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老先生说定,云朝怕老先生若有事耽搁,去不了古庄,取出荷花包付了五十文的定钱,倒惹得老先生笑起来:“小娘子莫不是怕我不去?”
云朝连道不敢:“老先生铺子里的事情也忙,给老先生预付诊金,不过是我们的诚意。”
老先生虽然行医,早年却也是读书之人,不过是科举无望,家里又是世代行医的,这才捡起老本行来,在盱城,医术医德,都是数一数二的。也因是读书人,心里敬着燕宏扬,若不然,之前两次也不会往古庄跑,要知道,盱城县如今能请动他老人家亲自出诊的人也不多。
这药堂,虽然是他家的生意,可他寻常也不坐诊,云朝也是碰巧了,正遇上他一旬一日的坐诊罢了。
老先生给燕宏扬看过几回病,他的情况云朝自然也是知道的,上回和九叔来县城,也是因为知道地天老先生并不在铺子里,再加上忙,这才没有过来。
兄妹两个千恩万谢的别过老先生,出了铺子,因有云洛管着,都老老实实的等在外头,一旁的刘瑜站在街道上,本就卓尔不凡,身边上的云洛虽然穿着打扮气势皆不如他,可论相貌,两人倒是仲伯之间,亦是个如在云端的美郎君,再加上云家兄妹几个都是好样貌,引得路上指指点点。
刘瑜在京城出现一次,虽不能说万人空巷,可这种目光对他来说也是寻常,因此并不在意,云洛倒是有些囧,因他面色不大好看,连最闹腾的夕儿也老实起来。
至于云畅,素来是个脸上没什么表情的,虽然对天神一般俊美的刘瑜很是好奇,但看惯了自家的美儿三哥,倒也瞧不出异状,反倒是比她还大了两岁的玉灵,眨着双好奇的眼睛,在刘瑜和云洛身上来回转。
云朝和云开走到外头,便瞧见了这么一幅静的有些怪异的画面。
刘瑜见云朝出门,原本冰冷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笑意来。
一直不落痕迹的留意着他的程立,抿了抿嘴。
心中却暗暗警惕起来。
云朝妹妹虽然年纪还不大,可已经瞧出是个美人坯子了,长大了只怕比自家姑娘谨语还要漂亮,这个突然加进来的贵公子能留意到云朝妹妹虽然不奇怪,可也未免太上心了些。
不行,这位贵公子虽然看着不凡,未必会对云朝姑娘有什么不好的意图,可防人之心不可无,回头得要提醒一下两位表公子才行。
程立是个行动派,心里有了计较,便不落痕迹的拉着谨言的手,故意走了两步,挡住了刘瑜看向云朝的视线。
刘瑜不觉皱眉。
哪里来的黑小子,走个路都不会挑地方。
而云朝显然也看到了刘瑜脸上不自觉流露出来的笑容和他看向自己那温暖包容的目光,心里不免有些内疚。
说起来,这人确实是原身是的嫡亲哥哥无疑,那么他关心自己的妹妹,想带他回家也是人之常情,自己实在没有道理寒了人家一片护妹之心。
可对她而言,对方确实是个陌生人,哪怕她能感受到他待她的拳拳爱护之心,可毕竟她同燕家人却是长久相处出来的感情,尤其是祖父和蔚儿夕儿,是她实在没有办法割舍得下的。
她要怎么办?
不去京城,感觉对不起原身和刘瑜,如果是原身,见到亲哥哥,没有不认的道理,她既然占了人家的身体,她就不能不把原身的亲人不当回事。该她尽的责任和义务,她不能视而不见。
她不能那么自私和无耻,只肯享受这具身体给她的便利和好处,轮到责任时,却以原身和她没关系为借口而逃避。
可是离开燕家,她又舍不下。
云朝纠结起来。
不只她纠结,云开也纠结的很。眼神复杂的看了刘瑜一眼,心里倒是知道若是朝儿跟着这位贵公子,肯定是比在自己家做一个乡下姑娘要好的多。
可是任谁自己的妹妹突然变成别人的妹妹,哪怕明知道她的前程会更好,也是舍不得的。
云开的眼神,自然满不了刘瑜。
刘瑜挑了挑眉。
莫非琯儿把和他的关系和燕家这位老二说了?
但想想又不太可能,琯儿不想和他回京城,那么就不会这么快同燕云开说出自己的身份,还有她和自己的关系,如此,便是这位燕云开自己看出来自己加入他们的目的不简单,和琯儿有关系?
燕家的儿郎,还真是不能小瞧呢。
一行人又往码头山城巷那边走。
解决了请郎中给祖父诊脉的问题,云朝也算了了一桩心事,哪怕她这回得去京城,只要临行前,能确定祖父的身体能好起来,她往后也不用太担心了。
一想到自己可能就此同祖父还有哥哥弟弟妹妹们分开,云朝是真的很难过。
想了想,还是对云开道:“二哥,我先前遇着有人卖西域那边传过来的种子,一种叫葵花,一种叫花生,我记得曾在什么书上瞧见过,说是那葵花喜阳,又有向日葵之称,开的花喜欢朝阳,晨向东而暮朝西,如盘子般大小,金黄的颜色,若种的多,开花时远远瞧去,金灿灿的一片,极美,结的种籽,可食,亦可榨油。那花生更是好东西,有长寿果之称,除了食用,也可榨油,因此我便作主叫那小哥给咱们留了。只是价格贵了些,要三百文一包,我两样各要了三十包。说好了一个时辰后去取的,回头见了大哥,咱们就去他家里取种,可好?”
云开面上淡定,却还没从自家妹妹从此就成了别人家的妹妹,失而复得,得而又失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听了这话,也只是摆了摆手:“既是朝儿看好的,那买了就是。”
云朝说是对着云开说的,其实是叫云畅听见。
果然,云畅听了这话,不由扯了扯嘴角,磨了磨牙,才道:“姐,我总共只带了四两银子过来。”
云朝当时看到后世才有的花生和向日葵,只顾着激动开心了,不但自己有了口腹,家里的油坊将来也添了新口种,压根儿就没想到银子的事儿。被云畅这一说,也不由苦了脸。
是呀,一包三百文,虽然降了二十文钱,也要二百八十文一包呢,两样种子六十包,这可是十六两八钱银子。就算加上大哥一会儿从镖行里取回来的十两,也还差着二两八钱呢。
他们出门时,除了蔚儿夕儿,其它人身上估计也有几十文几百文的,但加起来也不够呀。她刚才又付了五十文给郎中老先生,荷包里也就一百多个子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