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周三汤晓雅搬进小楼二层来住，周四同楼层的老余一家三口已经包袱款款准备回老家。

打车去火车站之前，他们把小葵连笼带粮一并送到了三楼，两家进行着已经非常熟练的交接过程。

“小葵今年还是麻烦你们家照顾了。”客厅里，经常出差不在家的余叔正和林父他们打招呼，“我们今年大年初二就回来，不会在老家呆太久的。”

“这不算个事儿！”林父一口应下，拍了拍有一米多高的长方形鸟笼，看了一眼里头正淡定嗑瓜子的鹦鹉，忍不住就是一笑，“小葵也算是老熟客了，对我这家里头可不陌生，你们可以放心在老家多呆几天的。”毕竟正月初二就赶车回来也太早了。

“我们初二回来可不光是为了这鸟，还有我工作上的事。”余叔也笑着解释，“初三公司里有个婚庆大单，我得回来充人手。”

干婚庆公司的，可不就是别人放假他们正忙么。他这么一说，林父立刻理解了。

“那行，祝你们一家一路顺风了！”林父也不耽误他们赶车的时候，“快走吧，错过时间就不好了。”

“那我们走了啊。”余叔也不再多聊，只是临走前拍拍鸟笼，“小葵别吃了，跟你林叔道个谢，后头一阵子你就在这里吃喝了。”

嗑瓜子的机灵鸟听到指令，立刻扬起脑袋开始粗嘎叫：“谢谢老爷！谢谢老爷！”一边叫一边还挥展翅膀以示谄媚，鹦鹉表示它刚听到吃喝两个字了，别的都能听不懂，这个绝对不会漏。

顿时，老林家的门口又传出一阵爆笑。

余家三口人很快离开，林有余听着楼道里渐行渐远的下楼声，转回来看笼子里的凤头鹦鹉，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客厅角落铺着的猫群专用加热垫，忍不住又拍拍额头。

这个时间点兰兰已经把猫都带下去开店了，这鸟和猫一时半会儿碰不上，到了晚上都带回来也不知道会不会闹出点事。

毕竟猫挺会抓鸟把它们当零食吃的，看到这么大只，难免不会被激起天性想试一试，就算有笼子隔着也不能保证不会有问题。

算了，大不了到五点那会儿他把笼子用布给罩上。

林有余害怕鹦鹉被那些猫吓出事，却不知道小葵这只被人类从小宠到大的鸟胆子有多大，等到后面闹出一起鸟飞猫跳戏码才意识到见识又被刷新了。

楼下茶馆里倒是一切如常。

到学生放寒假的时间了，大多数成年人要么在折腾春运的问题，要么就是陷入春节放假前的加班地狱，只有少部分是自由而幸福的，光临猫茶馆的客人肉眼可见的从一些小年轻，变成了亲子档。

林兰早就让小宋在外面竖了个牌子，七岁以下儿童勿进。原因是这帮连小学都没上没有一点纪律性的娃娃很难保证茶馆里的猫咪安全，被老师的教育洗礼过，多少会好点，能把话听得进去。

基本上孩子还这个年纪的父母都是挺年轻的，接受新时代的教育长大素质高有礼貌，在提前告知茶馆规则又是公共场合的情况下，小孩要是举止出格，一般都会及时制止，不需要让林兰太操心。

当然，真要碰上不懂事的熊父母和熊娃娃闹出什么来，她和茶馆里的监控视频都不是吃素的就是。

宋新民也是见识过熊孩子威力的，收到店长的交待他也是严阵以待，重点关注带娃的那些客人。

……然后他发现自己和店长都多虑了。

来这里的亲子档并不都是孩子想玩猫，而是大人撸猫撸得很嗨，有时拍照上头还把自家娃和猫硬放一起挤在镜头前。相比之下，那些稚嫩的小孩子对端上来的奶茶和蛋糕更感兴趣。

于是就发展成大人在专注撸猫，孩子在专注吃喝的场面。

“太恶臭了。”拿着相机的小宋同志一脸叹息，“这和那些拿看孩子当借口钻进儿童游乐场玩了一整天的家伙们有什么区别？”

林兰不由看了他一眼：“你还在游乐场里干过？”

“打过两回工，一次是室外型，一次是室内型。这种大人我见多了，没想到猫咖里竟然也有。”他绷着脸回话，抬手就给其中一对拍了一张。

林兰赶紧凑过去看，先确认没把客人的脸拍进去后，这才关注拍了什么，是一对父子齐齐朝着猫伸来的手，这构图和角度抓拍之精准让她不得不佩服专业的就是不一样。

被拍入镜头的猫，正是提前完成卖萌训练，已经正式进茶馆打猎的橘猫绅士。

小家伙非常有前途，上班第一天就就靠着它的美色勾搭到了一对父子，哄得他们又给罐头又给猫条，表现得非常亲人，深受父子俩喜爱。

“爸爸，我喜欢这只大黄猫，我能带回家养吗？”小孩子转头看向父亲。

之前还玩得开心的年轻爸爸顿时犹豫了：“这个……恐怕你妈妈不会答应的，而且这是茶馆里的猫，不能随便买走的。”

林兰听到他们的对话不由多看了这对父子一眼，但并没有任何行动。

这对父子客人也是今天第一次来猫茶馆，小孩子更是出了名的喜新厌旧，什么都无法保证的情况下，她是不可能随便就把绅士交给他们养的。

小男孩听到父亲的拒绝非常失望，随后又像是想到什么重新抬头看亲爹：“那爸爸，我们以后可以常来吗？”

年轻的父亲想了一下孩子的寒假时长，然后点点头：“只是这个假期的话，可以。”

“那我们下次把妈妈也带来吧？”小孩立刻打蛇随棍上，“妈妈看到大黄肯定也会喜欢的！”

“行吧。”当爸爸的对孩子纵容道，“你妈其实也挺喜欢猫的，但她嫌照顾猫费事，不一定能成功哦。”

“大黄这么可爱，妈妈肯定会愿意带回家照顾的！”小男孩固执道，将橘猫往怀里一抱，很是不服气，“你看它这么乖，从来不像别人说的那样会挠我咬我，只会蹭我，还会在你怀里打滚让摸肚皮。大黄肯定是只好猫！”

“小朋友。”原本不打算动的林兰忍不住还是走了过来，“我家的这只猫不叫大黄哦，它有个帅气的名字，叫绅士。”

茶客父子看到店长过来不由都摆正了坐姿，被小孩抱在怀里橘猫这时还朝她叫了一声：“喵呜。”（兰兰，他们好像愿意养我，我能跟他们走吗？）

林兰看了它一眼，却是没有顺着绅士的心意去询问，而是轻轻拍拍小男孩的头顶：“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我家绅士挺喜欢你呢。”

“我叫徐子铠，今年九岁了！”小男孩一挺胸脯，非常熟练地自报家门，显然是被问惯了这个问题，“大黄……店长姐姐你说绅士很喜欢我吗？”

“嗯，它想跟你回家呢。”林兰见小男孩眼睛亮起，却是一点都不犹豫地泼下冷水，“不过作为绅士目前的监护者，我是不会轻易让它跟你回家的。你除了得到绅士的同意以外，还要得到你爸爸和你妈妈的同意，保证绅士跟你回家以后会得到善待，不然我不会让它离开哦。”

小男孩顿时一阵失望和纠结。

孩子父亲倒是有些尴尬地向她打招呼：“小孩子不懂事，随便乱说的，我们真没想着要买猫。”他可是进门就看见摆在最显眼的茶馆规矩的，要在这里买猫太麻烦了，真想养不如直接去宠物店。

而且这只橘猫虽然很漂亮又温顺，但他绝对可以从宠物店甚至大街上弄到更便宜甚至免费的，用来哄儿子开心一下很容易，完全没必要受这么多条条框框的买猫。

这些隐藏台词当然不可能说出来，可林兰还是从对方的面部表情上猜测出了一部分，顿时，她脸上的笑变得更加程序化。

“这样啊，那就不打扰二位了。”转身离开前她看了一眼趴在小孩怀里的橘猫，“绅士，你今天就在茶馆里陪徐小朋友一起玩知道吗？下次再见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听懂林兰话语的橘猫原本带着期待的情绪一下子萎了，无精打采地喵了一声：（知道了，兰兰。）他们不肯带它走呢。

果然打猎第一天就想找到一个只爱它的两脚兽太难了，它必须再有耐心一点才行，就像流浪时为了猎到飞下来的麻雀在枯枝里死死趴着不动一样，一定能捕到两脚兽的。

回到水吧台坐镇的林兰这会儿也回过味来，意识到明明同时来的两只猫，奶牛猫还在培训中，橘猫却已经提前毕业的原因了。

这只小猫想要自己找张长期饭票，而且还挺有野心的，想要一猫独占铲屎官那种。

有前途有前途，是只很有理想有上进心的喵星人。

作为茶馆里第一只这么有冲劲想要把自己推销出去的小猫咪，林店长觉得自己该好好帮帮忙，让绅士达成所愿才是。

不过合适的客人一时半会儿也寻不着，还是需要点耐心好好等一等的。

亲子档的客人当然不可能在茶馆里久留，为了小孩子他们都会提早回家，哪怕这些娃赖着不走也没用，因此店长和员工的活都挺轻松。

无波无澜的，一天的茶馆生意就结束了。

打烊，收拾店铺，拉卷帘门关店。

照例，林兰将猫咪们装笼带回家，刚爬上三楼打开家门，一只鸟扑扇着翅膀从她面前刮过，劲风扇过脸，吓得她一下子惊叫出声。

“兰兰别怕，是小葵。”就在屋里的王秀芝追过来一把将鸟按住，对女儿安抚了一句。

这破鸟！

拍着心口的林兰没好气地瞪了这走地鸡一眼，走进屋里立刻把门带上：“不是说关笼子里了吗？怎么又放养？”

“那哪是我们要放养的啊！”王秀芝抓着鹦鹉一把将它塞进了在阳台上放着的大型鸟笼，将笼门合上，一脸没好气地看着它，“是这鸟自己把笼子扒拉下来跑出来的！我买菜回家的时候看它出来都吓了一跳！”

她正说着，这破鸟像是在炫耀一样立刻扑腾到笼壁栅栏上抓着，爪嘴并用的，没花两分钟就把笼门给拉开锁扣自己顶开出来了。

“跑出来了！跑出来了！”这走地鸡当众越完狱，便大摇大摆踩在地板上，十分得瑟地重复着王秀芝刚才话中的一个词，明显是之前几次越狱都有听到，很快就记下学会了。

好欠的破鸟。

林兰这会儿却没功夫管它，而是转头看向了没放出笼子的猫群，里头不少小猫咪对着不远处大喇喇移动的鸟类十分感兴趣，有的已经开始下蹲趴伏着做出想要扑击的姿势。

“喂喂！”林兰不得不拍拍笼子，“小猫咪们，今天有鸟来我家的事我早就跟你们说过吧？吃了这只鸟会有什么后果我也跟你们说过吧？一顿饱和顿顿饱，大家肯定都分得清的对吧？”

果然，这话一出，众猫蠢蠢欲动的心一下子浇熄了。

差点忘记了，兰兰说过要是有猫敢吃了屋里进来的鸟，就要开除茶馆猫咪的资格不得录用的。这不就是说违反了老大的规定，然后被赶出族群再也受不到庇护也得不到吃的了嘛！

想到如此严重的后果，众猫纷纷叫起来。

“喵呜……喵喵！”（兰兰不会的，我们有猫饭吃，才看不上这个没多少肉的鸟呢！）

林兰满意点头：“我就知道大家都是通情打理的小猫咪，晚上给你们小鱼干奖励吧。”

猫咪们的欢呼声更响了，她却是大松了口气。

好险，这要不是精通了猫语，她还真没办法说服这些猫不去打那贱鸟的主意。

林有余收铺子回家的时候就被屋里猫鸟泾渭分明的情势给吓到了。

因为不只是鸟被放出了笼子，猫群也没在笼子里。

鹦鹉可能是因为惧怕的关系不怎么敢到客厅的方位来，但是这些猫能克制食欲没朝那走地鸡扑过去是真的让林有余很吃惊。

“咋都没关笼子里啊，太吓人了。”林父第一反应和他老婆一样，是伸手抓鸟，把它塞进笼子里。

家里人都没说话，两分钟后小葵就用实际行动告诉他答案。

“跑出来了！跑出来了！”大白鹦鹉熟门熟路跳下笼子，继续大摇大摆。

林有余：“……”以前真没发现它这么能作死。

“别管它了。”王秀芝抓起一把花生塞进了笼里的食盆中，刚跑出来的鸟自己屁颠颠又主动进了笼子高兴开吃，“兰兰已经把猫训好了，保证不会咬它，就先让它得瑟一阵，吃过饭你就去楼下买个锁头把笼门锁上，看还敢开门！”

“要不我现在就去买吧？”林父现在已经不太敢确定老余家回来后还能不能见到这只鸟了。

这只大白凤头鹦鹉当初买来说花了多少钱的？一万还是多少来着？五位数的小东西，果然还是拴把五块钱的锁更安全一点。

想到这里，林父再也坐不住直接就跑下去了。

老父亲的直觉是对的，他预感到这只鸟的胆大和作死，但真没想到，这鸟还能更加作死，买个锁头的功夫，家里就开始鸟飞猫跳。

爸爸出去买个东西，家里人干脆就再等等开饭了，林兰为了防止小猫们克制不住天性对鸟出手可谓是一再严令和声明，猫咪们已经习惯服从她的要求，倒是真的老老实实呆在自己的地盘休息。

奈何它们不去找麻烦，那只鸟却敢自己过来啊。

这只贱鸟趁着大家都没注意到的功夫，偷偷跑去啄了一下背对着它打闹玩耍的猫咪尾巴。

“喵嗷嗷——!”

骤然吃痛之下原本只是闹着玩的两只傻猫以为是对方下的手，顿时变成了真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