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瀛洲(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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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舟笑得喘不过气来。
没想到君渐书还有点娱乐精神,想和他搞一场“霸道宫主爱上我”。
秦舟笑着,耳尖泛起了点微红。
他将君渐书推开,微微偏头,口上却扯开了话题:“说到方丈洲……我记得你不是说过,我和你第一次见面是在方丈洲的十里亭?怎么我现在想起来,是在瀛洲捡的你?”
其实在今天之前,他已经有点潜意识,觉得自己和君渐书的初次相见是在瀛洲。
只是稍微想一想,却能想起来君渐书说过的十里亭。
若是那里不是他们第一次相见的地方,君渐书怎么会将关于他的东西都埋葬在那里呢?
“师尊不记得是正常的。”君渐书意犹未尽地收起刚才的“玩笑”,转而道,“那确实是我和师尊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不过师尊不记得了。”
秦舟抬眼看他:“你那时候可不会记忆消除。”
“对。师尊不要一想什么就记忆消除。”君渐书勾起一抹苦笑,“你就是忘了而已。在我拜师尊为师的前两年,家里带我去方丈洲玩,我走丢过,是被师尊送回去的。”
秦舟听的一头雾水,使劲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和君渐书在哪里有这么一遭。
“那时候我是隐藏着身份的,师尊认不出我的身份也正常。”君渐书说着说着叹了口气,“可谁能想到,再见面的时候,你连我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呢?”
秦舟实在想不起来他说的那事,但是看君渐书的表情,再质疑恐怕又要惹人伤心。
他只能干笑两声。
心里暗骂,自己怎么能这么精准踩雷。难不成他是扫雷器变的?
不过这么一说,他也有点力气听关于秦因的事情了。
方才和君渐书说秦过的事情时,他几乎要用着力气,阻止胸腔内翻腾的情绪。很气愤,又很难过。
属于从前的那份不能理解的复杂情绪,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他身上。
君渐书见他状态好了些,于是继续:“三公子性情比师尊还要跳脱,我小时候被他折腾过不少次。”
“他折腾你?”秦舟轻咦一声。
“还不是因为师尊太受欢迎。”君渐书瞟了他一眼,竟然有些幽怨,“不止是他,还有秦过。从一开始见到秦过,我就觉得他对我有敌意。若是真如师尊所说,秦过因为嫉妒而杀了三公子。那我可能是因为幼时和师尊算不上亲善,才逃过了一劫。”
秦舟想了想,还真有可能是这样。
连自己的亲弟弟都能杀,一个非亲非故的小辈又怎么会下不了手?
秦舟越想越心寒,但还是继续道:“之前的事情就到这里吧。”
“还有玄冥他们的事情,师尊不听?”君渐书轻声问。
“其实还有你的事情。我现在对你也不是很了解。”秦舟轻叹一声,仿佛要将郁积在胸中的愤懑都给吐出来,“不过现在没力气听从前的事情了。”他勉强勾了勾唇道:“我来的那个世界里,有个人说过,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舒完这口气,他将双手扣起来,拉了一下胳膊,故作轻松道:“虽然我现在不能不留,但是一时之间还是不要太难为自己了。等有心情的时候,你当做故事讲给我听,可以吗?”
“哪有什么可以不可以。”君渐书盯着他,眼神温柔如水,“只要师尊想,我便讲给你。”
秦舟心里一动。
“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怎么?”
秦舟想了想。君渐书的反应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所以问题出在他这里。
他沉吟片刻:“要是以前你这么说,我会在心里觉得,你话说的漂亮,真到时候不一定会说实话。”
君渐书打趣道:“原来师尊一直是这么想我的。”
“是以前那样想的,”秦舟干笑两声,“我刚才没怀疑你,才觉得有有点奇怪。君宫主是不是又对我使了什么奇怪的法术,让我对你深信不疑?”
他说着说着,眼神一挑看向君渐书。
最近艳骨分明没有发作,但不知为何,这一眼比之前艳骨快要压不住时还要勾人。
君渐书喉头微动,很快又停了下来。
这位蓬莱宫主,觉得再不占点便宜,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不过他很能沉得住气,没有急着撒钩子,而是笑着道:“我可没敢对师尊动手脚,若是师尊不信,大可以自己去查。”
“嘿。”秦舟被他气笑了,“要是让我知道你还有什么瞒着我,你吃不了兜着走。”
其实还真有。艳骨便是了。
君渐书仍维持着笑容,应了下来。
他又问:“师尊说不说从前了,就是还有旁的想问?”
听他这一说,秦舟又来气了。他肘着椅背,扶着额头道:“还是秦过。”
还是秦过那个孽障。
他像是对秦过起了应激反应,一想起这人就脑子疼。君渐书自觉地绕到椅子后面,双手控上来,轻轻按着他的太阳穴。
温暖的温度贴在额头上,还有些许灵力渗入,很快消减了秦舟的头疼。
秦舟的心情好了些,语气也轻了:“我想知道秦过那两个孩子是什么情况。看秦安雨那个样子,也不像能继承秦家的样子。那另一个女孩如何?”
“秦过另一个孩子叫秦安月,比秦安雨稳重。不过……”君渐书想了想,终于道,“就我的感觉,秦过不是很喜欢这个姑娘。倒也不是怎么苛待她,只是两人之间的感觉不对劲,不像平常的父女。不过我和这两个小辈见得不多,感觉可能有偏差。”
“没事,”秦舟抓着他的手腕,“操纵”他往自己的头后面揉,“你的感觉我还是信得过的。”
君渐书的双手被他扯到脑后,满头的青丝从手指间穿过,麻麻痒痒的让人难耐。
君渐书一边按秦舟的想法给他揉着头,一边轻声问:“师尊还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秦舟被他捏的舒舒服服,像个被伺候的妥妥贴贴的老大爷一样,很是思考了一会儿。
他问:“要不我们聊聊拾柒的事情?他很不对劲,你能看出来吧?”
君渐书本来以为他没有旁的事了,见状只能继续道:“师尊是想说,拾柒可能对我们没那么大的敌意?”
“嗯……”秦舟舒服地打了个哈欠,“他天天给你送魂,又送了我这么份大礼。就算有敌意,也得好好感谢感谢他。”
君渐书抿唇一笑:“拾柒听见这话,恐怕要气得昏过去。他是我的心魔,和我相生相克。我见不得他好,他也见不得我好,这是天道的约束。”
“原来如此。那明天你要是见了他,就轻点打他。”秦舟的声音里带了懒洋洋的笑意,“每次都那么利落地杀了多不好,朝着脸打几下,然后放了不就好,他又做不了什么妖。”
“师尊这话说的……放出去也是被旁的修士杀死。”君渐书笑道,“你真的坏。”
被评价为“真的坏”的秦舟,没有一点反省的意思,反而笑嘻嘻道:“哪能怎么办?也不能放,杀了又太残忍嘛……不过我就说两句,你别真这么做了。”
见秦舟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君渐书刚想应下,就听见秦舟慵懒的一句:“这么虐他对你的名声不好。”
君渐书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的笑声和平时的笑意不同,像是淬了甘泉,让人听起来极容易受到感染。
感受着君渐书高兴的情绪,秦舟也从之前的记忆里回过神来。他睁开之前半眯着的眼,朝后抓住君渐书的手:“要不要筹划一下明天的宴席?”
君渐书算是明白了,只要他不喊停,秦舟就能给他找出来无穷无尽的事情做。
他无奈道:“师尊也不知道歇歇,累坏了怎么办?”
“不不不不,”秦舟连连否认,“我不是不知道歇,我只是想把这些都处理完了,然后可以放心地完。”
在从前的世界里上学,放长假的时候,他是那种会在前三天疯狂把作业写完的人。累一时,舒服一大时,秦舟一直贯彻着这样的原则。
君渐书却不甚认同他这样的想法,他缓缓道:“明天的宴席还早,现在就急着谋划,说不定会出现些变化,反而弄巧成拙。不如谈些旁的。”
秦舟听着他前两句,觉得有点道理。
秦舟:“你主要是想谈最后的事情吧?”
“瞒不过师尊。不过这事成不成,还得看师尊。”
“如何?”
“之前关于秦因的事情,师尊似乎存在些疑虑?”
他这么一说,秦舟才想起来那种被他抛之脑后的异样感觉。
他回想了一下,尽量准确地描述出来:“我从记忆里出来时,有种感觉。明明秦因早就死了,但是我总觉得,他好像就在我身边。不能准确地说在哪里,但是我这两天肯定见过他。”
君渐书见状,便知道自己的猜想对了。
秦家的传承之中,有很多是根据血脉传承的。若是直系血亲,很容易察觉到彼此的存在。
既然如此,他就要索取些甜头了。
君渐书问:“师尊觉得他有可能是什么人?”
“什么什么人,秦因早就死了啊,应该是我的错觉。”秦舟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自己也觉得不对劲。他最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给出了自己的猜想,“最有可能是那个困阵。我昨天见到他的时候,就觉得熟悉。而且他对我也很亲近。如果能再接触他一下,我应该能认出他。”
君渐书继续问:“认出之后呢,师尊想让他继续留在秦家吗?”
“怎么可能!”秦舟想也不想地拒绝,“要真是秦因,我肯定要带他走的。昨天那个困阵……你等我想想。”
他抓着君渐书的手腕,下意识微微拉了一把,君渐书就顺着他的力道,双手揽在他的胸前。秦舟的头抵着君渐书的胸口,还能感受到他并不剧烈的心跳。
他沉浸在思绪里,一时没有发现。
等到发现两人亲密的姿势时,秦舟赶忙把君渐书的手臂甩开,欲盖弥彰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秦舟:“这椅子刚才好像要塌了。”
君渐书装作不明所以地晃了晃椅子,无辜道:“挺结实的呀。秦过还不至于在这种小事上为难我。”
“哦……那可能是我感觉错了。”秦舟赶紧把这个话题终结,转而道,“我想起来了,那个困阵,昨天给我的感觉就不太对劲,不像一个纯粹的阵法。不然你们也不会察觉不到它。我昨天还以为是什么高深的咒印。现在想想,那困阵上早已附着了一些灵魂。其中很可能就有秦因。”
他有些不解地喃喃自语:“听秋刃说,那个困阵一直跟着秦过。秦过把秦因放在身边做什么呢……”
“师尊,”君渐书提醒他,“秦过对你很执着。非常执着。”
秦舟猛地抬头,正好跟绕到他前面的君渐书对视:“你是说,秦过想用秦因威胁我……不行,不管是不是这样,秦因都不能留在他身边。君渐书,如果他真的是秦因,帮我把他带去蓬莱可以吗?”
一向对他温和的君渐书,这时候却一脸认真。
秦舟有点紧张地看着他,喉头动了动。
君渐书淡淡道:“师尊,我对你也很执着。”
“你开什么玩笑,你又不会拿秦因威胁我。”秦舟感觉口中有些发涩。
君渐书勾起一个苦涩的微笑:“但我为什么要让别人接近师尊呢?”
周围的温度仿若陡然下降了,空气里仿佛能结出冰碴。
秦舟脑袋中一阵嗡鸣,但他还是强迫自己保持了理智。
把之前的话结合起来理解一下,他便冷静了下来。
这个话题是君渐书提起的,之前连他自己都不愿意相信秦因还在这个世上的可能性。提出之后,却这样冷脸对他。
除了另有所谋,秦舟想不出旁的原因。
秦舟也认真地盯着君渐书:“宫主想要什么?”
君渐书觉得秦舟这种反应不太对。
印象里师尊现在应该炸毛了才对……君渐书觉得自己可能走错了一步棋。
不过,应该不至于满盘皆输?
君渐书挣扎道:“我想要的,师尊应该知道。”
他认真地看着秦舟,眼里却多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君渐书这个样子,倒真有那么点“纨绔子弟苦心设计逼良为娼”的意思。
秦舟于是板着脸,冷冷道:“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君渐书看着他的样子,便知道自己这一步下错,就是步步错下去了。
要想悬崖勒马,还得先壮士断腕。
他于是将方才的神情收了,只低声道:“徒儿只是想让师尊抱抱我,就去帮师尊调查的。”
秦舟像是有些惊讶,不太确定道:“你真的这么想?”
君渐书忍痛点了点头。
秦舟于是松了口气:“你早说啊。抱歉任任,之前在记忆里我被秦过吓得狠了,刚才想岔了。”
他从椅子上起身,将君渐书抱了个满怀。
君渐书将手臂在他背后环起,感受着秦舟的体温,深深吸了一口他身上轻微而好闻的味道。
君渐书问:“师尊以为我之前会想让你做什么?”
“不就是像以前一样,让我亲你……简直强人所难。”秦舟故意嘟嘟囔囔的,像是十分不满,“亲人这种事,若非两情相悦,怎么能轻易做?逼出来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他一字一句,都在往君渐书的心口上戳。等他说完,君渐书心里也憋闷的差不多了,闷闷地应了声:“哦。”
秦舟还觉得火候不够,又给他添了一句:“任任你怎么不太开心的样子?我说秦过,不是说你啊。强扭的瓜不甜。况且你师尊这么英明神武,不可能会对一个心思不正的人动心的。”
君渐书闷闷地抱着他,这次连话也不说了。
秦舟装作恍然大悟:“我刚从记忆里回来,竟然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忘记了……你之前是不是做过类似的事?不过没事,只要任任改了,师尊还是爱你的。任任能做到吗?”
这下,就算君渐书再为他昏了头,也回过神来了。
他气得拿额头去捶秦舟的肩膀,咬着他的衣襟道:“徒儿……谨记!”
他的话含混不清,但能听出愤恨的语气。
秦舟逗他逗的开心,下一刻就被他的行动吓到了。他大喊道:“你往哪儿咬呢!属狗的吗,放开!”
君渐书于是最后在他衣襟上磨了一口,松开后道:“当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秦舟:“嗯?”“师尊口上嫌我,心里却不是这么想。徒儿自然口上答应,身体却不那么做。”君渐书微微笑着,唇角扬起细微而真诚的弧度。
秦舟看着他,又想起他刚才被自己骗到时的憋闷反应。
于是笑得前仰后合。
君渐书也知道他在笑什么,却没有什么办法阻止他,只能站在一旁,无奈地等他笑完。
秦舟的笑声爽朗而具有感染力,君渐书等着等着,竟然被他感染了,自己也在一旁笑道:“师尊这招实在太幼稚了。”
“幼稚你还上当,嗯?”秦舟笑完了,眼睛里却还剩着笑意,看着他问,“现在还想让我亲你吗?”
君渐书将他从下到上地扫视了一遍。虽然这眼神说不出有什么奇怪,但秦舟总觉得他在暗示着什么。
不过求生欲还是让他选择了装傻。秦舟赶紧追问:“还想不想了?给个准话。”
君渐书意犹未尽地收回了视线,对着秦舟道:“当然想。”
秦舟于是笑得爽朗:“想就来。不就是亲亲吗,你要是脸皮够厚,不仅能够在这里亲,我还可以当着别人的面亲你!”
君渐书若有所思地问:“当着秦过也行?”
这话一出,宣誓主权的意味就太浓烈了。
秦舟无情地抹消他的妄想:“先说好了,我不亲嘴。”
“哦……”君渐书阴阳怪气地拉着调子,表示自己的不满。
秦舟又道:“不过当着秦过也可以。只要你不怕我马甲掉了,亲到一半他会杀过来就行。”
他又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能接受:“不行。亲是可以亲,但是气氛不能毁了啊。你说亲一半,旁边溅了一地的血,你还有心情亲下去?”
他质问的顺理成章,为自己的怂秦过找了十分充分的理由。
却没注意到君渐书看他的眼神渐渐变了。君渐书笑着问:“师尊还想亲多少下?”
秦舟:“……”
君渐书步步紧逼,一手扯着他的手腕,将他重新拉到自己怀里。
而后另一手抬起他的下巴,逼迫他和自己直视。
每次和这么近距离地和君渐书对视,秦舟的脑子都要空白掉一秒。
其实君渐书也一样。
他在欣赏秦舟的眼睛。
那双眸子里面全是他,像是心里也装满了他一样。
君渐书比秦舟先反应过来,便笑着道:“师尊想亲多久都可以,徒儿就在这里,可以随便亲。”
“亲多久都行……”秦舟今天的反应时间比平常长了很久。
他看着君渐书近在咫尺的脸庞,喉头竟然滚了滚。
而后像是忽然被提醒了什么,他的耳尖迅速染上红色,一把推开君渐书。
“你是流氓吗!”
君渐书十分坦诚:“或许我是个流氓,但只对师尊流氓。”
秦舟气得牙痒痒,却没有办法,只能恨恨地盯着他,疯狂寻找有没有什么话能反驳他的。
君渐书好整以暇地等他想出来。
秦舟在心里把君渐书从头到尾胖揍了一顿,现实中却想不出一句话来反驳他。
到了最后,秦舟实在气愤,又看不下去君渐书这么哟哉悠哉的模样。
于是像之前的那个晚上一样,气上心头,而后往前两步,扑在了君渐书面前。
只是那天晚上,他是用指尖轻点了两人的嘴唇,间接接了吻。
这次则直接了些。
他将君渐书的肩膀按了下来,一口咬上了君渐书的鼻子。
他的舌头点着君渐书的鼻梁,模糊不清道:“谁准你犯上作乱的,嗯?”
他的话实在太含糊,君渐书弯着腰,只听清了最后那个带着得意的“嗯”字。
虽然被牙齿磕的有点疼,君渐书心里却笑了。
师尊炸毛的样子,果真十分可爱。
不过还是有些可惜,他为什么刚才被师尊一拉就弯下了腰呢?
要是不弯腰,现在师尊就是仰起头来凑上来亲他了。
秦舟要是知道君渐书心里想的是这么不着调的东西,恐怕会气得把他的鼻子咬掉。
不过他现在不知道,而且刚才涌上头的那股热血也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这样的后果就是,他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赶紧松了口,往后跳了跳。
他刚才咬的高了些,差点贴在君渐书的眼睛上。
现在君渐书的眼睛下面,还有两道他咬出的牙印。
秦舟一边悔恨自己幼稚,一边觉得自己暴殄天物。
他怎么就忘了,君渐书对他多了个易伤buff,根本不能多碰?现在脸上多了两个牙印,实在有碍观瞻。
但脸的主人显然不这么认为,他用葱白的手点了点还湿润的牙印,朝着秦舟笑道:“原来这就是师尊牙齿的形状?”
秦舟气鼓鼓地转过身去,明显是赌气不想看他了。
见秦舟朝屋外走去,君渐书忍不住想提醒他,现在没有自己在,他一个人在瀛洲逛会显得很奇怪。
而且很危险,很有可能被变.态秦过盯上。但他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见走到门口的秦舟恨恨地回过头来,对他道:“你不要出门了!脸上的牙印真难看!”
君渐书的手还没拿下来,闻言又摸了摸那两道印迹。
也不算难看吧,还挺整齐的。
秦舟说完,又转过身去,想要往外走。
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前,君渐书无声地叹了口气,刚想使个隐身阵法跟上去,便见秦舟出现在门前。
见君渐书看他,秦舟啪的一声把大门关上了。
他愤怒道:“你不出去,我也没法出去。”
君渐书真诚道:“其实我可以……”
“不可以。”秦舟生无可恋道,“你丑。”
而且那两排牙印,实在太影响君渐书的高人形象了。
虽然他们两个人的脸上都使了模糊的法术,但若是撞见了修为较高的秦过,或者身为君渐书心魔的拾柒,那两个牙印还是可以看见的。
秦舟不敢赌,这两人会不会把这事传出去,让全修真界都知道君渐书脸上有两个滑稽的牙印。
或者……还会传出君渐书私自养了个母老虎的传言。秦舟根据自己多年以讹传讹的经验,觉得这个推论一点都不离谱。
为了防止君渐书的名誉和自己那并不存在的名誉受损,秦舟很快说服了自己。
其实待在屋里也挺好的,毕竟君渐书没有那么令人讨厌。
还能和他谈谈明天的宴会该怎么办。他到现在,连那个宴会上会有什么人参与都不知道。
秦舟本来是坐在椅子上,但可能是精神有些透支了,便不自觉地头一点一点,就连君渐书说话都听不太清楚。
搞得君渐书怀疑自己说话是不是太催眠了。
秦舟其实有点委屈。
他一直在心里骂原主,即使他知道那就是自己。可是这一次他骂不出来了,他实在不能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了。
有的问题,别的人根本没有给他补救的机会。
这股委屈包围着他,将他的意识扯向更模糊的深渊。
迷糊之中,他感觉自己的身子被什么人动了。
但很快君渐书身上的那股清香围绕了他,秦舟下意识地抱住了君渐书的头。
君渐书失笑。
他以前也见过旁人拖着背和腿弯抱过人,怎么那时候被抱的人是揽人家脖子,到了他师尊,就变成了抱头?
君渐书微微甩头,将被压住的发丝扯开了些,而后抱着秦舟往床上去。
他本想将秦舟放在床上,没想到师尊睡着了,力气却不小,手往下时扯着他的耳朵,怎么也不愿意松手。
你但凡捏点别的东西也行啊……君渐书笑着眯了眯眼。
而后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自己翻身上床,将秦舟搂在了自己的怀里。
这个角度秦舟不好使力,捏了君渐书一会儿,便自己别扭地松开了手。
君渐书本想松开他,自己去周围查探查探的,结果他还没动身,秦舟就像察觉到了危险的小动物,往他怀里钻了钻。
君渐书差点没被他给钻出火来。
罪魁祸首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睡得异常安稳。
秦舟睡着的时候,将平时的棱角都藏了起来,眼睫间或动一下,像是梦见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君渐书贴着他抱了一会儿,最终放弃了出去查探的想法。
虽然把师尊弄晕抱着睡,他很容易就能做到。不过这次是师尊自己蹭过来的,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就这么搂着秦舟,君渐书竟然也有了点睡意。
从前在天枢殿里,他一直睡在师尊身旁,却没有几次是睡着的。他总是觉得这像是一场梦,若是他睡醒,师尊就会再次从身边离开。
现在他却有点改变了。
他觉得,可以试着再相信师尊一次。
至少在这一夜,师尊不会离开他。
君渐书这一觉睡的比他想象的沉。
原本只是想稍微小憩一会儿,没想到一醒来,已经是一整夜过去。
今天就是秦过的宴席,要是错过了,师尊还不知道要怎么生气。
君渐书想着,便想将秦舟叫醒。
秦舟若有所感,在他怀里微微翻了个身,便悠悠转醒。
君渐书的身子却有些僵硬了。
秦舟刚醒过来,便觉得身下好像有什么东西硌到了他的背。
他昨天是坐着睡的?秦舟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但是他没把什么杯子之类的乱扔到身后吧?
他迷蒙地睁眼,却嗅到了君渐书独有的清香。
逐渐明晰的视野里,是君渐书的一截衣袖。衣袖之下,露出一节光洁如玉的小臂。
秦舟往后看了一眼,君渐书无辜地和他对视。
秦舟:“……”
君渐书:“……”
秦舟连滚带爬地从君渐书怀里窜出来,坐到床的另一边。
他惊得结巴:“你是怎么回事这是,啊?”
君渐书有些心累地解释:“我昨天把师尊抱上床,师尊拉着我不放手,我就睡了一会儿……”秦舟惊恐地打断他:“我问你这个了吗!”
他的视线向下转了片刻,又飞快地收了回来。
他不是担心君渐书的身体,他只是担心自己的菊花。
君渐书挣扎:“我觉得这是正常现象……现在是早上。”
“我呸!你什么时候没有晨.勃,我会不记得吗!”秦舟脱口而出。
君渐书无辜地看着他。
秦舟立即改口:“我不记得,但是你现在肯定没有。之前那么多天都没见你有过。”
君渐书看了看他,默默翻转了个身,低声道:“那么多天也没做过梦啊……”
至于做的是什么梦,已经不言自明了。
见他转了身,秦舟才反应过来,僵硬地转过身去,无情道:“你自己的梦你自己解决,我去外间等你。”
他同手同脚地走向外间,还听见君渐书略带幽怨的声音:“师尊好冷漠哦。”
秦舟连头都没回,甩了他一脸呵呵。
出了房间后,秦舟瘫在椅子上,有些别扭地揉着手上的须弥戒。
他搓着戒指出神,脑海里浮现出君渐书方才的模样。
要说因为一点生理反应而觉得君渐书如何,秦舟倒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
只是那个对象是他。
而且君渐书方才看他的时候,眼里明明带着欲的。
有点勾人。
秦舟忍不住想下去,又硬生生压制住了自己的想法。
他又想,他刚才看君渐书的时候,自己又是个什么样子?
会不会反应很大,很伤人?
秦舟回想了一下当时有点暧昧的气氛,觉得不太像。
那他会和君渐书相似吗?露出丢人的,被蛊惑了的表情,好像很接受君渐书再对自己做些什么似的。
停——
脑补是病脑补是病脑补是病。
秦舟顺了气,将刚才危险的想法全都抛之脑后。
又觉得有点无聊,便将神识投入君渐书之前送他的须弥戒,准备看看里面有多少他现在认识的东西。
须弥戒里是一个偏殿大小的空间,很多东西分门别类地放在里面,秦舟心念一动就能将它们拿出来。
秦舟于是一个个地操纵着它们,数了数里面的东西。
还有不少不认识的,但基础的他知道。
他还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是他之前累死累活种的蕴灵草。
秦舟将带着这种气息的东西拿出来,发现是一瓶低阶补灵丹。蕴灵草这种东西不珍贵,就算做成了灵丹,也只是最低品阶的。
不知道是不是君渐书有心,这样的补灵丹,须弥戒里有百十瓶。
在这些补灵丹旁边,还有一些高阶些的丹药,秦舟能认出其中几种,也是留作补灵的。
秦舟将每一样分别取出闻闻丹香,发现君渐书送他的其他丹药,都是丹香馥郁,比补灵丹要高阶了不止一点两点。
果然是故意给他准备的。秦舟哭笑不得,把它们放回去,又把其他东西拿出来看了看,最后见君渐书还不出来,干脆把竹青剑拿出来舞了两下。
这么折腾,也过去不少时间了。秦舟已经从一开始的没睡醒困,变得十分心如止水。
但是君渐书还没出来。
秦舟又耍了几下竹青剑,最后还是朝着里面喊了一句:“君渐书,你好了没有?”
里面传来君渐书模糊的声音:“还没。”
这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些许,尾音还有些虚化,像一把小勾子,要把人的魂都给勾走。
秦舟听了,手里的竹青剑一松,差点没把自己给划伤了。
秦舟恨恨道:“什么时候了还想着享受?你赶快点!”
有些空荡的外间回荡着他的声音,秦舟一时间有点尴尬,拿着竹青剑对着空气挥了好几下。
才听见里面传来一声闷闷的:“……哦。”
秦舟手一抖,手掌正好划上竹青剑的剑刃。
他下意识咬紧牙关,想象中的剧痛却没有降临。他将竹青剑拿开,发现自己手上的皮肤光洁如常,根本看不出被划过的痕迹。
而刚才被剑风波及的椅子,却整齐地从中间被切成了两半。
秦舟看了看椅子,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情有些复杂。
他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竹青剑的主人是君渐书。而君渐书对他的伤害,因为他下的术法,是要削弱很多的。只是没想到连武器都被限制了。
秦舟忽然想,自己若是使用舜弦琴,会不会很容易伤到君渐书?
秦舟心里一紧,想了想他上次用舜弦琴的时候,君渐书好像没有什么反应。
应该不至于这么苛刻,可这术法也太不平等了。对他唯一的约束,还是在君渐书死后才能成立。君渐书没有死在之前那个被夺舍或者被控制的他手上,实在是侥幸。
君渐书说这个术法没有解除的可能……秦舟看着竹青剑,心里总是宁静不下来。他只能将竹青剑放下,转而去想旁的。
之前的记忆他理得差不多了,只是这次记忆里,和秦过有关的占了大部分。
这次是因为牵云剑,才想起了秦过相关的事情。也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能让他想起和君渐书有关系的东西。
舜弦琴肯定不行,那他就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在师徒两人之间更重要了。
兜兜转转,还是想到了君渐书身上。
秦舟暗嘲自己多管闲事,便见君渐书已经整备完成,从内间完成了。
他一身清清爽爽,气色比平常更好,身上还带着股慵懒的味道。
秦舟:“……”
秦舟:“你把自己整好,不然今天宴席就别去了。”
君渐书奇道:“今天也丑吗?”
昨天师尊说他脸上的牙印丑,所以不让他出去。可今天牙印已经消失了。
不丑,但是往另一个极端奔去了。想是这么想,秦舟自然不会说真心话,他冷哼一声:“丑绝人寰!”
君渐书只能使了个净尘术,将自己全身上下都清理了一遍。
秦舟看着他捏法术,忽然问:“其实……你刚才是不是捏清心咒也能解决?”
君渐书停下法术,朝他勾了勾唇。
这便是默认了。
秦舟匪夷所思:“那你为什么不说?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君渐书反问:“师尊把房间留给我,不是想让徒儿做些什么吗?”
秦舟顿时不想说话了。
他朝着君渐书露出一个敷衍的笑容:“你开心就好。注意身体。”
君渐书也笑了:“没发生师尊所想的事。我方才神识探出去,查探了一下瀛洲的结界和秦过宴会的布置,费了些时间。”
秦舟当即就想反驳。君渐书出来的时候,明明就是一副事后贤者时间的样子。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问,就听君渐书道:“回来时神识有些疲乏,可能让师尊误会了。”
秦舟冷淡道:“我没误会。”
“师尊没误会,是再好不过。”君渐书笑着,瞟了一眼那个从中被一分为二的椅子,看回来时又问秦舟,“师尊刚才在想什么?看起来想的挺……投入?”
投入到连椅子都劈了。
秦舟另外找了个椅子坐,神态恢复正常道:“任任来,师父告诉你一件事。”
“嗯?”君渐书含着笑朝他靠近。
却感觉秦舟极快地接近他,独属于秦舟身上的淡淡香气,逐渐包围了君渐书。
那湿热的呼吸,也仿佛清晰可闻。
“你不是想知道我想什么吗?”
秦舟勾了勾唇角,靠近他的耳朵,大声道:“我没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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