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风波悄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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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皆是堂堂儿郎,面前等着诸位的是锦绣之路,我们清辉楼绝不会让诸位受到委屈!让那等贵人将我们踩在脚底!我们虽非永平人,但一样能在金贵之地闯出一条光明坦荡之路!而我们清辉楼必与你们并肩同行!”

阿殷与上官仕信说是游永平,然而两人碰到一块,走没一会便直接找了个风景如画的地儿边品香茗边谈核雕。两人谈得不亦乐乎,明明许久未见,但半点陌生感也没有。

“……我看了你近来的核雕,与以前不一样了。我父亲曾言一个人的核雕水平会随着他的阅历而改变,如今见到你的核雕,果真不假。”

见阿殷的茶杯空了,他提了茶盅便给她斟茶,搁下茶杯时,道:“不热?”

时下正是酷暑,别家姑娘穿着轻薄的绸衣,大街上满是齐胸襦裙,鹅黄的、粉紫的、月牙白的……色彩缤纷,乃永平的一道美景。相反,阿殷今日的穿着……

上官仕信暂时看不出阿殷穿了什么。

炎热的天气,她系了件披风,密密实实地把自己裹着,连脖子都瞧不见,只能看到一个脑袋。

阿殷抵袖轻咳,道:“山间凉快,不热。”

说到此处,阿殷内心真是恨不得把沈长堂扔进锅里,正面反面都煮一下。沈侯爷吃醋本色不改,她昨夜原以为已经哄好了,毕竟也算是费心费力地侍“疾”了!原想着他已心安,不再惦记着吃醋,没想到今早一起来,险些就把进来侍候的侍婢给吓着了。

阿殷对着菱花镜一看,饶是平日里在侍婢仆役面前再冷静,也不由得羞红了张脸。

沈长堂竟在她的脖子上咬出了一个又一个的红印子,左一个右一个,仔细一数,竟有十多个之多!都怪她昨夜意乱情迷,被他吻得轻飘飘的,当时只小小地纳闷下明穆今夜怎么格外偏爱她的脖颈?之后便没再多想。

好生奸诈!

她昨夜给他报告今日要与上官仕信同游永平,原本她担心他会拒绝的,便使出浑身解数哄得大小侯爷都高高兴兴,他这才松了口。

她那时还在想呢。

这么容易松口,不像沈长堂平日的作风。

原来早已有准备。

思及此,阿殷又有些哭笑不得,怎地沈侯爷跟个小孩儿似的?人家狗撒尿占地盘,他咬红印子示威。她今日出门在外,举手投足间都尤其小心,真怕不小心就露出一截脖子。

咬一个红印子还能解释蚊子咬的,十几个红印子,她只能钻进地洞里了。

一想到这红印子没个几天还消不了,阿殷就惆怅得很。

思来想去,决定今天非得要找沈长堂,不在他脖子咬上几口,难以泄愤!

“在想什么?”

阿殷回神,又轻咳一声,道:“此次一别,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见到子烨。”上官仕信道:“你若想绥州了,随时都能回来。”有句话他没说出口,她怕是再也不会回绥州了。

视线离开她的脸蛋,他起身道:“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明早我与江满一道回绥州,你不必送我,知道你过得好,我也心安。”

阿殷道:“你也要过得好,我也才能心安。”

上官仕信看着她,目光渐渐变得深邃。

阿殷疑惑地“嗯”了声,上官仕信忽而笑出声来,道:“阿殷,你可知我与你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阿殷道:“你如今没时间雕核?”

他摇首,缓缓地道:“有时候子烨羡慕阿殷,拥有我所没有的勇气。”

阿殷微怔,不明白上官仕信此话的含义。

他笑了笑,说:“你来了永平。”她没有告诉过他为何她非要去永平,明明宫里拒绝了她。可他能猜得到与她祖父有关,若此事连穆阳候也无法为她解决,想必牵连甚多。而她没有丝毫畏惧,就那么坦坦荡荡地冲去了永平。

她有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儿。

不像他,揣了线索,却在敌人面前选择了沉默。

阿殷与上官仕信道别后,便直接回了宅邸。

阿殷重新换了身衣裳。

今个儿天热,她闷在披风里,浑身都是汗。阿殷换好衣裳后,瞅着脖子上的红印子还是觉得刺眼,又拿了件新披风给系上了。

她走出院落,叮嘱外面的随从,没她吩咐不许进来。

之后她才走到玉兰树下,学着上回沈长堂那般,旋动了玉兰树,现出密道。阿殷提了灯便往下走,上回沈长堂只带她走了一半,并未到尽头。

她一路摸索着,密道尽头的原理与入口相似,她很快便打开了。

阿殷的心脏在噗咚噗咚地跳着。

她活了那么多年,头一回做这么大胆的事情。

她探出半个头,发现周围并没有人,这才安心地上了去。沈长堂所住的院落与她想象中差不多,她轻手轻脚地摸进沈长堂的屋子,准备给他一个小惊喜。

屋里没有点灯,不过多亏了沈长堂的习惯,在外时,仆役定也将屋子布置得如同永平那般。

阿殷摸黑找到了床榻。

她正想着如何吓一吓沈长堂时,屋外响起脚步声。

阿殷屏住呼吸,生怕沈长堂会察觉出来。然而就在此时,却响起一道女声,随之而来的还有开门的声音。阿殷顿觉不妙,幸好反应得快,一个打滚直接躲在锦被下。

锦被有一股子熟悉的味道。

阿殷知道是沈长堂的味道,一想到此时此刻自己竟躺在沈长堂的床榻上,耳根不由自主地红了红。

“你打算何时与李家姑娘成婚?”

“母亲,此事我有分寸。”

“明穆,不是娘亲说你,你这婚事虽说得由圣上点头,但你不说,圣上贵人事多又怎么可能想得起你的婚事?李家姑娘对你痴心一片,早日娶回我们侯府,你娘才能安心。”

“是,儿子明白。”

接下来,又是一番唠叨。阿殷在恭城时念过许多回沈夫人的信笺,此时是一点儿也不陌生。阿殷竖起耳朵,忽然觉得鼻头微痒,一个喷嚏即将打出时,她硬生生地忍住,咬着唇发出微不可觉的重呼吸。

沈夫人忽然打住,喝道:“谁?”

阿殷没想到沈夫人听觉如此灵敏,浑身吓出了冷汗,不过倒也还算镇定,抿紧了唇,不发声。

沈长堂自然也没错过那一声呼吸,眉头轻拧,似是想起什么,方道:“时辰不早了,母亲想必是乏了。”沈夫人迟疑地看看四周,这才道:“约摸是吧,刚刚我与你说之事,你仔细考虑。”

沈长堂淡淡道:“好。”

待房门一关,沈长堂先点了灯,之后他缓缓地打量四周,轻拧的眉头渐渐舒展,添了一分笑意。他径自往床榻走去,盯着微微拱起的锦被,漫不经心地道:“原以为洞房花烛夜才能在榻上见到吾妻,看来……”

声调拉长。

岂料锦被下半点反应也没有。

沈长堂盯了半晌,伸出手轻轻一按,依旧没有反应。这会,沈长堂急了,直接掀开锦被。只见阿殷闭着双眼,满脸通红,像极了那一夜发热的她。

“阿殷。”他唤道。

她依然紧闭着双眼。

他面色微变,再见她穿得又多又厚,大热天还躲在锦被之下,以为她闷出病来了,当即伸手去探她的额头。冰凉的手指刚碰触到她的额,冷不防的,被狠狠地咬了口。

掌心留下了一个深深的齿印。

她瞪着他。

沈长堂如梦初醒,冷着张脸道:“以后不许这样。”

他方才吓得心肝都在抖。

阿殷慢慢爬起来,道:“吓到你了?”沈长堂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她瞧着他微微发白的脸色,才知道吓得有点过了,顿时声音软了下来。

“这不能怪我。”她解了披风,道:“你看看你干的好事,我这几天都不能出门了。”

他还是面无表情。

阿殷近来把撒娇学到了极致,嘤咛一声,道:“我好热,浑身都是汗,好不舒服。”见他还是没反应,她嗔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沈侯爷你不要太霸道。”

沈长堂忽然起身离开。

阿殷以为这招没效了,没由来有些苦恼,正想着要用什么招数时,沈长堂又回来了,手里多了方帕子。他坐下来,看着她。

阿殷伸出手。

他避开她的手,直接擦拭她额上的汗水。他一点一点地擦拭,眼神格外专注。阿殷放下手,不知为何,看着这样的沈长堂,她好像能看到以前见不到的天长地久。

沈长堂忽然停下动作。

她此刻乖巧又温顺,微颤的眼睫毛如同轻薄的蝶翼,一颤一颤的,像是煽动了一股清风,吹拂至他的心湖,涟漪一圈一圈地荡漾,把所有情绪化成一道绕指柔。

沈长堂拿来一个青釉质地的小瓷瓶,往掌心倒出指盖大小的透明药膏,指腹沾了膏药往她的脖子抹去。透明膏药清清凉凉的,很是舒服。

阿殷换了个姿势躺在他怀里,慵懒地眯眯眼。

沈长堂说:“以前没想过有朝一日会侍候别人……”

她说:“沈侯爷屈尊降贵,阿殷感激涕零。”话是这么说,面上是半点感激的表情都没有,还是以往那般,眯着眼微微笑,仿佛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沈长堂喜欢现在两个人的相处。

即便她被他宠得有点娇惯了,可他心底乐意。他说:“涂一晚,明早就能消。”阿殷眼睛睁大,说:“我就说你是故意的。”

沈长堂理直气壮地道:“故意又如何?”

阿殷也找不出反驳的话,又眯起眼享受起沈侯爷的侍候。似是想到什么,她忽然问:“方才是你的母亲?”

脖子上的手指微微一僵。

阿殷随即道:“我就是问问而已,你不告诉我也没有关系。”

沈长堂道:“有关系,待你嫁入侯府,她也是你母亲。”脖子上的动作变得缓慢,透明膏药带来的清凉让阿殷愈发精神,她想坐起来,与他面对面地谈。不过刚动了下,右肩被轻轻一压,他低声道:“别动,没抹完。”

阿殷只好作罢。

他说:“我打小就身患怪疾,母亲待我时好时坏,每逢与父亲吵闹必定拿我出气。鞭打人泄欲,大抵是从母亲身上学来。”

阿殷愣住了。

她不敢想象以沈长堂的身世,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永平贵子,居然还会有这样的遭遇。

她问:“你父亲知道吗?”

沈长堂淡道:“知道。”

打有记忆以来,他便极少见到父亲。即便是见着了,父亲也从不会对他笑,更别提天伦之乐。他那时以为天下间的父亲都是如此,直到后来长檀出生了,偶尔从宫里回府,经过二房的院落,他才能听到父亲鲜少的笑声。

沈长堂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听得阿殷很是心疼,纤细的手掌悄悄爬上他的手腕,缓缓滑下,扣住了他的五指。他声音里稍微有了一丝暖意:“我虽有怪疾,但先帝相中我的才华,倒是比我父亲还要疼惜我。是先帝与当今圣上,我才能有今日。”

阿殷松了下五指,随即又被他抓住,反扣在他的掌心里。

他说:“阿殷。”

她打断他的话,问:“我听闻沈夫人当年是名动永平的第一美人,你父亲也是好不容易才抱得美人归。你是家中嫡长子,为何你爹娘要如此待你?”

这个问题,沈长堂自然想过千万遍,可也没想通究竟原因是什么。

他自嘲一笑,道:“约摸是因为我的怪疾吧,爹娘小时候便视为不详。”

阿殷觉得奇怪极了。

她在恭城被迫念沈夫人的信笺时,那会以为远在永平的贵妇人心念孩儿,日日盼着儿子归家,如同一个世间寻常的慈母。与现在沈长堂口中的沈夫人截然不同。

仿佛看出阿殷内心的疑问,沈长堂又道:“母亲开始改变是在我被册封穆阳侯的时候,那时她像是变了个人,不复以前的冷漠与暴躁。”

阿殷问:“苏将军可是不再受到皇帝宠信了?”

沈长堂眼里忽然有了笑意,他道:“反应很快。”

阿殷掰着他的手指头,说:“不是反应快,而是感同身受。你我皆有一样的际遇,我在恭城逐渐有了钱财时,母亲也像是变了个人,原因没有其他,她不能依靠父亲,而我弟弟在外经商,浩哥儿年纪又尚小,她当时才意识到目前能依靠的人只剩下我了。”

“你猜得没错,当时我母亲的娘家开始没落,她只剩我这个依靠。”

可是人的感情不是说来就来的,即便血浓于水,可过去所受的疼痛与伤害也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忘记。沈长堂想了想,他为何会相中殷氏?除去最初因怪疾而产生的冲动,大抵还有相似的遭遇。

所以最初才对她比常人有更多的容忍,也才会慢慢发现她的美好。

阿殷说:“沈侯爷,你看我们像不像天生一对?”

内心的伤感登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沈长堂道:“在怪疾上而言,确实是,唯独你的唇,你的舌,能解我怪疾之苦。”

阿殷嗔他一眼。

“好好说话,别总有机会就开始耍嘴皮子!”

沈侯爷决定改过自新,以身体行动表示。

或许这是另外一种天生一对的解释?

阿殷也没机会在别的男人身上尝试,不过她也不在意,现在已经走到这里了,她也没想过找其他人。沈长堂离开时,跟阿殷说下回过来的时候可以不必这般偷偷摸摸。

阿殷闻言,顿时醒悟,方知自己今日在穆阳侯院落里鬼鬼祟祟的模样被他的暗卫看了去,难怪她如进自家后院那般轻松。

沈长堂离开后,阿殷半夜睡不着。

来了永平已有数月,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她对目前的现状还算满意,但不满足。

一想起宫里的那位九五之尊,阿殷就头疼,又不由暗暗警示自己,万万不能掉以轻心。想着想着,那一处柔软越来越疼,阿殷低头望了眼。

短短两年,从一马平川到波涛汹涌,滋味很是微妙。

她暗想,还是少亲点好了,再这么长下去,饱了沈侯爷的眼福,倒是苦了自己。

阿殷几乎是一夜未眠,疼到了天亮。

她唤侍婢打水进来时,屋外响起了匆匆脚步声,紧接着是范好核的声音——“大姑娘,清辉楼出事了。”阿殷面色微变,道:“何事?”

范好核慌乱的心在见到阿殷的这一刻彻底平静下来。

他道:“月茗县主的几位兄长今日一大早气势汹汹带人过来,把所有人客人都赶跑了,非说要大姑娘过来。说是我们那儿的吃食不干净,害了月茗县主生病。然后没多久,陆续有七八个人过来,都说那一日在我们茶肆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好几个现在卧榻不起。”

微微一顿,范好核又道:“大姑娘,我已先让人安抚除了月茗县主之外的客人。”

阿殷道:“你做得不错。”她微微拧了眉。范好核请示道:“大姑娘,现在我们该如何做?月茗县主那边着实棘手,说是回去当夜便高烧不止,又拉又吐,请了宫里的御医才说是吃错东西了,偏偏那一日月茗县主从早到晚都在我们的茶肆里。”

阿殷觉得好笑极了。

她知道月茗县主会有动作,只是没想到会做出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来。

范好核见到阿殷露出笑容,道:“大姑娘可是有办法了?”

阿殷问:“宫里的御医瞧过我们清辉楼的吃食了?没找出问题是吗?偏偏月茗县主就一口咬定是我们清辉楼的吃食出问题了?”

“大姑娘猜得没错。”

阿殷揉揉眉心,真觉得有些厌烦了。

别人来找茬,她愿意对付,可这种能称之为愚蠢的茬,一点手段都没有,根本不值得她花心思应对。她道:“遣人去穆阳候府告诉沈侯爷,他表妹的事情自己解决。”

范好核应声,转身离去时,阿殷忽然又道:“且慢。”

“大姑娘还有什么吩咐?”他问。

阿殷沉吟着,呢喃道:“这事应该能利用利用。”

范好核问:“那还要找侯爷吗?”

“要,跟穆阳侯说一声,此事别插手。”说着,她又问:“如今我们清辉楼的核雕技者有几人了?”

范好核说道:“已经通过考核的,有六十三人,尚在考核中的有一百零三人。不过因为今日月茗县主兄长带了人过来,已有一小半人离开。”

“离开了的不值得挽留,由他们去。过一会,你将所有核雕技者带来宅邸。至于清辉楼,那七八个客人定是被月茗县主收买了,你去个个击破,不必让他们承认自己被收买,只要别再捣乱便可,关键时可以与他们说说在我们宅邸前捣乱的那一名核雕技者的下场。”

范好核问:“月茗县主的几位兄长呢?”

阿殷道:“先不理,此事理应由官府处理。等到他们报了官,官府上门了我再过去。”

“蓉姑娘,月茗县主得病了,闹得沸沸扬扬的。宫里御医都去了几趟呢。”

桃敏细声细气地道。

打从那一日从清辉楼回来后,桃敏说话就不敢大声,更是不敢提及殷氏。那一日之事不论真假,天知道有多伤她家姑娘的骄傲。好端端的一个贵女当了一个身份卑贱的姑娘的幌子,换了谁心里都会难受吧。

所以这几日桃敏绞尽脑汁地哄她们家姑娘开心。

往日里只要她家姑娘喜欢听玉成公主和月茗县主的糗事,只要她们俩过得不愉快,她家姑娘便能笑容多一点儿。只可惜近来玉成公主闭门不出,桃敏削尖了脑袋往公主府挤都打听不出什么来。幸好月茗县主给劲。

果不其然,一提起月茗县主她家姑娘寡淡了好几日的眉眼总算有了一丝丝的精神气。

“她做什么了?”

桃敏说:“月茗县主从清辉楼回来后就开始上吐下泻,现在月茗县主的几位兄长就认定了是殷氏的清辉楼害的,带了人直接蹲守在清辉楼!蓉姑娘,以县主的性子,这回可是下了血本,定要与那殷氏杠上了。到时候她们俩两败俱伤,蓉姑娘便能坐收渔人之利。”

桃敏又想了好些词汇,斥骂殷氏。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李蓉的神情,方才难得提起的精神气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什么渔人之利,都是假的。有他护着,月茗还能怎么着?”

桃敏说:“蓉姑娘可不能这么想,月茗县主始终是侯爷的表妹,况且那样出身的女子,侯爷大抵也是涂个新鲜。等新鲜劲儿一过,侯爷自然就会念起姑娘的好了。再说了,那一日也只是姜氏自己私下里胡乱喊的,是不是真的还待商榷呢。”

李蓉仍然打不起精神来,她出神地看着窗外的扶桑花,半晌才说道:“是不是真的,看这一回侯爷怎么处理便知了。”

她摆摆手,说:“桃敏,你退下吧,我想静静。”

桃敏轻叹一声,走到屋外时,透过斑驳窗影看着李蓉,没由来生出一股子的悲凉,脚步一拐,她往逐音的方向走去。

阿殷的宅邸里,聚集了百来号核雕技者。

一群人站在宅邸的庭院里,密密麻麻的,七嘴八舌。他们的年纪大多都不大,最大也不没超过三十岁,清辉楼发生了这样的事儿,说不担心那是假的。

“万一清辉楼倒了,我们怎么办?”

“乌鸦嘴,别瞎说!清辉楼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倒?开业那一日来了多少大人物?”

“可是毕竟茶肆出问题了啊……”

“什么出问题!那天你没吃茶肆的东西?怎么不见你得病?别瞎说,我们大姑娘肯定会有办法的。”话是这么说,可内心到底是底气不足,表情没有什么说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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