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二福本就让牙行里的牙婆帮他留意人选,荒年才过,牙行里最不缺的就是人。
两人说了正事,云朝又问起钱二福的家人。
钱婆子如今在家里照顾怀孕的大儿媳,钱大福在豆芽铺里帮忙,一月的收入并不少,养家是没问题的。再则,钱二福,云朝是给了他店里的一成股,每个月还有五两银子的工钱,如今的钱家,不过半年的时候,却已经今非夕比了。
云朝道:“码头的小食肆开起来,再加上点心铺子,年底前该有四间铺面了,钱二哥多费心,我也不叫你白忙,原先一间铺子,你的月钱是五两,四间铺子,我不好还照着五两银子算,也不愿意玩心眼一点一点给你加薪酬,就改成月钱二十两银子吧。二十两银子请你这么个大掌柜,我觉得值的很。不过,小食肆我依旧给你一成的花红,点心铺子,我给你三个点,每赚一百两的利润,就有钱二哥三两银子的花红,钱二哥觉得可行?若有想法,咱们可以敝开来谈。你是我的大掌柜,该你的我不会少给。只要钱二哥一直用心为我燕家的铺子办事,我总不会亏了钱二哥。”
钱二福笑道:“没有姑娘,我如今还不知道在哪里讨生活呢。二十两银的月俸,大商铺的掌柜也不过如此,姑娘看得起我,信我钱二福,愿意用我钱二福这个人,我也必会为姑娘肝脑涂地。至于点心铺子,那三点花红,说到底,这是姑娘送我的,而不是我应得的。我如何不满意?姑娘既给我,我也不推辞,就痛快的收下,点心铺子里需要我操心的事情少,但既然姑娘交给我管,我必会让点心铺子红红火火,不给姑娘丢脸,亦不会叫姑娘失望。”
云朝很满意他这份拓落:“那就这么说定了,下月始,你的月俸二十两。”
“姑娘,”钱二福无意就月钱的事多说,二十两银子的月钱,说出去足够体面了,别说寻常小食肆,就是很多大商铺的掌柜,听到怕也羡慕他跟了个大方的好东家,他想的还是这次酒楼盛宴的热闹,原先她以为云朝会有什么样法的,不想他把这几天盱城县的热闹与她说了,云朝竟什么也没提,按说,她不该对这件事情完全没有相法才对,“我有一事不明。”
“钱二哥请说。”
“这些天盱城县最热闹的就是各酒楼菜品的评品之事,姑娘极擅厨艺,燕氏在盱城县又有根基,若是开一间酒楼,何愁生意不好,姑娘为什么想着开小食肆和点心铺,却没想过要开酒楼呢?”
云朝默了一下,方笑道:“不是不开,只是暂时没必要罢了。钱二哥若对开洒楼的事儿有兴趣,也不防多关注关注。”
这就是说,暂时没必要,所以才不去经营酒楼,以后却是会开的?
而且,这话里透出来的意思是,只要他有本事,将来的酒楼,也可以交给他经营?
钱二福按下心中的狂喜,道:“我明白了。不管以后姑娘开不开,我多学些,总归没错的。”
这人就是聪明,云朝点了点头:“我祖父说过,机会只会临幸有准备的人。有些本事,兴许现在看,学了没用,可学到自己肚里的本事,就是自己的。这世上怎可能有没用的本事呢?比别人多一点本事,就比别人多一份成功的可能。这世上,什么人都可以背弃你,惟有自己学到肚子晨的本事学问,不会背弃你。我祖父还说过,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可不是只有读书,才是学问。世间之事,无一不是学问。”
钱二福敬服道:“老太爷是有大学问之人,这样的话,只怕也只有他老人家说得了。我虽是市井小人,并未曾读过什么书,却也想说一句,这才是真正的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云朝大笑,见钱二福突然酸了一把,复又调皮起来:“说起来钱二哥也二十了,别人如你这个年纪,家里娃都能去打酱油了哩,钱二哥怎也不给我们找个钱二嫂子?钱婆婆就没催你成亲?”
这话其实真不是她一个小姑娘家该说的话,不过因她穿着男装,又一派落落大方之态,钱二福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反是红了脸,吭哧了半响,方憋出一句:“这个……不急。”
说完正事儿,钱二福去点心铺的工地上交待了两句,云朝和翡翠上了马车,换了钱二福赶车,一道去了百家食肆里。
上车时,云朝才看到放在车辕上的那八只装在笼子里的兔子,懊恼的一拍脑门,竟把这事儿给忘了。
想着时辰不早了,这会儿再去云来酒楼找苏掌柜推销她的兔子吧。兔子是瑶姐姐的心血,若是能卖出去,她定然会很高兴的。所以虽然八只兔子顶多也就卖个四五百文钱,可她还是很上心。
这会儿云来正是上客的时候,她也不好为几只兔子,就耽误人家的时间。
再则她也不是光卖兔子,还打算把那辣子兔丁的做法介绍给云来的师傅呢,所以需要用到厨房,可这会儿厨房里哪有空地让她进?
钱二福看到笼子里可爱的白兔儿也有些纳闷:“姑娘带这些兔子是要送人?”若是给酒楼的,她刚从酒楼过来,应该是卖掉了才对。
云朝笑道:“不是,原是打算卖给去来酒楼的,结果与苏掌柜谈事儿,把这茬给忘了。”
钱二福道:“那姑娘岂不是回头还得再跑一趟?要不就交给我,我帮姑娘处理了就是了。”
云朝摇头:“我还得得再去一趟云来,却也不急。若只是卖几只兔子,交给你也就成了,不过却不只是这几只兔子的事儿。”
听他这么说,钱二福便不再多嘴。
不时到了小食肆里,果然比从前人要少些,但生意并不算差。
钱二福把他和翡翠迎去了后院,叫了那三个小姑娘出来:“这位便是我们东家姑娘,你们叫姑娘就成。”
三人并排站着,云朝看了看,觉得很不错,是三个齐整干净的。
三人行了礼,一一报了名字,云朝也略问了几句,其中一个原是大户人家灶上的,主家荒年里去外头避难时发卖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