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 曾经沧海难为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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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忧醒来之后,发生自己身处在医院的病床上,询问了值班的护士才知道,她是因为哮喘发作而晕倒在公园的广场上,被早晨出来晨练的老人们发现送到这里来的。

哮喘,又犯了啊!

此刻,医院的苍白令她面露恻然,她情不自禁的忆起了自己第一次的发作。

那是一个冰凉的雨夜,她因为被人状告偷窃,被罚在低矮的囚禁室里反省。

黑压压的囚禁室只能勉强的维持一个人的空间,黑暗的环境下,她看不到脚下的虚实,却明明确确的听到了的老鼠叫声。换在以前,她最怕的就是老鼠和昆虫这类的阴暗玩意儿,但现在,在监狱的阴湿环境里生活的久了,老鼠这种生物早已是见怪不怪,她甚至于有时候还会觉得它们看上去有些可爱,至少它们不会打她、骂她、欺负她;至少如果不主动惊扰它们,它们还会过来温柔的用尖尖的小鼻子触碰她的脚丫;至少,和它们相比,她是占有绝对优势、可以操纵生杀大权、可以居高临下俯视的一方。

借着从头顶上方的狭窄铁窗里透进来的微弱灯光,她悄悄的拿出藏在怀中的日记本,现在,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是她每天的小小乐趣,每一天,她会努力的在脑海搜寻,却又不敢回忆的太多,她怕自己承受不起那么强烈的幸福反噬。

此刻,她辛苦的趴在墙面,下笔急促。因为,她怕自己写得慢了,这些幸福的感觉就会从她的笔下流走,蜕变成恐怖的黑暗。

雨越下越大了,屋外的风狂卷着树枝,发出恐怖的音响。

‘哐’的一声巨响,头顶铁窗的玻璃挡板突然被雨水冲开,瓢泼大雨瞬间恣意的冲撞进来。

狂乱的雨滴挟着呼啸的铮铮冷风围拢了她,她焦急地到处躲避,生怕淋湿了手中的日记,这是她耗费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寄予了无数依托的精神食粮,无论如何都不能被这无情的雨滴浇坏了啊。

可是,任凭她怎么掩藏,雨水总有办法泼溅到那些脆弱的纸页上,她惶恐,日记是用铅笔写的,原本就不甚清晰的浅淡字迹根本经受不起这样恣意的浸润,一定会立即变得一片狼藉、无法辨认。到时候,这个本子就会变成一册毫无意义的废纸。

于是,她毫不犹豫的脱下了自己身上的棉布囚衣,还有棉裤,层层的包附在日记本的外面,之后整个人趴伏在了冰冷的土泥地上,将衣裤包裹住的笔记本紧紧的压在身下,用自己的身躯挡开了无情洒落的漫天飞雨。在冰冷的深秋寒夜,一个瘦骨嶙峋的身影凄凉的趴伏在冰冷的小黑屋中,不住的颤抖着,即使她的脸颊她已经因为蚀骨的凉寒而抽搐痉挛,却仍是倔强的睁大美丽的双眸,专注的观察着雨势来袭的方向,不肯有丝毫的松懈。她浑身上下只穿着一件凉薄的连身背心和小小的三角底裤,无助的瑟缩在黑暗的小屋里,像是保护自己孩子的母鸡一样拼尽全力守护自己的挚爱之物。

她相信,雨总是会停的。

她的嘴唇抑制不住的疯狂打战,那冰冷的感受让她想到了那一年被恶劣的学生们关进冰库的遭遇,同样的冰冻刺骨,同样的满眼黑暗,那个时候,有白马王子来拯救她,那么这一次呢?她的白马王子还会出现吗?

想到这些的时候,她下意识的握紧了身下的衣物,像是握住了某种深埋的信念似的。

她一直撑到雨势渐小,徒留毛毛细雨时才穿上衣服,并将日记本好好的进怀里,她如释重负的吁出口气,之后靠在墙角的铁柱上疲惫的沉沉睡去。

她虽是疲劳之极,却睡得并不安稳,频频的陷入混乱的梦魇。之前在大雨里趴伏着的时候,其实好几次她都险些要晕厥在冰冷的风寒里,她咬牙拼命的牵动早已冻得僵硬的手掌,颤颤巍巍的伸向自己的脸颊,狠狠的掐捏下去,直到她忍不住闷声痛哼,意识彻底清醒,才终于收手,她怕自己一旦睡过去,就会一个不留意让雨水钻进了她身下的棉衣里。

早上,禁闭室的门被管教人员打开,当明晃晃的阳光刺入她的眼,她竟有种如梦似幻的错觉。

她是自己走回监狱寝室的,当然身后有狱警的押送,除了这样,也不会有其他可能,除非她真的晕死在禁闭室里,她的脚没残废,人又清醒着,当然该自己走回去,即使她虚弱的脚步仿佛女鬼在光天化日之下游荡。一路上,没有人问她怎么样?也没有人关心她是否有被一夜的瓢泼大雨淋得生了病。

她理解,她替她们找了合理的借口,大家是惧怕她身后面色森严的狱警。

到了下午的集体劳动,她照样被喊了去。

她晃了晃晕眩不停的脑子,摇摇摆摆的站起身,大家和往常一样迅速的列队站好。

她看到自己的位置,努力的想走过去,可是脚上却如同绑住了大石,无论如何也迈不开。

‘哐当’一声闷响,她的身体在众目睽睽之下栽倒在地,之后疾速的痉挛痛苦的激喘着,随着每一次剧烈的呼气,她都能听到从自己肺部传来的清晰的哮鸣音。

她要死了吗?怎么会那么难过,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劲,无法呼吸,好渴望空气,却怎么抓也抓不到。

她如同一只被残忍的丢弃在陆地上的鱼,难过的在地面上扭曲、滚动,垂死挣扎。

之后,她两眼一翻,什么也不知道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疲惫的从混乱的梦境当中挣扎出来。

她听见了。

有人在小声的窃窃私语。

“听说铁窗挡板坏了,这个女人在小屋里淋了一夜的雨。”

“我们会不会做的太过火了?她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怕什么?那么厚的囚衣穿着,就算是在大雪天里站一夜,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你不知道,这些贫贱的穷鬼,身子骨可是硬实的很呢!”

“我哪有怕?她就是死了也不关我们的事,是她自己命太背,你说怎么就偏偏她在的时候,那个挡板坏掉,还碰巧下了那么大的雨?”

“就是,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连老天爷都不帮她!”

“她的脸怎么了?怎么一块一块的?不是得了猩红热吧?”

“你还关心的真多?同情心泛滥是怎么着?”

“我这不是担心会传染吗?我们还摸了她的床褥呢。你忘了”

“嘘”

“怎么了?”

“唉,你看她张着眼睛呢!”

“什么!她什么时候醒的?”

她们没有料到夏忧会突然从沉睡中醒来,神色一时有些慌张兼尴尬,随即悻悻然离去。她却只是呆呆的望着她们,她知道她们就是那几个陷害她的人,可是,她却只是一言不发的望着她们。突然,她想到了什么,连忙将手伸进胸口里翻找,紧张惊惶的张大了嘴:“我的本子呢?我的本子呢?”

猛地,她想到了之前她回到寝室的时候,已经将日记本放进了她的柜子里,这才舒了口气。

她抬手拿起旁边桌子上放着的诊疗记录,上面写着,她得的是急性哮喘

“你怎么随便乱动这里的东西啊?你的教官怎么教你的?咿呀呀!我还没注意,原来是你啊,你不就是那个因为闹自杀被送来好几次的1024吗?你在我们这里可是个名人啦。”

她只是平淡的望着走进来的护士,听着她口中充满讥诮的话音,直到,她扭动着水蛇腰高调的离去,她眼睁睁的看着她消失在走廊处,自始至终,直到她拿着医生写下的诊疗书离开,都没有提及任何一句和她病情相关的话。

她想,如果不是她碰巧看到了自己的医疗档案,怕是直到最后都不会有人告诉她她得了什么病吧?也许,她会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在这里,有谁会把她们这些犯人当成人看?虽然,她们真的也是个人。

她记得很清楚,在生物药理基础课上学过,哮喘这种病,一旦得上就很难治愈,会从急性转变成慢性,严重的时候还会危及生命……

她停止了飘回过往的思绪,微微叹了口气。

她服用了镇咳剂,身体已经没有大碍,她突然想到今天还要去参加余欣欣的通告,于是赶紧结算了医疗费用,离开了医院。

刚走到星娱的大楼前空场,离得很远,便看到蜂拥而至的记者,其中有的人手中拿着大副版面的报纸,好像在和大楼的管理人员询问着什么。

她拉了拉衣领,莫名的预感侵扰着她,她下意识的觉得这些记者是在等着她,想要询问昨天在摄影棚里横生的枝节。

她还没有想好要怎样应付记者们的逼问,他们便已然如被激怒的黄蜂一般冲着她飞速的围拢过来。

“请问你和秦韬是什么关系?”

“他昨天为什么要帮助你解围?”

“你们之前认识吗?是怎么认识的?”

她努力让自己做到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只是压低着头,闷声的往前走。

她觉得讽刺,这些人竟然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就已经能够准确辨认出她的脸。

但是阻力实在太大,她只好停下脚步,冲着四面八方的麦克风低低的说:“是他认错人了,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众记者见她这么说,一时也无从深入下去,一切都无从查证起,于是只好停下脚步,驻足片刻,最终都怏怏无趣的离开。

当她进入空无一人的员工更衣室之后,一个揶揄的声音自她的身后响起:“享受到成为名人的快感了?怎么样?很飘飘欲仙吧?”

她不禁蹙眉驻足,回望着身后导致她此刻困扰的始作俑者。

她眼睁睁的看着秦韬掩上了更衣室的大门,之后一步步的走向她的面前,双手抬起撑在她的耳朵两侧,将她阻挡在储物柜的门板上。

他的靠近丝毫没有让她感到慌乱,即使这里是环境暧昧的空无一人的女更衣室。她只是平静的看着他,看着他会出什么牌。

他暗中佩服她的镇定自若:“你不想大红大紫,站在余欣欣之流的头上,让她们变成不敢得罪你的人吗?你不想有朝一日将她们对你的所作所为原封不动的奉还给她们吗?”

她悄无声息的握紧了拳,她并不想报复,她想要的只是安全,她知道站的高,才能安全。

“要怎么做才能达到你说的那样?”

“我可以帮你,只要你来到我身边,我可以让你变成最红的女星。”

“你是让我做你的女人吗?”难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仍是对当初没有达到的目的心存不甘,一定要找机会证明回来吗?

“你可以成为天王巨星的女人,有了这个名号,你应该会一夜爆红、变成家喻户晓的人物吧?到时候,各种各样的活动邀约怕是会让你挑花了眼。”

“公开女朋友不会对你的事业有影响吗?你不怕人气下滑吗?”娱乐圈最看重人气,没有哪个艺人敢拿这件事开玩笑,对于艺人,那俨然如同玩命。

他的眼中透出精明的锐芒:“我们不用公开,只要在适当的时候保持暧昧就好。新闻是贬值最快的东西,如果想要一直维持它的热度,神秘感是最有效的方法。”

“你这样,明显是在帮我?据我所知,你并不是个热衷于慈善事业的人。”

他丝毫不介意她的贬损:“我看好你的素质和潜质,如果我的绯闻女友是未来的天后,那么无疑也会让我如虎添翼,你要的是扶摇直上,我要的是稳固地位,这样的选择,对我们来说是互惠互利。”

“你现在已经是位于巅峰之人,你还想要超越谁?取代谁?”她心中知晓那个名字,只是没有说出来,因为她知道,以他的智商,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足够。

果然他的脸色有一瞬间的阴沉,半眯起眼,冷鸷的笑了:“你记住,娱乐圈是比任何环境都残酷的狩猎场,没有最好,只有更好,你今天输了,不代表你下一场就能赢回来。身处这个外表华丽缭绕的世界,尔虞我诈如同家常便饭,如果你对于两面三刀、阳奉阴违这样的词语总是感到良心不安,那么我劝你最好快些收拾东西打包回家,再也不要到这个圈子里来自寻死路了。”

她盯着他的眼,释怀的笑了,真的应了那句话,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夏忧及时赶到了录影棚。她没有时间仔细的收拾自己,但她的出场仍是让所有人惊艳。

她没有错过余欣欣眼中的奚落。她却只是冲着她淡淡的笑,赶紧找到自己的座位坐好。

余欣欣觉得她脸上的笑容分外碍眼,这样的她比起平时那个总是面容冷清的她更显迷人。而她却不能在众人面前失了风度,于是只好撑出一脸虚假的笑靥:“你的鼻子是整过的吧?”她假装仔细的盯着夏忧的脸瞧,又不客气的加了句,“你的脸上大概没有没动过手术的地方吧?”她打一开始就决定将她彻底压制下去,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她有些出乎余欣欣意料的仰高了脸庞:“我是天然的啊”她笑了,冲着一脸愕然的余欣欣笑得无辜,是那种让男人抵挡不住的笑容,她转向一旁嘉宾席的整形科专家,脸上是仿佛小孩子受了冤枉的委屈表情:“高医师,您看我像是整过形的吗?”

连阅女无数的整形科专家都被她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晃得一时语塞,意识到自己的失神,连忙清了清嗓子:“她的脸部线条和五官比例很和谐,不像是人工手术做出来的。”

夏忧一脸笑容可掬的模样瞅着脸色铁青的余欣欣。她要等的,不过是一个机会,现在机会来了,她根本不会真的那么笨的听从别人的安排。

秦韬所说的一席话,不过是给了她一个心安理得的出口,让她能够走出自己封闭的世界,去寻找新的存在的价值。

这就是娱乐圈的规则,违背了生存法则的人注定都会被无情的吞噬殆尽。

而她想在这片土地上生存、发芽、盛放。

‘晴空’要举行试镜会的消息迅速的占据了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又是一个众女星争奇斗艳的角斗场,但是最被众望所归的莫过于当前人气飙升的女星楚怜心。

事实上,楚怜心早在两个星期前,便受到了制片人的暗示,知道确定了由她出演‘晴空’的女主角,在此之后举办的试镜会不过是种形式罢了。

这次私下里确定由她出演的偶像剧‘晴空’是由现下里最当红的同名网络小说‘晴空’改编而成的。

男主角从一开始就确定为凌雪彻。媒体热炒他们将以情侣档出演这部偶像剧,热门的剧本、当红的导演、最让人期待的绯闻男女的强强联合,使得这部戏从还未开机便受到空前关注。

凌雪彻已经阔别电视剧圈多年,关于他这次为何要再次接拍偶像剧的演出,不少人认为是为了提携自己的女友,这让之前两个人一直矢口否认的关系变得更加明朗化。

可是,这也仅仅都是猜测,关于这次偶像剧的出演,凌雪彻本人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即使被媒体问及相关的问题,他也都是刻意的绕开话题。

而一切的事情都不会是一成不变的,总会有意料之外的事情打破心中最初的坚持。

完全是机缘巧合,那天‘晴空’的导演林国栋碰巧在电视上看了新的一期的‘娱乐大揭秘’,夏忧出现在镜头前的一瞬间,他顿觉眼前一亮,一道灵光在脑海中猝然乍现,仿佛发现了失传多年的珍宝一般,他马上请助手联系夏忧来参加‘晴空’的试镜会。

之后,他便即刻拿着‘娱乐大揭秘’的截图找到制片人:“我想要这个女生来参加试镜,我觉得她的样子更符合剧本中女主人公的感觉。”

制片人在听了林国栋的话后面露难色:“她,连艺人都不是,选用这样的人,怕是会影响未来的收视啊。”

林国栋却不以为意:“先让她来,看看表现,如果她连最起码的表演都不会,那我也只好放弃这个想法了。”

偶像剧‘晴空’的试镜会现场。

夏忧考虑到秦韬之前的教导,刻意晚些才出家门,而且选择了一条最繁华的道路。他说,要送给自己一个让所有人都能看到自己的机会,而这个机会又要显得自然、不露痕迹,否则会被人视为张扬,对新人来说,这样的评价是十分不利的。

此刻,推开已然关闭的门扉,她知道试镜还没有开始,她的时间把握的刚刚好,虽是迟了些却并不太多,只是比一般人习惯的早到场十分钟晚了个几分钟左右。当她在众目睽睽之下现身,她看到眼前一个个或娇美、或清纯、或冷艳的妙龄女郎全数用敌视、惊讶、甚至是妒忌的眼神望着她,她却只是略略的扫视了一圈,完全忽视了来自四面八方利箭般的视线。但只有一个人,让她凝固了目光,眸光波及的一瞬,她恁地呆若木鸡。

楚怜心当夏忧是对她的容貌惊艳,她早已习惯于这种望着她的脸庞呆愣住的神情,但是被这么美的一名女子施以这样的注目礼,她仍是觉得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隐隐约约认出了她便是那个热门视频的女主角,秦韬新的绯闻对象。

夏忧的手心冒出凉汗这是她久违的妹妹,她不知名的妹妹,她下意识的望向了她的胸牌

原来,她叫楚怜心,惹人怜惜、蕙质兰心,人如其名。她不是端木云的掌上明珠吗?他这么疼爱她,全部的父爱都给了她,那为什么,她却没有随他的姓呢?夏忧迷惑了,她猜想,是不是楚怜心的母亲心虚,害怕自己偷梁换柱的行径被人识破,所以才急着和端木云的过往撇清关系?

她们的相互对视持续了几秒钟,几乎让旁人有种她们彼此间在相互衡量对方实力的错觉。

却不知,二人其实是各怀心事。

“这位小姐在这里登记之后便可以入座了。我们的甄选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夏忧猛地晃过神来,赶紧签了名字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总负责人向到场的女演员们进行说明:“一会要表演的这一段戏,我们要考验的是你们的临场实力,所以每个人上场之后才能看到剧本,看过剧本后,要马上表现出女主角的反应,你们只需要用肢体来表现,不用有台词。”

试镜会由此正式开始,由抽签来决定出场顺序。

夏忧并不着急去抽主持人手中的纸条,当其余的女演员争先恐后的小心翼翼的左挑右选时,她却只是坐在原地静静的欣赏着她们的焦躁不安。待到剩下最后一支签的时候,她才伸手从主持人手中接了过来,她很清楚,命运这种事,并不是你比别人先挑就能挑中好命,即使挑中好命,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福分享受。她看了一眼手中的纸条,刚好是最后一个出场。

几个女演员先后在评委会面前进行了表演,自她们脸上流露的是各种各样的喜悦之情。

轮到楚怜心时,她轻盈的走上前,接过助理递来的剧本认真的翻阅。显然是被剧本上的文字所感动,当她抬起盈盈美目的时候,泪水在刹那间滑落,那楚楚动人的模样,几乎让人为之屏息。

夏忧却只是清冷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一幕,她即不会因为别人表现的差强人意而幸灾乐祸,也不会因为别人表现的精彩绝伦而感到危机重重、徒给自己增加心理压力。前天接到剧组电话时,她觉得突然,却仍是马上答应下来,她甚至不知道这部剧讲了什么,是什么类型,对她来说,这只是一份潜在的工作机会,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有多么的幸运能只凭惊鸿一瞥即被大导演林国栋相中。此刻,她站在一干评委面前,缓缓翻开剧本,眼下的那些文字,渐渐仿佛有了灵魂一般,跳跃出纸面,拼凑成一把钥匙,窜进她的脑海,她觉得喉咙开始紧缩,那上面一行行的文字几乎如同精准的复制品一般严丝合缝的填补了她一直以来努力的想要掏空的记忆沟槽。

‘“我来给你个爱情魔咒吧?”

她的心因他不着边际的话语而漏跳一拍:“嗯?”

他从身上拿出一只烟火,点燃,绚烂的花火瞬间盛放,在幽冥的夜幕中照亮了彼此的脸庞。

“无论我在做什么,只要看到你的烟火,我都会赶去见你。”他深沉的目光穿透过凄美的烟火投射在她的脸庞上。’

“无论我在做什么,只要看到你的烟火,我都会赶去见你。”她情不自禁的默念了一遍这句话,瞬间疼痛在她的心脏中迸发,她的声音哽咽,控制不住的湿了眼眶。此刻,当初的场景如春日的细雨一般洋洋洒洒地飘散在她眼前,那历历在目的幸福让她泛出辛酸的笑容。于是,眼泪就那样摇曳在她湿润的眼眶里,始终不掉下来,固执的维系着最初的幸福,倔强的不愿承认今日的物是人非。

突兀的掌声恁地震醒了她,她的额上渗出一层惊悸的凉汗,她这才察觉到自己早已忘记了当下身处的场合。当她看到了四周一张张瞠目结舌的脸孔,在他们的眼神里,她明显的感受到他们看到的仿佛不是一个牙牙学语的新人,而是一个将在不远的未来登峰造极的影后一般。她知道他们都被她骗了,此皆臣服在她刚刚‘所谓’的精湛演技当中,

她隐秘的苦笑,她哪是在表演,根本是真情流露罢了。

自始至终一直泰然自若的楚怜心此刻终于有些变了脸色为什么她可以演的那么真?那么灵动?那么震彻人心?究竟是什么样的生活阅历给了她这样醇厚如陈酿的演技?完全没有演戏的痕迹存在,浑然天成的情感流露。

在她见识过的年轻一代的演员里,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大概也只有凌雪彻了。可是他是如今横扫一切奖项的崇高影帝啊!而面前的女人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若是假以时日的话,若是那样的话

她的手心不自觉的收紧,她感到了手心内泛起的濡湿。

这时,尚存一丝理智的制片人站出来对众评委说道:“我觉得楚小姐和夏小姐表现的都很不错、难分伯仲,但介于夏小姐仍是新人的考虑,我们不如把女二号的角色让给她演,由楚小姐来饰演女**的角色。”

“嗯,也对,要是主角换成了楚小姐以外的人,凌雪彻大概也会因此而辞演吧?”大家都认为他答应下来出演男主角其实是在给制片方施压,让他们非定楚怜心为女主角不可。

毫无预警的突然敲进心门的名字,让夏忧的眼神急促的波动了下,她不知道这部片子的男主角是凌雪彻,原来是情侣档出演她下意识的咬了咬唇。

她该拒绝制片人的提议吗?此刻,在她犹豫不决之际,她突然想到了秦韬告诉她的这个世界的所谓‘规则’,她狠心握了握拳,有些东西,是该强迫自己面对了,心,只有丢弃到最残酷的战场上才能历炼的坚不可摧。

当‘晴空’的最终演员名单对外界正式公布的时候,除了男女主演的绯闻,还有一件事引起了大众的广泛关注,‘夏忧’这个名字一举跃入人们的视野中。

“这个人,就是之前和秦韬传绯闻的人。”

“那之后虽然被她否认了这件事,可是据说前不久有记者拍到她深夜出入秦韬的私人豪宅呢。”

“这个女人,不是借机利用秦韬炒作吧?”

“她确实是因为秦韬那次的解围才被‘娱乐’的导演相中正式出道的,那之后不过只做了一期‘娱乐’的嘉宾,就被无意中看了那期节目的林国栋看中,让她参加了‘晴空’的试镜。你说,怎么会有人有这么好的机遇?打死我也不信,我想,她大概是个颇有心计和手腕的女人,懂得怎么利用自己的身体来和男人们讨价还价吧?!”

“对,这个女人,眼眸里总有一种勾人的媚态,说她不会引诱男人,我看没多少人会信。”

“就是,床都被男人们给滚烂了,不过是个廉价的妓女,现在娱乐圈的风气还真是娼道盛行。”

“你也不能一竿子打死一船人,楚怜心就不是你说的那样子,这么多年一直是见不得光的身份,可是她面对媒体从来都没有怨言,一直一心一意的待在凌雪彻的身边,像这样纯情的女孩子,现在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了。”

“所以,她才会一直都半红不紫的啊,要不是今年她和凌雪彻的地下情又被记者在凌雪彻的公寓门前撞破的话,她的人气怎么能回暖?”

“不过,我真的很看好他们哦,他们真的看上去很般配呢!”

凌雪彻扶了扶面颊上宽大的墨镜,从几个在咖啡厅里高谈阔论的小女生身后的座位站起身,用最轻的步调,没有惊动咖啡厅内任何客人的悄然离去。

“夏忧,去帮我迎接一下嘉宾,今天 ‘晴空’的导演和制片人要来我们这做预备宣传。”余欣欣仍是一副女皇般的姿态命令着。

“为什么是我去?”夏忧停下了手中描唇的动作,她现在已经成为了星娱的各档娱乐节目的一名专属通告艺人,编制在‘娱乐大揭秘’节目组下。

“因为我很忙走不开啊。”余欣欣顶着一天发卷头也不回的说道。

夏忧不好拒绝,余欣欣不管怎么说也算她的半个顶头上司了。

她下到一楼大厅,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楚怜心。她下意识的想转身,假装看不到。

“是夏小姐吧?余主播呢?她人没有来吗?”楚怜心却在认出夏忧的一刻立即迎了上来,她知道夏忧是‘娱乐’的人,看到她一副四处寻觅人的模样,她便猜出是余欣欣让她来接他们上去的。

夏忧的表情一时有些僵硬,她还没有练习好能够游离于情绪之外自由的转换喜怒哀乐:“楚小姐,您好。”说这话的时候,她已然在笑了。原来,今天‘晴空’的人不只来了导演和制片,就连楚怜心也来了,“她还有事情在忙走不开,让我来接你们上去。”

楚怜心温柔的冲夏忧颔首致意,接着歉然的解释:“阿彻他正在赶来。林导演在咖啡座和钟台长聊天。”

夏忧内心控制不住的收缩了下,突然忆起那一年在监狱里的电视上看到的消息,她好像是从那一天开始,就再也不看任何形式的娱乐新闻了。

原来,今天他也要来。

她按压下内心的波动,仍是不露痕迹的笑着:“嗯,那我们去休息室里等一会他们,等人都来齐了,我们再一起进录影棚吧。”

凌雪彻挂掉楚怜心通知他地点的电话,向着大厅休息室走来。

收身皮衣、窄腿牛仔裤,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犀利冷峻,所到之处,不断惹来工作人员的连连惊叫。

但他压根无视周围的骚动,依然目光冷郁的大步向前走。

他敲门进入的一瞬,便看到笑颜如花的楚怜心,再之后,是夏忧扭转过来的脸庞。

她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坦然的起身,微笑的走近他:“您好,凌先生,我是节目组派来迎接您的夏忧,久仰您的大名”

他却不客气的打断她,唇边挟满讪笑:“夏忧?就是剧组里那个花名在外的女二号?”他仿佛第一次见她一样,轻蔑的打量了她一眼,“我还以为会是什么样的国色天香,秦韬的女人,也不过如此!”

他言语中的讥刺和眼眸中的轻蔑让她努力维持的笑容变得扭曲,她还未曾听他说过如此激狂伤人的言辞,耳膜闷痛着,脸上却还要表现出洗耳恭听的模样:“我想,感情的事除了当事人,外人是没有权利指手画脚的。”自始至终,她维持着脸上的淡漠和疏离,整个人好像完全游离在事件之外似的,而且她也没有否认凌雪彻口中的所谓的‘秦韬的女人’。

他早已认定事实,于是全当她是空气,任她自说自话去,径直向着始终乖巧的端坐一旁的楚怜心唤道:“我们走。”语气态度完全与刚刚对待夏忧时判若两人。他落下话,旋即转身,看也不看夏忧,跨出门扉。

夏忧的眼睑微弱的悸动着,楚怜心迟疑的瞅了她一眼之后快速的跟上凌雪彻的脚步离开,夏忧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门扉,才艰难的拔开步子,眼神自始至终空洞无边。

在众人的引颈期盼中,‘晴空’终于要正式开机了。

今天的开机仪式现场几乎被众家媒体挤爆。果然同之前的预备宣传一样,名义上的开机仪式变成了众家媒体争先恐后挖掘爆点的战场。

记者的话筒伸到凌雪彻面前,今天的他,头戴鸭舌帽,身着一袭米色长款风衣、粗线编织的浅咖色围巾蓬松随意的围拢在颈项间,然后是休闲的流金色锥形裤,显示出他修长美好的腿型,这一身唯美沉稳的英伦打扮,更衬托出他的与生俱来的优雅和尊贵气质,令他最初现身的一刹那,众人无不忘了呼吸,镁光灯的闪光频率瞬间飙升至极值,人群中有些女记者甚至于发出了惊艳的尖叫。可是,凌雪彻面对场下喧腾的气流依然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模样,只是淡淡的冲场下久候的记者们打了个招呼,就自顾自的转身寻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此刻,记者们的问题此起彼伏的响起:“请问阿彻你知道夏忧小姐的绯闻吗?你有私下里见过她和秦韬见面吗?”此刻,夏忧和楚怜心分别坐在他的两侧。

“不好意思,我们不太熟。”他语调淡漠的嚣张。

夏忧轻轻忽闪了一下眼睑,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

她早知道他会这么说。

“阿彻,你觉得楚小姐漂亮还是夏忧小姐漂亮?”

“都很漂亮啊。”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某个记者突然大胆的问:“被两位美女包围的你,一定被大家羡慕艳福不浅,那么,如果对方主动,你会不会移情别恋,据我所知,有人被传对男人很有办法喔”

众记者的眼神皆笔直的投向凌雪彻,同时暗地里佩服这名记者居然问出这么陷阱重重的问题,而且直接的可以。

“出道这么久,我自认免疫力已经很顽强,难道你还质疑我的专业素质不成?”他瞥了眼发问的记者,眸光慵懒乖戾,“至于你说的那些什么空穴来风的传闻,我觉得还是等我有了亲身经历再回答你”他笑得隐晦,同时用余光轻轻睇向旁侧夏忧的方向,众记者当然没有错过他这个意有所指的眼神,纷纷报以心照不宣的窃笑。

夏忧见台下众人突然将眼神转向她,尴尬的握拳,想也知道她是被他借用刚刚记者的话兜着圈子给骂了。

记者中有人问凌雪彻:“这么说,你是有所期待了?”

他清了清嗓子,故意摆出一副优质青年的模样:“我只是觉得在没有任何证据的前提下,便对一个人的人品妄下判断,实在是有失我做人的准则。”他成功的将自己抬高到一个有利又品德高尚的位置,同时让记者的问题进了死胡同。

于是,记者们开始对着夏忧发难。

夏忧看到突然间蜂拥而至她面前的麦克风,不着痕迹的深吸口气。

她今天能下定决心来到这里,就是做好了要被问及和新戏无关话题的准备。

“夏小姐,你觉得凌雪彻和楚怜心私下里的关系好吗?你觉得他们确实是情侣吗?”一颗重磅**瞬间来袭,即使做好准备,仍旧将她的思维轰炸的七零八落。

她忙不迭的将搞得稀巴烂的腹稿在心中默默的拼凑,同时聆听着接踵来袭的一个个问题。

“你看好他们吗?”

“你觉得他们般配吗?”

“如果让你选,你更喜欢秦韬还是凌雪彻?同样是天王,你觉得他们谁更让女人着迷?”

她温和的笑着,背脊努力的维持着象征着优雅和自信的直度:“这个,因为我和凌先生今天才是第一次碰面,所以不好比较。至于凌先生和楚小姐,之前也在电视上看到关于他们的新闻,我觉得他们很般配啊,如果是情侣的话,我会很高兴的祝福他们”一个短暂的回答,几乎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她几乎想要谢谢凌雪彻,是他教会了她怎么样应对这样的局面,只要睁大自己的双眼,在当事人面前说出假话就可以了,多么简单的事,折磨的不过是自己的良心。

凌雪彻撇开眼,解读她的说辞是对他刚刚言语的报复。

这个女人,仍然是同从前一样的争强好胜。

记者听了夏忧的话,很快的抓住了她言语中的玄机:“夏小姐,你说和凌先生不熟,这么说你和秦先生很熟了?”

夏忧急忙辩解:“请不要断章取义,曲解我的话。我和凌先生不熟是事实,但是针对其他的问题恕我不想再在媒体面前一再的重复之前解释过的话。”她说的,自然是之前采访的时候声称不认识秦韬的事。

但记者们才不管她愿不愿意说,只是径自的逼问着。

“那请问你和秦韬是什么关系?听说你们在交往这是真的吗?还是你是借秦韬之名故意在炒作自己的人气?因为您的出道,好像是因为一次和秦韬有关的意外,那之后您和记者们说您并不认识秦先生,可是后来又有记者拍到你出入他的公寓,请问您是不是故意在媒体面前放***混淆视听,以此来争取更大效果的爆点?”

一连串咄咄逼人的盘问,显示着记者们的有备而来,参加这场开机仪式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夏忧一时犹豫着该怎样回答,才能维持秦韬所谓的‘暧昧’氛围。而且,有凌雪彻在身边,她总觉得她无法做到如平时般的思路缜密、精力集中。

“是秦韬,秦韬来了“人群中突然有记者高叫。

秦韬一身墨黑非传统礼服式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出现,低调中透出华丽的细节,显示出他不凡的品味。此刻,他适时的利用他那自以为是的倾国倾城的笑容弹指间迷倒了现场的众生,疾速秒杀菲林。

‘自以为是’四个字是夏忧私自加上去的。

夏忧也虚心的承认,他的笑容确实有那么点魅力。新人嘛,当然要多看到前辈们身上的闪光点。她不止一次听周围的人们热情的议论说,秦韬的笑被视为迄今为止娱乐圈内无人能取代的经典笑容。他的笑让人毫无抵御能力,下至十几岁的稚龄少女,上至几十岁徐娘半老的家庭主妇,无一幸免,皆阵亡于他的唇齿之间、媚眼之畔,然后心甘情愿的为之沉沦,任他为所欲为、心甘如饴。

但是因为比别的人要更早些年认识他,而且尽是些不甚愉快的回忆,所以夏忧是唯一一个可以对他的笑容免疫的女人,而且,她甚至于还觉得他那魅惑倾城、被丧失理智的大众盲目追捧最终奉为神迹的笑容有些虚假的碍眼,在她眼里,他就是只老谋深算的笑面狐狸。他笑,不过是想要所有人的臣服,然后呢?他还会再看这些人一眼么?不会了,他的目标很远很大,怎么会有功夫顾及那些身后之人呢?

不过此刻,他的出现到让她有种救星到场的感觉。她吁了口气,这样的动作恰好被凌雪彻看在眼里,他冷眼越过人群,停留在台前瞬间被众记者围拢住的秦韬身上,但也只是片刻,之后便漠然的调转了视线。

秦韬含笑着接受了凌雪彻投向他的视线,他当然不会将这样的视线解读为友好。但是他也并不放在心上,不着痕迹的转移了眸光凝望着落坐于台上的夏忧。

至此,他的视线便再没有移动分毫,仿佛要故意透露给记者们些什么讯息似的。

夏忧冷笑,不愧是只老狐狸。

记者们当然都上趟儿的很,发问瞬间此起彼伏的爆炸开来,他选择性地娴熟地回应着。

“您是来这里捧场的吗?”

“刚好路过这里,过来凑凑热闹,给林导捧捧场。”

林国栋当然希望新戏的爆点越多越好,所以只是开怀的笑着并不介意让一个与新戏不相关的人抢了剧组演员的风头。

同时,他还配合的招呼夏忧下台来和秦韬一起接受记者们的访问,名义上是让她刚好能有个机会和另一个当时人一起澄清之前的各种传闻。但夏忧很清楚,这样的事只会越描越黑,尤其是两个人站在一起接受访问,更有一种刻意为之的感觉。

秦韬暧昧的勾揽住夏忧的肩膀,笑道:“我和夏小姐确实是一见如故的感觉,是彼此很聊得来的朋友,她和我一个中学时代关系十分要好的女孩子很像,所以让我感到十分亲切。”夏忧知道,他这是在帮她圆之前她在记者们面前说的他认错人的话,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无懈可击的维持着‘诚实’和暧昧双赢。

“两个人既然关系这么好,那就趁这个机会一起拍个照吧?”记者们捡到了可以无限发挥的话题,自然是不肯放过头版头条的大副画面。

秦韬悄悄的靠近夏忧耳畔,好像仍在刻意制造更加真假难辨的暧昧情愫似的,他维持着眸中迷人的笑意,任众记者拍照,却适时的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笑意盎然道:“记住不管我接下来说什么,你都一定要笑哦,这是我特别为你开辟的临场训练,要格外用心做,否则我就不再作你的军师,从此以后放你一个人在这个残酷的圈子里自生自灭!我不喜欢我的女人背着我和别人暗度陈仓。你一定从一开始就知道凌雪彻是‘晴空’的男主角吧?所以才会自不量力的出现在这里?”

她微愣,但却因他的提醒迅速的再次提起嘴角,学着他的样子冲着一干相机笑靥如花,就好像真的身陷于甜蜜爱河中压抑不住的幸福满溢似的:“你是为了‘晴空’男主角的名额落到了别人头上而嫉妒,所以借题发挥吧?”

他突然敛去了眼底的笑意,只勉强维系着表面上的亲和,他知道,对付面前的这帮人,这点电压足够了:“记住,你是我名义上的女人,我有办法让你红起来,自然也有办法打压你。你觉得如果我透露给记者你和凌雪彻的事,他们会不会更加兴奋呢?”

她不自觉的在他兀自加力的手掌下颤抖,笑,笑,笑,无止境的疲惫笑容,却温暖不了那瞬间深入骨髓的冷寒,也欺骗不了那焚心摄魄的恐惧。

凌雪彻在被镁光灯包围的二人身后,雾霭般的眼眸轻敛,从他的方向看上去,很显然,秦韬在和夏忧状似亲密的耳语什么,夏忧侧脸那昙花一现的愣怔,虽然只是一瞬间,却还是没能逃过他的眼

她跟着秦韬的脚步回到了他的公寓,这间公寓,她并不陌生,之前他以传授她经验为名,带她来过几次。

此刻,再次置身在这里,夏忧却有种异于以往的缭乱莫名。

“为什么不告诉我今天开机仪式的事,怕我看到什么吗?”秦韬自她身后掩上门,问道。

她背冲着他站定,瘦削的背脊看上去有些僵硬:“你又不是我的经纪人,我没必要将自己要做的工作都向你汇报吧?”

他走近她,从背后状似亲密的环抱住她,充满磁性的话音撩拨着她的耳膜:“你不告诉我,我怎么配合着你做我该做的事呢?比如今天,如果没有我的到场解围的话,你会在凌雪彻面前大乱方寸吧?”他转到她的面前,修长的手指插入她的发,轻轻的摩挲着她,他的眼神分外温柔,深邃的眸光倾注在她的脸庞。

她挣扎着,犹豫着是否要将那句话说出口,最终她还是狠下了心:“请你不要把我和凌雪彻的关系告诉记者。”

“哦?你们什么关系?”他仍是笑着,刻意逗弄着她脆弱的灵魂,好像一点也没有因她此刻的请求而觉得不快。

“我们没有关系,但也请你不要将我们之前认识的事告诉别人。”她仍维持着倔强,却毫无底气可言。

“哦。”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就是不要将你们是旧相好的事说给别人听对吧?”

她很少流露出特别的情绪,却在此刻激动的辩解:“没有那样的事,我们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她涨红了脸庞,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他松开她的发,转身给自己倒上一杯红酒,笑得揶揄:“那既然这样说出去又能怎么样呢?你刚好可以利用这样不痛不痒的关系炒作一番,反正也没有证据证明什么。”

她焦躁的哀求:“总之求你”

他的眼神恁地变得冷酷,突然扯住她的后颈将她拉向他,他的脸挨得她很近,分外暧昧的距离近的连彼此呼吸的温度都感受的到。

她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心中泛起难以遏制的恶寒。

她依旧无法摆脱往日的噩梦。

就连多年前她在凌雪彻面前做出的那些看似大胆的行径,也都是她咬着牙硬着头皮强迫自己主动的。

他残忍的欣赏着她的惊恐:“你有想好代价吗?”

她强忍着内心的怔痛,和那几乎要缠绕住灵魂的无法忽视的软弱,一步一步的退后,终于站定在他暗沉的视野下,缓缓的除下衣衫。

他一语不发,也没有明显的**流露的痕迹,只是静静的看着。

看着她脱下礼服外套;

看着她脱下针织短衫;

看着她除下短裙、袜裤;

……

好像此刻在他面前剥落衣衫的不过是一只丑陋的母狗。

而此时的静默让她觉得更加焦虑、难挨。

她只好将自己手下的动作一直进行下去

终于,待得她用战栗的手指触碰到她的胸衣肩带时,他起身一步步的走近她。

他眯起眼,抓住她落于肩带上的手,感受到了她紧张的颤抖,他轻轻笑了:“你的第一次是和凌雪彻吗?”

她皱缩着眉头,僵声启口:“那很重要吗?反正现在和我的不是你”

他猛地揪扯住她的发,同时一个用力将她压制在坚硬的白墙上:“你以为我稀罕?”

她的脸紧贴住墙壁,模样狼狈不堪。

她猜测出他下面要做什么,她好想要他住手,可是她知道那是她要付出的代价,没有失去,就不可能有得到。

他恣意的凝视着她脸上变化莫测的挣扎和痛楚,同时毫不留情的侵占了她。

她脸色瞬间惨白一片,双手紧紧的抠抓着墙壁。她听到了修剪过的指甲劈裂的声音,这样的声音让她的心头骤然变得清明。

“求你,我不想怀孕”

他猛地一惊:“该死!”他从来不会这样毫无阻隔的和女人做这档子事儿,他信不过女人,他觉得她们清纯的外表下都是一个欲求不满的**。可是,刚刚他居然完全将这件事忘记了,而且,他根本也不想做什么保护措施,说起原因他亦一时混乱的想不清,“来不及了”他狰狞的裂开唇角。

她一直压抑着撕裂的痛楚,一点也不叫。可是,她却在这一刻惊悸的恸哭出来:“不要,我不要有孩子,我不要”脆弱一旦释放,便和着撕裂的剧痛一发不可收拾,如同被潮水冲垮的大坝。她和自己说过,她永远不要有孩子,她觉得自己无法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就像她不曾有过的一样。

她已经没法和另一个男人组成一个家庭,整日朝夕相对,给孩子一个完整的世界。

她承认她自私,她不可能为了自己的孩子,忍受令自己痛苦的人生。永远带着面具的生活,一定会把她逼疯,最后变得歇斯底里。

他为她抗拒怀上自己的孩子而感到愤怒,挟着被侮辱的愤慨他暴戾的叱喉:“我也不会让你这种为了达到目的可以和任何男人上床的女人得到怀我孩子的机会!我可不想到时候被你以此要挟,毁掉我的人生!”

她却因他的话而些微的放松下来,无心顾及他此刻践踏她的行为,只是下意识的含混道:“谢谢你”为了,他的保密,为了,他不想让她怀上他的孩子。她怕他会改变主意,于是一刻也不敢耽搁的讨好他。

他端的惊愕住,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在这样一个惨遭蹂躏的时刻,她居然可以这样坦然的和对她施暴的人说谢谢?

他觉得她肯定是疯了,他根本是想激怒她,而她从始至终唯一有的情绪波动只是当他说出她和凌雪彻的关系和他没有做防护措施时,她这样做,简直是根本就将他视为空气,就好像当年的她一样。

原来,并不是所有的事都改变了。

他突然气急败坏的怒吼:“滚出我的家,现在!马上!我没有留女人过夜的习惯!”这么肮脏下贱的女人,别说上不了他的床,就是呆在这间屋子,也会玷污了这里的空气。

凌雪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一路尾随着秦韬的车子一直到他将车开入地下车库。

秦韬在发布现场的表现有种说不出的奇怪,就好像是风雨欲来前的平静一般。

他停在一个不远的树荫下,熄了火。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证明什么。

终于,她走了出来。

他看到她踉跄的脚步,那**裸的疲惫立时撕扯住他的神经,他当然不会天真到以为那是源于她刚刚帮秦韬做了家务……

他遏制不住的猛力砸向方向盘:“bit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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