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放弃治疗之三

宗像礼司看着快要空旷了一个小时的座位，微微皱了皱眉，“虽说我同意让他出去见见他的朋友，但应该还没有给他放假的权利。”

一旁的淡岛世理好心替伏见解释道，“我让他请了病假。”

“病假？”宗像礼司难得愣住了，一时不明白这种见朋友要请病假的逻辑所在。

“没错，”淡岛世理点头，“他吃完他朋友带来的东西就倒下了。”

她最后补充道，“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

伏见猿比古从没喜欢过医院。哪怕人来人往，那股冰冰冷冷，从脚后跟窜到头顶的气息却从来没有消失过，浓重的消毒水气味更是加重了这一点。

继吃了北川原那据说是用来赔罪的甜点之后，伏见猿比古又一次感到全方位无死角的恶心感。

“撑一下，”北川原在他耳边说道，“马上就到了。”

在所有尝试过幸平创真神奇料理的人之中，伏见猿比古无疑是反应最严重的一个。

“你不会是对花生酱芝麻之类的东西过敏吧，”北川原自己也不是没受过荼毒，在他的印象里，这东西顶多就是难吃得让人怀疑人生而已，也不至于出现像伏见猿比古一副像是吃了**的样子。

伏见猿比古有气无力地开口，“……没有，就是难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这么……”

北川原即时捂住了他的嘴，“是我的锅，但你现在还是省省力气吧，还有50米呢。”

50米换在其他时候，随便走走就到了。但显然今时不同往日，伏见猿比古整个人刚被鱿鱼脚凌虐了一遍，现在已经基本丧失了步行能力。

北川原停下来想了想，觉得这样子不是办法。

伏见刚觉得自己脑袋有点清醒了，下一秒就体会到了双脚凌空的奇妙感觉——医院里人来人往，北川原也没有半点犹豫，直接横抱起了他。

“……把我放下来。”伏见想自己的脸大概是不用要了。

“别担心，”北川原答非所问，笑容十分开朗，“我的臂力很好，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不是这个问题！”

“你不要乱动啊，”伏见挣扎的太厉害，再加上他本身就比北川原高不少，北川原公主抱的尝试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

“所以说，”北川原喘着气，看着旁边喘着比他还要厉害的伏见猿比古，“你何必呢？让我抱一下又不会死。”

伏见冷笑一声，“那我来抱你怎么样？”

北川原淡定自若的扫了他一眼，“你确定你现在这个状态……抱得动？”

手掌一下子拍在后墙，手臂的温度似有若无的传到脸颊，北川原忍不过往后退了一步。

“你要试试看吗？”他的语调低缓，带着半嘲半讽的意味，在每一个音节里涵带着显而易见的恶意。

总感觉他并不是在问“要不要抱你一下”，而是在问你打算几点钟死啊。

忍住。北川原告诉自己，你已经害得他脸上挂彩胃里翻滚，你要是再打他一下，恐怕就真的得进重症病房了。

然而看着那张越来越近的脸，北川原感觉自己的手越发颤抖不止，如同磁铁吸引一般只想往伏见的脸上砸去。

好在救死扶伤的医生来的很及时。

“在医院打架是禁止的，”在看见两个人的奇妙姿势之后，他顿了顿，“打情骂俏，原则上也是禁止项目。”

***

“你吃了什么？”老医生头也不抬，兀自在病历卡上写着龙飞凤舞，潦草的很有医生气质且一般除了他们自己谁也看不懂的神奇字体。

伏见一回忆起那惨绝人寰的味道，就感觉眼前发黑。只好由北川原做他的代言人。

“花生酱，黑芝麻，鱿鱼须和蜂蜜之类的。”

“那应该没什么问题，都是些很正常的食物。”

“……那如果它们是放在一起烧的呢？”

老医生的笔停下了，终于抬头看了看病人，目光里颇有些悲悯，“你们是有什么特殊爱好吗？”

“……不，只是个意外。”

“之前有过胃病吗？经常性的还是偶尔？”

“偶尔一两次，”伏见低低的应道，他的头低垂着，额发因为汗水黏连在一起，看起来颇有一点可怜。

“既然有过胃病，就尽量不要吃刺激性的食物，鱿鱼须这种尤其。”

伏见猿比古：就算你不说，我也不打算再碰它了。

老医生撕下一张纸递了过去。

“去配个药吧，每天三次，在家里躺个一天就好。”

北川原松了口气，替伏见接过了纸。

他十分认真的看了一遍药单，逐字逐句反反复复，最终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是个假的大学生，十来年的苦海无涯算是彻底栽在了这一张简简单单的药单上。

“还愣在这里干嘛，如果是等着我治他脸上的伤的话，这不归我管。”

“那就是你有病，干嘛不早说？”

“不，医生，”北川原颤颤巍巍的把那张药单子递过去，为难的说道，“我只是……这上面的字，我一个也看不懂。”

伏见瞥了一眼，就对理解它失去了兴趣。

自古病历出天书，人怎么可能看得懂天书？

***

北川原一直把伏见送到Scepter 4的宿舍门口。

“不管什么说，今天还是很抱歉。希望伏见君也能好好休息。”

北川原说这番话的时候，心中不免有一些奇妙的感觉。他在高中和伏见互相针对惯了，从没想过哪一天他会对对方道歉，甚至为了对方忙上忙下。

这么平和的相处，以前还真是没有想过。虽说……这好像是由对方的悲惨经历带来的短暂和平。

“那我就先走了。”

最开始伏见并没有回头，一来他已经被折磨的够呛，二来他也实在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他一向只习惯和北川原针锋相对。

叫住他。

哪怕你不知道说什么，先叫住他。

脑袋里的小人怂恿的不加以掩饰。

“等一下……”

伏见忽然回过头，一把抓住对方的手。

分明的指节，和想象相比略显宽大的手掌。

“伏见君，”对方的声音里带着一点疑惑，他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背，“我也不是一直都那么不近人情的，偶尔请个病假这种事我当然可以理解。”

伏见猿比古整个人僵在原地，像是忘加润滑油的齿轮一样缓慢抬头，他看见宗像礼司异常和善的目光。

“所以，”宗像礼司朝他笑了笑，“你也不用一直抓着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