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朝心底却暗叹了口气。
这年头可不流行自由恋爱。
民间女子倒还能靠着清明踏清,上元节月下相会,等等机会自由恋爱一小下,运气好家长开明的,也就成了对。
然而刘璇她不是民间女子。
她是大齐贵女中的贵女。
纵然天启帝和卫皇后不至于拿她去的亲事交换政治上的利益。然而她的亲事,也必是要千挑万选,符合帝后关于理相女婿的标准,才会嫁女。
而,大哥云川,显然离着帝后关于理想女婿的标准,距离还很遥远。
不是他不够好,不,她在自己的心里永远是最好的,刘璇亦喜欢他。
然并卵。
这年头对理想女婿的标准,不是你长的帅,不是你能力过人,不只是你品德评得上五好青年,就可以的。
因为嫁女不是单嫁一个人,而是嫁的一个家族,是社会地位,是尊荣体面。
云朝其实有心想给刘璇泼点儿凉水的,但是看着她粲然至极的笑脸,竟觉得什么也说不出口。
想了想,云朝还是道:“璇姐姐,燕家虽是一地乡绅,可也只是寻常的诗书人家,大哥他又只是个从六品的参将……”
离着附马的标准,还十万八千里啊。
固然在真爱面前啥都不是问题,但真爱若不能被祝福,那就啥都是问题了。至少过程是痛苦的。
刘璇一笑:“你刚才还说,他可是大齐最年轻的从六品参将呢,怎这会儿又觉得从六品参军不值什么了?我且问你,他不值得我喜欢?”
云朝摇头:“当然不是。”单就人而言,你两真是绝配,所谓金童玉女,亦不过如是。
“我要嫁他,可防碍了别人的利益?”
云朝继续摇头,是呀,碍着谁了?
“那,他不喜欢我?”
云朝不敢摇头:“这个……呵呵。”暂时不知道呀。
刘璇道:“他会喜欢我的。”
云朝:……你开心就好。
刘璇道:“余者,也不过是父皇母后不同意罢了。然我便算嫁的再好,那又如何?我要嫁的人,管他是谁,亦都是驸马。那,我嫁给谁,又有什么不同?”
好象说的也有道理呢,我竟然无言以对。云朝默默的给自己点了根蜡。
刘璇笑着拍了拍她的头:“好了,我都未曾担心,你又担心什么?”
然而事涉两个自己都在意的人,云朝又如何能淡定呢?
若云川不喜欢刘璇,她担心刘璇会难过。
若云川喜欢刘璇,她担心两人都会难过。
做人妹妹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啊。瞧她这心操的。
原本见到大哥,是件极高兴的事情,可这会儿高兴过了,便觉得担心起来。
淮阳见她高兴的出去,一脸忧色的回来,还当发生了什么事呢。
“这是怎么了?”
“乐极生悲。”云朝随口胡掐。
倒把淮阳吓了一跳:“发生什么事了?”
云朝忙笑道:“我乱说的,能发生什么事?快睡吧,明儿还得早起去给皇伯娘请安呢。”
两人这才歇下。
枕着梅花的清冷幽香,竟是一夜好眠。
第二天刘瑜便在给卫皇后请安时,说了要接云朝回秦王府住的话。又许诺等他回边关后,再送云朝进宫。
卫皇后自是不愿意的。
但刘瑜只说几年未与妹妹好好相处,他又不常在京,只想用这些日子好好与妹妹联络兄妹感情,补偿补偿他亏欠妹妹的,再过几年妹妹也要嫁人了,往后相处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少,卫皇后被他说动,且又想着刘瑜在京,秦王府里倒也不至于再出什么妖蛾子,且天启帝的态度已十分明确,便是瞿氏再想折腾,秦王为保她一条命,也不会再容她作乱,且还有个刘琮的死活在刘瑜手上握着,瞿氏还不至于真作死到那个地步,这才应下。
然这些天,被云朝整天哄的觉得日子都欢乐了很多,卫皇后很是不舍。
刘瑜笑道:“也不是让她今儿便与我回去,且等我先回,把她住的地方亲自收拾好了,再过来接她。往后她在伯娘您面前孝顺的时候多着呢。”
过了两天,云朝便被刘瑜接回了秦王府,卫皇后大手笔赏赐,让刘琬红了眼。
便是瞿氏也看着咬牙。
她当了几年秦王府的女主人,自未必在意这点东西。然而看着那个死都死了的女人,她的女儿却比自己的女儿更受宠爱,便让她想起那个女人比自己更受皇室待见过的过往,到底意难平!
琬儿到底比那贱丫头差了什么?凭什么那丫头几乎受到所有人的喜欢,而她的女儿却处处都要低她一等?
那贱丫头一生下来便封为郡主,且与另外几位王府郡主的封号不同,惟她是明珠郡主,并不以郡名封号。虽同是郡主,她的食邑便比其它郡主更高一级。堪比郡王待遇。
而刘琬,如今同样是嫡女,却连一个县主的封号竟都没有。
王爷待她们母子三人再好又如何?
齐王府和赵王府除了世子,余者有出息的儿郎,有的封了国公,有的得封郡公,而阿琮那样优秀,比谁差了?到现在亦是白身。
瞿氏哪怕再不甘,也知道刘琮不可能继承秦王爵位,除非刘瑜死了。
而她,她知道刘瑜早就羽冀已丰,她拿他没有办法,可刘瑜她没办法,刘玉琯那个贱丫头她也没有办法?她如何能容忍,那个贱人的女儿,一直压在自己女儿的头上?
只可惜,那贱丫头竟然命大,没有早早去死!
而此刻,她还不得不装出一脸的笑容来迎接他们回到应该只属于她和她的儿女的家里来。
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她凭什么还要让这让那女人的儿女来恶心自己?
瞿氏盯着云朝的目光,如嗜了血。
云朝自是无惧,那天她单人赴会,尚且未曾怕她,如今又岂会在意她?恨也罢,恨不得她死也罢,总也得她有那本事才行!
她早就不是那个曾被她害死的玉琯儿了。
欠她的,她总有一天,会亲手帮玉琯儿拿回来。
刘瑜自也感觉到了瞿氏看向云朝那恶毒的目光,眸色顿冷,却是嘴角含笑,瞥了刘琬一眼。
瞿氏顿时如被冰水浇透!那冷意,从脚底直达颅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