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云朝竟然还下过地,一桌子女眷都觉得她亲切,说起话来也更放得开了,倒是比先前热闹的多。
王二妞还道:“咱们这里也种桑养蚕,以抵两税呢,只是不如你们那里多,这有桑园的,可都是富户,可见姑娘家那片儿人家,日子过的都是好的。”
“这倒不是,我们村多是族人,外姓人家少。因族里做官的族叔伯多,所以日子很过得去。不过如今也不容易呢,遭了几年难,也就是去年年底才陆续回乡,这会儿也才缓过来。因着族里原先日子不错,前头逃难,又是一族人齐动,死的人这才少些,倒也没真个把家底全败了,也就是有了这一季收成,阖族人还没了吃不上饭的,刚回来那会儿,屋子是破的,手里又没粮,病的也多,也难的很呢。不说别家,就是我们家,因爹娘去了,只有爷爷一个长辈,我下面还有一个妹妹,并一对双胞胎弟妹才四岁,若不是哥哥们本事,怕也没现在这样的好日子。那会儿家里长兄还去外头走镖,拿命拼日子呢。我妹妹七八岁,都知道上山打柴。我因箭术还成,也跟着叔父上山打猎,这才慢慢把日子过起来。只要人勤劳,老天又不作难人,便不怕呢。”
王村长的婆子点头道:“姑娘年纪不大,说的话却真正句句在理,可不就是这个道理?”
倒是王二妞听了惊讶道:“姑娘竟然还会打猎?怪道我看姑娘带着弓箭呢。昨儿姑娘来时,我们都当姑娘是哪家的小公子。后来听我爹说您是姑娘,我娘听了还直念佛,道是怪不得,哪家小公子有这般俊的?”
云朝笑道:“我可算不得俊,我家表姐和几个堂姐才叫好看。我是因着出门在外,穿着男装方便,这才着了男装。至于箭术,家里哥哥们六艺都是要学的,与我一道来的九叔箭术好,便也教了我。所以我才能时常上山打猎。”
王二妞听了一脸的崇拜:“姑娘可真能干。咱们这里虽没山,湖边鸟儿多,也有人打猎。可惜姑娘明儿便要走,若不然,我领姑娘去湖边玩,说不得也能打几只鸟儿呢。鸟儿虽没什么肉,可肉却极香。我爹说过,地上走的不如天上飞的。我从前也吃过几回鸟肉,真正美味。”
云朝就道:“这也不难,明儿一早,我给二妞姐姐打几只鸟去,回头二妞姐姐做了吃就是。”
因她说了这句话,用了晚膳,王二妞从屋里拿了两个络子并一条帕子来,死活要送她。
那帕子绣的虽比不上谨语的针线,却也不错了,两个络子打的很是精美,云朝高兴的收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云朝去了湖边,打了十多只鹌鹑,野鸭,水鸟回来,让翡翠送去了王村长家里。
结果翡翠才出门不久,王村长的两个儿子提了两只木桶来还有一只竹篓,一桶银鱼,一桶鲢鱼,还有一竹篓的螃蟹,个顶个儿的,都有四五两重。
之前在洪泽湖的时候,临走时佃户也送了两篓子螃蟹,可那会儿因要来白马湖,云朝并未收下,这个季节正是吃螃蟹的时候,几篓子蟹也能卖些钱,云朝想着他们拿出去也能卖几个大钱,更不忍心收了。
见王家兄弟两送来的东西,云朝想着刚好带回去孝敬祖父些好吃的,便收了下来,但定要付银子,王家兄弟里那个读过书的便道:“姑娘给了咱们村里人这么大的恩情,这些都是村里人从湖里捕来送姑娘的,哪里好要姑娘的银子?姑娘千万收起来,若我们兄弟真把姑娘给的银子拿回去,不定要招多少骂呢。万不能要的。”
云朝想了想,左右过两天还要送种子来,到时候带些山上的猎物过来送给王村长家,还了这份人情也就是了。这会儿若真给银子,倒是叫这两兄弟为难。
云朝便让翡翠把木桶搬去了马车上。
又问王家兄弟两:“不知你们赶马车去过盱城县没有?从你们村里到盱城县,赶驴车,大概要走多久?”
王家兄弟道:“这却不知道,咱们白马湖是能走水路通盱城县的,若顺风顺水的,早发晚至,大概五六个时辰。若是晚上走,刚好第二天早上便能到。”
云朝听得这话惊喜道:“这可真好。我因昨儿知道咱们湖里产银鱼,原还思量着,想让你们送鱼过去呢,可陆路不易走,怕时间太长,让你们送也不合算,如今能走水路,可真是太好了。且你们这里的白鱼,我们那里也不常见,若是我收银鱼和白鱼,你们可愿意送?每天两桶银鱼,两桶青鱼,若是有虾,我也要的。螃蟹和甲鱼若有,也只管送。至于价格,白鱼、甲鱼、螃蟹我按着市价收,这银鱼,我收三十文一斤。”
云朝心里其实早有了算计,她们那地儿也产鱼,尤其是洪泽湖,她想着,既是要开全鱼宴,各种鱼是少不了的,到时候让洪泽湖的佃户送鱼,左右离的近,也方便送。也是给那些佃户多添个进项了。
白马湖远,可银鱼只这里有,也只好从这边买,但离的远,单送银鱼未免不合算,好在这里的白鱼做鱼丸是最好的,而虾和螃蟹还有甲鱼也不嫌多,凑了这几样,便值得跑一趟了。
王家兄弟两个万万没想到,不过是村里人的心意,行前送她点儿湖里的河鲜,又不值几个子儿,竟还落了这么一份生意。哪有不喜的?
“姑娘真收这些东西?”
云朝点头:“真的。五天后,你们送到盱县城的万福酒楼,就说是燕十三让送的,他们自会给你当场结清货银。往后每隔两天送一回货。”
兄弟两个喜的连连点头:“姑娘放心,我们定挑最好的给姑娘送去。这银鱼咱们这里可没那么贵,不敢要姑娘三十文一斤的价,便照着十五文给,也是咱们赚了。”
云朝摇头:“我说了三十就是三十,放心,我亏不了的。”
这也不是她滥好心,三十文一斤,对她来说,还真的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