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黑历史之六

“哈？”

伏见一时气掉了眼镜。

“我为什么非得做那种事？！”

大贝阿耶手指划拉着手机屏幕， “你和北川原不是竞争对手吗？论坛上都这么说啊， 要打败一个人， 当然要全方面打败他。”

“对吧，小美咲？”先前平淡乏味的语气一瞬间变得轻快了起来，大贝阿耶凑近八田美咲， 兴致勃勃的把手机递过去。

八田美咲的注意力却全部不在这上面，他看向伏见，“你不会真的——”

“怎么可能， ”伏见提前打断了他，语气嘲讽，“你的脑子也跟学校里的那群人一样坏掉了吗？”

“是这样吗？我倒觉得挺有趣的，”大贝阿耶对伏见说话的时候顿时变了一张脸， “你穿女装那愚蠢的样子， 一定会很有趣。”

伏见猿比古懒得理她，直接站起身转头离开。八田见状，也背上包追了上去。

“诶，美咲也要走了吗？干嘛非要跟着猿比古那种阴沉的家伙啊。”她抱怨的声音很大，完全不在意伏见就在距离她不到一两米的距离。

“这个……”八田吞吞吐吐，掩饰尴尬般的把脚下的滑板转了个方向。

大贝阿耶， 算是伏见猿比古的亲戚。虽然看起来一直很嫌弃伏见， 但是八田很清楚的是，这其实是因为她过于在意。

和班上女生几乎无法好好对话的他， 之所以能和阿耶聊得起来，也是因为他从发现大贝阿耶真正感兴趣的对象是伏见那一刻起就不紧张了。

只是她表达的方式很有问题。

“说起来啊， 猿比古，”她像是顺口提到一般叫他的名字，“伏见仁希住院了，听我妈说，你连一次都没有去看过啊？”

明明是自己的伯父，大贝阿耶却从来不以敬称称呼伏见仁希。

“真是不孝子啊！不过要是摊上那种人渣父亲，大概阿耶也会——”

“闭嘴。”

大贝阿耶皱着眉不爽的看过去，却被吓了一跳。

伏见猿比古的眼底，只剩下黑沉沉的风暴。

***

天真、少根筋、有自觉的恶意、无自觉的恶意。对于伏见猿比古来说，那个在基因方面算是他父亲的人，伏见仁希一直是由这四样东西组成。

“为什么一次都不来探病，猿比古？老实说，我一定是无聊死的。果然每个月还是得激怒小猴子一次才行啊！”

如果去看病的话，大概就会听到这样的话。

伏见猿比古尚还躺着婴儿保温箱里的时候，当时可能还未满18岁的伏见仁希带着明显的恶意隔着玻璃窗大声嚷道，“呜哇超像猴子的，真恶心，干脆就叫‘猿比古’好了！”

随便的，带着恶意的定下了他的名字。

“啧。”

伏见猿比古皱着眉从床上坐起来。明明是个已经快要死掉的家伙，干干脆脆的去死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在别人的脑子里阴魂不散……

因为总是想着那个家伙的事，连晚饭都没吃就上床了，结果现在胃倒是开始抗议了。

离这里最近的小卖部也至少要走十几分钟。

麻烦。随手拿起钱包塞进口袋，伏见全身笼罩着低气压出了门。

伏见对泡面的口味很随便，只要能填饱肚子，好不好吃都是随便。在泡面的柜台看了几眼，他就开始受不了在一堆花花绿绿的包装袋里精挑细选。

“白醋，盐……”

今天是什么不吉利的日子吗，讨厌的人都争相往他的面前凑。

北川原拿着一长条清单，蹲在旁边的柜台前，一条一条的挑着东西。

大概是盯着他的时间太久了，他有所察觉的偏过头，看见那张已经在学校里见得厌的不能再厌的脸。

这算什么，冤家路窄吗？

说起来那家伙住的公寓好像是在附近。

北川原脸上的表情也没有比伏见好上多少，他僵着脸，最先开口，“事先说明，我今天没空也没心情和你扯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就当今天没看见过我，不见！”

“这话应该换我说。”本来今天就心情不妙，北川原的出现更是火上加油，伏见转过身，顺手把已经捏碎一半的方便面扔进购物篮。

……

……

“你特么跟着我干嘛？！”北川原觉得何止是路窄，简直就是没路，“还有，这盒牛奶是我先拿的吧。”

“谁给你的自信你的手比我长？”

牛奶推销员站在旁边进退两难，不知道是应该为自家牛奶的畅销感到高兴，还是为遇到这两个人感到悲哀，“那个……这个其实旁边还有一样的。”

“就要这个！”

两人异口同声，默契十足。

正当两人火花带闪电的对视间，一只手抽走了中间那盒牛奶，然后又快速的往他们手里塞进了什么。

北川原和伏见猿比古顿时感到手上一沉。

超市的部门经理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很高兴两位对本款商品的喜爱，我想这一款加量版应该能满足两位的需求。”

北川原对着那本来他也没有特别喜欢，而且快大了两倍容量的牛奶抽了抽眼角。

***

“喂，”出超市的时候，伏见从背后叫住正要离开的北川原，“我们来打一架吧。”

北川原觉得自己差点被并不存在的台阶绊倒。他惊恐的回望过去，“你是假的吧。”

伏见哪次跟他打架之前不是先拐弯抹角的来找他麻烦，要么就是先说一大堆嘲讽的废话，整得跟少女告白一样含蓄，今天这么直接，一定有阴谋！

北川原的表情太好看透了，伏见撇了撇嘴，“总之来不来？”

“没兴趣，我阿姨还等着我带东西回家。”

“不敢？”

两个字就够了。北川原再次抬起头，眼神已经不一样。

“这附近有广场吗，”他说，“这么窄的地方要怎么打？”

***

有句话说，男人的友谊都是打架打出来的。

但就算和伏见猿比古打了这么多次，北川原也并不承认这句话。

硬要概括一下他们的关系的话，大概就是互相的情绪垃圾桶。人总是需要发泄，这种时候找那种反正已经得罪到底再怎么得罪也无所谓的人打架是最没有后顾之忧的发泄方式。

这也就是他们两个那么长时间都能约架约起来的原因，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两相情愿了。

当然打架期间开嘲讽也是必备项目。

“怎么了，今天这么没力气？你其实是觉醒了M属性特地挨打的吧。”北川原吐槽道。

“……不打了。”

伏见仁希的脸如同幽灵一般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根本就不是光靠打架就能解决的负面情绪。

北川原站在后面，很久没有说话。

好半天他才哑着声音开口，“你说不打就不打了，以为我这么好打发吗？”

他猛的冲上前，攥住伏见猿比古的衣领。

“不管看多少次，你这个人都果然很过分啊！”

“地区模拟考第85名，太差劲了，”北川原几乎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打架也好，学习也好，都稍微给我认真一点，混蛋！”

伏见猿比古有一瞬间愣在原地。

仗着自己是大人，所以肆意妄为的伏见仁希；只会说教别人而本身没什么能力的老师主任们。

在伏见仁希整天花天酒地导致内脏出了问题进了医院的时候，伏见猿比古这样认定了。

大人们全是一群愚蠢至极的家伙。

不负责任，没有能力，世界上尽是一些这样的大人。

在伏见仁希和伏见木佐相继对他撒手不管的时候，或者还要更早一点，伏见猿比古就已经不对自己抱有多大期待了。

然而这世界上连值得期待的人也没有。

既然是大人，既然摆出那种高高在上的样子，就拿出相应的实力来啊。

伏见猿比古每每不耐烦，又出离愤怒的想道。

想要对一个人抱有期待，只是这样的愿望而已。

但他之前没有意识到的是，北川原一直和他怀有相似的想法。

在北川原眼里，伏见猿比古一直都是他想要打败的对象，成绩老是和他不相上下，甚至大多数时候都比他高一两位。但最令人难受的是，伏见猿比古永远是一副对什么东西都提不起干劲的样子。

不允许自己被这种人打败，不允许自己的努力被辜负，就像小孩子置气一样的和他较真。

在伏见期待着那些所谓大人可以做好自己应尽的职责的时候，北川原期待着他。

“别告诉我你也不过如此，”北川原用几乎要捏碎他骨头的力道压着他，“逃避现实的胆小鬼。”

“听好了，无论是学习还是打架，或者是其他什么。”

伏见猿比古看见对方眼睛里的自己。

“我就在这里，奉陪到底。”

***

北川原步伐沉重的跟在伏见猿比古后面，脸上的表情如同一个正打算壮烈献身的殉道士。

“‘无论是学习还是打架，或者是其他什么’？”

伏见猿比古的嘲讽比平时更加用量充足，“奉陪到底？以你这个稍微走远一点就不认识路的智商吗？”

“闭嘴，”北川原恼羞成怒的顶了回去，“要不是你，我会走到那种我根本就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地方吗？”

“那你跟着我干嘛，总不会是因为回不了家，最后决定去我家借宿一晚吧？”

“想什么呢，我一跟你呆一起久了就呼吸困难，还住你家……”北川原简直无力吐槽，他最后不情愿的解释道，“你回去的话还要经过我们之前遇见的那个超市吧，到了那里的话，路我姑且还会走。”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往那走，回家的路那么多条，我为什么不能换条走？还是说，”他的语调略低，充满了恶意的嘲笑，“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个智商只会走一条路？”

“伏见猿比古！”

眼看北川原又要一拳揍过来，伏见动作流畅的躲了过去，顺势抓住了对方的手臂。

“还想让我给你带路的话，就给我有点诚意。”

北川原认栽的收回了手，只是嘴上还是不服气地低声喃喃。

伏见猿比古在今天第一次好心情的扬起了嘴角。

没错，就是这样。

无论是学习，还是什么其他都好。

你就一直一直，为我努力奋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