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顿悟

清净心毫无疑问应该是一种佛道的法门，但是什么又是清净心？

杨纪心中此起伏彼。他不是佛道中人，对这个东西不了解。但是有一个人应该是知道的。

“和尚，什么是清净心？”

杨纪突然道，隔着一堵墙，头也没回。

沙沙的誊写声戛然而止，经室内一片寂静，梵能似乎在沉思怎么回答杨纪。

“清净心是精气神合一吗？”

杨纪突然脱口道。

“不是，清净心比精气神合一更高级。”

梵能想也不想道。

“嗡！”

梵能的声音一落，杨纪心中猛然一震。刹那间，仿佛有无数的光影、画面从脑海中掠过。

这一刹那，最后一层屏障有如银瓶破裂，终于打开了。

清净心和精气神合一类似，但却比精气神合一法更加高级。那是佛陀教给弟子的法门。

杨纪明白这一点，心中迎刃而解。

“我明白了。”

杨纪喃喃自语，心中豁然开朗。精神的法门有数个层次，连普通人都能达到的，就是专注。专注的看一本书，专注的吟一首诗，专注的抄一锅菜。

在结实梵能之前，杨纪一直了解到的，就是这个层次。

第二个精神层次叫做精气神合一。

精气神合一不是专注，但却比专注更加的高级。因为他不止是看，而且不将自己的精气神贯注到了笔下，有如梵能一般，字字千钧，沉重无比。

杨纪这样的武者，居然也拿不起他抄的一页经帖。

要想达到精气神合一，就要把精气神合到一块。杨纪理解起来，就是要把三个分散在不同地方的东西，放到一起，融合在一起。

梵能的心思很单纯，所以他能很轻易的做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太多，杂念头多，按照梵能的话说，就是念头散开，不在一处，所以很难做到。

杨纪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对于自己的进境缓慢，也认为理所当然，不以为意。直到杨纪看到这页经书，听到佛陀教诲弟子的话。

这就是第三个精神层次“清净心”。

清净心这种境界很不容易达到。须菩提这样的佛陀子弟，天赋出众，而且还是佛陀弟子中的有名望的人。但他也没有领悟。

直到佛陀跟他讲了这番话才最后领悟。可见清净心的层次是在精气神之上的，因为就连菩萨、罗汉、护法金刚他们都不容易达到。

“清净心”不需要把什么东西放到一起，也不需要费心凝聚什么精气神。恰恰相反，它需要放空一切，一物不存。

当这种境界达到了，自然就达到了清净心的境界，也自然聚拢了一个人的精气神。心境到了，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过程。而不需要刻意去做什么。

想到这里，杨纪什么都明白了。

他不需要去费劲的去凝聚什么精气神，也不需要费劲的将什么散乱的念头聚拢来。事实上他也根本不会。

他只需要做一件更简单的事情！

“嗡！”

杨纪手指一抄，突然抓起放在一旁，搁在桌上的毛笔，竖笔如刀，在眼前的经页上再次书写起来。

“轰！”

杨纪毛笔尖碰到经页的刹那，异变突起，轰隆！地动天摇，脚下的大地突然震动起来，一股精气浩浩荡荡突然从杨纪身上冲天而起。

而整座寺庙所在的山峦却在这一瞬间突然往下一沉，仿佛山顶承受了百万、千万级别的重压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经室之中，梵能大吃一惊，他抬头扫了一眼摇晃的天花顶，目光很快投向隔壁的杨纪，脸上惊疑不定。

整座山顶只有他和杨纪二人。

这股异象即然不是他造成的，那只可能是杨纪了。杨纪的天赋、资质、悟性确实不错。但是杨纪不是在精气神合一的法门上进境缓慢了。

按照他的估计，杨纪要想完全学会精气神合一的法门，每日勤学不缀，至少都需要三个月到半年的时间。

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学会了？

梵能心中好奇，就要站起身，走出经室去问一问杨纪，看他是怎么学会的。但是梵能还没起身，就突然定住了，改变了注意。

就在这一刹那，他分明感觉到了一股浩瀚的佛力，仿佛洪水一般从杨纪所在的茶室中汹涌而出。

梵能看不到经文产生的种种幻象，但却能感受到虚空中雄厚的佛力。这股佛力强大无比，比自己写过的任何一遍经文都要强大多。

梵能甚至听到了虚空中传来窃窃私语，像是无数个纪元前，佛陀说法，教导弟子一般。

“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啊！——”

……

梵能霍然站起，两只眼睛睁得圆圆的，望着杨纪所在的方向，惊得目瞪口呆。他从没有想到，杨纪在短短时间内居然能有如此大的造化。

这股佛力精纯无比，只有从最正统的经文中才能诞生出来。想起杨纪之前问的那句话，梵能浑身一颤，突然明白了什么。

“阿弥陀佛！”

梵能双掌合什，长长的宣了一声佛号，心悦诚服。

轰隆隆，地动天摇，经室中，杨纪还在书写，他每落下一个字，便有一股浑厚的佛力诞生，那张压在他掌下的经页也变成沉重三分。

整座山峦仿佛无法承受其重，在他的笔下颤动不休。经页上每多出一个字，山峦就下沉一分。

“呼！”

寺庙外狂风大作，狂乱的气流吹得窗棂格格作响。梵能在经室中听着这格格的声音，心中一片欣慰和喜悦。

跟杨纪劝解、讲解佛经这么久，到最后，他终于顿悟了。而且比当初自己对他的期望还要高得多。

在佛道式微，佛法寂灭的末法时代，还有这样的人物出现，这是佛道一脉的巨大荣幸！

“阿弥陀佛！”

梵能一脸微笑，站在经室门口，手如拈花一般。

茶室中异象坚持了很久，那浓厚的精气笼罩房间，浩浩荡荡，冲霄而起。这并不只是简单的佛力，还有其他的气息。

杨纪正襟危坐，一动不动，只有一只手捉着笔，龙飞凤舞。如果仔细看去，此时的茶室金光漫溢，一股股佛气洪流仿佛巨龙一般，在茶室四壁之间来回穿梭，虚空中甚至有阵阵的光雨洒下。

这些光雨堪堪落下，还没落地，便化为一朵朵的花骨朵，绽放成漫天圣洁的金莲。

“嗡！”

不知道过了多久，最后一个经文落下，嗡的一声，杨纪的精神力有如潮水一般，瞬间爆涨，一路节节大幅攀升。

而精神力强度也迅速增加，最后达到了一个极惊人的境界！

“成功了，不是精气神合一，却胜过精气神合一！……”

杨纪微微一笑，睁开眼来，眼中掠过一抹耀眼的精芒。

窗外，剧烈的狂风戛然而止，一切的异象在杨纪停笔的刹那全部消失了。

杨纪将毛笔放到一旁，看着桌上金光灿灿，字字千钧，似有山峦之重的佛经经页，心中满足无比。

他也不知道刚刚的一刹那处于什么境界。

毫无疑问，那绝对精气神合一，至少不是梵静说的那种。但也不是清净心。连须菩提这种佛陀弟子都没有达到，需要佛陀的点拨，杨纪并不认为自己达得到。

更何况，自己还不是佛道中人。

“清净心”的条件太苛刻了，杨纪也不能做到那种纯粹。但是做到一大半还是可以的。如果非要说的话，杨纪那种状态应该是“半清净之心”，介于精气神合一和清净心之间的状态。

“阿弥陀佛，恭喜施主。小僧前来道喜了。”

房门打开，梵能披着袈裟，偏袒一肩，从经室中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双手合十，向杨纪躬身行礼。

“呵呵，同喜。和尚也应该领悟不少吧。”

杨纪回过身来，看着身后梵能，笑道。说起来，真是要谢谢这和尚，如果不是他，正常情况下自己哪里有这等福缘？

精气神合一的法门各家各派因人而异，绝对是轻易不传给外人。梵能是大梵寺的人也不能违反这条规矩，只能把自己自行领悟的交给自己。

“托施主的福，小僧确实微微领悟到了一点。”

梵能顿了顿，微笑道：“小僧早就说过，施主和我佛有缘。施主一直不信，现在该信了吧？入我门中，就是与我佛有缘。以后我们就是同道了，小僧也不能再叫你施主了，以后就叫你师兄吧。”

杨纪笑，知道和尚说的那个“师兄”，并不是宗派中的师兄，而是佛门中的师兄。叫法想同，但意义殊途。

不过杨纪哪里管得了这么多，也就随他的意了。

“就按和尚的意思办吧。哈哈，我叫你和尚有意见吧？”杨纪失笑道。

“小僧本来就是和尚。”梵能正色道。

杨纪笑而不语。这和尚性格确实率直可爱，这也是他喜欢的一点。

“师兄现在可以再试一试那张经页。”

梵能躬着身，突然以目光示意杨纪旁边的那页《金刚经》的经页道。

杨纪闻言回过头来，看到书桌旁的那张《金刚经》经页，目光禁不住闪烁了一下。和尚誊写的经书奇特无比，一直让杨纪叹为观止。

杨纪最开始来的时候，连拿都拿不起，感觉就像搬山一样。后来虽然学习了精气神合一法，有所进步，能够拿起桌上的经页了，但依旧非常勉强，拿在手里也是沉重若山。

所以杨纪一般拿的时间不长，只一会儿就手脚酥麻的放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