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半是厌憎半是渴求

袋中羞涩的言汐辞有丝面目狰狞, 记得先前叶懿瑄说什么？说他会保护我，一世都不会让我吃苦是吗？

现在师兄有难，缺钱！

一想到姬墨泽这个无底吞金兽, ‘穷’凶极恶的言汐辞思绪百转千回, 在崩人设去问师弟讨钱和放任吞金兽自己进阶的选择种来回跳跃。

好在关键时刻, 他想到那座修士遗府。那几个山洞里不仅有满坑满谷的仙灵宝器珍稀灵植, 还有成山堆叠的极品灵石，已经多到灵石袋都装不下的地步。

反正早晚都是男主的，让他用自己的钱进阶！

打定主意，言汐辞连忙召了飞剑, 一路飞向后山进入遗府中, 往堆叠财宝的几个山洞走去。

府灵姡儿早在阵法被触动的时候就知趣的躲了起来，一如往常一样。它本以为这人又是准备去地火灵泉的，谁晓得今回不同，那人的目标方向竟然是主人的宝洞！

姡儿急急忙忙用神识给主人传音：‘主人主人不好啦, 那个人又来了, 他、他进了主人的灵石洞，拿了好多灵石！！怎么办主人，姡儿打不过他不敢阻止……’

府灵嫩呼呼的声音通过契约链接传入正在入定的姬墨泽脑海里, 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他当然知晓洞府又被人闯入, 然而现在正在处于关键时期，他只能静心按捺着, 让努力吸纳着灵气运转周天，一点点冲破阻碍, 达成炼气大圆满。

灵小力微的府灵姡儿缩在一堆堆灵气浓郁的仙器灵宝后面完全不敢出现, 只好不停给新晋主人告状, 如实汇报着洞府内的一切情况。作为洞府之灵, 它觉得自己太失败，连个闯入者都无法驱赶，主人会不会嫌弃它没用把它丢掉啊……

哀怨的大眼睛紧紧锁定着那道黑色身影，在看到对方径直走到堆放灵石的山洞拿起灵石袋还往里面装了不少极品灵石的时候疯狂告状：‘主人主人，那个人偷了好多灵石！他好坏！姡儿讨厌他！’

姬墨泽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原本平稳运转的灵力也又一丝不稳，偏偏那府灵不停在脑海里叭叭叭，烦得他差些就运岔了气，脱离了无我的状态。

虽然不知那言汐辞想要做什么，但他迟早会从他身上讨回一切！灵石也好、灵植也罢，那些仙器灵宝，统统要他付出代价！

为了防止府灵的干扰破坏他晋升，姬墨泽果断切断了神识链接，霎那间脑海一片清净，而他可以再次将纳入更深一层的状态，让自己神识清明、内府通透，进入玄之又玄的境界中。

姡儿察觉到主人切断了联系，小脸委屈巴巴的，它愤愤地瞪着坏人言汐辞，都是因为你的缘故，主人一定认为我没用！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姡儿操控着洞府内灵气，吹动前方一颗碎裂的灵石屑，往言汐辞脚下滚去。

‘嘻——’

在看到坏人一脚踩上碎石而崴脚往一旁倒去的时候，姡儿忍不住发出一声得逞的哼笑，随即懊恼地捂住嘴，往仙器堆里缩了缩。

言汐辞走的急，没有看到脚下何时多了碎石，一脚踩上去后顿时失了平衡往一侧倒去，好在他眼疾手快，踉跄了几步后很快稳住身形，但脚掌因为崴了下，有些隐隐生疼。

而在这时，他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童音的哼笑声，不是很明显，但在开阔静谧的山洞中，这一空灵的笑声便显得尤为诡异，顿时激起言汐辞一身鸡皮疙瘩。

闹、闹鬼？

想想这座洞府也不知是多久前的修士传承下来的了，这里堆砌着无数天材地宝，说不定也堆叠着……尸山骸骨，累月经年后，怨气丛生，凝聚了鬼怪怨魂？

一时间，那些杂闻野记上的灵异精怪故事刷了满脑，尤其刚才那一声似有若无的童音，很明显就是小孩子的声音。

言汐辞‘唰’地抽出本命剑警惕着周围，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可寻了许久，四周风平浪静，再也没有任何风吹草动。

石壁上镶嵌的萤石散发的幽光照拂着山洞内的一切，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言汐辞只觉得山洞太过幽暗，暗处总有张牙舞爪的黑影在阴影处伺机而动……

啊！！

越想越可怕，言汐辞僵着脸取完灵石，三步并作两步，飞也似地跑了出去，全程凌霜不离手，一旦有什么就一剑挥过去。

等到出了遗府，外面瀑布的隆隆水声入耳，他终于松了口气，抖落一声鸡皮疙瘩快步离去，全程都不敢回头，生怕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驱剑来到剑居，宽广的平台上，姬墨泽双腿盘膝坐着，周围是被引动的天地灵气凝成的灵气漩涡，源源不绝的被阵心的姬墨泽吸收殆尽。

轻巧跃下剑身，言汐辞并不打算惊动入定的姬墨泽。他右手并指成剑，在半空用灵力划出聚灵阵，并从须弥芥里拿出刚才从遗府顺来的一大袋灵石袋，将灵石分别投入阵法中心和几个阵点，以维持阵法运行。

在灵石碎裂的那一刻，内里蕴含的丰沛灵气被悉数吸收入阵法，随即经过阵法转换后化作丝丝灵雾，并入灵气漩涡，被姬墨泽吸收入体。

从言汐辞踏入剑居的第一刻开始，姬墨泽就知晓对方的到来。

对于他的出现，姬墨泽已然淡定了许多，毕竟之前几次那人都在旁边，也并未对他行下卑劣之事，反倒是为助其进阶而提供了助力。这一回来，他要做什么？

虽然神识被姬墨泽压缩在识海深处，但修为上升后他也能放出一小部分神识，用来护住脆弱的识海不被邪祟入侵。而此时，他虽已入定，却仍能清晰感受到周围的一切动静。

他看到言汐辞从飞剑上飘然而下，广袖翻飞，白发飞扬。

他站在自己面前掐诀画阵，原本围绕在他身边的灵气变得紊乱了起来，但很快，一股股比之前浓郁数十倍的精纯灵气顺着脉络源源不绝的填补着他的漏缺，迅速滋润着丹田。

所以……他是知晓自己即将进阶，而特地赶来的吗？

姬墨泽睁开眼，重重灵雾遮盖下，那人的眉眼已是朦胧不清，但他清晰的知晓，对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

他在看着我……

不知为何，姬墨泽觉得浑身上下被一股隐秘的、奇怪的感觉包裹，就好像被那人注视着的时候，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令人陌生的情绪在心底发酵，让他不自禁有些发抖，却不是害怕恐惧，而是……

被突如其来涌现的诡异想法给弄黑了脸，姬墨泽沉着脸，将纷乱思绪抛开，努力吸收着周遭一切的灵气。

因为灵气充裕的缘故，他的升阶变得顺利起来，在达到一定的量变后，顺利进阶炼气大圆满。

站在不远处的言汐辞激动万分，因为这代表姬墨泽即将获得金手指，然后开启逆天升级之路了！

“师尊。”从入定中醒来，小孩儿看到师尊站在面前，连忙起身走过来，一脸乖巧的表情。

“炼气圆满了。”言汐辞的语气十分欣慰，看着姬墨泽的眼神无比慈爱，“做得很好。”

很好，非常好，简直好得让人心花怒放！

言汐辞按捺住内心雀跃，竭力抑制上扬的嘴角，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现在就给姬墨泽喂一颗冰灵朱果，让他成功筑基。但进阶过快会让根基不稳，而且小孩儿的身体还未养好，揠苗前先得助长，只有基础打得扎实，以后才能不管怎么整都可以健康生长，而不是成为一步三喘的病弱小白花。

姬墨泽敏锐地察觉到对方出乎意料的愉悦，向来清冷的眼里都带上了几分笑意，泛着几分温柔，和姬墨泽曾经幻想中的师尊的影子渐渐有了几分重叠。

然而一切都为时已晚。

心情徒然阴沉了下来，曾经的他有多么渴望师尊的疼爱，后来就有多么绝望师尊的绝情。在被穿透琵琶骨被掠夺修为的那一刻，他对师尊的濡慕渴望都随之烟消云散，只剩下冰凉绝望和满心恨意。

姬墨泽低着头，不让人察觉到他此时有些阴郁的神情，过去的痛苦和现实交杂在一起，让他心底的暴虐骤然涌现。纵使已经颠覆了过去，可终究是他记忆中一块难以磨灭的疤痕，蚀骨剜心，疼痛难忍。

然后他的脑袋，被一只手，强硬的掰着抬了起来，四目相对，记忆中的脸和面前的重叠起来，却又瞬间崩离开来。

言汐辞看到小孩儿脑袋越来越低，仿佛做错事被责骂时的畏缩，有些不满的伸出一只手罩住姬墨泽的脑袋，将他低下去的头硬是昂了起来：“缩着脑袋做什么，在夸你呢。”抬起却看到小孩儿双眼通红，表情隐忍着苦痛，似乎随时要落下泪来。

言汐辞内心‘咯噔’，难不成这姬墨泽和那个师弟一样，都有一进阶成功就要哭一场的毛病？

鬼使神差的，他放过了小孩儿毛茸茸的脑袋，转而双手齐发，一边一个捏住姬墨泽柔嫩的脸颊往两边一扯，语气冷冷带着威胁：“你若是敢哭为师就把你关石室和玺之作伴对哭！”

小孩儿的脸皮嫩呼呼的，加上最近养得不错多了些肉，捏上去绵软滑嫩，好似Q弹的果冻布丁，手感上佳，让言汐辞忍不住多捏了几下。

越捏越想吃布丁了。言汐辞赶紧放手，徒留姬墨泽脸上两坨被捏的红红的指印，好似年画娃娃。

方才的阴郁和暴虐的情绪被一顿揉搓给搓的乱七八糟，让他从曾经阴暗的记忆中脱离开来。姬墨泽眯着眼打量着面前这人，无论是外表还是气息，都和记忆中的言汐辞一模一样。

要说相差的，是曾经的那人看他的眼神，没有半分情感，仿佛在看一件无足轻重的物品，一个可以随手捏死的蝼蚁。

而现在眼前这人……却是难以言喻的。有时是令人头皮发麻的诡异眼神，有时像是看待待价而沽的商品，品头论足，偶尔……会展现他心目中曾经想要的完美师尊的样子，可更多的却是对他毫不留情的苛责惩罚。

然而同样是苛待，可却从未让他忍饥挨饿；同样是责罚，却会在受伤的同时给他喂各种疗伤补药。

眼前的这人，究竟是要做什么？

姬墨泽的神识似乎被拉扯成了两半，一半仍然憎恨厌恶着眼前这人，另一半却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他。

就好似……能从他身上，重新拥有曾经幻想过的一切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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