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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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郊见黄天化入了那阵, 便是躲在一旁。
他只觉得眼皮跳得厉害,心神不宁。
忽的听后方一声巨响, 他心一咯噔,手指一颤,也不管这厢战事,直直朝那巨响音源跑去。
他与人群相逆而奔, 见渑池百姓皆是慌忙向这厢逃来,人人面色惊恐,他拉住一奔跑之人, 忙问:“发生何事了?可是朝歌大军攻进城了?”
那人被拽着不放, 挣他不脱,只得急忙答道:“英雄!莫要拉住我了, 我还赶着逃命!前头城门,呼啦一声, 那硬邦邦、坚不可摧的城门城墙, 竟是尽数崩塌!压死了千万人呢!”
“怎会如此?”
那人大叹一声,说:“吾这厢,将军招来的道人, 仿佛用了邪术, 召出了恶鬼!”
殷郊手指一松, 那人赶紧挣脱, 只连忙往前方逃命。
耳边竟是喧闹,有无数人被拥挤踩踏而亡,他却顾不得这般, 只逆此人流,腾风跑向崩塌那厢!
“洪儿——!”
乱石成堆,血肉肢体随处可见,哀鸣遍野,曾经高耸如山的城墙,此时不过是堆废石乱泥罢了。
他将石头翻来翻去,将那被压住之人,一个个拉出,一个个去认。
“不是。”
“还不是!”
“洪儿!”
他一声声唤,唤了许久,忽的耳根一动,只听一声虚弱唤喊——
“大兄……大兄……吾在此……”
殷郊转过身,寻着那声音一看,顿时手脚冰凉。
只见那殷洪,被一块千斤大石压住在胸口,周遭尽是猩红鲜血。
殷郊喉头干涩,他走过去,缓缓地、小心翼翼的,将那大石抬起。
忽的红了眼眶。
“怎……怎会这样?”他双手发抖,只摸住殷洪脸颊。
那殷洪,竟是被那大石拦腰压扁,下半身的血肉骨头,皆是碎在泥里!
“吾入了那阵,灵力皆是消耗一空,出来时便成这般炼狱场景。”他看住殷洪,恍然露出一丝笑意:“吾见两小孩儿,在那厢无助哭泣,大石又是崩塌了也不曾晓得,想必是失了父母,吾便推了他等一把……吾闪躲不及,便成如此……”
“怎的这般傻?”他一把给殷洪输送灵力,一边开口。
殷洪两眼茫茫,已然失了焦距,只说:“不过想起是年幼时的你我,不忍那小孩儿白白丧了性命……吾从小便晓得,将来是要辅佐大兄,本是无忧无虑,只等着将来成一大将军,好生保国,却不想徒生变故……时过境迁,竟是成今日模样,仿佛做梦一般……”
“莫要说了……”殷郊哽咽道:“哥哥带你去寻师父……你要挺住……”
说着,他便是脱下道袍,将殷洪软烂的腿脚好生包住,又将他小心翼翼抱起。
“大兄……莫要徒劳了。”
殷郊却仿佛不曾听见他这话,只是将他好生抱起,便是腾风往太华山飞去。
殷守这厢,接到坤玉神鸟来信,先是杀了乌烟兽,又是废了张奎兵刃,黄飞虎已然能战他个优势了。
他又与黄天化指出袁洪道法道术,再是命三军将士,莫要管甚将将相对,只管去取反贼人头,杀敌将者,赏千金。
再下了严命,不准屠城,进城张榜安抚平民,才是放心离去。
闻仲信中不曾提到掳走姜子牙那道人姓名,只说是大能,他识不得。
且那王贵人追去,想必凶多吉少。
殷守曾与王贵人有接触,他只掐指算术,便隐隐约约晓得她大致方位。
他一跃几千来丈,只火速奔向那方!
那厢王贵人,正是在追那掳走姜子牙之人,那道人见她追来,索性将她等住,好杀了除那后患才好。
“女娲招来的三妖之一。”那道人扛住昏迷不醒的姜子牙,将王贵人盯住:“不去败成汤江山,却是缠上了姜子牙,女娲果真说一套做一套!”
王贵人见姜子牙昏迷不醒,急道:“贼人!快放了我夫君!”
那人喝道:“大胆妖孽!盗姜子牙尸首,蛊惑他入此红尘,竟还有理!”
“我俩两情相悦,怎的无理?”王贵人忽的将琵琶祭起,声音忽的轻而媚,只盯住那人,缓缓开口:“道爷,小妖晓得,您这等仙风道骨的俊美修士,从不晓得男欢女爱之乐,真是苦了您了……”
只听琵琶‘争’的一声,弦音于她玉手指尖扩散传递,她声音极柔极媚,琵琶风花雪月、莺歌燕唱一把撩人心骨,但她眉眼,却是极冷极利——
“呵。”
那道人一声冷笑,只开口道:“蝼蚁一般的小妖,竟是以这等腌脏魅术对付本座……真是胆大包天!”
他一动不动,只以灵气一荡,便是将那音色挡在周身一丈之外,灵气再荡,直如暴风一般,直朝王贵人袭去!
王贵人闪躲不及,被那灵气袭得正着,那灵气无比霸道,含大能威压,只单单一震,那人连一成力也不曾发出,手脚也不曾动作,便是将她,击退了十丈有余!
她身体极速向后,口吐鲜血,后头是嶙峋怪石,眼看要撞住那怪石才能阻住退势,忽的背后一软,却是被人接住。
王贵人回头一看,见那人竟是妲己!
“莫要送死!”妲己看住她,说:“走!”
“可姜子牙……”
妲己转头一看,见那道人已然风轻云淡杀来,威压令人胆寒,她喝一声:“先留住性命啊琵琶精!”
王贵人一怔,赶紧提上一口气,妲己只携住她,二人飞速逃跑!
但那道人怎容得她等逃走?两只千年小妖罢了,一根手指便要将她等碾死!
他只提一口气,已飞刀灌注灵力,盯住二妖,用力一推——
那飞刀便极速飞去,在空中擦出火花,只势必要将二妖杀出性命!
那飞刀眼看要挨住二妖,忽的‘叮’的一声,有金鸣碰撞之声咋起!只见一剑,往那一挡,便是将那飞刀挡了回去!
“快走!”殷守朝妲己与王贵人喊道。
他只挡住二妖前头,将灭魂一摆,盯住那道人,说:“陆压道兄,竟是亲自来寻姜子牙,果真是参透天命了。”
陆压看了片刻殷守,收住飞刀,说:“那二妖,既是你要保,吾可不杀。”
殷守看住他不放,只说:“那道兄,可否将姜子牙还来,毕竟,拆人姻缘,可是不好。”
陆压大笑一声,说:“凡间情爱如过眼云烟,殷守!”他忽的收敛笑意,说:“你莫要得寸进尺!”
“并非贫道得寸进尺。”殷守看住陆压,只将剑指住他咽喉,说:“而是道兄如此做法,此时参透的天命,不过是虚白幻象罢了,道兄可知,成圣者并非因那天命!”
陆压眉眼稍冷,只将飞刀拿出,说:“吾曾说过,碰见你,可不杀,但如今看来,是避无可避了。”
陆压话音刚落,忽的上空传来一声雄浑男音,只听那声音沉而冷:“道兄尽管离去,他的命,是我的!”
二人仰头一看,只见一紫衣道人,往上空极速降下,踏裂黄土,挡在陆压面前,面容冰冷无比,那人眉心一道深黑,盯住殷守,说:“妖孽,今日必然是你死期!”
妲己带住王贵人,唯恐殷守挡不住那道人,只拼命跑去。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怎的这般傻?那道人那般威压,必然是大能,你是以卵击石!”
王贵人眼眶通红,声音微微发颤:“我只怕……姜子牙醒来,去了那厢,便是要忘了我了……”
妲己轻叹一声,忽的有笑声传进耳畔,她立马警醒,浑身紧绷,喊道:“谁?”
只听那声音笑道:“终于瞧见缠住我那好师兄的妖孽了。”
两人闻言,沿那声音看去,只见一黑袍道人,睁一对金色眼眸,盯住她俩,嘻嘻笑出声来。
“申公豹!”妲己喊道。
王贵人听妲己这般敌意唤喊,又做出战态,也是看住那道人。
二妖连忙拿出法器,作出防备之态。
申公豹呵一声,眼眸微眯,映出二妖模样,只听他慢条斯理开口:“若是擒住你二妖,那殷守再是与人战得两败俱伤,吾便是坐收渔翁,可要将他套住了。”
只见申公豹祭起雷公鞭,只朝二妖一卷,再狠狠一拉——
“咦?”
却见方才那二妖所站之地,不过只余一袭黑气,雷公鞭不过捞了一把空气,便是垂在了地上,哪里还寻得见甚身影?
他走到那厢黑气之处,只见泥土里余下几滴黑色液体,粘稠如血。
申公豹摸了摸那液体,皱眉道:“这是何物?阴气这般重。”
且说那妲己、王贵人二人,本是见那雷公鞭来势汹汹,血气四溢,难以抵挡。
忽的身子一轻,便是被一袭黑气卷走!
“鲧捐?”妲己看前方带住她二人之人,有些惊奇,问:“你怎在此?”
鲧捐脸色苍白,只回道:“奴婢往渑池逃出,不想遇见娘娘,娘娘先莫说话,吾布阵误导那人,你等先逃走!”
妲己看她脸色不好,担忧道:“你可是受伤了”
鲧捐摇头,说:“娘娘快走!”
那鲧捐将妲己一推,将她推开,便是在地上刻符做法。
妲己哪里能先走?那鲧捐此时行动已是迟缓,显然是受了重伤,又是布阵,更是虚弱。
她往鲧捐腹部一摸,只摸出粘稠黑血,看住她说:“吾等不走,你方才定然受了雷公鞭一招,若是走了,你必然要死!”
“娘娘!”鲧捐急道:“那人及其危险,吾晓得这类人,杀起来便是收势不住,如同游戏人间一般,您若是不走,吾等皆是要死!”
鲧捐话语刚落,便是听得一声轻笑——
“哟~仿佛是将贫道剖析透彻,不过一面罢了,真是厉害!”
三人转头一看,只见申公豹,似笑非笑,将她几人盯住。
“怎的可能?”鲧捐惊道:“阵势已然布置好了,竟是这般快便被破了!”
申公豹笑道:“那等阵势?果真好玩,吾见着有趣,便是一一解了,原来阵势这般有趣!”
他金眸一亮,将雷公鞭往地上重重一打,只开口道:“你等三人,如此情深义重,贫道不一块擒住,真是对你等不住啊!”
他话音刚落,只以雷公鞭重重将她三人扫去!
妲己连忙祭起双刀,王贵人也拿出利剑,鲧捐只翻手弹出黑气,如蛇一般,只朝申公豹袭去!
但那申公豹雷公鞭乃有雷电之力,又是血气极重,专克阴鬼之物,那黑气,还不到申公豹身边,便是被雷公鞭吞噬殆尽!
只见那雷公鞭千变万化,直直杀来,妲己双刀一挡,王贵人利剑一抗,竟是兵刃尽数被烧黑,连同妲己、王贵人也是同时被击倒在地!
鲧捐见那妲己又是拿出法宝要去抗那申公豹,也不管那厢王贵人,只捞起妲己,化成黑烟,直直跑去!
许是王贵人运势较好,或是追逐逃跑之物乃是生灵本能,申公豹竟是看也不看一旁的她,便是寻着那黑烟,将鲧捐、妲己二人,牢牢锁定,紧追不舍!
申公豹自打得了那眼,便是修为日日高深,哪是一鬼女、妖狐可比?不过一息,便是将人追住!
申公豹目的明确,他嗅到这妲己与殷守有牵扯,只想着活捉,至于那鲧捐,顺手便是可追住研究一番,不顺手便是杀了。
鲧捐此刻乃是当人当鬼,头回失控焦急,那雷公鞭专门克她,不过是接近,便是将她周身鬼气一一焚烧。
她已然感知,今日定然要死在此处。
她偏头望了眼妲己,只想着若是自个死了,也是要将妲己按在哪处藏好,这般也是值了一值。
她对住妲己说:“娘娘,您且催动那七色混沌香壤,吾立马做阵,挡他一挡,是时您先藏住莫出来,莫要妨碍奴婢!快!”
妲己闻言,立马催动七色混沌香壤,此宝乃是女娲娘娘所赐,此时她修为高深了不少,催动之时,多少能挡他一两息。
只见七色混沌香壤,一经催动,申公豹忽的停顿一下,双眸金色慢慢暗淡——
情况十万火急,鲧捐一边盯住申公豹那双金眸,挥手便是在地上腐蚀了个大洞,她以阵符为托,只将妲己重重一按,便是将她封了进去!
“娘娘莫出声!”鲧捐一声大喝,只将手腕割开,黑血尽数洒出,那血如游龙,只经她一舞,便是按在特定方位,张开血盆大口!
妲己刚刚被封入洞,七色混沌香壤效力立马减弱,申公豹双眼立刻一亮,只见那黑血游龙张开大口向他袭来!
那黑血阴气极重,乃是穷尽鲧捐修为与鬼力,申公豹眼疾手快,雷公鞭一杀杀去八条,还不来得及杀那第九条,便是被重重咬了一口!
他大喝一声,浑身灵气一挣,全身雷电往双手蔓延开来,他双目显出杀意,只将剩下那黑气一打,雷公鞭直直对准鲧捐胸口,再是一甩。
鲧捐已然被刺个对穿。
那鲧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片刻后双目漆黑,缓缓倒下,死在地上。
他摸了摸脖颈,只觉得方才那黑血阴龙那般一咬,便是将他咬得疼痛至极,那伤口还冒着黑气。
他盯住那躺倒的鲧捐,瞳孔骤然一眯,刚想去一看究竟,忽的顿了一下,又是转了方向。
片刻后,见一男一女往远处飞了下来,望了眼死在地上的鲧捐,司空见惯一般,也不理睬。
只听那女子说道:“仿佛是雷公鞭,师兄,申公豹身怀大宝,方才一番大战,正好消了他战意,奴家觉着,放在宝物不收,真是天理难容呐!”
那男子闻言开口:“师妹所言极是。”
二人话毕,便是离去。
死在地上的鲧捐,双目漆黑,眼眶流出黑血。
她那身子突然一动,妲己慢慢往底下,顶开她身子,爬了出来。
妲己蹲在地上,骤然颤抖,捂住嘴流泪,大哭道:“吾早该晓得,你一人对付不了申公豹的!”
鲧捐眼眶有涌出黑血,她手指一动,妲己见她动了,立马喊道:“鲧捐!”
她慢慢摸住妲己,眉眼缓缓软了下来,显出一丝笑意,她说:“娘娘莫哭……奴婢本该替主子挡灾的……”
“世上哪有如此说法……”妲己眼眶涌出眼泪,悲鸣道:“从来无人本该为他人而死……”
鲧捐望了她许久,那黑气已然要渐渐消散,令她手指愈发透明,只见她眼眶又是流出更多黑血,她面容苍白无比,那黑血留下,显出一道悲意。
“奴婢对不住娘娘的……”她喃喃开口,忽的止住这句,又说:“娘娘凑近些,奴婢有话要说……”
妲己连忙握住她手,将耳根贴近,那鲧捐双唇张合,轻声开口,妲己只捂嘴流泪,沉默听住。
片刻后,妲己感知手中握住那手忽的一空,妲己一颤,又去捞她,已然摸不住实体。
鲧捐眉眼微垂,望住妲己,阳光穿透她身体,露出一丝温柔笑意,只听她轻声开口:“愿娘娘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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