子,都避之不及。到得如今,即便前朝皇室已全数绝灭,亦还有人以前朝皇室女子品行痛斥前朝皇族的品行败坏。这还是当年大庆开国太祖起兵时一条由头:欲为天下兴大德,正伦常!

有鉴于此,大庆开国后,自太祖立规矩,留遗训,代代相传,对//最快文字更新无弹窗无广告//皇室女子管教极为严苛。不仅在京中建女学所,将皇室与宗室女,贵女都送往里头交给通晓礼仪规矩的嬷嬷们教导,还让女先生教她们礼义廉耻,谨守妇德。绝不容许再有前朝皇室女子一样的事情出现,让整个皇家丢尽脸面。

睿宗时有位昭阳公主十分得宠,睿宗不仅赐她封地,还允诺她,若她多生子,必给每个外孙都安排爵位。哪知这位公主恃宠生娇,出嫁后对丈夫不甚满意,以为公主之尊,无人敢置喙,暗中养起了情夫。

昭阳公主的婆家乃是书香传家,秉持礼仪,受前朝之事影响,原也不欲和皇室结亲。奈何不能抗旨又觉着大庆公主自小有嬷嬷严厉教养,不会发生前朝一样的事情才欢欢喜喜将昭阳公主迎进门。

谁知到头来昭阳公主果真蓄养情夫。

昭阳公主婆婆大怒,碍于颜面,初始还私下教导昭阳公主,昭阳公主不听,变本加厉。昭阳公主婆婆于是偷着给儿子纳了几个妾侍,让她们为儿子传宗接代,不要昭阳公主的奸生子做了嫡长。对昭阳公主事情也忍气吞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哪晓得有一日趁婆家人都去礼佛,昭阳公主竟从庄子上回来,把有孕的妾全都砍手砍脚,挖眼削鼻,还把肚子剖开,将几个月大的胎儿取出来摆到厅堂上。

昭阳公主夫婿回家见到惨死的爱妾和骨肉。当即吐血昏迷。昭阳公主婆婆气愤过后,深觉忍无可忍,身穿全副诰命,带上陈情血书。叩响了皇宫前的闻天鼓,恳请天子许她做主休掉儿媳昭阳公主。

睿宗与宁真皇后原本还心生不悦,觉着公主毕竟是公主,婆婆再有不满,也该尊敬着些,怎能动不动就写下血书穿了诰命服饰来敲闻天鼓,闹得沸沸扬扬。让皇家颜面扫地。

直至看到血书,晓得昭阳公主所做种种骇人听闻事情后,睿宗与宁真皇后震惊不已,遣人将昭阳公主及她陪嫁的嬷嬷宫女叫回宫查问,才知字字句句皆属实。昭阳公主还在睿宗面前道她生的骨肉,有皇家血脉,肯给婆家做儿子,已是他们莫大荣幸。婆家居然不识好歹,还想找妾生子来占她儿子的位置,故而她才将妾和那些贱种都给杀了。也敲打敲打婆家人。

睿宗大怒,没想最宠爱的女儿竟让他和前朝皇室一般蒙羞,立时下旨褫夺昭阳公主封号,关入永巷。昭阳公主此时方知无论她公主身份如何尊贵,只要敢逾越太祖铁律遗训,谁也救不了她,奈何为时已晚。睿宗又让人将昭阳公主养在庄子上的情夫抓来,亲审过后,得知女儿竟有数十个入幕之宾,气的将所有男宠腰斩。又给在永巷的昭阳公主送去一杯毒酒。

尔后宁真皇后奉睿宗旨意,让女官严查所有出嫁皇室宗室女,凡有类此行者,一律褫夺封号,除名玉牒,赐白绫三尺。

好在如昭阳公主一般肆意妄为的。究竟没几个,顶多就是平日在婆家刁蛮些,不将婆婆妯娌都放在眼里,生不出嫡子也不许夫婿纳妾。

皇室宗室女,本就要尊贵些,如此行事也无可厚非。

但昭阳公主的事情还是让睿宗一朝的公主郡主县主们婚事不顺,直至十来年后,方才慢慢又好起来。

后头的皇室宗室女,便都格外收敛。

安和县主嫁给博阳侯以来,也因昭阳公主前车之鉴,生怕人说她依仗宗室女身份,嚣张跋扈,故而对博阳侯宠爱以前的贴身婢女不闻不问,还默许下人私下称呼声和姨娘。

横竖一个贱婢,又能碍着什么?

谁知和姨娘生的儿子崔榕渐渐长大,博阳侯在和姨娘撺掇下,竟生出旁的心思。自此对崔榕怂恿崔袭晖出去胡天胡地乱来不闻不问,还有意帮忙遮掩。

分明是想养废我儿子好把爵位传给贱人生的贱种!

想到儿子这回会与人争执也是因崔榕道那里有人卖千里神驹,安和县主恨怒交加,“崔广平,我告诉你,你别以为我儿子不求上进,你和这贱人生的小贱种就能顺顺当当继承爵位!”

一句话戳中博阳侯心事,他不由恨恨瞪着安和县主。

“哼!”安和县主不屑道:“我素日不和这等贱婢计较,你当我真是顾忌什么夫妻情分,呸!”朝博阳侯唾了一口,“我是懒得理会你,一个婢生子,身份卑贱,就算我儿子有个不测,也轮不到他!你没听传旨太监说的,要想绍封继绝,就得要我去宗正寺请命!”

“无子除爵,绍封继绝。”不单是勋爵世家,就是宗室,也对这两条忌惮不已。

按大庆律例,唯有正正经经正妻生的嫡子才能名正言顺继承爵位,其余侧室,贵妾,良妾,卑妾,贱妾所出,无论有无过继到正室名下,皆无继承爵位的资格,换句话说,若无正经嫡子,爵位皇家就会收回,也就是无子除爵。

而若无嫡子或嫡子早夭,想将爵位延续下去,让庶子或过继来的儿子承爵,就要上秉宗正寺,由宗正寺审定后,上呈天子御笔朱批,册封世子。此为绍封继绝。

想要绍封继绝,就得瞧宗正寺那头,尤其是皇上愿不愿给你恩典,是否想要收回赏赐的爵位了。

自大庆立国,因无子除爵的比比皆是,得到绍封继绝恩典的却是凤毛麟角。

是以,大庆勋贵世家们,为了保住祖宗传下的爵位,想尽办法也要让正妻生个嫡子,绝不容许宠爱的小妾和庶子在爵位上头兴风作浪,生怕最后鸡飞蛋打一场。

博阳侯起初也颇犹豫,可后来被和姨娘迷晕了头,只想着好歹妻子是县主,皇上不看僧面看佛面,真将爵位收回去,妻子和嫡子以后依靠谁呢,才下了狠心。

此时想到传旨太监的话,博阳侯也脸色煞白,他不是失望庶子不能继承爵位,他是害怕天子看透了他心中所想。

无论如何,妻子也是潞亲王嫡女,天子堂姐,嫡子身上有一半皇家血脉,自己如此算计,想让庶子踩在嫡子头上,这……

博阳侯两条腿就像筛糠一样抖了起来,再也顾不得地上的宠妾和庶子。

和姨娘被打的昏昏沉沉中还听到安和县主这番话,竟生出股力,望着博阳侯艰难的喊了一声,“侯爷。”

“你叫他也没用!”安和县主怡然走过去踩住和姨娘的手背,痛的她不住惨嚎,博阳侯眼睁睁瞧着,一声不敢吭,“一个贱籍婢女,还敢肖想爵位,算计我儿子。”神色一厉,“广嬷嬷,叫人牙子来,卖她去北蒙边陲!”

北蒙边陲的蛮人是要吃人肉的!

和姨娘骇的面无人色,朝博阳侯喊道:“侯爷,侯爷……

崔榕也一个劲求情。

安和县主就朝博阳侯冷冰冰的笑了笑,“崔广平,我儿子不差这个爵位,你崔家却非这个爵位不可!”

想到博阳侯这爵位再传一代就到了头,要想延续下去还得靠妻子和岳父帮忙说话,博阳侯忍痛将目光转到一边。

什么宠妾爱子,都是屁话!

安和县主不屑的令人将和姨娘带走,又让人把崔榕关在院子里,不许他出来,道隔两日就会请先生回来好好教导教导他,让他晓得什么叫嫡庶有别,尊卑有序……廖保看完安阳县主从京中快马送来的信,略一沉思,拿起信回了寝房。

云清芳正做好小食端进来。

“大人,新做好的荷叶粥,您尝尝。”

温润烛光中,云清芳一身翠色百褶挑金妆花裙,头发只简简单单挽个松松的髻,插上跟碧玉簪子,衬上周身宁静气韵,举手投足间,看起来格外雅致怡人,舒爽自在。

恍惚中,廖保就将面前的外室和家中出身高贵,说话办事总透出股傲气的妻子比较了番。

“大人……”云清芳低柔的唤了声。

廖保回过神,端过粥,闻到扑鼻荷叶清香,将云清芳揽到怀中,“这粥做的果然美味。”俯身吻了下去,心头却自晒起来,再喜欢也是个外室,不过若真照娘所说,云华烨已步步成为天子心腹,让她生个儿子,倒也不是不行。

用过荷叶粥,廖保就揽着云清芳到了床上。

待得第二日服侍廖保起身,云清芳一面给整理腰间玉带,一面低声恳求道:“大人,奴自知身份卑贱,可我娘她……”抬头目光盈盈,“我娘她下月就要过生辰,她在家中连名分都无一个,怕连寿面都吃不到一碗,奴想稍份礼回去。”

外室还是少与娘家人来往的好,何况那个娘也是外室。(未完待续)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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