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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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的权利,分明把她当三岁小孩哄。

万千言语之爱,不若默默寸心之行。

贺允知道谁只说,谁在行。

张岩终于笑了,伸手摸了一下贺允的头顶,“真聪明。与其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告诉你一些不知道歪曲过多少遍的所谓真相,还不如我和谢知微亲口说。”

“嗯。”

贺允下床,穿上拖鞋,轻轻关上门,来到谢知微门前,抬手准备敲门又停住了。

她突然胆怯了,开始迟疑,万一真相她无法接受怎么办?

近乡情怯,大抵就是如此。

门突然打开,光线射出来,刺得贺允眼睛酸涩。

谢知微站在门口一脸不耐,“傻站着干什么?进来,把那些恶心的虫子都给我弄死。”

贺允:“……”

她气鼓鼓的跟着谢知微进门,倒是把刚才的忐忑都忘了。

贺允被他盯着把屋子里又检查了一遍,杀死几只不知道从哪儿跑进来的蟑螂,这才面色严肃的坐到他对面,“谢知微,你准备好告诉我真相了吗?”

谢知微嗤一声,似乎被她那正襟危坐的模样逗乐了,往沙发上一瘫,勾了勾手指,“给我倒杯水。”

贺允咬牙,去给他倒了杯水。

谢知微心头大乐,若不是那些真相牵绊着她,他敢保证,现在自己的待遇不是温热的茶水,而是兜头一盆冷水。

谢知微舒服了,这才道:“也不是什么大事,说白了就是你家那翡翠镯惹的祸。”

“慈禧时,有人第一次发现翡翠中的玉髓,当时战乱,很多资料都丢失了,不过一直有一部分人在默默寻找,直到现在。你母亲叫田心,是这些人中的领袖,还有另一拨人,在阻止田心,甚至不止一次想要杀人灭口。”

“田心提出过一个假说。……你知道翡翠形成的条件吗?”

正听得入神的贺允愣了一下,点头,“低温超高压。”

“对,低温超高压。但是地球的地质环境是压强越高越接近地心,温度也就越高,和翡翠形成的原理是相悖的。”

“有人猜测或许是地壳运动,把原本位于喜马拉雅山脉下方的翡翠矿藏转移到了缅甸境内,但是地质学家否认了这种猜测,在这种情况下,田心提出了一个假说。”

“她认为,在古时候,由于某种物质泄漏,在漫长的岁月里改变了岩石的内部结构,形成了翡翠。而玉髓就是那种能改变岩石内部结构的物质。”

贺允忍不住张开嘴。

“后来,她发现,玉髓还能改变生物的细胞结构,能使细胞无限次分裂。但是在做实验的时候,她发现这有很大的缺陷,在分裂到一定程度之后,细胞便开始癌变,实验体会在极致的痛苦中死亡。”

贺允倒抽了口凉气。

谢知微的目光落到贺允身上,那眼神不知是怜悯还是嘲讽,“你也是实验体之一。”

贺允猛地站起来。

“你不是田心亲生的,以前重男轻女严重,抛弃女婴的事件时有发生,田心在路上捡到你,瞒着其他工作人员把你泡到了玉髓里。一岁之前,你没有吃过任何食物,是喝玉髓长大的。”

“后来,事情败露,所有人都反对人体试验,田心便把你送给她当时的爱人,也就是贺玉昭,你才会跟着贺玉昭长大。”

贺允颤声道:“这……这太荒谬了。”

“所以我和张岩都不主张告诉你真相。”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五年前,我接手这个项目,担任负责人。”

“……”

贺允茫然的坐着,谢知微也不再说话,就这么等她慢慢消化。

“那……那后来呢?”贺允也不知道到底听明白了没,继续问。

“田心把你送走之后依然是项目主要的研究员,但是三年前她突然失踪了,研究所被毁,项目取消。”

“关于玉髓到底是什么一直没有定论,里面的成分不是我们目前所知的任何一种物质。目前内部主要有两种解释:一是鬼神说,二是外来科技说。我支持第二种。”

“据田心说,她捡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快没命了,她本来没想用你做实验,但当时医疗资源不足,只能冒险把你放到玉髓里,谁知道你接触到玉髓的反应和别的生物完全不同,你在里面很快苏醒过来,甚至玩得很开心,像是在羊水里一样。她也没弄清是你对玉髓没反应,还是身体的一部分和玉髓完美融合了,你被送走以后就再也没有回过研究所。”

“项目暂停以后,我无事一身轻,张岩被调到其他部门执行任务,你安安全全生活了十几年,大家也都大意了,直到你爸爸出了意外,张岩才被调回来继续保护你。”

贺允慢慢走回房。

张岩看着她茫然的目光,知道真相对她来说太难以接受,她什么都没有问,也没有解释,照顾她躺回床上,轻轻捂住她的眼睛,柔声道:“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贺允慢慢闭上眼,突然抱住张岩的腰,低声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了。”

张岩道:“有时真相确实让人无法接受,所以有句话叫‘难得糊涂’。”

贺允道:“可如果让我选,我还是宁愿选择无法接受的真相。”

张岩笑了一下,“睡吧,明天你还要去拿你那块大石头呢。”

贺允不再乱想,不管怎样,她的目标不会变,她还是要赚钱报仇。

但是第二天又出意外了。

明天翡翠公盘正式开盘,从早上开始或乘飞机,或开车,或乘高铁,四面八方的人全都聚集到这小小的平洲。

贺允却在一大早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对方自称是霍思成的秘书,叫李光远。

贺允记得这个人,一个沉默寡言的三十多岁男人,应该很得霍思成的器重。

对方说,霍思成已经和梁建业合作了,下了套等着贺允钻,让她务必小心。

贺允神色一变,问:“你为什么会告诉我?”

李光远道:“贺小姐,我很佩服你,不希望你出事。再见。”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李光远的电话刚挂断,她就接到了霍思成的电话。

他在电话里道:“小允,我到平洲了,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见一面。”

贺允轻声道:“有。正好,我也有话要问你。”

而另一边,加油站厕所里,李光远挂了贺允的电话,连忙又给拨了一个号码:“您好,我已经照您说的做了,剩下的钱……”

停在加油站车内,霍思成和李光远一起挂了电话。

☆、成长

霍思成订的酒店套房内, 张岩先检查了一遍没有问题,霍思成才道:“前几天梁建业联系了我,说想要和我合作,联手把新生搞下去。”

他竟然没有任何铺垫,直接开门见上了。

贺允诧异的看他一眼,“霍老板的想法呢?”

“我的想法?”霍思成笑问一句, 给贺允倒了杯水, 又问, “张小姐和谢先生要吗?”

张岩摇头。

谢知微点头, “啤酒,谢谢。”

霍思成失笑,去给他开了一瓶黑啤。谢知微就一边喝啤酒, 一边继续自己的游戏大业。

言归正传,霍思成道:“我答应了。”

贺允没吭声, 他如果真的答应了又怎么会跑来告诉自己。

“梁建业让我给你介绍一个客户, 姓屈, 美籍华人, 是一家拍卖行的负责人,据说前几日不小心打碎了一柄被客户拍下的蓝翡如意,如果半个月之内找不到一模一样的替代品, 不仅要赔巨额违约金,最重要的是要影响拍卖行的名声。”

贺允立刻就想到了石慧超家里的那块蓝翡。

如果霍思成真的介绍了这么一个客户过来,她一定会答应这笔交易的,因为她手里有蓝翡。而且她绝对不会有任何怀疑, 在翡翠圈里有人介绍客户是一件很正常的事,这次你把客户介绍给我,下次我也会把客户介绍给你,这是一种约定俗成的资源共享。

“到时候你会这位屈先生签订合同,如果交易完成的话皆大欢喜,如果完不成的话,你要承担拍卖行的巨额违约金,具体多少我不知道,但让新生公司宣告破产还是没问题的。”

贺允听得背上冒出一层冷汗。

那块蓝翡就算顺利到了自己手里,从这里运回公司仓库至少也需要一天时间,其中会经过好几道关卡,只要发生任何一点小小的意外,这块蓝翡就有可能从自己手里消失。

蓝翡稀少,半个月时间,她去哪儿再找另外一块极品蓝翡,并且雕好送到客户手里?

“我只知道这些,至于梁家准备如何*作我不清楚,不过他们既然花了这么大本钱,应该是有十足的把握。”霍思成说着,喝了一口冰水。

贺允站起来向他道谢,“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霍思成低头笑了一下,“我是有要求的。”

谢知微放下手机,问:“霍老板请讲。”

霍思成正色道:“我希望裕丰能和新生合作,资源共享,实现共赢。”

谢知微认真起来,“霍老板是想怎么个共赢法?”

“股份交换,资源整合,新生的货源裕丰有使用的权利,相应的,裕丰的分销系统,成熟的团队,心生也可以无偿使用,赚取的利益按照商议好的结果分配。”

谢知微:“新生和裕丰成立合资公司?”

“是。贺老板的看法呢?”霍思成称呼的变化,意味着双方立场的变化。

贺允完全没有考虑,直接道:“裕丰可以成为新生的一条独立的产品线,老板依然是霍先生,但只能是一条产品线。”

霍思成脸色微沉。

谢知微唇角一勾,看着贺允完全没商量的模样笑了。

老板太强硬,他这个打工的只好打圆场了。

谢知微笑道:“霍老板,裕丰有的优势新生迟早会有,真正难得的是高档翡翠货源,利润我们可以再谈,但是一个公司只能有一个决策者,如果有一天你和贺老板意见分歧了,我们这些打工的到底该听谁的?归根到底,以后能比现在赚更多的钱,才是最重要的,您认为呢?”

霍思成的脸色随着谢知微的话好转了一些,他看看贺允,道:“这件事情以后再谈。明天的公盘小允准备得怎么样了?需要引荐吗?”

贺允笑了,“没什么好准备的,去长长见识。”

霍思成笑道:“公盘价格一年比一年高,长长见识也好,等明年的缅甸内比都公盘,那才是真正的盛会。”(内比都是缅甸首都)

等离开酒店,贺允立刻道:“张姐姐,我们现在去拿那块石头。”

张岩眼神一变,“那块石头有问题?”

贺允摇头,“我不清楚,我觉得那石头是蓝翡的可能性很大。”

张岩抽了口凉气,她现在才明白霍思成那几句话到底有多么惊险。

她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道:“我马上去,我找个朋友借辆车,自己开车去。”

贺允跟上,“带上我。”

她要保证那块石头没问题。

张岩:“好。”

两人快速的上车离开。

走在后面的谢知微:“……”

这什么情况?又把他落下了?

张岩哪儿是去找什么朋友,她直接向当地的军区借了一辆吉普和几个人,载着贺允一路直到石慧超家里。

见一群人来势汹汹的模样,石慧超吓了一跳,再看贺允,一脸茫然问:“你们找谁?”

贺允拿出昨天晚上石慧超自己的写的收据,道:“我是来取昨天晚上那块石头的。”

贺允一开口,石慧超这才像是反应过来,指着贺允道:“你……你是……昨天那个……”

“对。石头还在吗?”

石慧超连忙点头,“在在,给你留着呢。”

张岩叫人把石头拉出来,贺允检查了一遍,没有问题,把剩下的钱转给石慧超,几人抬着石头下楼,放到后备箱里,张岩开车把人家送回去,拉着石头回家。

贺允刚离开,石慧超就赶紧打电话,颤声道:“她们已经把石头拉走了,你们可以放了我老婆了吗?”

而另一边,展江看着自己左手上多出来的一根手指,微微颤抖。

到了他这个层次,早已不在乎钱的多少,废了一块好石头根本无所谓,但是贺允……

他想起不久之前那个神秘人告诉自己的话,他会全身癌变,在极致的痛苦中死去,而唯一的解药就是贺允。

他说,贺允身体里有抗体。

贺允进门就看见谢知微在和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在说话,对方一口带着美音的普通话,明显是在国外长大的A*C。

看到贺允,谢知微站起来,态度恭敬得让人不习惯,“屈先生,这就是我的老板,贺小姐。”又向贺允介绍,“老板,这位屈先生想订制一柄蓝翡如意。”

张岩请花易几个把石头先搬进来,然后凑到贺允耳边轻声道:“我去找李光远调查一下。”

贺允点头,接着扬起微笑和这位屈先生握手。

和霍思成说的一样,这位屈先生还拿了一张照片出来,问贺允能不能一模一样的仿制出来,他开出了两亿元人民币的高价。

贺允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笑道:“没问题。”

屈先生大喜,抽出合同道:“我可以先付20%的定金,这是合同,希望贺小姐能在半个月之内交货。”

贺允拿起合同,看到高达1.5亿美元的违约金的时候瞳孔缩了一下。

1.5亿美元,十亿人民币,这笔金额赔出去,新生就真的夭折了,还要背负巨额的欠款。

贺允放下合同,问:“1.5亿美元的违约金,太高了吧?”

屈先生道:“这是我们拍卖行给客户制定的赔偿条款,只要贺小姐的货没问题,并且在半月之内交货,多高的违约金都只是个数字而已。”

贺允:“贵公司失误造成了拍品被毁,却把风险转嫁到新生身上。这合同我不会签。”

屈先生道:“因为贺小姐承担了风险,所以我们才开出两亿的高价,若是在市场上,这蓝翡如意最多只值一亿元。”

贺允唇角一勾,“那你就按市价来买。”

屈先生蹙眉,“我们只想花钱买保障。”

贺允道:“我听说这柄如意拍卖价是1.8亿人民币,区区两千万,就想让新生帮你们渡过难关,并且承担高达十亿人民币的风险,这不可能。”

屈先生皱眉,“那贺小姐的意思是……”

“这份合同我不会签,等我做出成品之后再和贵公司联系,价格吗,2.5亿,我会签另一份合同,如果出了意外,定金如数奉还,并且保证不再涨价。”

屈先生怒道:“贺小姐手里到底有蓝翡吗?”

贺允道:“有。”

“既然有,为什么要这么多条件?贺小姐,如果不能百分之百保证的话,我是不敢付定金的。”

贺允理解对方,如果不是背后有人搞鬼,她也不会这么谨慎,那份1.5亿违约金的合同很可能就签了,但知道了她就要小心,哪怕不接这个订单。这就是卖方市场。

正好花易在楼上叫她,眼眶泛红。

贺允心一沉,站起来,“我的意见说完了,具体内容屈先生和谢副总谈吧。我先告辞了。”

贺允快步上楼,花易眼里带着泪,道:“爷爷刚才突然昏倒了,我刚打了120,现在他醒了,说要见你。”

贺允愣了一下,花老一直都健硕得像个中年人,昨天还都好好的,怎么突然……

顾不得多想,她快步走到花老住的房间,推开门就看到老人躺在床上,脸色枯黄。

“花爷爷……”她轻轻叫了一声。

花老看到贺允来了,笑了一下,招手,“小允,过来。”

贺允走过去,忍着泪笑。

“小允,我要告诉你一件事……”老人艰难的说着,嗓音干哑。

“嗯,我听着呢。”

“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能感知到翡翠内部?”

“……是。”

“好孩子……我告诉你,除了展江,在云南和缅甸还有很人和你一样……你要小心……小心……”

“爷爷!”花易跪倒床边。

救护车来了,人群进进出出,贺允被挤到旁边,看着老人被抬上车,快速的消失在视野里。

车里坐不下那么多人,只有花易坐上车,跟着去了。

当天晚上,花老离世。

花易在外面站了一整夜。

第二天天亮,这个腼腆跳脱的男孩子,终于成了大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翡翠圈真正的有钱人是谁?

就是那些开矿的_(:з」∠)_

☆、平洲公盘(一)

平洲公盘正式开盘。

为了让翡翠商们有充足的时间观察公盘上的拍品, 所有拍品将公开展示三天,今天就是第一天,来的却只有贺允和谢知微两个人。

贺允终究还是没签那个合同,但没签合同并不代表梁家就不会对那些原石出手,为了保障翡翠原石能安全抵达新生仓库,张岩没来公盘, 今天下午准备出发亲自押送, 花易也去处理花老的事情。

贺允本来也准备留下帮忙的, 但被花易强硬的赶了出来, 说他已经没法参加翡翠公盘了,让贺允一定要替他参见。

贺允拗不过他,还是留了半天, 直到下午场开始才到。

贺允选的是最大的吉玉标场,占地面积足有一万多平方米。一进标场, 饶是贺允早有准备也不由得心里惊异。

这场地简陋的简直让人难以想象, 像菜市场一样在周围搭着棚子, 中央巨大的空地上有规律的铺着粗糙的木板, 而价值百万,千万的翡翠原石就搁在木板上供人观察,旁边放着一张卡片, 上面写着编号,件数,重量,底价。

一般货就露天放着, 风吹日晒,而高档一些的则在棚子里面,放在柜台里。

贺允对一般料子没兴趣,普通毛料她完全可以交给郭佳采购,她的目标一直都是高档货。

她没在外面多看,径直进了棚子里,进来就看到几块小得可怜的冰种帝王绿明料,一看旁边的卡片,被吓了一跳。

这三块小小的,只有0.08kg的毛料底价竟然都要三百万,贺允估摸了一下,手镯是绝对开不出来的,大牌子有戏,剩下的就算全都扣成戒面,每个戒面至少卖十万元才能保本。

贺允承认,她被高档翡翠明料的价格吓到了,怪不得刚开始她开出好料子的时候大家抢得那么厉害,她那时候成交价可比公盘上的便宜多了。

谢知微忍不住嗤笑出声。

贺允回头,“你笑什么?”

谢知微唇角微勾,“笑你没见过世面。这几块小石头底价三百万,你知道成交价要多少吗?”

贺允问:“多少?”

“五百万。”

贺允抽了口凉气。

这么小小一点石头就要五百万?

她瞬间就决定以后都放弃买明料了,和赌石相比,这利润空间太小了。

“所以……”他低头,凑到贺允耳边,低声道,“你知道你有多招人恨了吧?”

贺允抿了下唇,微微往后仰,避开他呼出来的热气,瞪他一眼道:“我们再看看别的。”

贺允说完就走,听见后面阵阵笑声,忍不住腹诽,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神经病。

某神经病慢吞吞的跟在贺允身后,看着她面无表情的嫌弃这个不够好,那个太贵了。那眼里的笑意就没消失过,估计他自己都想象不到,他会看一个小丫头片子挑翡翠看得这么兴致盎然。

突然,迎面走来一群人,谢知微敛了笑,不着痕迹的加快两步走到正在看一块重约五百公斤石头的贺允身边,问:“这块有意?”

贺允缩了缩脖子,回头认真道:“你说话别离我这么近,很难受。”

“怎么难受了?”

贺允股了下腮帮,“痒!”

正说着,展江和梁建业带着梁家两个孙子辈走了过来。梁建业笑道:“小允看上这块石头了?”

贺允敛了表情,没吭声,自顾自的看着自己的石头,十足的不给面子。

梁建业脸色微变,一行四人越过贺允去了旁边,低声讨论着什么。

贺允没理他们,打量着面前的石头。

这石头足有四百多公斤重,被切成了三片,是种色不错的白底青,中央最大的一块有两道俏丽的绿色飘在上面,好看得紧。

这似乎是明料了,但贺允知道,这不是,依然属于半赌料。

白底青中的白底种水一般都不算好,这块也一样,是细糯种,透光度并不怎么样,具体里面什么情况都还不能百分之百确定。

贺允伸手一看,忍不住翘起嘴角,冲谢知微小声道:“把这个编号记下来。”

谢知微问:“看上这个了?”

贺允点头,却悄悄冲他眨眨眼。

这石头看面看着好,实则是驴屎蛋,外光里不光,里面很多脏兮兮的藓。

玉有藓,藓也是杂质的一种,非常影响翡翠的美观,而白底青还不像飘花种,有点藓影响也不大,这白底青讲究的就是一个干净,白的地方要白,绿的地方要绿,若是白色上有黑点,可想而知有多么刺眼。

谢知微心领神会,把石头上的编号记下来。

贺允继续看下一个,昨天花老告诉她,除了展江还有别人也能感知到翡翠内部的情况,她要先试试展江到底水多深。

上次斗石大会她能感觉到展江似乎不如自己,至少他应该没看出来磨盘中有福禄寿,那这块石头他能看出来里面的情况吗?

梁建业小声道:“她没签那份合同。”

展江:“没关系,新生已经没有原料了,只要我们毁了她这次买的原石,没有进项的公司是支撑不了几天的。”

梁建业:“你安排好了?”

“当然,今天晚上就动手。”

见贺允离开,展江走过去看了一下那块巨大的石头,笑道:“在公盘上,也不能让她拿到原料。”

梁建业回头对梁若冰道:“记下来,我们出最高价。以后贺允看了什么石头全都记下来,一定要让她空手而归。”

贺允一路走一路挑选,让谢知微记了好几块石头,无一不是底价昂贵,品相不错的。

一直到下午清场,贺允才看了三分之一不到,还剩下四千多块石头等着自己。

贺允看着那一排排的还没被自己光顾的高档货忍不住翘起嘴角。

如果梁家真的想阻拦自己,那就让她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少钱可以亏!

贺允从棚子里出来,正准备离开,突然看到外面露天的地方堆着一堆廉价的处理货,心中一动,准备去看看,可时间到了,工作人员要清场了。

贺允想,明天一定要去看看那堆废料。

明料太贵,她舍不得,还是垃圾堆里找宝贝比较符合她的采购理念。

贺允离开之后,准备去看花易,刚坐上车就收到花易发过来的消息,说他带着花老的遗体回先回去了。

贺允看了半晌,眼眶微红,只回了一句:“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贺允放下手机,告诉出租车师傅林培辉家的地址,然后默默的靠在椅子上不说话。

谢知微被身边的人弄得连玩游戏的心情都没有了,烦躁的动来动去,有心想安慰她两句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从小损人的话张嘴就来,安慰人的话还从来没有说过。

好在到了林培辉家,她就收拾好心情,看起来好多了。

林培辉去送花易了,没在家,贺允直接回到自己屋里,给张岩打了电话,问她情况。

而高速公路上,张岩艰难的从翻沟里的车里爬出来,喘了口气接通电话,“我没事儿……”

她话没说话,贺允就失声叫道:“张姐姐!”

张岩语气的异常她听得清清楚楚,一定是出意外了。

她一慌,眼泪瞬间就控制不住了,悬了一天的心终于掉到地上,瞬间又空又冷。

张岩抽了口凉气,道:“我没事儿,等我处理好给你打电话,放心。”

“嗯。”贺允乖乖的什么都没再说,抱着膝盖坐到床上安静的等。

昨天见到屈先生之后,贺允他们就猜到梁家估计会对她这两天采购的原料动手,为了保证原石能安全送进仓库,张岩玩了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她亲自开车押送,梁家便以为她和原石在一起,其实原石早就被她安排其他人从下面走国道了。

就在刚才,路上的车少了,一辆拉货的大卡车突然冲了过来,狠狠撞到车*股上,直接把张岩开的皮卡挤变形,掀翻到路边的沟里。

如果不是张岩躲的及时,那车能把皮卡彻底挤到路边的山壁上,车毁人亡。

张岩撕了裤子绑住腿上的伤口,看一眼成了废铁的皮卡,冷笑,如果这车上装了原石,包装得再好也全都摔碎了,一堆碎成渣渣的石头再好也不值钱了。本就没有原料的新生怎么支撑下去?

她爬上高速公路,一瘸一拐的走到那辆大卡车车头旁,一把拉开车门,把里面半昏迷的男人拖出来扔到地上。

一股浓烈的酒味袭来,她看着死猪一样的男人冷笑。

酒驾,车祸,玩得一手儿谋杀的好技巧。

可惜,这都是她们早就玩剩下的。

张岩没打110,直接叫了最近军区的人过来。

妈的,这次她不好好审清楚,她就不姓张。

电话铃声响起的瞬间贺允就按下了接通,“你没事吧?”她急切的问。

张岩靠在车上,找了一瓶水浇到男人脸上,语气已经恢复了平静,“没事儿,抓到了一个小卒,等会儿我看看能不能弄到证据,把梁家那几个孙子弄下去。”

贺允松口气,叮嘱张岩一定要小心,这才不舍的挂了电话。

接着,开门声响起,贺允突然想起来,她好像没锁门,她连忙低头。

谢知微已经推门进来,“喂,过来,我屋里……”他突然卡了一下,看着贺允还没掩饰好的眼眶怔怔道,“你……你哭了?”

贺允连忙捂住脸,“没有!”

☆、保护濒危物种

谢知微站在门口踌躇不前, 坐卧不宁的模样有些可笑。

她哪里没哭?明明眼眶都红透了。

贺允捂着脸叫道:“谁让你进来的?你快出去。”

听到她发脾气,谢知微竟然没那么手足无措了,他没出去,反倒顺手关上门,走到她床前,盯着她看。

贺允捂着脸也能感觉到谢知微的视线, 这段时间压抑着的悲愤突然彻底爆发, 她也顾不得丢脸了, 扭脸抓起一个枕头就冲他砸过去, 怒道:“谁让你进我屋了?你给我出去!”

谢知微接住飞过来的枕头,随手防盗旁边椅子上,看着贺允通红的眼, 问:“你到底在哭什么?”

“不用你管。”

“……”

谢知微一*股坐到刚才的抱枕上,一副不说清楚他就不走了的无赖样。

贺允快气死了, 赤着脚跳下床去拉他, 想把他轰出去, 可她劲儿太小, 蚍蜉撼树一样,除了把自己累得半死,一点作用都没有。

贺允恨恨的看着他, 伤心都忘了,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她要报复!

她一定要报复!

谢知微惊讶的看着她看了自己一会儿之后竟然扭头离开了房间,他愣了一下, 又安稳地坐下,她还能跑了不成,早晚得回来。

一分钟后,贺允冷着脸回来了,双手背后,盯着自己走过来。

谢知微被她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却依旧硬着头皮坐着。

突然飞过来一个不明物体,身上一沉,落到他胸前。谢知微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只巨大的蟑螂!

他脑子懵了一下,接着一声巨响,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铁青着脸疯狂的拍打胸前虫子……

贺允看着他吓得半死的模样,嘴角翘了一下,绕开发疯的某人回到床上,冷眼看着他手忙脚乱的脱了上衣,扔到地上狠狠的踩。

贺允撇了撇嘴,暗骂他不要脸,流氓,性骚扰。

也不知道踩了多久,才算停了下来,谢知微喘了一阵粗气,杀人一般的目光落到贺允身上,见她勾着嘴角在笑,原本就所剩无几的理智彻底崩溃。

他扑过去,一把把人捞起来,无视贺允突变的脸,按到床上,照着*股啪啪就是两巴掌。

谢知微咬牙切齿的想,小*孩儿不打不长记性!现在不教育教育,以后还不要翻天了?

贺允没人管,相应的也没人教训,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打过她,更从来没有被打过*股。

这一刻,她心里忘了羞窘,忘了愤怒,忘了委屈,只剩下不可置信。

谢知微把贺允拉起来,粗声粗气道:“我警告你,再开这样的玩笑我就真翻脸了!”

贺允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他胸前几道鲜红的抓痕,是刚才他抓拍蟑螂的时候留下的,还有腰侧也有,是脱衣服的时候留下的。

谢知微注意到贺允的眼神,这才意识到自己光着上身,心里立刻不自在起来,又见贺允盯着他看,瞬间恼羞成怒,“看什么看?”

见贺允还是没反应,伸手帮她扭过去,没好气道:“不许看!小姑娘家家一点都不知道矜持!”

贺允被他按着面向墙壁,她没动,只是伸出手,指向他肩膀,道:“你这里……”

谢知微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正好和一只扑棱着翅膀的蟑螂对上眼。

这一刻,他的表情简直难以形容,咽下肚之后才发现自己吃的是屎大概也就这样了吧。

贺允看着他飞快的冲进卫生间,接着立刻响起哗啦啦的水声,算算时间应该连裤子都没来得及脱。

目光挪到被踩得满是脚印的上衣上,贺允嘴角一勾,笑了起来。

她等着谢知微求饶。

摸了摸被打的*股,她抿了唇,下床把上衣拎进了垃圾桶。

谢知微搓洗了无数遍,恨不得把自己泡到八四里,一直泡到身上的皮肤起皱才犹犹豫豫的关了水,理智回笼,他看着卫生间里的女性用品,突然意识到这是贺允用过的浴室,立刻浑身不自在起来。

他连忙加快速度,决定回自己屋里再继续洗,下一秒,他看着脚下**的裤子懵了一下。

他要光着出去吗?

贺允躺在床上刷微博,粉丝们当然不知道暗地里有多少事情发生,还沉浸在昨天贺允打脸赵林的辉煌中,把贺允夸成了花。

那个ID为“我是鹤鹤的小刻刀”的姑娘得意洋洋的向大家描述看到的全过程,再配上直播视频,看得大家恍若身临其境。

也有人关心贺允在公盘上有没有成果,还给她出主意说每次出价多加一百块,例如本来打算出价一百万,出成一百万零一百,说不定就能赢价值上千万的原石。

贺允认真记下来,这时,推送过来一条新闻,这某高速公路上发生一起严重车祸,肇事车辆乃是一辆大吨位的货车,司机酒后驾驶,发生追尾,幸而无人受伤,此事已移交有关部门审查。

下面有配图,即使打着马赛克贺允也一眼认出了张岩的身影。

“喂,小允,我们打个商量成不?”不知什么时候谢知微探头出来,难得的敛去了那一副唯我独尊的漫不经心,陪着笑道,“你去我屋里找身衣裳给我拿过来。”

贺允抬起头,懒得理他,直接拒绝:“不去。”

谢知微一噎,继续好声好气,“你要怎样才肯拿?”当然,这只是他自己以为的好声好气。

贺允抬眸看他一眼,“怎么都不去。”

咯嘣一声,谢知微脑海中的某跟神经断了,他咬牙:“不去是吧,那你可别后悔。”

贺允这次连看都懒得看他了。

谢知微憋着一股气,伸手拉了一条毛巾缠在腰上,堪堪遮住重点部位,探头出来见贺允没看自己,松了口气,一溜烟儿的冲回自己房间。

他快速的换好衣服,想起内裤还在贺允房里脸上一阵火烧火燎,他暗骂自己不就一小*孩儿吗,有什么好在意的?

可他就是没出息的该死的在意。

他在屋里磨蹭半天,还是硬着头皮推开了贺允的房门,发现她在接电话,垂着眼皮,纤细的手指来回扣着床单。

默默咽下本来准备好的话,走过去,张岩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听清楚的瞬间,他脸色沉了下来。

梁家通过花易找到了石慧超,设计下计策,让他把那块石头送到贺允或者谢知微手里。虽然贺允伪装了一下,但谢知微没有,他那副样子太有代表性,别人一眼就认了出来。

接着,梁家联系霍思成,让他为贺允介绍屈先生,签下合同之后,他们再找机会毁了贺允手上的翡翠,违约的贺允就要赔付对方十亿的违约金,这笔钱足以让新生夭折。

而那个喝醉酒的司机,就是他们推出来的替死鬼。

而且醉酒肇事,且没有致人死亡,坐几年牢就出来了,简单得很。

至于那个李光远,张岩还没有查清楚到底是谁告诉他霍思成和梁家合作,只知道对方是个年轻的女人。

贺允知道梁家坏,并不觉得生气,她对梁家已经恨到了极点,再难痛恨得更多了。

但是她没有想到石慧超也是他们的人。

她一直以为石慧超是个重情重义的好人。

谢知微看着贺允情绪低落的模样,想了一会儿,道:“贺允,你太顺遂了。”

这话一出,贺允立刻抬头,眼里带着愤怒。

“难道不是?”谢知微挑眉,“你数一数你遇到的人,花家祖孙,霍思成,郭佳,张家父女,还有孙彬彬,甚至乔老板,都是心胸宽广之辈,不管基于什么原因,对你都没有恶意,甚至在照顾你。当然,也包括我。”

贺允没有出声,忍下了即将出口的嘲讽。

“但是你忘了,展江和梁家人不提,他们是另类,事实上,更多的人是石慧超那样的,他们不介意与人为善,但是一旦牵扯到自己的利益,也不介意助纣为虐。”

谢知微凑近她,盯着她漆黑得像是盛了冰水一样的眼睛道:“你要记着,这世上好人少,自私的人才占大多数。以后少当烂好人。”

贺允突然问:“你为什么帮我?”

谢知微嘴角一勾,说出来的话能把人气吐血,“因为世上傻子太少,为了保护物种的多样性,我不得不费心照顾一些濒危物种。”

贺允:“……你滚!”

谢知微大笑着离开了。

张岩报了案,把她调查出来的证据扔给警方,准备起诉梁家。

梁家用司机的家人威胁他,张岩当然也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只要司机说实话,她就负责保护他的家人,如果他不说实话,他家人出了什么意外,她就一概不管。

司机早被张岩审讯的方式吓怕了,连连点头,到了警察局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

一起交通肇事案瞬间升级为蓄意杀人案,警方立刻立案调查。

张岩从警局出来,看着漆黑的夜空,想,这次梁家会推谁出来当替死鬼?

公盘第二天,贺允一早来到标场,值得庆幸的是,梁家人这次没来捣乱,贺允终于可以看看自己料子了。

她这次没去棚子里看那些竞争激烈的高档货,直接找到昨天临走时看到那堆废料看了起来。

翡翠公盘的卖家一部分是中国翡翠商,还有一部分是缅甸商人。

和中国悠久的玉文化不同,缅甸商人对料子的加工水平真有点……一言难尽。

花易就曾说过,缅甸玉雕工艺差得让人想吐血,遇见一块好料子只会开镯子扣蛋面,白白糟蹋了不少好东西,要是搁在中国玉雕师傅手里,保不准就成了一件流传千古的珍宝。

知道这一点的翡翠商不在少数,那堆缅甸商处理的废料旁早已围满了人。

贺允过去就忍不住嘴角勾了一下,花易说的果然一点不错。

她第一件看到的就是一筐零零碎碎的冰种阳绿边角料,基本上都是开镯子剩下来的,她粗略的估计了一下,若是规划合理,至少还能再多开两个小圈口的手镯出来,这种品质的满绿镯子,一个市价就要五百万了,也就是说,老缅白白扔了一千万。

她在框里翻找了一下,竟然还有一个完整的满绿手镯心,这样的好东西,若在搁在中国人手里,分分钟能设计出至少一百种雕刻方式,转手就是一件高档挂件。

可惜缅甸工匠的雕刻水平实在是……

看中这一筐的人不少,贺允看了两眼就放弃了,这框废料的竞争太激烈,她转而去看别的。

越看,贺允越心疼这些被糟蹋的好东西,若是在自己手里,这些被开成镯子的大块翡翠不知道又能成多少个九层塔那样的珍品,也不至于被切得七零八碎。

贺允又看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合适她出手的东西。

这是一块重约十公斤的木那雪花半明料,已经被切了两刀,中间一大块,两边是两个薄薄的盖子,可惜切出来的石头布满砂眼,就和之前梁建业切垮的那块满是矿点的石头一样,密密麻麻的,看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可是除了砂眼,这石头的种水飘雪都好极了,不少人围在旁边打着电筒观察,犹豫着要不要出手。

见贺允过来,有人认出她,连忙笑道:“贺小姐来了。”

那些不认识贺允的一听这个称呼也都反应过来,连忙让开一条路,让贺允过去,等着看她的意见。

贺允走过去,也拿出电灯装模作样的照了起来,借着光线看过去,目之所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砂眼,看着着实让人心里难受。

照灯的时候,手不可避免的摸了上去,穿透让人发毛的砂眼,她看到了一片漫天飞雪,除了比卢明哲输给自己那块小一些,其他地方全都要更胜一筹。

那清透的种地,均匀灵动的雪花,看一眼就让人觉得置身于冰天雪地,透心凉。

贺允不动声色拿开手,退了一步,示意别人继续。

有人问道:“贺小姐,您看这料子怎么样?”

贺允道:“可赌性还是有的。”

说完,她就走了。

旁人看着她的背影一脸懵*,这到底是看好,还是不看好?

贺允走到另一块石头前,对谢知微小声道:“刚才那个编号你记住了吗?”

谢知微唇角一勾,“当然。”

贺允笑了。

这块料子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抢到。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儿加油哦~今天晚上满两千加更~

☆、2000评加更

贺允在公盘上忙活, 梁家也没闲着,他们也不可能闲着。

警方立案之后,由于张岩身份特殊,谁都不敢掉以轻心,谋杀现役军人,这个罪名一般人根本承担不起。

警方几乎是在获取司机口供的同一时间就联系了梁建业。

梁建业得到消息之后, 连忙给谢知蕴打了电话, 向这位谢公子求救。

要说起来梁家也是可怜, 他们无意间从展江口中得知了玉髓的真相, 又打听到了谢家一直在收集带有玉髓的翡翠,便以为谢家是冲着玉髓的功效来的,毕竟他们觉得, 对着玉髓这样的宝物,谁能不动心?

因缘巧合之下, 竟然真的让他们瞎猫碰上死耗子, 遇见了贺允, 还拿到了那支带有玉髓的帝王绿手镯, 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他们便大肆宣扬,终于引来了谢知蕴的注意。他们想要通过这支镯子和谢家谈条件,要求特权, 要求和谢家合作,拿到更多的玉髓,甚至要求政治地位……

他们太贪心了,以为这支手镯是独一无二的, 具有无与伦比的价值,然而谢知蕴却断然拒绝了他们的要求。

谢知蕴说,谢家从不和商人做交易。

如果梁家老老实实交出这支镯子,在合理的范围之内,可以照顾一下梁家的生意,如果不交的话,就任由梁家自生自灭。

谢知微虽然讨厌自己大哥阴险狡诈没节*,但对于谢知蕴会不会和梁家合作这一点还是有绝对自信的,毕竟是自己兄长,岂能被一个无良商人要挟?

可这样的结果梁家完全无法接受,他们以为他们握住了自古以来任何一个人,包括秦始皇都无法抗拒的东西,他们以为谢家会跪求者和他们合作,谁知道对方根本不在乎,你上交当然好,不交也无所谓,只要不闹出乱子来,一切随你。

这个结果叫梁建业如何接受?

他们费了这么大功夫,辛辛苦苦好几年,以为得到了掌握整个世界的权力,谁知道在对方眼里只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东西,梁建业当场就和谢知蕴闹掰了,他还幻想着这是谢知蕴谈判的手段,毕竟在生意场上为了压低对方的心理欲求,刻意贬低对方的货物是很正常的事情。

谁知道那场斗石大会之后,谢知蕴返回北京,再也联系过梁家。

知道现在,梁建业才算真的意识到,自己手上的翡翠镯是真的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重要,它并非不可替代,也不是独一无二。

可现在,他不得不再次向谢知蕴求助,谁知道只得到对方一句:“我无权干涉警方正当的执法行为。”

梁建业挂了电话,脸色难看得吓人。

梁若冰兄妹的心沉了下来。

“爷爷,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警方一定拿到证据了。”梁若珺率先沉不住气,他突然想起一个人,悄声道,“我们要不然把那位……”

他使了个眼色,冲展江住的方向,意思很明白,让展江去当替死鬼。

“不行!”

“爷爷……”这是梁若冰。

“我们要找到更多的玉髓,离不开展江。”说着他的目光在梁如冰和梁若珺身上来回移动。

梁若冰心一凉,渐渐沉到冰冷暗无天日的幽潭里。

终于,他开口了,“你们两个……要不要去国外躲躲?”

这就是要梁若冰或者梁若珺去顶罪了。

“放心,我会安排好的,美国很安全,还可以去你屈叔叔的拍卖行里长长见识。”梁建业哄道。

梁若珺一慌,忙道:“这……梁家少不了男丁,要不……妹妹你去美国玩一圈?”

梁建业的目光也落到梁如冰身上,梁若冰脸色惨白,突然趴到梁建业腿上,哭道:“爷爷,我舍不得您……”

梁建业:“冰儿,你放心,不会让你吃苦的,等过几年你换个身份,做手术换张脸,就把你接回来……”

梁若珺松了口气,也不介意扮演一下疼爱妹妹的兄长,柔声安慰她,并承诺每年都去去看她。

正在梁若冰绝望的时候,梁爱国突然打了电话过来,梁若冰见梁建业接了电话,连忙放声大哭起来。

梁建业听着对面长子的话,突然道:“你和两个孩子说吧。”

说完,开了视频通话。

梁爱国坐在无菌室里,冲一双儿女道:“警方的电话也打到我这儿来了,反正我这样活着也没意思,这事儿我顶了。”

“爸……”梁若冰哭道,“我还能跑到美国去,你出了无菌室怎么办?”

“对啊,爸,你……”

梁爱国笑了一下,“玉髓不是据说能肉白骨吗,我试试,有用的话我也去美国。”

梁若冰的哭声瞬间停住了,梁若珺也愣了,倒是梁建业带着笑,没说什么。

梁若冰当然是不愿意的,她还想永葆青春呢,但是让她去美国她也是不愿意的。

她想起展江,或许还能再找到玉髓……

梁若冰:“爸,你到了美国要小心。”这就是她同意了。

梁若珺去看梁建业,梁建业沉声道:“去吧,在保险柜里,密码是……”

梁爱国第一次出无菌室,直接打开保险柜,把那支镯子取了出来。

回到房间,准备好东西,拿着镯子对准玻璃碗,用锤子轻轻敲断玉镯,无色透明的胶体缓缓流了出来,梁爱国连忙伸出舌头接住,仔细的吮吸干净,有一滴落到碗里,他接着舔干净,这才抬头笑道:“这玉髓真神奇,我刚喝下去就觉得不一样了。”

梁若冰勉强笑道:“爸爸你赶紧叫医生来检查一下,看看是不是好了。”

梁建业腮帮上的肌肉还在抽搐,道:“赶紧订机票,快走。”

警方正在取证,他们的目标是梁家四个健康人,根本没注意梁爱国。发现梁建业等人连夜乘飞机返回,还以为他们有什么计划,谁知道当天夜里就接到梁建业的电话,说是长子留下一封自白书逃到美国去了。

警方安排人过来,这份自白书上清楚的写着作案方式,还有部分物证。

警方立刻去查航班信息,上面显示梁爱国乘坐的飞机已经离开中国领空了。

罪犯离开,警方只能向美国政府申请引渡,但谁都知道可能性不大。不过一个艾滋病人跑了,勉强也算是好事一桩,说不定就去祸害别的国家了。

贺允听说的时候已经是公盘第三天中午,张岩带回来的消息。

她是守着原石进入仓库才返回的,回来之后还难掩愤怒,觉得太便宜梁家了。

“唉,小允,你说着梁爱国就这么伟大,明明带着艾滋还敢潜逃国外?”

“是为了家人顶罪吗?”

“他有这么伟大?”

贺允也怀疑。

谢知微一边玩游戏一边听两个女人分析,忍不住笑,“某人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张岩怒道:“少说风凉话!”

贺允凉凉的目光也盯着他看,明显是嫌弃。

谢知微翘着嘴角,懒懒道:“你还是担心担心你家的翡翠镯还建在不了。”

贺允和张岩齐齐愣住,明白了谢知微的意思。

张岩:“我靠,梁爱国还真不怕死啊!”

贺允知道真相之后,她说话都少了几分顾忌。

张岩是看过那些试验品癌变时痛苦的模样的,换成人,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贺允白净的脸上慢慢染上一层红,她突然怒道:“他们把我家的镯子毁了?!”

贺允气得要死,那她不是永远都要不回来了?

张岩:“……”

这丫头的重点永远都和别人不一样。

谢知微瘫倒沙发上,看着贺允气红的脸,一脸看笑话的笑。

贺允扭头没理他。

谢知微无趣的继续玩游戏,玩了两把总是输,更觉得没意思,抬头去看贺允,她正小声和张岩说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脸上表情淡淡的,但还能看出一会儿笑,一会儿伤心。

他更觉得气闷,明明他和张岩一样费心,为什么得到的待遇一点不一样?

“张队长。”他道。

“说。”

“去买点儿饮料。”

“你没腿?”

“下午去标场的时候喝,你去不去?”

“……懒死你得了。”张岩站起来,白了他一眼。

张岩刚走,谢知微就换了位置,坐到贺允身边的沙发上,坐没坐相的,像是慵懒的大猫。

他看着贺允,她拿出谢知微记录下来的编号,调整价格。

他打量她的脸,眉毛细细弯弯的,眼睛黑亮,看着有些冷,嘴唇粉粉的,一张一翕的嘀咕着价钱,皮肤雪白,干净又冷清……

他惊讶的发现,这丫头还怪好看的。

“喂。”他手贱戳了一下她大腿。

贺允没理他。

“你担心不担心小猫和大王?”他没话找话。

贺允这才抬头,蹙眉,“我给它留了好多食物和水,还交代了物业上的人帮忙看着,应该没事儿吧?”

“我担心小猫。它凶得很,万一别人不敢靠近,它又把食物弄撒了,饿着怎么办?还有,万一有坏人进来怎么办?万一它跑出去了怎么办?说不定我回去的时候,家里门开着,里面就剩下吃完的粮食了。”

他这么一说,贺允也开始担心起来,种种不好的猜测一个个浮上心头,立刻坐卧不安起来。

谢知微笑,“这样吧,今天公盘结束之后我们直接坐飞机回去一趟,明天开始之前再回来,看看他们过得好不好。”

贺允:“好。”

谢知微立刻笑得春|光灿烂

张岩拎着饮料回来,听到贺允说要连夜回去一趟,整张脸都是空白的。

三秒钟之后,她大怒的扑向谢知微,“谢老三,你他妈就会挑唆小允跟着你干些不着调的事儿!”

谢知微大笑,拿着手机嘚瑟,“最后两张机票,你今天晚上只好自己睡咯。”

张岩冷笑:“说得跟你有不是自己睡的时候一样。”

谢知微:“……”

会心一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下午更六千~这章是加更~

☆、表白

下午最后半场毛料公开展示, 贺允又挑中几个,让谢知微记录下来,结束之后立刻坐车去机场,刚好赶上航班,两人急匆匆上了飞机,又发现作为根本没在一起, 前后隔了半个机身。

贺允倒没什么, 去了前面坐, 谢知微坐到后面浑身不舒服, 视线一直往前瞟,目之所及座位林立,根本看不到贺允。

啧, 飞机上全都是陌生人,万一这笨丫头遇见危险怎么办?

飞机还没起飞, 他这么一想, 心安理得的站起来, 径直走到贺允坐的那一排, 贺允身边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时尚女人,弯腰微笑道:“请问方便换个座吗?我们是一起的。”

谢知微总算还没彻底无药可救,知道自己是在求人, 把那一声嚣张傲慢收敛得一点不剩,看起来就像个阳光灿烂的大学生。

那女人一看,这么一个英俊帅气的小伙子好声好气的开口,还真不好拒绝, 又一看旁边的小姑娘没有否认,以为是小情侣两个,问过谢知微的位置,便站了起来。

人家一走,谢知微就原形毕露,往座位上一坐,伸着长腿,一副老子最大的嚣张样儿。

贺允早就习惯了,也懒得理他。

谢知微坐下就满足了,他也不喜欢在公共场合说话,又不能玩游戏,只好闭目假寐。

等飞机进入平流层,终于不再颠簸,他睡不着,无聊得很,只好睁开眼去看贺允。

谁知道这丫头竟然睡着了。

真是个小猪。他腹诽。

左右无聊,他便看着贺允打发时间。

看着看着,他心突然软了一下,她的同龄人哪个像她这么辛苦,小小年纪就来回奔波,杀你斗石大会也是,坐车上就睡着了。

她似乎有点凉,裸|露的手臂上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汗毛竖了起来,看着毛绒绒的。正好乘务员经过,谢知微指着贺允示意了一下。

乘务员会意,取了一个小毯子过来,谢知微接过,轻轻盖在贺允身上。

一切都在无声中进行。

乘务员看着贺允忍不住心生羡慕,这么帅又体贴的男朋友,她也想要一只。

贺允半是被热,半是被飞机降落时的震动弄醒的。

她掀开身上的毯子,吐了口热气,询问的目光落到谢知微身上。

谢知微脸一撇,尴尬道:“乘务员给你盖的。”才不是他主动要求的。

贺允没在意,坐好,等着飞机慢慢降落。

谢知微依然不紧不慢的缀在贺允后面,出了机场,贺允打了辆车。

贺允先上车,谢知微跟在后面,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司机打上表,冲谢知微道:“小伙儿,你有福气啊。”

谢知微挑眉,不太明白。

司机一副过来人的样子,“你女朋友真漂亮,怎么不去后面陪她坐,女孩子要哄哦。”

谢知微嘴角一勾,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认真的嗓音从后面传来:“我不是他女朋友。”

司机笑问:“那是什么?”

贺允认真纠正,“我是他老板。”

谢知微道:“没错,她是我老板。”

司机哈哈大笑,“我老婆也是我老板啦,钱都是归她管。”

贺允莫名气闷,不想和这两人说话。

进了小区,远远就听见大王汪汪的叫声。

贺允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忍不住蹙眉,这声音来源根本就不是自己家,她离开的时候明明把大王关在自己院子里了,叫声怎么会从谢知微家传来?

她急走两步,正好撞上小区的保安,保安苦笑着解释,这狗的智商都用来“越狱”了,每次去贺允家看都发现它跑到谢知微家和小猫玩得开心。

贺允一阵无语。

正好孙彬彬在附近,听说贺允和谢知微回来了,连忙开车过来,见面就问张岩。

谢知微鄙视了一下某人见色忘友,懒懒道:“张队长在广东,没回来。”

孙彬彬也不失望,说他给谢知微准备了个礼物,他进门就知道了。

贺允听得狐疑,不过孙彬彬明显忙得很,也不好意思多问,跟着谢知微先去他家把大王带回来,还没走到门口,大王就不知道从哪儿钻了出来,*的扑到贺允身上,伸出舌头就是一阵狂舔。

贺允连忙避开,狗狗好几天没刷牙了,她才不要它舔她。

等进门,贺允就知道她之前的举动到底有多明智。

谢知微的院子现在简直就像一个小型的养殖场,散养着几只鸡鸭,游泳池里竟然还有几尾鱼惬意得游来游去,小猫躺在草地上懒懒的眯着眼,听到动静抬头看了谢知微两眼又继续趴下打呼噜。

最可怕的是这些鸡鸭鱼啊全都是小猫和大王的食物,地上零散的飘着鸡毛,远处似乎还有吃剩下的骨架……

大王伸着舌头还想舔贺允,被贺允忙不迭的避开了,大王这几天不会都吃的生食吧?

她想哭。

见谢知微和贺允脸色都不怎么好,跟着过来的保安憨憨的挠了挠头,“孙总说大猫太危险,被抓被咬了还得去医院,让我们每天买两只鸡鸭和一条鱼扔进去,让它自己吃。嘿嘿。”

保安话音刚落,小猫似乎听明白了,懒洋洋的站起来,从树上叼下来一只吃了一半的鸡放到谢知微面前,一副大爷赏你了的模样,然后卧下惬意的舔爪子。

大王也有样学样,叼了半条鱼放到贺允面前,坐下欢快的摇尾巴。

贺允:“……我不吃,你吃吧。”

大王又让了两次,见贺允真不吃,这才趴下大口撕咬起来,那凶凶的模样竟然还有点萌萌哒。

贺允:“……”

怎么办,三天不见,她家素食狗狗转食肉了。

这时候贺允还没意识到这到底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从现在开始,大王从一个吃狗粮的家养犬跟着小猫变成了上山追鸡撵兔,下河捕虾捞鱼的半野狗,就差上演一出《荒野的呼唤》了。

怒气冲冲的谢知微叫保安立刻请家政过来,把院子给他收拾干净,游泳池放了水用消毒液洗个三五遍,还有那些鸡毛骨头全都收拾干净,地上一滴血都不能有。

吩咐完,他气鼓鼓的打开房门,发现房间也一样,床上都是沾血的鸡毛。

加了一句,把床上的东西也给他全换了!

他下次回来之前,绝对不要再让他看到这样的画面!

幸好衣柜里的衣服没遭殃,他还有换洗的衣裳穿。

他拿了一套衣服,扭头盯着贺允,意思十分明显,他绝对不要住在这里。

贺允看了看狂摇尾巴的大王,再看看懒洋洋的小猫,再看看气得脸色铁青的谢知微,无奈道:“今天你先住我家吧。”

希望大王有点良心,不要把自己家也糟蹋成这样。

这边谢知微气得要死,另一边正在“忙”的孙彬彬给张岩打电话,汇报自己的丰功伟绩,听那边张岩哈哈大笑,放柔声音道:“给他个教训,省得他整天欺负你。”

张岩愣了一下,噗嗤笑道:“他心理年龄得比你小十岁,干嘛和他一般见识。”

孙彬彬:“等你这任务结束申请转业吧?”

张岩愣了一下,没出声。

“我是说……”孙彬彬尴尬的咳了一声,“你爸爸年纪也大了,你一年都回不了一次家总是不太好,再说……”

“好。”张岩打断他长篇大论的借口,笑着答。

但是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呢?她自己都回答不了。

贺允去弄东西吃,谢知微坐在客厅里无聊得左看右看,目光落到加*器上微微一动,*股挪了过去。

加*器开得很大,水线还在中央,他挑了挑眉,开这么大,这一桶水一天就没了,他们都已经离开三天了。

把加*器拆开一看,里面一颗青碧色的珠子安静的躺在水底。

他忍不住笑了,傻丫头有时候也不是那么笨,可惜只能瞒过对家里不熟悉的人,若是对方知道家里三天没人,马上就露馅了。

贺允端了一盘槐花炒鸡蛋出来,切了一颗橙子,一颗苹果,一颗牛油果,又煎了半袋培根,搭配两盒酸*,就算一顿晚饭了。

谢知微肚子也饿了,两个人围着这简陋的晚餐吃得津津有味,吃完了,还不够,又从冰箱里扒拉出来一瓶黄桃罐头,一盒三文鱼罐头,还有一盒牛肉罐头。

两人又津津有味的分食干净。

末了,打开电视,一人抱着一颗水果边啃边看。

电视上播着《红高粱》,谢知微突然想起什么,道:“换台。”

贺允不愿意,她要继续看。

谢知微:“……”

他脸微红,想说什么但是又忍了下去。

果然,没一会儿就演到玉米地那一段激|情|戏。苍茫的天地,男女之间最原始的野性碰撞,贺允看得有些尴尬,下意识想换台又担心太过刻意,只好硬着头皮往下看。

谢知微也尴尬,严肃着一张脸盯着电视,实则演得什么他一概不知。

空气诡异极了,两个人都正襟危坐,目光紧紧盯着电视,生怕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

渐渐的,谢知微受不了了,大步走到贺允面前,见她浑身紧绷,一把抢过遥控器换了台,怒道:“死要面子活受罪。”

也不知是在骂贺允还是在骂自己。

贺允脸上一热,抱着抱枕靠进沙发里,盯着电视不说话。

谢知微偷眼去看她,又是一番犹豫,舔了舔干涩的唇,又清了清嗓子,叫她:“贺允。”

贺允睫毛一颤,轻轻应了一声。

谢知微更尴尬了。

他想,要不算了,这丫头傻乎乎的,别被自己吓死了。

但转念一想,好不容易甩开张岩那个跟*虫,这次不说清楚,鬼知道下次机会是什么时候。更何况他就是想告诉她而已。

想清楚了,他终于不再犹豫,伸手关了电视机,对上贺允诧异的视线,道:“我喜欢你。”

贺允愣住了,傻乎乎的张开嘴,“啊?”了一声。

谢知微被她的眼神看得满心烦躁,浑身冒汗,粗声粗气又强调了一遍,“我说我喜欢你,你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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