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回家

顾星游他们期末考的时间比季琛早两天，魏强文突击学习十来天，最后走出考场时紧绷的弦才松下。

距离春节还有十天，考完试他们可以直接回家了，魏强文这次不像之前急得跟火烧屁股一样往家里跑，称是想再浪两天再回，结果他小女朋友当晚给他打了个电话，两人煲了两个小时的电话粥，魏强文隔天就卷铺盖从宿舍走人了。

十分没有信用可言。

顾星游他妈在半个月之前就询问过他什么时候考试，他一考完，第二天上午他妈也打电话来了。

彼时宿舍只有他一人。

他妈给他来了个视频电话，顾星游接通后把手机架在桌上，手机屏幕上显示出他妈卓芳兰的面孔，年满四十的妇女长相和蔼可亲，一双和顾星游相似的眼睛只有眼角多了几条细纹。

卓芳兰语气温柔的问道：“小星啊，考完了没？”

顾星游说：“考完了，昨天就考完了。”

卓芳兰又问：“考的怎么样？”

“感觉还行。”顾星游也不夸大。

两人扯了两句家常，顾星游问起他爸，卓芳兰说他爸出去买菜了，又问他什么时候回家，过两天便是小年夜了。

顾星游道：“明天吧，我已经买好票了。”

票是提前买的，这段时间是买票高峰期，不提前订根本买不到，他家坐高铁回去只要两个小时，但打车的话起码的四个小时，如果堵车，六七个小时也是有可能的。

季琛正好在明天开始考试，顾星游当晚把要拿回家的东西提前清理好了，宿舍亮着灯，他把衣服都叠好放进箱子里，一些没干的衣服，他就拜托季琛帮他收一下。

季琛盘腿在床上，低头玩着手机，轻声“嗯”了声应下。

顾星游说：“明天考试加油啊。”

季琛：“好。”

许连也早回去了，夜里宿舍只有两人，显得过分安静，等明天顾星游走了，宿舍就只有季琛了。

熄灯后两人上了床，彼此间话都少的可怜，这次也算是他们熟识后第一次分别，顾星游说不上什么感受，就是不太能睡着，他又怕打扰到季琛休息，就维持着平躺的姿势一动不动。

许久，季琛的床位传来一道翻身的声音，随后，季琛开口问：“顾星游，你睡了吗？”

顾星游心底莫名一松，他答道：“没呢。”

又隔了一阵，季琛翻身传出窸窣声，他嗓音稍沉的问：“顾星游，你有喜欢的人吗？”

“没啊。”顾星游说。

“哦——”季琛说，“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上次问你你还没有回答。”

他指的是食堂被姚秋雨打断的那次，后来这个话题他也没在提。

顾星游认真的想了想，说：“就差不多许连那样的吧。”

具体什么样他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应该是那样的，看着乖乖的，可爱的。

季琛反应迅速，几乎是在顾星游话音刚落就接上了话：“你喜欢许连？”

顾星游意识到他那话的歧义，他解释道：“没、不是，许连他应该不是……而且吧，我是说差不多那种类型，我对他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他有些头疼，感觉自己说的话自相矛盾，他侧身睡着，转移话题道：“你呢？”

季琛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顾星游心下了然，他自是知道那个人是他高中时的初恋黎然，这是他心口的一道疤，顾星游没有揭别人伤疤的爱好，便没有继续往下问。

“时间不早了。”他说，“赶紧睡吧，你明天还要考试。”

季琛应道：“……好。”

宿舍没了声音，恢复寂静。

隔天，顾星游九点带着行李从学校出发了，他去高铁站取了票，十点上了高铁，窗外的风景一帧帧掠过，他身旁坐着一个中年男人。

顾星游从背包里拿出黑色鸭舌帽扣在头上，压低帽檐挡住光，然后把手机插上耳机，挂在耳朵上，打开音乐，身体往后一靠，闭上眼睛休息。

一小时四十五分钟，高铁报站，乌泱泱的人群从车站口涌出，天气寒冷，大家都穿得厚重，车站口冷风一个劲的往里吹，顾星游拉着箱子往外走，在站口直接拦了一辆出租车，他把东西放在后备箱，坐在后座报了地名就沉默的看着窗外。

——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直到顾星游到了家门口，这种感觉才被冲淡了许多，他拉着行李箱进了小区，乘坐电梯到他家的楼层，抬手摁响了门铃。

很快有人来开了门，卓芳兰女士站在门口，愣了一下，和顾星游四目相对几秒，顾星游无奈笑道：“妈，我回来了。”

“哎呀，怎么也不打个电话给我，我这都以为你下午才回来，在给你收拾房间呢，吃了没啊？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卓芳兰叨叨絮絮说着。

顾星游穿过来就一直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十年时间，早把她当成了亲妈，她本就是一个很容易让人产生亲切感的女人。

顾星游说：“妈，你先让我进去吧。”

卓芳兰才注意到他们这是在门口，赶忙拉着顾星游进门，“你们学校伙食怎么样啊？怎么都瘦成这个样了？”

家里开了空调，顾星游拖了外套，走到电视机旁，站上了旁边的体重秤，然后对着卓芳兰道：“没瘦，你看，还胖了两斤。”

高中寄宿，他每个月回家，卓芳兰都得硬说他瘦了，顾星游那段时间还在长身体，身高蹭蹭蹭的往上升，视觉看起来就被拉长了很多。

卓芳兰过去一看，“还真重了，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我去收拾房间！”顾星游撸起袖子，一溜烟跑了。

他妈是小学老师，关心起人来绝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顾星游非常有经验，不跑他妈绝对能给他问候个把小时去了。

顾星游的房间半年没人住，落了层灰，他的房间采光好，太阳能直直从窗外照射进来，此时窗户已经被卓芳兰打开透气，旁边桌子上放着一盆清水，里面有一块抹布。

他的房间陈设简单，一张书桌、一个衣柜、一张床和两个床头柜，打扫起来不难，一个小时左右就打扫完了。

卓芳兰给他铺了被子，顾星游整理好行李，才拿出手机查看有没有消息，没想到还真有，是季琛在半小时前给他发来的，只有一句话——到家了吗？

开着的窗户吹进来一阵冷风，窗帘随风飘荡，顾星游指尖在手机上点了几下，给他回复——到了。

顾星游他爸顾未来是牙医，自己开了诊所，知道他今天回家，特意提前在六点钟就关了门。

晚上一家人吃的饺子，大多是顾星游和卓芳兰在说话，顾未来时不时问上两句，吃了饭顾星游陪他妈看了会儿电视，就回房去洗澡了。

他房间有独立浴室，顾星游洗漱完毕穿着T恤从里面出来，他脖子上挂着毛巾，黑发往下滴着水，他没管，伸手拿过桌上的手机。

刚才洗澡时他便听着手机一直在响，顾星游一看，果不其然是肖岩那傻逼，肖岩在催着他上游戏，称要和他大战三百回合。

顾星游：戒网中，勿扰，谢谢。

他消息才发出去，那边就打电话过来了，顾星游接了。

“喂喂？”电话那头传来肖岩的声音。

顾星游：“干什么？”

肖岩说：“你戒什么网啊，来打游戏啊。”

顾星游道：“没劲。”

这种没劲来自心灵和身体，就像是朋友聚会散后的那种空虚，环境从热闹转变为寂静，突然的不知所措。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学校生活了半年，情绪上一时之间没能转换过来。

“咋了你这是？”肖岩语气猥琐的说，“该不是撸太多身体受不了虚了吧？”

顾星游：“滚。”

两人唠了两分钟的嗑，顾星游挂了电话，他抬头，窗外黑夜沉沉，各家各户亮着灯，他又想到季琛是一个人在宿舍，给他发了条消息，问他吃了没。

季琛秒回：吃了。

顾星游：在复习？

季琛：没，玩手机。

顾星游：打游戏吗？

信息发出去，他愣了一下，刚才他有一秒冒出这想法，便自然而然的发出去了，顾星游拿毛巾擦了擦头发——肖岩刚提过游戏，他被潜意识影响了。

q大男生宿舍，季琛坐在顾星游床位下的书桌前，敲出一个字——好。

.

隔天上午，顾星游陪着他妈去了趟菜市场，这周围的都是熟人，见顾星游回来了都要问上几句，有人还想给他做媒。

“星游过完年都二十岁了吧，我二姐家一个姑娘也是读大学的，二十岁，小姑娘长得也不差，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介绍？”

顾星游温和的笑着说：“不用了阿姨，帮我抓条鱼吧，要草鱼。”

“哎好好。”卖鱼的大姐弯腰抓鱼，嘴上还不停歇，“真不是我说大话，你俩一看就挺登对的，都是大学生，见一见面就当交个朋友也好嘛。”

卓芳兰在一旁道：“我家孩子还在读书呢，暂时不考虑那些事，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兰姐，你别看他现在还小，等以后想找啊，小姑娘都难追了……”

顾星游问：“多少钱？”

“十七块。”大姐把称好的鱼递给他，“这孩子长得真俊。”

“谢谢啊。”卓芳兰付了钱。

顾星游被当猴子在菜市场溜了一圈回家，又帮着他妈杀鱼，在家没什么事做。

他刚刮了鱼鳞，卓芳兰也择好了菜，推着他的肩膀让他出去待着，顾星游拗不过她，洗了手就去客厅了，他才坐下没一分钟，门铃就响了。

顾星游去开门，门外站着的人是肖岩，肖岩家和他们家不住一栋楼，不过隔的也不远，肖岩他爸妈白天不在家，他不会做饭，都是叫外卖，偶尔也过来蹭两顿饭吃。

他们两家人很久以前就住在这个小区，都是老相识，不过顾星游他妈一直认为肖岩是个小混混，次次见面都得唠叨上两句。

这个认知也不是没有根据的，初中时肖岩总喜欢拉着顾星游去网吧开黑，被抓包过好几次，肖岩他妈是个暴脾气，那时就拎着他的耳朵教训她，卓芳兰就在一边苦口婆心的和顾星游讲大道理。

“顾哥，好久不见！”肖岩双臂展开，想给他来一个熊抱。

“进来吧，我妈做饭呢。”顾星游背过身往客厅走。

肖岩悻悻地放下手，熟门熟路的在门口换上拖鞋进门，他先跑厨房去和卓芳兰打了个招呼，问要不要帮忙，卓芳兰怕他炸厨房，把他赶出来了。

两人客厅沙发上，电视开着，上面播放着一则广告，肖岩手拿着一个橘子剥，剥了一个一口就塞进了嘴里。

他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顾哥，你是不知道，昨晚我在高中群里说你回来了，班里好几个女生都在问我你有没有女朋友，果然啊……上了大学才知道高中感情才是最纯粹的！”

顾星游说：“看来你是经历过一番锤炼有感而发啊。”

肖岩：“……”

“你知道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吗！”

他又道：“对了，上次你们宿舍那个许……许同学，微信多少来着，我还说带他打游戏呢，结果后来聊着聊着给忘了。”

顾星游摸出手机，打开锁屏，一条醒目的信息恰好跳了出来。

【贱、人！】

发信人是一个陌生号码。

肖岩坐在他旁边，也清楚的看到了这条消息，“我操？谁啊，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