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第 93 章 周樊

上了没几天课, 这天早上刘冬雪拿了一张讲座门票给江雨彤，“下午有个讲座，是咱们的师兄, 后来赴M留学，先后获得依阿华大学计算机硕士和哈佛商学院工商管理硕士。他之前在国外许多大公司工作。回国后参与六一网与甲骨文并购案, 金额达上亿，在业界一举成名。学校请他来演讲, 机会难得, 咱们快去听听吧。”

江雨彤接过门票, 看了眼名字：周樊。

书里没有这个人, 但听刘冬雪讲的这些经历来看的确很精彩。江雨彤便和刘冬雪、金梦一块去了。

讲座座无虚席，周樊穿着西装登场。

不愧是成功人士，口才了得, 一场演讲, 说得底下听众热血沸腾。

不到四十岁，就能在业界有如此大的名气，也难怪母校都请他过来演讲了。

江雨彤突然想到她前世的老板。

那位也是个口才出众的创业者。当初她就是因为听了他的忽悠，抛弃大公司上百万年薪邀请，加入他的创业团队。

明明他那时候已经穷得连工资都付不起了，可他就是能够让大家拧紧一股绳撑下去。

到最后，他们历经艰难险阻, 终于让公司成功上市。

周樊就有她前世老板的影子，也正是她想找的职业代理人。

接下来是提问环节, 许多学生争相举手, 江雨彤也不例外。

学生们提的问题都言之有物，一看就是认真听讲的。

比如，“在某某公司当首席执行官时, 你是怎么管理下属的？”

“你觉得不懂化妆品，能管好化妆品网站吗？”

“你觉得未来互联网发展前景如何？”

连续三次被忽视，江雨彤终于被点到名。

她站起来问周樊，“你觉得汽车联盟前景如何？如果他们的老板邀请你加入，什么样的条件能打动你？”

这其实是两个问题，江雨彤迫切想要知道对方的答案。

周樊只回答了前一个问题，“我之前也看过汽车联盟的网站。他们正处于创业初期，因为《极限赛车》一炮而红。我很担忧他们网站会转行做游戏。这时候创业者就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否则很容易走弯路。”

这个问题四两拨千斤，像是回答，但又不像。

他对汽车联盟持怀疑态度，江雨彤不打算放弃。等讲座结束后，她让刘冬雪和金梦先回去，她去找周樊老师。

“周樊老师，我能跟你说几句话吗？”

周樊还记得她是刚刚提问的学生，他让助理帮他把资料收好。两人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小同学，你还有什么疑惑吗？”

就算周樊履历再丰厚，江雨彤也不可能这么草率做决定。她扮作好学生，向周樊请教各种问题。

她提的问题有许多都超出书本范畴，甚至都是创业过程中会遇到的难题。

好在周樊没有因为她提的问题难就故意搪塞她，认真为她解答。

两人你来我往请教一个多小时，江雨彤对他的能力有了进一步认识。

江雨彤这才重新介绍自己，“我叫江雨彤，也是汽车联盟的大股东，汽车联盟需要周樊老师这样的人才。不知周樊老师有没有兴趣加入？”

周樊想到他演讲时没有直接回答的问题，再想到她刚刚一直在问他问题，原以为她是好学，现在看来她其实是在考验他的能力。

终日打雁终被雁啄瞎了眼，现在的孩子真是了不起。

周樊摊了摊手，忍不住自嘲一笑，“你不会靠空口白牙，就让我相信你吧？”

江雨彤神色坦荡，“现在汽车联盟由我的搭档负责管理。但他能力有限，而且还要忙学业。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把他从J省叫过来。”

周樊定定打量她，“行。”

他问起汽车联盟未来方向。

江雨彤把未来一年的计划说了，这件事本也没必要瞒着。

毕竟王康已经找了开发团队，销售那边已经跟经销商签了合同，项目马上就上了。

周樊听明白了，“所以你们放弃了赚钱的网络游戏，重新回归汽车网站？”

“对。”

周樊这回是真有些刮目相看了。

如果说他的成名得益于那起并购案，那《极限赛车》比他更成功。因为它代理金额30万美金，一年收益至少两亿，足足赚了81倍。

《资本论》里有一句名言：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死的危险。

《极限赛车》让他狂赚81倍，她居然能够舍弃这么大的利益，转而回归原来，去做一年也赚不了一千万的资讯网站，她怎么想的？

他着实有些想不通，“你们为什么会做这个决定？”

不是谁都能够舍弃眼前的利益。他想知道她是真睿智还是误打误撞。

江雨彤笑了，“就因为太赚钱，我才要退出。竞争对手太多，树大招风。我们还不如好好经营自己的网站。你既然看过汽车联盟，就应该知道我们网站的前景还是很乐观的。”

相比其他网站，汽车联盟以文章内容取胜，这是让周樊刮目相看的。

因为这一决策，汽车联盟已经远远把其他同类网站甩在身后。只要他们后续跟得上，不掉队，前景还是很乐观的。

两人谈了两个小时，江雨彤把前世老板向她忽悠的话，稍微改装一下，用来套路周樊。

相对于年轻时候的她，周樊就要谨慎多了，明明很心动，他还是没有立刻答应，“你们公司盈利这么多，却愿意给我15%的分红，诚意确实足了。我会好好考虑。过几天给你答复。”

给了周樊15%的分红是江雨彤最大的诚意。

像周樊这样的人才，只有给分红，才能让他心甘情愿为汽车联盟卖命。

和周樊分开，江雨彤给王康打了电话。

王康从去年开始就招职业经理人，但是可惜他一个也没看上。江雨彤在北京也找猎头，也没有看中的。

现在有这么个合适人选，王康也有些期待。

得知对方叫周樊，他还有些不敢相信。

王康听过周樊的名字，周樊代表六一网的首席运营官与甲骨文并购。金额高达一亿美元。绝对是行业翘楚。他的能力世人有目共睹。

如果江雨彤真能招到这样的人才，给15%的分红算什么。再高一点，他都能接受。

王康有些激动，“他真的愿意来咱们公司吗？”

江雨彤已经竭尽全力了，现在只剩下听天由命，“他说会考虑。咱们等他回信吧。”

江雨彤挂了电话，又给蓝书瑶发了条短信，问问她的意见。这家伙电话打不通，她只能发短信给她。

翌日早上，蓝书瑶发了短信，回复只有三个字，“听你的。”

三天后，周樊打电话约她见面。

两人在一家中式茶楼见面，周樊提出明天去汽车联盟总公司看看。

江雨彤目瞪口呆，“这么急？”

周樊之前一直在演讲，六一网并购案结束后，他也在犹豫到底是继续和别的公司合作，还是创业。现在江雨彤给的条件合他心意，他就想考察之后再做决定，“你不是说你们的新功能就要上线了吗？我正好想看看你们公司的效率？”

他这么有兴趣，江雨彤当然高兴，她特地回学校请了一周假，翌日带周樊回了省城。

江雨彤和周樊坐飞机到省城，王康派了员工在机场迎接他们。

到了公司，王康带了几名员工站在门口迎接他们。

王康作为陪同人，全程回答周樊提出的各种问题。

“咱们公司现在分为两大块，一是汽车联盟网站，一是《极限赛车》游戏。”

去年《极限赛车》火爆全网，许多互联网公司跟风做游戏。

只有汽车联盟没有动作，业界都以为他们在憋大招，实际上他们却放弃了这块大蛋糕。

周樊有些好奇出这个主意的人是谁？

如果是江雨彤，他作为她的人来接替王康的位置，王康会不会不服？

王康有些汗颜，“我原本想开发新游戏或是再从外国代理一款新游戏。是江总打醒了我。她说的对，我们现在只是个小公司，没有条件跟人家抗衡。我们公司以后主要业务还是集中在汽车联盟。”

周樊见他不曾生出过怨怼之心，倒是有些佩服他的气量。能听得进人话，证明他还有救。

周樊参观两个公司后，最终决定加盟汽车联盟。

王康当即就要给他让位置，“我老早就想认识你，我自愿让出总经理的位置，给你当副手。”他顿了顿，有些遗憾，“不过我也当不了几个月，我九月就得回学校继续念书。”

周樊笑了，“让二老板给我当助手，太委屈了。”

王康刚开始当这个总经理是兴奋的，摩拳擦掌想要干出一翻大事业。可当上之后，他才发现这位置需要做的决策太多，已经超出他的能力范围。底下有上百名员工可能因为他决策失误而失去饭碗。

他下一个决定都在挑战他的能力，他只能翻书学习，越学越发现自己的浅薄。尤其是年前，他的计划书被江雨彤毙掉，他彻底认清自己。

如果之前他还贪恋这个位置，现在周樊来了，他没了后顾之忧，整个人都轻松了。

王康到底不是当初那个没经过事的傻孩子，周樊的话何尝不是试探，他笑容爽朗，“不委屈，咱们这个位置是能者居之，你能力比我强，能让公司更上一层楼，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周樊点头，也就没再推辞。

事情已经商定好。双方开始签订合同。

周樊的分红要年底才能给他，毕竟他还没有证明他的能力。现在他只领总经理那份工资。不过也够他日常开销了。

**

汽车联盟的事情处理完，江雨彤直接回了首都。

课程她可以自己补，不过乐尚优品这边需要盯着。

这天刚好是周末，江雨彤去了工作室，让大家把手头的工作简单汇报一下，就让他们各忙各的。

江雨彤叫了刘宏州过来，她走的时候，将权力下放给刘宏州，让他负责处理所有事务。

网站十月上线，在此之前，他们的货必须准备齐全。

由于他们资金有限，网站以男士衬衫为主打。之所以选择男士衬衫，是因为根据调查显示，只有3.3%的消费者会选择在网上购买衬衫，发展空间很大。

江雨彤的五千多万被刘宏州用到极致。

他们网站采用的是轻资产模式：一无厂房，二无设备，三无门店，只有市场部、开发部、设计部、呼叫中心及仓库。

除了开发部，其他部门全由刘宏州一人负责。

他在首都郊区租了个厂房当仓库，又招了几十个工作人员专门负责售后服务。

他通过他爸的关系找了上百名设计师负责新品设计。

从网上招聘营销人才负责网络推广。

在报纸上打广告招聘上百个接线员负责接电话。

他把楼上一整层全包下，专门作为公司的呼叫中心。

产品运来后，也是他亲自去验收，他家就是做这行，没人比他更懂。

除此之外，乐通三大城市有五十家站点，他一一去查过。为此他请了一个月的假。

他像个陀螺被江雨彤使得团团转，“放心吧，我已经全部配齐了。”

江雨彤一一检查过，越是到时间点，他们就越不能放松，“咱们要用高质低价快速俘获大众的心，每一个环节都不能掉链子。你要盯紧。”

刘宏州点头，“我明白，我会时刻盯着。”

五千多万是老板自掏腰包，要么成功，要么失败，机会仅此一次。

两人在办公室商量着，大厅传来嘈杂声，两人立刻出来查看。

只见林斯与陈富贵扭打在一块。不！确切地说是林斯单方面责骂陈富贵，后者则弓着腰一个劲儿求饶。

其他同事见事情不妙，把双方拉开。

江雨彤扒拉看热闹的同事，声音严厉，“怎么了？”

有个学姐道，“陈富贵问林斯问题，林斯嫌他烦，把他骂了一通。”

林斯脾气不好，平时跟大家关系一般，反倒陈富贵之前电脑不熟，给大家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大家都很喜欢他。

陈富贵满脸羞愧，立刻道歉，“是我的错，我不该问他问题。他生气也是应该。”

学姐撇嘴，“不想回答，不说就是，干嘛骂人啊。我就是看不惯他这坏脾气。”

其他人也一脸认同，大家都对林斯不愿教人的举动很不满。林斯智商高，他不会的问题，自己翻书就能领悟。其他人没有他这份天资，平时林斯拽得二五八万，问他问题，他先给你一顿冷嘲热讽，江总脾气都没他这么大。大家对他早就不满，只是碍于他小老板的身份，一直忍着没说而已。

林斯被这么多人指责，整个人陷入癫狂，烦躁地跺了跺脚，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成了众矢之的。

他眼眶通红，看向江雨彤，声音哽咽，“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江雨彤见他这么急躁，拍拍他肩膀，“你别急啊，我这不是正在了解情况吗？”

林斯却觉得她没站在他这边，直接甩开她的手，“反正你们是一伙的。我就是外人。”他瞪了眼陈富贵，“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嘛，以后你不许再问我问题。”

说完，直接甩袖走人。

江雨彤头疼，这大少爷脾气也太大了。

她示意大家赶紧工作，又看向陈富贵，“你去做你的事，我去找他谈谈。”

刘宏州小声道，“他这脾气肯定不行。你得劝劝。”

江雨彤点头，“好，我知道了。”

林斯直接去了天台，现在天气不冷不热，吹吹风，心情也能好一些。

林斯嘴里叼了根棒棒糖，正可怜巴巴趴在栏杆上眺望远方。

江雨彤走到他身边，伸手，“给我一根。”

林斯从兜里掏了一根扔给她，脸色还是很臭。

江雨彤撕开糖衣，嗯，葡萄味的，酸酸甜甜。

没想到这个傲娇的小少爷居然喜欢吃棒棒糖，她侧头看了他一眼，林斯鼓着腮帮子，目光深深看着远方。她还是头一次看他如此颓废的一面，“哟，还生气呢？”

林斯哼了哼，有些委屈，“你们不是只听他的吗？”

“我也想问你啊，可你不告诉我。”江雨彤手托着脸，侧头打量他，“我觉得你不是那种小气人，不会故意不告诉他。你说吧，因为什么事生气？”

林斯脸色这才好看些，“他水平太菜了，连最基本的统计都不会。”

江雨彤恍然，“原来你说这个。他之前都没摸过电脑，去年也才上一学期的课，咱们还没开始上编程课，他自学成这样，已经很了不起了。”

“所以咱们公司这是打算转行做计算机培训，教他怎么使用电脑？”林斯翻了个白眼。

江雨彤无语，这货说话能噎死个人，她摇了摇头，“不是。但他拿的是保洁的工资。”江雨彤掰着手指，“还兼职前台，负责接电话，又帮忙定餐，负责当会计。”

林斯噎住，这么说陈富贵一个人当十个人用。可他依旧死鸭子嘴硬，“那他就不该在这里问问题，咱们这是工作时间，不是他学习时间。”

江雨彤有些汗颜，“可我之前让他多学学，等他学会了，咱们公司不就多了个高材生嘛。像咱们招的那几个学姐，也就是实习能跟着咱们干，等他们毕业，肯定会辞职。”

她想留住这些人才，可是她给不起高工资，再加上外面有大公司钓着他们，十个学长学姐能留住一个就算不错了。

林斯才不稀罕，嫌弃地皱了皱眉，“辞就辞呗，反正他们水平也不怎么样。”

没有正式工作过，写的代码都不够严谨，也难怪林斯看不上。

江雨彤觉得他要求太高了，谁还没个从无到有的过程，“但是他们有其他程序员带，水平已经比之前好多了。跟真正的程序员不差什么。”

他们差的是经验，思维能力还是很强的。而且学习能力一流。别的程序员可能要一个月才能上手，他们只用半个月就全会了。

江雨彤觉得他们性价比很高，打算这一批走了之后，她再从大四招人。

林斯没有反驳，显然也默认她的说法，江雨彤见他不再生气，又道，“你要是不喜欢陈富贵问你问题，我就让他问别人。”

林斯没有否认，想来同意她的决定。

只是他没想到，江雨彤接下来态度陡然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