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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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不该想这些,柳随勉强压下杂念,继续关注沈融雪。
沈融雪在看了眼“柳随”后,转向柳必成。
柳必成笑看着他:“好久不见,我记得沈公子有半年内不杀雇主的规矩,那今日,想来不是来杀本座的吧。”
他话语里透露的意思叫一众对沈融雪不熟悉的人面面相觑。雇主?难不成这两人才是合作关系。
柳必成见话术奏效,紧盯着一言不发的沈融雪,说:“看来诸位对这位沈公子不太熟悉,不知各位听过融雪剑吗?”
有人一脸迷茫,有人骇然失色:“那个行走的活阎王融雪剑?!”
“我一直以为此人只是江湖奇谈,是日夜谈编出来忽悠年轻少侠的,竟然真有此人?”
“你们在说什么啊?什么融雪剑?”
“嘶,你竟然不知道,传说中这个融雪剑来无影去无踪,杀人于无形,连血都不会流下一滴,正如融雪剑这个名字一样,像是雪一样融化了。”
听话的人搓了搓胳膊:“咿——有这么恐怖吗,哪有大活人凭空融化的。”
“夸张啦,不过据说此人武功确实了得,倘若他真实存在,还能在整个江湖活得如隐形人一般,那这‘融雪’的威力,恐怕是真的。”
聚焦在沈融雪身上的目光逐渐变得炙热。和柳必成预想中的差不多,尽管他已经暗示了沈融雪立场不明,很可能是个杀人如麻的冷酷刽子手,但江湖人对绝对实力的憧憬依然难以克制。
沈融雪对于周遭的变化无动于衷,他在柳必成问出那句话后,只思忖了片刻:“你是保护期内的雇主,我不杀你。”
守信是他的原则。
听到这个答案柳随倒是并不意外,只是这样的话,柳必成岂不是更无法无天了。
柳必成也很诧异,片刻后笑道:“不愧是融雪剑。”
谁知柳必成在下一瞬朝他举起了剑:“我不杀你,但不代表我不对你动手。”
柳必成的笑容冷了下去。没想到沈融雪这样的人也学会玩文字漏洞,不过没关系,他早就做好了应对。
“是吗?很遗憾沈公子不再同我合作,不过我也理解,毕竟杀手这种行当见不得光,沈公子弃暗投明也是明智之举。”
话说到这份上,大家也就明白,沈融雪确实是传说中的融雪剑,而他曾与柳必成合作,想来手上的人命不比这魔头少。
他们猜的不错,有亲朋好友曾经莫名其妙失踪死亡的江湖侠士,很快将一切联系上,那些个武林悬案,此时仿佛都找到了出口。
杀手虽只是利刃,但这柄利刃上沾染的罪恶实实在在存在,同背后的主使一样,理应承担这份罪恶的后果。
原本炙热的目光逐渐复杂了起来,甚至许多人不自觉远离,对沈融雪戒备起来。
柳必成叹了口气:“你实在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与我作对,若你还是曾经那个沈融雪,我们一定能相处愉快,可惜了。”
说罢他负手打了个手势,周围传来隐约的机括声,无数的尖刺瞬间从地底爆发,如雨后春笋从下窜出,直指沈融雪。
柳随吓了一跳,太快了,以他的反应能力甚至只能看到尘埃落定的那一刻,尘土散尽的时候,他的心吊到了嗓子眼,生怕看到不想看的画面。
其实不止是他,即使是那些身体素质强得多的武人,第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普渡山设的这道杀阵,属实超过了人的身体极限,恐怕剑圣再世都躲避不及。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尘土落尽后,沈融雪依然站在那儿,一袭白衣纤尘不染。
柳必成头一回失去成竹在胸的笑意:“怎么会?!你应该中了毒,配合这天罗地网阵……你应该,怎会如此?!”
中毒……还在惊喜中的柳随听到这两个字,恍然想起他先前一直隐约察觉到的不对劲,就是在这,柳必成笃定沈融雪来过,又屡次放松对他的看管,他又想到前辈总给他的那种若有似无的熟悉感,一切曾经想不通的谜题逐渐浮出水面。
柳随看向人群中屹立如磐石的沈融雪,原来,原来他一直在……
柳必成竟利用他对沈融雪下毒,卑鄙无耻!
“你不该在他身上下毒,他身上的气味我不可能认错分毫。”
柳必成被这回答气得面上青筋弹起:“好一个绝不会认错,本座用的可是无色无味的毒,没想到沈公子不仅听话指哪打哪,连鼻子都比狗更灵,就不知你躲得过这天罗地网,躲得过本座的普度众生轮吗?”
已然失了风度的柳必成一言不合竟直接出手,这还是柳随第一次看柳必成正儿八经打架,甚至第一次看到他的武器,是分成两轮半圆的组合式武器,可攻可守,很是棘手。
眼见柳必成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其余人一时之间也有些懵,普渡山的人倒是果断,他们早就被下了命令,以除掉沈融雪优先。
场面再度变成混战,只是这回是众多人围攻沈融雪一个。一开始武林盟的人还觉得柳必成有病,放着这么多人不管去打他一人,可随着战局持续,大家逐渐看呆了。
柳必成的功力从方才无声之间轻取谢少侠便可见一斑,然而实战中此人的可怖程度远超想象,光是泄露的气劲便让人退避三舍,根本不敢靠近,这也使得他那些手下并不能很好的进入战局助他。
他的实力称得上当世顶尖,谢盟主看着看着已是面色铁青,他清楚自己不是柳必成的敌手。曾经那个受人耻笑的柳家养子,什么时候成长到了这个地步。
然而更让人吃惊的其实是沈融雪,虽然从那些传闻中早就窥见一丝融雪剑的风采,实际上沈融雪的表现远超他们的想象。
霍星辰在人群中望着远处剑刃反射出的银白光辉,眉头紧锁。
“师叔,怎么了?”
“今年的武林大会,若是他来了,这第一才叫实至名归。”
“师叔……”小弟子想安慰他,想了想发现没用话说。
他们青城剑派是江湖上使用剑最有名的门派,小师叔更是当世天下第一剑,弟子们也向来以此为傲,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从沈融雪出鞘的第一式,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沈融雪的剑就像他的人和名字一样,冷冽,看似如雪般轻,一旦碰上便冻入骨髓,直将人湮灭在无尽的冷寂中。
柳必成越打越心惊,他自然知道沈融雪不好对付,不然也不会费那么大功夫通过柳随给他下毒,但柳必成同样自信,即使不靠外力辅助,全盛状态的他拿下沈融雪也只是迟早的事。
可现实给了他重重一击,再这么打下去,败的恐怕是他。
自己不能受伤,一旦受伤……意识到这点,柳必成及时收手。
“你要的是我那小侄儿,本不必与我相争,若你能保证他往后不找普渡山麻烦,本座可以对他们兄妹二人网开一面,你大可以和他归隐山林,做一对神仙眷侣。”
武林盟的人纷纷大喊卑鄙,他们心里都在祈祷沈融雪能把柳必成这货直接宰了,攻进普渡山还没两盏茶时间,武林盟的人便已损失惨重,谁知道柳必成这种毫无人性的魔头还会有什么招数等着他们,最主要的是,在场的人心里多少有数,他们打不过柳必成。
若是那些尚存的武林巨擘联手,倒是能拿下柳必成,可一时半会儿哪儿去找这些人,还得说服他们联手,而要是过不了今天的这个坎儿,以柳必成的狠辣,所有人都得交代在这。
柳随听到柳必成这番话气得眼睛发红,猛烈挣扎起来。
他怎么有脸说这种话,谁放过谁?他才是那个造成柳家悲剧的人,柳随一点都不想放过他!
但稍微冷静下来,他其实不确信沈融雪会不会……柳必成说的离谱,什么神仙眷侣,可对沈融雪来说,这事他确实没必要管,即使是朋友,能把他就救回去已是仁至义尽,沈融雪答应也无可厚非……
“放过他?即使你放过他,这世上的其他人又何曾放过他?”
柳随挣扎的动作一怔。
“少一个你无济于事。”
武林盟的人还在迷惑他这话什么意思,部分人已经听懂了,尤其是那些与柳随有过接触的人,几乎是一下就明白了了沈融雪话中的意思。其中表现最明显的是林瑜迁,他看向昏迷的“柳随”,嘴角扯出有些讽刺的笑容。
沈融雪指的就是他这样的人。确实,像柳公子这样的人物,只要见过了便没理由放过,尤其是他们这种贪心的人。
而另外还还有不少人听这话以为沈融雪要放过柳必成,当即着急开始劝阻。
沈融雪对各方劝阻没有反应,他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决定。
融雪剑攻势一转,陡然凌厉起来。
柳必成本就苍白的面色随着一招招的招架变得更白,眼看着都要变透明了。
又一次碰撞,沈融雪挑伤了柳必成的手臂,那奇怪的武器险些脱手。
柳必成的神色已是沉得滴水,看了眼伤口,他主动后撤:“看来还是你略胜一筹,你说过不杀我,到此为止吧。”
沈融雪竟也真的依照承诺收手了。
“我不杀你,不代表别人不能杀你。”
柳必成知道他无意继续便再度猖狂起来:“是吗?就凭那些废物?”
沈融雪不知为何往上看了一眼,柳必成不明所以,只见顾亦倾不知何时也下来了。
柳必成察觉不妙,嘴上却并不示弱:“哦?难不成你说的能杀我的人就是顾少庄主?我早知他不安分,从未真的信任于他,何况凭他的武功也想杀我?未免过于好笑了。”
顾亦倾听到这番话没有生气,他只是平静地说:“我确实杀不了你,即使是受伤的你,但,我知道《九圣莲华经》的缺陷,你藏了很久的弱点。”
在柳必成剧变的脸色中,顾亦倾高声向所有人说:“柳玉舟所创的《九圣莲华经》,其根本原理,是透支生命力换取霸道功力,缺点便是一旦受伤,习者易被反噬,一旦反噬,不仅身体难自愈,连功力也会随之崩溃。”“竟是如此!难怪当年柳玉舟英年早逝,我爷爷曾说柳玉舟武功绝世,如此功力深厚之人,即使受伤也不该猝然离世,原来是这样。”
谢盟主也像是找到了方向,连忙动员所有人:“趁现在,杀了这魔头!”
混站开始,普渡山的人这回彻底慌了,柳必成在他们心中就是神一样的存在,现在有人告诉他们,神可能会倒下,这些人原本坚定的信念动摇,再不复先前的悍勇,一时之间武林盟占尽上风。
沈融雪离开战场,毫不犹豫往一个方向走去。
武林盟气势大盛,顾亦倾眼底却满是疲倦,收起剑寻觅柳随的下落。
柳随看着沈融雪朝自己的方向走来,内心那股奇怪的感觉又出来了,因为这种感觉他甚至放弃了挣扎。
等到沈融雪来到他面前,他一下就明白了这感觉是什么,是安全感,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一直在寻找的归属感。只有沈融雪身上存在。
很多时候他都想逃,逃离这个陌生的世界,但这一刻,柳随忽然明白过来。
搂着他的人被一剑挑开,柳随此时无暇关注他的情况,他只是一错不错看着沈融雪。
沈融雪也定定看着他。柳随有很多话想问他,很多事想告诉他,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情势也不允许他们叙旧,普渡山人发现沈融雪救走柳随,柳必成当即下令,原本和武林盟纠缠的普渡山众顿时找到了方向,也不混战了,瞅准机会就往柳随这边来。
沈融雪护住柳随,躲避追击。
目睹两人视线交汇全程的顾亦倾并没有再跟上去,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了,不,其实从一开始便没有。他笑了下,回身往普渡山深处走去,里面还有人等着他去救。
那边柳必成和武林盟的几大高手缠斗,一边还不忘关注他们,眼见沈融雪就要带人逃脱,大喝道:“你们当真以为除掉我武林就万事无忧?沈融雪手上的人命不比我少,只要他想,再成立一个炽焰天不过是招招手的事情,炽焰天当年的所作所为,想必各位比我清楚,沈融雪出身炽焰天,骨子里便是那冷血残酷之人,今日他帮你们,明日他便能杀你们。”
“炽焰天?!”
如果说融雪剑的名头还不至于让人闻风丧胆,那么炽焰天三个字便足以令江湖人人自危,当年银铃教说得上只手遮天,整个武林都活在魔教阴影下,可事实上,炽焰天才是血色年代最直观的执行者,他们不分善恶,只要付出足够的代价,这世上任何人都杀得,银铃教起家靠的便是劫掠达官贵人,手中财富无数,于是炽焰天便成了银铃教手中最隐秘最利落的刽子手,他们狼狈为奸,成为整个武林的阴影。
沈融雪出自炽焰天,属实让原本因为武功高强钦佩他的人心中一跳,这样一个人,若是心术不正,带来的危害恐怕比柳必成还惊人。
柳必成见这套说辞唬住人,立马再接再厉:“诸位是否注意到他还带了其他人,却至今未见那些人下来帮各位,也不知安的什么居心。”
“要我说,诸位今日若是在此杀了我,却放过他,日后想对付他恐怕更是艰难。”言毕更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谢盟主。
谢盟主心里确实很纠结,一方面他觉得柳必成说得对,沈融雪很强,一个柳必成就让他们焦头烂额,若是沈融雪集结了一群人……另一方面,正是他太强了,出了这么一号人物,整个江湖格局都会受到影响,武林人最是慕强,不论沈融雪有心无心,江湖都会因为他的出现波澜起伏。
甚至那些不死心的魔教余孽,包括未来解散的普渡山教众,听说了这么一个人,便可以借势而起,集合起来扯沈融雪的大旗继续为祸四方,此时的沈融雪已经成为精神符号。
谢盟主焦头烂额,旁边的岑心也焦头烂额,她救了个假的柳哥哥,真的在那被追,关键是她发现武林盟的人好像真的信了这魔头的鬼话。
虽然她和沈融雪不熟,不过柳必成的不怀好意和谢盟主的忧心忡忡她都看在眼里,岑心觉得这事很离谱,沈融雪还什么都没做呢,这群人已经把人家可能干的坏事想了个一清二楚,就因为他来自一个早就覆灭的组织。
沈融雪自然也注意到了局势的变化,不过这似乎并不在他意料之外,他往上看了一眼,山坡上那群人便陆续轻功下来。
离得远了众人没认出来,等人一个个到跟前,人群传来此起彼伏的喧哗声,有人倒抽一口冷气,有人伸手指着其中某人。
“鬼迷魂?!”“还有牛头马面!”
“还有呢……”
眼前的这些个人,几乎都是曾经银铃教的教众,这些人作恶多端,在江湖通缉榜上赫赫有名,只是这么些年来他们已经销声匿迹,以至于大家都以为他们已经死了。
沈融雪这一出,几乎让武林盟众人心都凉了。
“沈公子,你天资卓绝,万不该与这些武林败类混在一起,现在回头还来得及。”谢盟主一脸痛心疾首。
沈融雪还没说话,如烟,也就是鬼迷魂率先不乐意了:“伪君子,说谁武林败类呢,我看你才是武林最大的败类。”
“没错,我天山剑派沦落至此是谁做的手脚?当初我不明白,后来遇到这些银铃教残部我就懂了。”
这话信息量惊人,有人认出说话的人确实是天山剑派曾经的弟子,还是相当核心的那种,众人对他的话更是深信不疑。
压力来到了谢盟主这边,这名天山剑派昔日弟子的言外之意,显然是在指责他蓄意拖延救援时间,甚至可能故意向银铃教泄露了信息致使天山剑派和终南岳麓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他又补了一句:“你们灵音阁和几个大派抱团也不是一天两天,武林盟有多少年没有新鲜血液流入了,难怪,越来越弱。”
自上个黄金时代过去,武林人才凋零,已经很久没有真正称得上惊才绝艳的武学奇才出现,他这话像是在所有人脸上扇了一巴掌。
然而稍稍细想,便不难得出这其中确实是有问题的,天才虽少见,大浪淘沙总还有几个,为何近些年却显有冒头,再想到每年在江湖上闯出名声的几乎总是那几个大门派的弟子,《江湖日夜谈》也总是不遗余力对他们加以称赞。
鬼迷魂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朝沈融雪说:“人你也救了,差不多了吧?”
沈融雪点头。
在众人不解的眼神中,这些昔日的魔教教众站到一起:“刚才那姓柳的说,我们一直不下来帮助各位,心怀不轨,他说的不全对,我们没有心怀不轨,不过确实不想帮就是了。”
哗然一片。
“你们视我们如恶鬼,诛之而后快,我们又何尝不厌憎你们这些武林正道?要我帮忙?做梦!我今日便在这告诉你们,想寻仇便寻仇,我们也早就受够了躲躲藏藏的日子,今后,这普渡山正式更名昭雪山庄。”
“若谁想来寻仇,便来山门这指名道姓找谁报仇,一对一死战,生死不论,谁都不许耍阴招,昭雪山庄,沉冤昭雪,如何,听着不错吧?”
武林盟的人已是听的目瞪口呆,柳随听到昭雪下意识看向沈融雪,谁知沈融雪躲开了他的视线。
柳随有些想笑。
另一边柳必成的心情就不那么美妙了,昭雪山庄?他人还没死,普渡山也还没灭呢,这群人已经大言不惭要鸠占鹊巢,当他是死人啊?!
“想要我这地头,也得先问问我的意见。”
昭雪山庄官方发言人鬼迷魂当即回应:“别急,咱们庄主不愿违背承诺了结你,我们可不受他那套规矩限制,我这就准备替天行道呢。”
武林正道们的神情活像打翻了颜料,从这些人嘴里说出替天行道四个字,总觉得过于魔幻了。
然而他们是认真的,在鬼迷魂宣告后,所有人便一拥而上直取柳必成,而武林盟的人虽然心情复杂,但柳必成不得不除,也顾不得太多,双方就此默契联手。
柳必成本就受了伤,因为担心功力失控,打斗时不免畏手畏脚,十成的功力只能发挥六成,很快又添了新伤。
他像是一头困兽,一面不相信自己会就此倒下,威吓敌人,另一方面他又已经伤痕累累,肉眼可见的虚弱。
柳随在一旁看着他的惨状,心里说不上是快意还是解脱,又或者什么都没有,无论柳必成是什么结局,柳家上下几百口人,都回不来了。不过无论如何,他和妹妹不用再担惊受怕,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不会再担惊受怕。”
沈融雪低沉的话语在耳畔响起,惊醒了柳随,他才发现自己不小心将心里话说出来了。
他有些呆滞地看向沈融雪,不明白这话背后的意思。
“昭雪山庄,你想来便来,只要它存在一天,便没有人能伤害你。”
柳随心里有个念头,昭雪山庄,是为了他建的吗?
“为什么忽然想建自己的势力,我记得你好像并不喜欢参与这些事情。”
沈融雪点头:“不喜欢,但是你需要。”说完他又否定,“不,其实是我需要。”
柳随心如擂鼓:“你需要什么?”
沈融雪竟是罕见地露出了困惑的神情,似乎觉得很难描述:“我需要……”看向柳随,他不说话了。
柳随紧张,用试探的语气问:“和我有关?”
“嗯,不要再推开我。”不要再将他放在旁人的位置。天地在这一刻都变得轻飘飘起来,有种尘埃落定的喜悦和释然,柳随嗓子眼发酸:“对不起,不是我想推开你,我只是害怕。”“我不是不信任你,不愿意依赖你,只是害怕被你发现我的软弱。”
他无能逃避的样子那么难看,怎么会有人愿意欣赏这样的他。
沈融雪摇头,轻轻抱住了他。
熟悉的香气扑鼻入怀,冰冷的剑客嘴角扬起,第一次有了清晰可见的笑容。
他们曾相拥无数次,却是第一次觉得,离彼此那么近,近得让人无暇思考过去和未来。
“沈融雪,我现在好安心。”这声音极轻,仿佛入睡时的呢喃。
“我也很安心。”
*
距离普渡山覆灭,昭雪山庄成立,已有半年有余。
以谢盟主为首的几个门派起初想找麻烦,奈何上次围剿行动中他们已经失去武林人的信任,加上昭雪山庄有落梅山,绝剑山庄还有青城剑派等门派当众为它背书,江湖人逐渐认同了它的存在。
正如鬼迷魂一开始所说,有仇报仇,昭雪山庄绝不阻拦,并且会主动维持公平对决的环境,这种情况下有人成功,有人失败,便是各有各命,旁人也无从置喙。
这日岑心上门,想要当众劫走柳随,被沈融雪一剑扫出山门。
岑心不服:“好你个沈融雪,枉我当初冒着风险为你站街,你竟忘恩负义,连一面都不让我见,还我柳哥哥!”
沈融雪收剑入鞘:“我早已与你母亲商谈过,你应是得到了指示才行事。”
岑心理不直气也壮:“那又怎样?我为你背书是事实!况且我母亲原话是叫我跟着柳哥哥的决定走,我是为了柳哥哥!才不是听她指示。”
见她胡搅蛮缠,沈融雪再度拔剑。
一盏茶过后,被军训的岑心灰头土脸走了:“你等着!迟早有一天我会超过你成为天下第一剑客,不!天下第一高手!让柳哥哥看看谁才是最好的归宿!”
被打了一顿依然活力满满的岑心气势汹汹离开,早已习惯这一切的如烟,吐掉两瓣瓜子壳:“害,庄主夫人身后这狂蜂浪蝶怎么赶都赶不完,上月那北镇王兵临城下说要求亲,可给我吓得够呛,我劝庄主大人还是趁早带人归隐山林的好,谁都找不着麻烦不就没了吗?”
沈融雪剑锋一转,指向他。
如烟冷汗直流:“算了算了我瞎说的。”赶紧溜了。
如烟想当庄主的心昭然若揭,沈融雪知道他们本性难移,若是他真的让了,昭雪山庄明天就披上银铃教的大旗。
他虽然不在乎武林如何,可柳家兄妹不行。
柳晔若还想在武林立足,昭雪山庄就不能是魔教。
说起柳晔,她在沈融雪的教授下武艺精进显著,近来在江湖游历闯出了些名堂,得了个“秋水剑”的名头。可柳随却在担心另一件事,柳晔身后的追求者同样很多,比如上次那青城剑派的姜迁,便是江湖人尽皆知的“秋水剑”护剑使者。
柳随倒是不担心柳晔被骗,更担心她变的和岑心一样,她很喜欢岑心,也很听她的话,现在对爱情事如粪土,一心只想成为顶尖剑客,行侠仗义,名扬天下。因为按照岑心的说法,成了顶尖剑客,武林大佬,还愁找不到心悦的美男子?
“我得不到柳哥哥,只是因为我不够强!”岑心是如此坚信这个道理,因为她的逻辑是——沈融雪是天下第一人,所以他能和柳哥哥在一起。
柳晔也信了,虽然还没喜欢的人,不过先变强总没错的吧。
柳随唯有扶额,也行吧,只希望妹妹未来的夫婿能教会她怎么谈恋爱。
收拾完岑心的沈融雪回到殿内,发现柳随眉宇间的忧愁,想了不想捧起脸用唇轻轻碰了碰他的眉眼。
柳随白的透明的肌肤晕开一片桃色。
“别贴贴啦!”
沈融雪盯着那一抹红入了迷:“不行,要贴。”
他的肌肤天生偏冷,贴着柳随的时候引起皮肤阵阵颤栗。
“怎么会变得这么粘人,你不是应该……应该不近女、不男色的吗?”柳随气息不稳。
沈融雪动作不停,没告诉他早在柳随踏入师父留给他的那间屋子开始,两人独处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想过无数次肌肤相贴,他甚至悄悄买过喜房的床品。
也许更早的时候,没有凡心的剑就已经被这不似人间客的美人所俘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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