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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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蒙蔽人的理智;但不论如何蒙蔽,**总有消退的时候;理智,也终有恢复的那一刻。

所以瑟雷尔虽然一发现真相就马上来了个拥抱咬耳朵、又先下手为强地用一场淋漓尽致的**作为和师父「叙旧」的开场;可当情潮褪去,那些只是暂时被欢愉所淹没的过往、矛盾和隔阂,便也一点一点地浮现在了彼此之间。

对裴督之主来说,阿德里安就是师父、曾让他感受到温暖而难以放手的自始至终都是同一个人,不论得知实情的当下如何震惊,心底的喜悦却仍是胜过一切的──他喜悦于师父终究还活着、喜悦于彼此的两情相悦、喜悦于自己不必再因爱上阿德里安而感到愧对师父,更喜悦于这四百年来一直横亘在心头的、那个名为「早知如此,接受师父又何妨」的念头,最终迎来了更为完满的答案。

──他一直都是爱着师父的。

他不晓得自己的感情是从何时有了改变,却已经清楚当年的纠葛和这些年来的苦思挣扎,终究是受了某些固着在心底的旧有认知和想法所致……那些随着灵魂来到这个世上的阴暗情绪曾被来自师父的温暖、疼宠与独属于他的亲情所封印,却在他察觉了师父眼底的情意和**后复苏,以至于他轻易就给蒙蔽了双眼、一心用最大的恶意去推测师父的想法和行动,结果便导致了四百多年前的那一场悲剧。

但他爱上「阿德里安·法瑞恩」的原因,却和当年他愿意打开心房让师父进入的理由如出一辙。

而这,也是当他第一次惊觉自己竟然真的在阿德里安身上寻找师父的身影时会那么样的惊惶的原因……因为内心深处,他已经隐隐察觉了自己对阿德里安怀抱着什么样的情感;而这份情感的萌生是基于那孩子和师父的相似,不也正意味着……他的心里,其实也是爱着师父的?

可对那个时候的他来说,在师父已逝的情况下,这样的答案,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面对的。

所以他下意识地选择了逃避、选择了自欺欺人,换来的却是那一夜的失控与和阿德里安的渐行渐远……他渴望着那个孩子,却又不停告诉自己不能接近、拥有对方,内心挣扎压抑到最后,就是那个蠢到不行、差点害死了阿德里安的决定……和之后彻底脱了序的种种。

虽说……回想起来,不论是四百年前还是现在,面对师父时,他所做的决定好像就没有一个是不蠢的。

明明爱着对方,却总是自以为是地恣意妄为、甚至几度让对方生死交关什么的……光想,就觉得自己实在糟透了。所以知道阿德里安就是师父的那一刻,紧随在狂喜之后,更快占据了心头的,却是恐慌。

害怕失去对方的恐慌。

因为意识到自己究竟做出了多少混帐事,又怎么样一而再、再而三地伤透了师父的心。

──在那个瞬间,他或许没有能够如此理智清楚地去数算、厘清自己这些年来的「罪状」,却已隐隐感觉到了不妙,以至于当下的第一个举动便是顺从本能地冲上前去抱住师父,目的只为了在师父回过神来算帐前先一步影响对方的思维、软化对方的态度。

在已这样深地爱上了师父、爱上了阿德里安的此刻,他不能、也绝对无法接受那个这世上他唯一真正在乎的人有任何放弃他的可能──便存着这样的想法,当他和师父终得独处「叙旧」时,已从师父挣开自己怀抱的举动中察觉不妙的瑟雷尔更是变本加厉,直接真身分身一起上阵、生生用**淹没了师父本欲勃发的怒气,然后边撩拨着那具被自己调教得无比敏感的躯体边讨饶倾诉求爱,最终彻底陷落于**之中,只能在自己的侵犯下无助地哭泣*、再也没能思考其他。

同时,用那样恨不得把对方揉碎到自己骨里的**和渴切……身体力行地表达出他即使在知道「阿德里安」的真实身分后亦不曾动摇的爱意。

但心志表明了是一回事,对方是否真的接受又是另一回事……尽管情事暂歇时,他已如愿从师父口中得到「不恨」的回答、更从对方的神态举止和**的反应中明白了自己依旧被对方所在乎、所深爱,可当情潮退去,师父的思绪再不受那份迷蒙醉人的**所影响,那些他一直畏惧着的色彩,便一点一点地浮现在了对方的金眸间。

那是横跨了四百馀年的、「阿德里安」内心深处藏得太好、却也压抑了太久的阴翳。那是怨愤、是苦涩、是委屈、是惧怕、是不安、是戒备,更是深植于心的质疑……和不信任。

对于他的情感、他的态度、他的言词。

他终于认清了自己不仅爱着阿德里安,更一直都深爱着师父──虽然他无法否认这份深爱同样混杂了亲情──但已被他狠狠伤过无数回的师父,却已不敢再信。

可他能怪谁?

是他不乾不脆,一方面有所顾忌、一方面却又仍顺从着自身的**,所以决定保持距离时却仍克制不住地追来了洛瑞安,却又在追来洛瑞安之后用那种*莫名的态度吊着彼此……而单是想到师父是用怎么样的心情来看待他这些日子的诸般作为的,瑟雷尔的心底便痛得无以复加。

更别提他那一天自以为是的拒绝了。

如果阿德里安只是阿德里安,那些话固然伤人,想来伤害的程度也有限……但阿德里安却是师父,那个曾在四百年前被他用无数狠绝凌厉的言词狠狠伤过的师父,于相隔四百年后又一次经历类似的事,就算他脱口的言词尚算婉转,但在师父听来,只怕却仍不啻于剜开伤口撒盐,甚至刀刀割肉似的不断凌迟吧。

那是他最爱也最在乎的人,也是这世上唯一一个会无条件的爱他、疼他、对他好的人,却被他那样一次又一次地践踏伤害……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师父没有理由再继续像以往那样包容他、爱他。

因为他没有资格。

可他如何能够放手?

自私也好、卑鄙也好,既然他们兜兜转转了这么一大圈,最终仍是彼此纠缠不清,已彻底醒悟的他,便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师父撇下他离去。

事实上,如果不是清楚「过犹不及」的道理,就算要瑟雷尔天天用身体把师父留在床上他也绝不会有半点不乐意……只是以师父的性情,那种像情妇、男宠般以肉欲作为手段、趁对方耳根子软时百般劝哄的行为可一不可再,用多了只会让自己本就少得可怜的信用更形下跌;所以将师父在床上困了一整天、把人从头到脚反覆吃到倦极昏睡后,他没有趁人之危、于师父醒转前再次将对方拖入**里,而是静静等着那双金眸于一夜安眠后渐渐恢复清明,然后强抑着不顾一切将人留下的冲动,和已因恢复理智而开始对他有了戒心的师父一同离开了法师塔。

之后,他们并没有再一起行动。

有瑟琳娜出事在前、雷昂遭袭在后,虽然双方都已无了大碍,事情却不可能就此作罢。只是瑟雷尔虽已知道真相,但他早已不是四百多年前那个不论在外如何意气风发、心底都还是倚赖着师父的小徒弟,就算清楚阿德里安就是师父、如今亦已有了圣级的修为,也是说什么都没可能让他的男孩冒险的。所以纵有万般不舍,他却还是无视对方复杂的眼神、于印下一*后把人送回了洛瑞安,自己却兵分两路地调查了起来。

当然,因为某个众所周知的理由,瑟雷尔说是兵分两路,其实真身的作用也就是留在裴督镇镇场指指挥、间或收取下属得到的种种情报而已,并不比加密后的通讯仪有用到哪里去;相较之下,他那不得不守在雷昂身边的银发分身,便要来得忙碌许多了。

事情还要从瑟琳娜醒来之后说起。

出于对这位「烈焰玫瑰」某些脾性的了解,为了避免她在身体恢复后又不死心地再到哈尔多拉或其他类似的地方冒险,瑟雷尔虽不是那么情愿,却还是在取得师父同意后简单扼要地将二人的身分和种种真相告诉了对方。

对此,瑟琳娜的反应很直观也很简单:她先是确认了阿德里安的病况,随即在一阵抱蹭亲热、确定她的小阿德里安还是小阿德里安后便接受了此事,却是连片刻的纠结或别扭都不曾有过,让看着的雷昂都不由半是佩服半是心虚……不过瑟雷尔提起这些只是为了替之后的话做铺垫,见瑟琳娜接受得毫无障碍,便也顺势将话题延伸了下去。

哈尔多拉的事背后有着西法·恩塞德的影子,这点是无庸置疑的,瑟琳娜也在回忆先前的冒险经历后想起了一些蛛丝马迹……但她所遇到的事明面上毕竟只是再常见不过的冒险意外,如果贸然展开追查,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线索就此断掉,甚至打草惊蛇惹来塞姆尔帝国方面的注意。而这样的情况,自然是瑟雷尔无论如何也不会容许的。

他不在乎瑟琳娜是不是找死,却不能不防着塞姆尔方面将目光投到师父身上……狗急了尚且会跳墙,更何况如今正忙着跟死亡赛跑的西法?如果让那人知道阿德里安十五岁就已成圣、甚至由此猜想到师父的真实身分,瑟雷尔毫不怀疑那个已经不惜靠夺取他人生命力延命的人会不惜一切地朝师父出手。

而他不敢想、也不愿去想如今还只有圣级实力的师父如果对上了西法,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所以坦明身分后,瑟雷尔便也撕破了往日作为「伊莱」的温和外衣,毫不客气地向瑟琳娜和雷昂提出了以誓约封口的要求,并让瑟琳娜承诺绝不会做出任何可能威胁到阿德里安性命安全的行为──包含主动追查哈尔多拉的阴谋或将此事传扬出去在内。

他的态度远远称不上好,但事关阿德里安的安危,瑟琳娜和雷昂当然不会冒险……尤其这种誓约对他们而言同样是一种保护,故两人没怎么迟疑就依言直接对阿德里安进行了誓约,只是在完成后用一句「也不知是谁差点直接气死了阿德里安」轻飘飘地回击了过去。

不用说,瑟雷尔那一瞬间的表情,精彩得让某母子俩瞬间有种夏天灌冰水的畅快感;而同样听着的阿德里安却只是微微垂下了眼帘,什么也不曾脱口。

这样的态度,比起明枪实剑的指责更让瑟雷尔痛到难以自已。

在那之后,瑟琳娜便留在了凯特兰奇领,明面上的理由是仍然需要休养,真正的目的却是为了陪伴父母兼调查领地的内鬼;雷昂则是在暂时向学院告假的「伊莱」的护卫下回到了德拉夏尔,一明一暗地展开了对暗杀事件的调查。

从利益关系的角度来看,雷昂若死,最直接的「受益人」无疑是继承权饱受其威胁的阿德里安。所以雷昂到达帝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和皇室以及法瑞恩公爵双方禀报此事并洗脱弟弟的嫌疑;而最直接的「证据」,则莫过于随行的银发剑圣了。

由于阿德里安的身分和实力都必须严格保密,于千钧一发之际拯救雷昂并诛除了那名火系法圣的「功绩」,自然便只能落在了披着银光猎隼壳子的瑟雷尔身上──事情的「经过」很简单,就是阿德里安在和哥哥通话时发现哥哥遇袭,连忙通知了正在凯特兰奇伯爵府探视瑟琳娜的温斯特剑圣前往救援。

银光猎隼与法瑞恩家的渊源在德拉夏尔并不是什么秘密,甚至有不少人都还不怀好意地揣测过英俊的银发剑圣之所以对这个家族格外青睐的理由。最开始的时候,人们猜测他是为了追求有烈焰玫瑰之称的瑟琳娜·凯特兰奇,所以才会藉故入住法瑞恩家看顾、指导作为瑟琳娜独子的雷昂·法瑞恩;可等到八年过去,同为剑圣的两人间依旧没有分毫「突破」的迹象,多年来一直只在魔武学院任教的温斯特剑圣却突然纡尊降贵地跑到了皇家学院「带小孩」,而年方十二岁的阿德里安也无巧不巧地在那年入了学、并在就读期间得到了银发剑圣的百般照顾……尽管后者从未正面解释过自己的行为,却仍不妨碍某些人由法瑞恩家的小金丝雀那精致娇俏的容貌中「明白」些什么,所以听到伊莱是因阿德里安的通知才得以及时赶到,皇宫方面派出的调查官也不曾对此提出质疑,只是在记录下来的同时若有所思地看了银发剑圣一眼;至于阿尔法德·法瑞恩,他的回信十分简单,却也十分让人火大。

阿尔法德向伊莱·温斯特致上了十二万分的谢意,并表示如果银发剑圣愿意维持双方的「友谊」继续保护雷昂,他也不介意进一步「加深双方的关系」并「付出相应的代价」……尽管并未直言于纸上,可不论雷昂又或瑟雷尔,都能从他的用字遣词中猜出这位「父亲」的想法。

只要能成功拉拢住银发剑圣,他不介意将拥有第一继承权的嫡子作为「代价」付出……一想到他的男孩、他的师父在那个男人眼里居然就和货物没两样,饶是瑟雷尔在最疯狂的时候也曾一瞬间闪过类似的念头,亦不由气得让裴督再次变了天;更别说是一心将弟弟当成宝贝捧着护着的雷昂了。无奈不论两人再怎么愤怒,也很难拿这个脑袋里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梵顿名将做什么,只能庆幸阿德里安并不只是「阿德里安·法瑞恩」,不至于对自己拥有这样一个父亲感到失望痛心了。

──事实上,对于阿尔法德让人不知做何感想的行为,身为最大受害者的阿德里安确实也是最不在乎的那一个。

但雷昂的事件陈述排除了阿德里安的嫌疑,却也同样让整个局面变得更为复杂……好在他本来就没怎么冀望帝国警察厅帮他查出幕后黑手,该尽的责任尽完后便将调查的事交给了银发剑圣处理,自己则一如既往地白天到警备司工作、晚上和弟弟联络感情──在某人如刀般锋利的目光威胁下──日子过得好不自在。

而披着银发剑圣壳子的瑟雷尔么,则一方面留心雷昂的安危、一方面分析各方的资料找出此事背后的黑手……这种事他早在四百多年前就已做得驾轻就熟,也不冀望透过司法得到什么公正的判决,所以明里暗里各种手段齐出后,银发剑圣花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找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这次的暗杀事件基本上可以看到三个势力的影子。其一是柯林斯,也就是阿德里安的母族,这个在政治上一向活跃的家族当年之所以会和法瑞恩联姻,就是为了将这个新兴贵族掌握在手中,从而在梵顿的政治博弈上获得更高的权力;其二是瑟琳娜的堂兄,凯特兰奇伯爵的第三顺位继承人,在瑟琳娜出事后认为自己得到了千载难逢的良机,打算一鼓作气地将作为凯特兰奇家第二顺位继承人的雷昂除去;最后一方则是隐隐有着兽人背景的索林商会,因雷昂的优秀表现而产生了极大的危机感,决定在他成长起来前彻底铲除这个可能会妨碍兽人崛起的年轻法瑞恩。

这三方虽没有明确的联手,却在利益一致并察觉到异动后或多或少地做出了相应的配合──出手雇佣的是索林商会,柯林斯家则是刻意忽略了这已经能称得上间谍行动的阴谋,并推波助澜地让杀手方面得以和凯特兰奇家联系上。如果不是阿德里安出现得及时,雷昂早就死在了那名火系法圣的袭击下,问题也只在于该将罪名推给谁而已。

只是幕后黑手查到了,该如何还以颜色、又该如何把握合适的「度」,自然是一大问题了。

索林商会方面不必他们*心,只需将相关线索提供给帝国警察厅,后者便会感恩戴德地顺着追下去;但凯特兰奇那边是家丑,该如何处理需要顾着老伯爵的面子;柯林斯这边虽然和阿德里安没什么感情,但在这件事情的首尾上做得颇为隐蔽,在梵顿的势力又比法瑞恩家还要大,要想从正面讨回公道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但雷昂除了面对弟弟的时候会不知道什么叫原则,平时仍是相当理智的;所以对柯林斯家的「回敬」最终是暗中指引警察厅「找到」索林商会的「暗线」,以此断了柯林斯家安插在帝国情报部的人手,并没有再进一步追查下去。

可即便瑟雷尔在这次的调查中居功厥伟,曾经对温斯特剑圣无比崇敬的雷昂对他却仍没有半分好脸色。原因无他:继知晓真相那天的「咬耳朵」事件后,一心守护弟弟贞洁的好哥哥又一次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

那日在「书房」里,阿德里安不仅和银发剑圣叙了整整一天的旧,出来时后颈处还多了几抹红痕,身上更隐隐约约地透出一股书房中没有、银发剑圣身上亦没有的陌生冷香,且中间还混杂了法兰东南地区特有的芙兰花香……想到弟弟提过的、「伊莱·温斯特」只是一副人造躯壳,某位大魔头另有真身在裴督「镇宅」的事实,身为兄长却也同样是个男人的雷昂几乎控制不住跑偏的思绪。如果不是阿德里安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腰酸脚软的迹象,只怕濒临崩溃的金发青年早就不顾一切的再度和「恩师」干上了。

他不是不知道那副身体里装的灵魂其实已经上千岁、比法瑞恩家的起源还要早上几百年,也不是不知道那个灵魂曾有过的睿智名声……他甚至还清楚阿德里安其实仍深爱着对方的事实,可认定了弟弟就是弟弟后,雷昂就算「知道」再多,也很难接受弟弟被某个混蛋长辈玷污──虽然「历史」上似乎是反过来的──的事实。所以尽管勉强耐住了脾气,雷昂却已彻底和曾被他视为恩师甚至套入了父亲形象的银发剑圣决裂,连和弟弟用传影仪通讯都要刻意避开对方。

但对此刻的瑟雷尔而言,比起「大舅子」的敌视和这些层出不穷的小动作,他还有更需要烦恼的事。

那就是该如何重新取得师父的信任,让师父相信并接受他的感情。

但对此刻的瑟雷尔而言,比起「大舅子」的敌视和这些层出不穷的小动作,他还有更需要烦恼的事。

那就是该如何重新取得师父的信任,让师父相信并接受他的感情。

而来到努泰尔大陆至今四百馀年、成为一方之主两百多年,他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陷入这种说简单很简单、说复杂却也很复杂的感情问题中的一日。

问题的症结所在,不外乎他说过的蠢话做过的蠢事太多,以至于当他终于明白自身的情感、怀着一腔热血捧着一颗真心来到对方面前时,师父却已将他拒于心门之外,再不敢轻信……更遑论接受。

但瑟雷尔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有能力躲过重重追杀绝地反击、也有能力抽丝剥茧摸索阴谋背后的黑手;可面对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也最关心他的人,他却不知该怎么让对方明白自己的改变、自己的真心……知晓真相的那一天,即便是在那样亲密无间的肢体交缠中,他的爱语他的倾诉都仍显得那么样苍白无力,让那个他最在乎也最在乎他的人纵使已彻底为他敞开身体、失神**,却仍没能在爱欲消退后……真正敞开心房接受一切。

瑟雷尔之所以会暂时放弃继续在师父身边痴缠讨好,也是考虑到他的累累前科,决定在再做出什么蠢事前先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只是让整个努泰尔大陆闻风丧胆的裴督之主虽有着不惜一切都要挽回对方的决心,却半点没有与之相衬的信心。而要想寻求「场外支援」,以现下的情况来看,知道他师徒二人身份与牵扯的瑟琳娜和雷昂不想办法拆散他们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哪还有帮他出主意的可能?到头来,瑟雷尔所能想到的求助对象,也就只有自己手下的几名执政官了。

而最终「雀屏中选」、能让他信任又有可能在此事上拿得出好建议的,也就只有那位向来深受裴督之主倚重的情报官了。

科立耶·库勒,裴督五执政官之一,同时也是整个裴督最出名的爱家好男人,与当年救援他离开塞姆尔的女情报官结为夫妇五十馀年,如胶似漆的程度至今仍让无数裴督的单身汉羡慕嫉妒不已。他们也同样冷战过吵架过理念不合过,却也每每都能在将话说开后言归于好……比起其他四个不是流连花丛就是屡战屡败或拿工作当伴侣的执政官,显然也只有科立耶能够倚靠了。

──于是,当银发剑圣在德拉夏尔收拾善后思念师父时,裴督之主也在处理完日常公务后极为罕见地出言留下了本打算照常下班的情报官,在对方微带诧异的目光中将人请到了他位在裁决塔上的休息室中。

看着从头黑到脚的裴督之主在进房后无声地释放了无数层结界,已有许多年没见识过这种大阵仗的科立耶心下微凛,一瞬间有些不太确定自己适不适合继续在沙发上坐下去──会让这位大人如此慎重其事地与他密谈的内容,科立耶最先想到的就是「裴督出内鬼」或「要对塞姆尔行动了」之类的大事……如果是前者,作为情报官的他多半会被究责,哪能这样悠哉地坐在沙发上?至于后者……谈话内容兹事体大,显然也不太适合窝在沙发里进行。

可面对他的坐立不安,裴督之主却没有表示什么。

黑发黑眼的男人只是反覆确认了下结界的可靠度,随后由空间中取出了一瓶扎着缎带的上好红酒放到了下属面前。

「先给你吧……算做今天的谘询费。」

「……是。」

尽管对主人所用的「谘询费」三字有些不解,但科立耶聪明地没有多问,只是把身前那瓶有价无市的名酒收到了空间袋中,然后放松了身体微微倾前,用肢体动作暗示对侧仍一脸冷凝的裴督之主自己已经准备好倾听……识趣的表现让瑟雷尔对自己的选择多了点信心,遂在清了清喉咙后薄唇微张,斟酌着向下属道出了自己的感情问题。

──当然,他还不至于坦白到连人名都照实说出,而是欲盖弥彰地用了个「有一个人」做开头,同时尽可能地模糊了阿德里安的身分,并将重点摆在了他做出的种种蠢事和师父的反应上……可饶是如此,马上就在脑内补充了「主人=这个人」的科立耶却仍是在倾听的过程中表情一点一点崩坏,最终再也顾不得主仆之间的分际,在黑发传奇终于停下叙述时揉了揉已经目瞪口呆的脸,尽量保持严肃地朝对方开了口:

「大人,请恕我直言……喜欢上『这个人』真是那位阿迪阁下生命中最大的败笔;『这个人』到现在还没被对方彻底厌弃,实在是走了狗屎运。」

「……那么,『这个人』还有希望吗?」

知道下属是拐着弯骂他渣,瑟雷尔面上冷凝依旧,心底却已暗暗苦笑了下,终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喉头卡了许久的疑问:

「既然他们仍旧彼此相爱,那也应该……」

「如果阿迪阁下仍像您说的那样在乎『这个人』、了解『这个人』,只要『这个人』确实是真心、也不再用那种上床表真心的昏招,或许还是有救的。」

一想到自己以灵魂效忠的主人居然会做出方才听到的种种愚蠢行为,科立耶说话的语气便不禁带上了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而听着的裴督之主足足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得以控制住那种尴尬到让他有些想缩头的冲动,声线沉冷却隐隐气弱地辩解道:

「『这个人』也是无法可想,为了留住对方才会使出这样的手段……要表真心,至少也要看得到人,不是吗?况且这么做,也能让对方理解到『这个人』对他的渴望有多么深切。」

「……您确定『这个人』这样做真的有表到真心?」

「什么意思?」

「听您的叙述,阿迪阁下早已对这份感情磨尽了信心,在这种情况下,出于自我防卫的心理,不论『这个人』做出什么行动,阿迪阁下都只会尽可能地往负面想,以免再一次因失望落空而受伤……从这一点去推测,『这个人』拼命把他拖上床的举动只会让他认为『这个人』是喜欢他现在的样子、对他的『身体』有**而已,并不能证明『这个人』是真的爱他。」

说着,见裴督之主面上一瞬间闪过了一种像是天打雷劈的表情,难得能训对方训得那么畅快的科立耶又补了一刀:

「另外,不晓得您有没有听过一种说法……『床上真心话,床下成*话』,男人在产生性冲动的时候说出来的话很多都是不经大脑的,就算说的时候确实发自真心,等到嘴巴再次由大脑控制的时候,这些话自然便成了一时冲动的*话──这是有统计数字支持的。裴督在各大都市针对著名妓院和数百名交际花的调查充分支持了这个说法。」

瑟雷尔开始怀疑自己找科立耶来「谈谈」是不是正确的决定了。

他知道自己做了很多蠢事,但科立耶的分析却告诉他自己原先所以为的「蠢」都还是低估了的。

他以为他已经向师父表了真心,现在看来却不仅半点诚意都看不到,反倒还可能让对方产生某些不太好的误解……而一想到师父是用什么样的心情来看待早前的一切的,瑟雷尔胸口便是一阵几欲窒息的紧缩。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先前的隐瞒遮掩都是那么样地可笑。

明明都已无助绝望到了这个地步,他还在顾忌什么面子?既然已经决定了信任科立耶,就该原原本本地说出一切、认真地向对方请教才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遮遮掩掩,说到后来一点正经样都没有……思及此,裴督之主长长吁了口气,而终在下属略带分询问的目光中再不掩饰地露出了一个苦笑,问:

「那么,我该怎么做?」

「大人──」

「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他相信……其实我一直都是爱着他的?」

「……大人和那位阁下之间的问题根源在于『信任』,所以在属下来看,处理的方式基本上可以分为三个步骤──坦诚、合理化和承诺。」

由主人的坦言中明白了对方的认真,沉默片刻后,有些被软化的科立耶终于收起了毒舌,根据先前的认知回答起了主人的问题。

「首先是坦诚。在属下看来,因为彼此先前都有所隐瞒的缘故,两位虽然都自认十分了解对方,其实却存在着不少误会……而化解误会最好的方式,自然就是坦诚相告。所以您最先该做的事,就是将您这些年来的心路历程毫无保留地告诉对方……不论好坏,都无所隐瞒。」

顿了顿,「再来,既然是全盘坦诚,自然会有一些不那么……好的地方。对于这些部分,比起说谎或掩盖,更好的方式是说出实情、然后将它合理化出更能让人接受的原因。如此一来,以那位阁下对您的重视与疼爱,一定会有所体谅的。」

「至于承诺……这个应该不用属下解释。身为传奇的您一定可以找出足够表现诚意的承诺,问题只在于您愿不愿意用而已。」

「承诺……灵魂誓约么?」

明白科立耶那句「愿不愿意用」指的是什么,瑟雷尔苦笑愈深,心底浮现的却并非如下属暗指的排斥或抗拒,而是害怕。

害怕……即使他提出了,师父也不愿意接受。

看来就像科立耶说的那样,他最最应该做的,其实是毫无保留的坦诚……如果没有坦诚,就算师父一时接受了他,四百多年前的那一夜也会成为他们二人间的刺,让师父心底永远留着伤痛、留着心结……而单是这一点,便已足够让他放弃那个已经压抑了四百多年的秘密。

如果说出一切,师父……应该会谅解吧?

不会认为自己是蓄意欺瞒,更不会因此便放弃自己、远离自己,只因发现了自己……并不如他所以为的那样好。

可这些忐忑、这些挣扎,终究也只能保留在内心盘桓而已。所以听完科立耶的建议后,瑟雷尔终究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示意自己了解,随即一个眼神示意、让对方自行离开了此地。

而他自己,也在片刻沉吟后传送回了法师塔,然后一如既往地来到了那个在过去四百年间一直被他鸠占鹊巢的房间当中。

──昔日施放的保存魔法已经撤销,刻意留存的气息不再;取而代之的,却是杂揉的淡淡芙兰花香与花梨木香气……回想起半个月前曾经盈满了整个房间的靡香,裴督之主眸光微暗,却没有如以往那样直接倒上床榻嗅闻心上人残留的气息,而是由床旁的矮柜中取出了一枚足有一个成年男性拳头大的浅金色晶石来。

晶石成色剔透,唯独中心有一丝丝如云气般的银丝缭绕,却不仅未曾破坏晶石给人的美感,反倒还更增添了一股玄奥的气息……如果雷昂在此,一定一眼就能辨认出晶石的属性,而且因此两眼放光、大流口水。原因无他:这是一枚显影晶石,而且还是一枚容量极大、品质极佳的显影晶石。

一般流通在市面上的显影晶石大都只有半个指节大小,能够记忆的影像长度约在四分之一个日时左右,价格就足以让一般小康之家温饱;而裴督之主手上的显影晶石光从大小来推测,记忆时长至少可以达到一整日,且从晶石的剔透程度、以及里头缓缓旋动的银丝清晰度来看,影像品质多半足以媲美真人当前……这种等级的显影晶石在努泰尔大陆基本上是有价无市,其珍贵程度自然可见一斑。

但对创造了显影晶石的瑟雷尔来说,他手中的晶石之所以珍贵,并不在于物品本身的价值,而在于里头纪录的影像……再熟练不过地送入一道精神力激发晶石后,他已自向后坐卧上了那张就算躺上四个成年男人都不显拥挤的大床,盯着晶石投影出的画面目不转睛地看了起来。

──那是尽管没有声音配合,也足以让任何人看得脸红心跳、血脉贲张的**景象。

大床上,侧卧着的金发少年全身**,纤长白皙的右腿被身后的黑发男人勾揽至腰侧,正泪眼迷蒙、神色恍惚地承受着来自后方的**……影像取景的角度不仅清楚摄下了少年情动难耐的面部表情,更连那媚肉微吐的**一次次吞纳着男人性器的画面都纪录得无比清晰;再加上少年腹间挺立着、那随男人每一次挺动不住晃颤、喷吐着蜜水的粉嫩茎柱,让看着的裴督之主一时恨不得马上传送到洛瑞安将人掳来做上一回,却因那累累的前科与二人至今仍然僵持的关系而只能「自给自足」,将手探到下腹解开裤头自行抚慰了起来。

「师父……阿德里安……」

伴随着越渐粗重的喘息,男人脱口的嗓音低哑,平日总显得过于苍白的肤色已然染上了属于**的腥红,一双黑眸更是浓沉幽深得似欲噬人,却又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魅惑……他就这么配合着画面中自身挺动的节奏不断套握撸弄着下腹挺立的肉柱,直到影像中的自己猛地几个**射在了少年体内,他才再难按捺地颤抖着头颅微仰、于一声压抑的低吼中获得了释放。

但就算同时达到了**,短暂的空白之后,紧随着涌上男人心头的,仍是与影像中的餍足迥异的空虚与寂冷。他就这么怔怔地望着半个月前的自己边替少年清理身体边难耐地落下无数个亲*,直到收拾妥当,才拉过绒被在少年身畔躺卧了下。

而早已倦极昏睡的金发少年几乎是一感受到身旁的温度便循着本能翻身朝他靠了过去,却不是顺着体型的差距偎入他怀里,而是像搂孩子一般地抬掌覆上男人后脑、将徒弟黑色的脑袋搂入了那并不宽阔的胸膛之中……难以言说的宠溺与亲密感充斥其间,让瑟雷尔一时瞧得痴了,竟莫名地升起了几分鼻酸。

许多许多年前,当师父仍是那个一头银发、相貌清臞俊朗的长者,自己也还只是个身高顶多到对方腰部的豆丁时,他们总是一起睡在这张床上,分享着彼此的气息与体温入眠……师父的心跳声曾经是他最好的摇篮曲;那胸膛也曾是他最坚实的倚靠与避风港。他曾以为自己已经永远失去了这一切,却还是直到此刻、直到瞧见了方才的那一幕,才真正有了那种失而复得的实感。

──不论外表再怎么精致、再怎么惹人怜爱,金发少年壳子里装着的,都是那个宠他、疼他、爱他,自小便将他捧在手掌心上呵护着的师父。

意识到这一点,瑟雷尔只觉脑中原先纷乱无措的思绪瞬间变得无比清明,当下顺手清理掉掌中的白浊,随即匆匆起身,收拾好自己与显影晶石后便离开了师父卧房、难掩急切地奔向了炼金实验室所在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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