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教导

“好, 你帮我备一份礼物。”段穹宇吩咐阿强。

阿强得令而去。他则是前往关押梅娘的地方，看到已经有两个暗卫在审讯了。梅娘衣衫褴褛，身上条条伤痕, 却还满脸倔强。

“审讯得如何了？”

暗卫回答：“她还挺犟的, 不过放心，有我们在, 她早晚也会招供的。”

“嗯。”段穹宇看向梅娘，弯下腰看着她, “梅姨, 听到没有, 你早晚也撑不住的，何必死扛着。你别忘了，你的丈夫和儿子还在我们手上。”

梅娘只是低着头, 看也不看段穹宇，只是在听到“儿子”两个字的时候，抖了一下。

“当年的事，是不是与你有关？”

梅娘不说话, 身体也没有什么变化。

段穹宇也不等她的回答，继续说道：“当年的事，得利最大的, 就是杨慕玉。你就算参与，也只是听主子行事。按律，谋害主子，当斩！”

“我没做过！”梅娘抬起头来尖叫道, 声音刺耳。

看着梅娘慌乱躲避的眼神，段穹宇轻蔑一笑，“如果你能够供出杨慕玉的话，我可以免你一死。要是我自己查出来，哎……也不知道没有娘的孩子会遭什么罪？”

看着梅娘动摇，段穹宇没再紧*，离开了这里。回到厢房，阿壮已经帮他把更换衣服准备好了。

他脱下顾元纬的衣服。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折腾脏了，他只能穿顾元纬的衣服，也不是不能穿，只是还是小了，穿在身上紧绷绷的。

阿壮本来要帮他更衣，段穹宇想起，顾元纬曾经抱怨，他的身体都被仆人看光了，嘴角微勾，谢绝了阿壮的服侍。

换好衣服，阿强已经把礼物准备好了。他就带着阿强去做客了。

作为功勋世家，段穹宇结交的，也主要是功勋家的人。像连府这样的清贵之家，段家有深厚交情的也没有多少。

有的清贵家庭可能会羡慕他们这样有爵位继承的家庭，但连府绝对不是这样的。他们努力培养有才学的人，然后进入朝廷，在各个部门掌握实权。

如今，四海升平，圣人已经开始打压有爵位的贵族。他们的权利其实还比不上连府这样的一品朝臣。

他父亲堂堂侯爷，只是在兵部领了个管粮草的闲差。这个差事有油水，但是也有很多双眼睛盯着。而他父亲是个清高的人，也不屑双手染尘。

连公则不同，身为中书令，天子近臣，直接帮助圣人处理政务、起草诏书，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圣人的心思，他可能是最了解的人之一。

这次，能够借着连华的东风，迈入连府，他觉得心里很是畅快，如夏日吃下一碗冰镇豆腐脑。

在救连华的路上，他就仔细想过，如何拿下连公。后来却发现，难。连公受圣人信任，他也忠于圣人，想要说服他投靠太子，除非圣人下命令。

可是圣人这么些年，虽然无视朝廷上撤太子的声音，最喜爱的，仍然是泰王。

连府跟白府的风格比较像，更风雅、低调，也没有他们家侯府占地面积广。侯府雕梁画栋，连府梁柱上虽然也有浮雕，但并没有那么繁复，有些连彩漆也没有上。

倒是锦鲤池、假山亭台、小桥流水布置得更多，更讲究精致。

进了连公的书房，段穹宇看见他正握着毛笔，聚精会神地写字。他写的认真，段穹宇立刻就停住了脚，生怕打扰他。

写字，就与作画一样，容不得走神，不然就毁了。

连公的字在京城也是非常出名的，一字难求。段穹宇怎么能让即将出世的佳作，被他给毁了？

连公只写了几个大字，很快就写好了，抬头招呼他，“段大郎来啦？过来看看，我写的怎么样？”

“连公的字，当然是无人能出其右。”段穹宇恭维道，走进他的身边。

看到上面苍劲有力的“德才兼备”，段穹宇感觉那一笔一划，仿佛有了灵气，要挣脱纸张的束缚，活过来似的。

“好字，太好了。”段穹宇一时间，语尽词穷，不由自主地伸手想要去摸，“好想要啊。”

说完之后，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闹了一个大红脸，连忙解释，“连公，我不是在讨要礼物，真的！”

“怎么，不喜欢？不喜欢我就收起来了。”

“不不不，喜欢喜欢。”然后，段穹宇才意识道连公的意思，“连公，你说的是要送给我？”

连公笑而不语。段穹宇立刻毫不客气地将字卷了起来，然后道谢。

卷好之后，他才将自己备的礼物递上，是一只灵芝，“连公，这是我带给您补身体的，不值什么钱，还望连公收下。”

看着盒子里碗大的灵芝，连公笑笑，客气地收下了。看到连公收下，段穹宇松了口气。

在连府吃过饭之后，段穹宇陪着连公聊天，或者更应该说是听着教导。连公与他的父亲，很不一样，就算是教导，也是让人如沐春风。

“武能兴国，文能安邦。诚安侯让你读书，是对的。在乱世，读书人不能遇到伯乐，就注定埋没。就算遇到了伯乐，也可能遇不到明主。

“大辉朝建立之前，多少文人墨客，惨死于敌军刀下？我父亲曾有很多同窗，但都死在了战乱之中。他们同样才华出众、人品俱佳，错只错在所投非人。”

连公想到曾经的惊才绝艳之辈，忍不住唏嘘。

“我现在文也没有耽误啊。”段穹宇还是不认为自己练武是错的。

连公微微一笑，摸摸他的美髯须，“那是你自己觉得。我这么说，你也不要生气。一天只是十二个时辰，除去睡觉的时间，也只剩下八到九个时辰。

“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练了武，就没办法去读书。学海无涯，人就是学一辈子，也学不完的。

“文武双全，看起来是很不错，但是如果专精一样，会更加出彩。术业有专攻，学得越多，出成绩的情况越小。

“你学武也很好，只是在太平盛世，用处很少。”

看着连公将用处说得这么直接，段穹宇就知道连华为何那么排斥他了。能够做到中书令的位置，连公除了有才，肯定也是非常能够抓住机遇的。

“你喜欢学武，所以你的武艺看起来更加出众。但是你能够考上进士，说明你同时也很聪明。其实这也很好，一个鲁莽的武夫，无论是乱世，还是盛世，都是走不长远的。”

连公看着段穹宇思考，也不禁露出满意的笑容。他愿意教导他，完全是为了还自己女儿欠下的情。但是段穹宇愿意学，他还是很欣慰的。

“连公，那到底是专精好，还是博学好？”

连公微笑，饮了一口茶，“那你觉得专精好，还是博学好？”

“我觉得各有各的好。”段穹宇用双眼期待地看着连公，希望能够看到肯定的答案。

放下茶杯，连公继续道：“没错，各有各的好。专精一样，可以在一个行业里走在最前面，可是，这也需要天赋、勤奋、喜好，缺一不可。

“有时候，你找错了方向，就会南辕北辙，所以，男怕入错行。而博学，有时候能够让你找到真正喜欢的、有天赋的，从而让你在这个行业中脱颖而出。

“博学的人，有时候他可能无法精通，但是很多时候，我们也并不需要多精通，能够处理事情，足矣。专精的人，面对很多不了解的事情时，就会六神无主，甚至付出严重的代价。”

听了连公的话，段穹宇恍然大悟，“就是说，专精的人更容易走得快，而博学的人走得稳。”

连公欣慰地点点头。为官之道，这里面的学问可大了去了，连公今天能够给他讲这么多，他已经非常满足了。

他向着连公叩首，“多谢连公教诲，学生谨记于心。今日时辰不早了，叨扰多时，学生改日再来给连公请安。”

连公挑挑眉，暗道这人可真能顺杆子爬，心里没生气，反而感觉段穹宇是个可造之材。

对方没直接叫他先生，就不是他的弟子；却以学生自称，是尊敬，也是感谢他的教导。他教导了段穹宇，那段穹宇即使没有正式的弟子名分，也是半个弟子了。

他想来请教，却说请安，即表明了意思，又不会显得得寸进尺。毕竟，他是长辈，段穹宇是小辈，小辈给长辈请安，那是礼数。至于他愿不愿意做先生，全凭他自愿。

可说，段穹宇是真会说话了！

“好。”连公没有排斥，脸上还带着慈祥的笑。

对于今天的成绩，段穹宇也是非常满意的。

要直接拉拢连公，肯定是不可能的。但如果他成了连公的学生，连公肯定就会愿意为他考虑了。

即使到时候，连公仍然不愿偏向太子，想必太子失败时，也愿意给他透个风声，让他们可以避过灾祸。

回到私宅，段穹宇问起审问的事，暗卫们却支支吾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