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地火山庄的脾气

跨过铁碑，眼前豁然开朗。

地火山庄内的空间远比杨纪在外面看到的大，空旷的广场上，一座座剑炉密集如林，直指天空。

每一座剑炉前几乎都有一名赤精着胳脯，偏袒着胸膛，汗流浃背的剑炉弟子。剑炉里火力全力，火焰涛涛，浓烟滚滚，而旁边的地上满是各种金属锭。

广场上来来往往，人群密集，有观察的，有铸造的，有递送材料的，也有举止风流，前来购买的客人。

不过这些东西中，最吸引杨纪注意的，还是那些剑炉和广场周围密密麻麻，数以十万、甚至百万计的兵器。

这些兵器或残或缺，或断或裂，一柄柄斜插在地上，逞放射状布满视野内地火山庄的所有空旷地带。

这些兵器里有戟有刀有甲，但九成以上却是各种各样的长剑，密密麻麻极度视觉冲击。

“这是剑冢！”

领路的地火山庄弟子看到杨纪疑惑的目光，微微一笑，介绍道：“所有的残缺次品都会被扔在这里，用钢水浇铸在地上。”

“这么多残次品难道都不会回收吗？”

杨纪有些惊讶道。铸剑山庄铸剑是需要材料的，而这里到处都是材料。如果把这些剑冢里的残缺废剑收集起来，重新融炼，产生的金属锭恐怕是天文数字。

对于以铸剑炼器为生的铸剑山庄来说，这显然是一种巨大的浪费。

“嘿嘿，这你就不懂。”

领路的地火山庄弟子摆了摆手，一脸的自豪：

“没有哪个炼器大师是生来就会炼器的，新的铸剑弟子第一次打造的兵器九成以上都会失败。在我们地火山庄，新弟子铸造失败的兵器从来都不会被重新回收。而是会熔铸在这片剑冢之中，作为纪念。也是对自身的警醒，提醒自己日日精进。”

“不怕跟你说，不止是普通弟子。就连我们山庄的长老、掌门，甚至连我们地火山庄的初代的创派祖师第一次铸造失败的飞剑，也统统都在这里面。”

如果剑冢里的剑都是自己的，那当然说出来有点不光彩。但如果连长老、庄主，甚至初代祖师们的都在里面，那就没什么好羞愧的了。

相反这也是一种荣耀。

杨纪可以体谅这种感觉，不过无论如何，这处洲府中的铸剑山庄还是让杨纪感到了震撼。而且杨纪还想到了一点。

“其实这些剑冢中的残次兵器还是一种后续的储备。一旦出现危险状况，需要动用到后续的储备，这些残次的兵器就能迅速的转化成无数的飞剑、盔甲。”

杨纪心中暗暗道。

储备资源对于任何势力来说都是极为重要的。因为自己的存续，而且储备资源是一般不需要动用的。所以大部分势力的储备资源都藏得极为隐秘，外人知道的越少越好。

而地火山庄却反其道而行之，将自己的储备资源放到了明处。如此庞大的资源，已经远远超出了正常的需要，但却偏偏没有任何人觉得不妥。

毫无疑问，这是一种策略，而且还是极为高明的策略。

这一刹那，杨纪对于这座地火山庄突然有了一个直观的认识。

而对于地火山庄那位创立这种策略的初代祖师，杨纪也感到由衷的敬佩。这才是真正的高手，不止是身体上的，还是思想上的。

地火山庄能在太渊洲府中享受这种超然的地位和特权，连军方和朝廷大世家的面子都卖，显然也是有其特殊和过人之处。

地火山庄中人流涌动，一片繁忙的景像。第一次到这种铸造飞剑的地方，杨纪也非常的好奇。

仔细的打量，杨纪发现那些剑炉都是塔尖形，里面涌动着炽红的汁水。剑炉的弟子把那些金属锭用黑色的钳子伸进去，一会儿就融化了。然后拿着锤子不断的敲打成。

杨经发现剑炉弟子敲打的非常有节奏，他们在锤炼敲打的时候，明显用到了血气，使得金属锭锤炼后更加的均匀、致密。

这也是剑炉弟子和普通的铁匠比，最明显的区别。

以武者的身份锤炼这些金属锭，打造法器。剑炉的弟子明显铸造的水平比地方上的铁匠高明的多。

这样反复的大力度锤炼可以最大程度的淬取出金属锭里的杂质，使得它们的材质更加的坚硬。

再加上铸剑山庄一些特殊的锤炼手法和法诀，炼制出来的飞剑就非常的适合武者。

由于这些剑炉弟子本身就是武者，他们能及时的纠正、并且发现出铸造过程中的错误，以及根据武者的要求铸造出合适的武者。

不过杨纪观察了一周，也发现了一些问题。那剑炉中的火焰似乎并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高。

“那种火焰……是地火吗？”

杨纪看着剑炉里那些熔浆一样的东西，犹豫着道。

领路的地火山庄弟子闻言笑了：

“知不知道要引动这些地底深处的地火岩浆来铸剑有多么不容易。地火太深，而且太狂躁，不容易控制。我们地火山庄可是废了很大的精力和功夫，才降伏一条稳定的地火支流，用来供山庄的日常炼剑。”

说话间，这名领路的地火山庄弟子显然对于山庄的这项成就极为自豪。实事上也确实如此，地火山庄能够获得朝廷工部的重视，评定为“铸剑名地”也和这个脱不开关系。

只是这种强烈的自豪看在杨纪眼里，感觉就更加古怪了。

地火确实是不错，但事实上，地火的温度并不算是太高。或许能够熔炼一些金属锭，但就更高技艺和水平的炼器要求来说，这种地火的温度显然不够。

杨纪甚至以武将级的水平凝练出来的阴火阳符都比这种温度要高一些。

“你们山庄难道都不使用火石吗？”

杨纪道，神色有些犹豫。其实炼器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其中加入火石，配合着地火，根本不需要太多的，每个剑炉子里面加一点点火石，就能保证稳定的高温，而且提高炼器的品质和成功率。

这么简单的问题，杨纪相信地火山庄这种铸剑名地应该不会不明白。而且火石自身的消耗率是很低的，如果是担心消耗的话，完全没有必要。

但事实上，地火山庄好像完全没有想过加入火石这一点。

对面，听到杨纪的话，领路的地火山庄弟子一脸的错愕，嘴巴完全张成了“O”型，似乎杨纪说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火石！我当然知道。但是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知道火石有多么珍贵和稀罕吗？整个大汉皇朝的顶尖铸剑名地加起来恐怕都没有多少。如果有火石，你以为我们不知道放进剑炉吗？”

“你说的轻巧，火石火石，你以为这是大白菜啊。你倒是给我弄几斤来啊？”

……

这领路的地火山庄弟子开始还挺客气，但等到杨纪指手画脚，插手山庄的铸剑工作，就开始语带讥讽，没什么好脸色了。

地火山庄是什么地方？就连世家、勋贵、朝廷武侯们来了，该怎么就怎么样，该没好脸色还是没有好脸色，更何况更是杨纪。

杨纪听着这地火山庄弟子满脸的讥讽，心中苦笑。他发现自己可能是估算错了一件事情。

杨纪本来以为火石这种东西，一般散兵游勇的铸剑师、丹师可能不知道。但是铸剑山庄可是铸剑、铸器链上的上层存在，拥有数百年的传承，还有朝廷的照顾。

杨纪本来以为，这种东西对铸剑山庄来说应该不是什么秘密。

事实也证明铸剑山庄的弟子确实知道火石这种事。

但是和杨纪想像不同的是，现实的情况比杨纪以为还要严重的多。

火石这种上古时代铸剑、炼器非常普遍的东西，在现代传承失迭的情况比杨纪想像的还要严重。

不止是那些散兵游勇的铸剑师、丹师不知道，就连地火山庄这种铸剑名地，居然也是处于空乏的状态。

现实的铸造和祭炼中完全没有用到。

换句话说，火石这种东西的珍贵程度远远超出杨纪的想像！

“剑十六，你过来。这个人交给你了。”

领路的地火山庄弟子朝着不远处的一名赤着胳膊的大汉招了招手，二话没说，扭头就走，显然不愿意侍候杨纪这种喜欢瞎指挥的门外汉。

“呵呵。”

杨纪苦笑，没有反驳。虽然被人斥责了一通，但杨纪心中却没有丝毫不高兴。火石这种东西稀罕的程度远比自己想像的厉害，居然连地火山庄这种地方都没有。

而火石越是珍贵，对自己就越是有好处。不论是售卖，还是和铸剑山庄讨价还价，请他们帮自己铸造青铜血法器，对于自己都极为有帮助。

铸剑山庄是以铸剑、炼器为生的。

杨纪相信火石这种可以极大提高成功率的东西一定是他们无法抵抗的东西。

“公子，你是要买剑吗？”

正思忖间，一阵脚步声靠近，那名被唤做剑十六的赤精大汉大步的走近问道。杨纪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个笑容非常憨厚的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