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逆境爆发平息一切

界川, 幽冥境。

空旷肃然的大殿与以往不同，四方位上皆是被设下弥漫着鬼气的镇物，连接着针纹一直蔓延向中心, 闪烁着诡谲幽光。

阵法中心, 姬墨泽一袭黑袍披散开来, 双眼紧闭。他的双手被由地底延申出的铁链紧紧束缚住, 森白火焰沿着铁链不断灼烧着他，可姬墨泽好似全然无感，不发一言，只有紧皱的眉宇和不断淌下的汗珠才能看出些端倪。

“不愧是尊上, 真是好魄力。”身侧响起一道声音, 自然是那菩河魔祖，穿透禁制，缓步而来。

幽冥殿内设下的种种禁制，原本是为了抵御外敌, 可此时却是成了囚禁姬墨泽的牢笼, 将他束缚在内，日夜用真火灼烧。

“这月阴之焰的滋味如何？”菩河魔祖微微一笑，却是扬手而召, 那阴火猛然炽烈了几分, 让姬墨泽差些痛苦闷哼出声。

“不愧是尊上，即便是这灼骨焚魂之焰, 也难有半分动摇。”菩河魔祖似是十分钦佩，嘴上夸赞着, 手上却是让火焰越发旺盛几分。姬墨泽额角汗珠越发细密, 双手紧紧握拳青筋几乎可见, 抵御着噬魂灼心的痛苦。

见并无成效, 那菩河眼中闪过一丝愠恼，但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重新露出淡定笑容：“既然尊上安好，那老朽便放心了。”说罢，一扬手，将禁制重新闭合，封印住殿内景象，也封住了任何人想要踏入的脚步。

待到步伐声消失，大殿重新恢复死寂，姬墨泽才缓缓睁眼，轻轻叹了声。

这月阴之焰，如此陌生，却又如此熟悉，原来被真火灼烧神魂……是这等滋味……而这样的痛苦，师尊承受了千年，最终灰飞烟灭。

还差一点……只要再给他几日时间……

日复一日的折磨，姬墨泽忍受着真火煅烧，想法破除禁制。那菩河见无法彻底操控他，便改了主意想要用这真火将他神魂灼尽，好留下一具空壳将其锻造成傀儡，彻底掌控幽冥境。然而他不知晓的是姬墨泽的神魂在吞噬了原身后变得越发强大，这让菩河颇有些棘手，脸色也一日比一日变得越发阴沉。

这一日，复又前来的菩河魔祖又入了禁制，笑意盈盈，在姬墨泽面前凝出一面巨大雾镜，随后便一言不发退了去。雾镜内一片黑暗，直到许久才渐渐亮起，露出些许景色来。

姬墨泽神色微动，在看清雾镜内的画面后一瞬间绷紧了锁链，露出怒容来。

“菩河！”

雾镜内显现出的，正是玄天宗外门，而此时，却是被大批魔修涌上、破了护山大阵，厮杀成了一片。

玄天宗死伤惨重，掌门逸清子携门人与入侵者展开厮杀。姬墨泽并不关心玄天宗会如何，他只想知晓师尊是否安好，可入目只有惨烈景象，见不到迫切想要见到的人。

而当他终于见到师尊时，却是师尊恰逢渡劫之际，却遭遇菩河炼制的几只鬼王，险象环生。

看着师尊被劫雷劈得浑身是伤还要与那几只鬼物厮杀，姬墨泽已是怒极，偏偏却又挣脱不开束缚，反倒是因为心绪动摇，被那月阴之焰给侵入了几分，越发痛苦。

他看到师尊不知用了何种法宝引来劫雷将那鬼王炸得稀碎，却也因此身受重伤，被那菩河操纵着余下鬼王一把擒住。再然后，雾镜化作黑烟，消散开来，再也无法窥探到后面。

师尊！汐辞！！

姬墨泽心口被巨大的惶恐包围住，在看到言汐辞浑身是血的模样之际，曾经记忆中那个染血与自己同归于尽的少年的身影再次浮现，勾出他内心最为苦痛的记忆。他曾经下定决心不会让这些再发生，可如今……

道心动摇，阴火趁虚而入，侵蚀神智，焚烧神魂。姬墨泽面上露出几分苦痛之色，片刻已是大汗淋漓。

不多时后，大殿禁制重开，菩河魔祖一脸志得意满的笑容，居高临下望向浑身火焰的姬墨泽。

“尊上，老朽有一大礼，还请尊上笑纳。”菩河扯着笑容，随即虚空破开，一道浑身染血的身影落下，重重砸在姬墨泽面前，气息奄奄。

汐辞！

“菩河！我要杀了你！！”眼见师尊生死未知，姬墨泽体内本就狂躁的魔气越发翻腾，几乎要冲破束缚、将眼前菩河魔祖碎尸万段。

菩河嘴角噙着势在必得的笑，趁对方心神失守之际，想要将其神智掠夺。无数鬼气扑向姬墨泽，鬼面狰狞咆哮着，想要将这丰沛食物悉数吞噬。

‘轰————’

那些鬼面阴魂在接触到姬墨泽的瞬间燃起烈火，反倒是被火焰尽数灼烧，化成灰烬。而那原本灼烧着神魂的真火同样灼烧着将姬墨泽周身燃炽，此时却好像与姬墨泽暴动囡鳯的魔气融为一体，变得越发爆裂起来！

菩河魔祖面露惊诧，暗道声不妙，连忙扬出鬼幡，将那只鬼王召出来，试图将姬墨泽镇压。而姬墨泽虽已炼化了大半真火，却还是因强行操控而得了反噬，受了不轻的内伤。

他本就天资聪慧，一时不查受了暗算被俘、被困于阵中受尽阴火灼烧炼魂之苦，却也冷静地寻找着阵法破绽，试图破开禁制，重新掌控一切。他却也没想到这菩河魔祖竟是趁他虚弱被缚之际，竟是偷袭了玄天宗，还掳来师尊威胁他！

菩河，你该死！

怒火狂涛，魔气奔腾。姬墨泽盛怒之下，竟是生生崩碎了禁锢锁链，毁去重重禁制。

菩河大惊，连忙急退，而那鬼王迎上，与姬墨泽厮杀在一起。之前本该是进阶鬼帝，却被那该死的小儿利用天雷破坏了魔劫，本打算用其压制那姬墨泽，谁曾料那姬墨泽竟是有如疯了般，不顾两败俱伤也要冲出来。

意外的操作反倒破坏了菩河魔祖的计划，让菩河恼怒极了，余光一扫，看到地上躺着的身影，却又笑了出来。最大的王牌捏在自己手中，他又有何顾之忧？

……

言汐辞的意识在半梦半醒之间，神识好似漂浮在半空没有着落点，浑浑噩噩。耳边嗡嗡，听不清声音，周遭充斥着黑暗何令他压抑窒息的气息，难受的无法呼吸。

意识消散前最后的记忆，是拼着要与那鬼王同归于尽的念头……那自己现在是死了？

想要睁眼，却无论如何也睁不开，倒是身上并未传来痛楚，越发让言汐辞肯定自己已经死了。

可叹自己年纪轻轻，尚未做出番大事业就中道崩殂，为了阻止魔神诞生以身殉道……也不知那鬼王有没有被自己炸死。若是死了，自己也算是死得其所，若是没死……可憋屈死他了。

想到再也见不到师尊他们，言汐辞突然觉得有些悲伤，丰常融那家伙也不知会哭成什么样，还有那人……会不会找不着他而伤心呢……

直到周身被剧痛席卷、将他离散的意识拉回现实后，言汐辞才发现自己似乎还没死，只不过已是重伤垂危，只差一口气了。

眼前被血糊了眼，举目望去一片血色，自己像块破布一般被抓着，连抬手的力气都无。难道是他死前回光返照了？他好似听到褚墨的声音……

似乎有利刃穿透了皮肉，在他身上来回切割，但他早因为疼得麻木，已是感受不到了。耳旁传来那道貌岸然的老者得意的声音，好似在威胁什么……难道……言汐辞努力瞪着一片模糊的眼，想要透过血色看清一切。

嗷——！

尚未看清的言汐辞被一股巨力甩出，忍不住闭眼忍受着即将到来的痛楚。可随即一股柔力传来，将他拥入温暖的怀抱中，鼻端是熟悉的味道，令他怔愣。

“阿墨……”

随之而来的撞激将他的声音撞得支离破碎，他被人搂在怀中，两人一同飞了出去，狠狠撞塌了一堵坚墙。虽是身后有肉垫缓冲，可言汐辞仍是觉得内脏都被撞得散了架，差些又要吐出一大口血，倒头昏过去。

嘴里被塞入熟悉的丹丸，入口即化，化作灵力抚慰着肺腑。言汐辞努力睁开眼，抓着他的衣襟，知晓面前这人并不是他的错觉：“阿墨……”

“汐辞，你没事吧？”姬墨泽紧紧搂着失而复得的师尊，赶紧将丹丸喂过去，一颗悬荡的心总算落了地。师尊受伤太重，让他不敢有太大的动作，生怕让师尊痛苦。

“你来做什么……你又打不过……天雷都没能劈死它，看来我俩只能殉情了……”

姬墨泽原本愤怒狂暴的心绪被这一句嘟囔给说得哭笑不得，他轻轻亲了下言汐辞的额头：“我不会让你死的。”

将人放下，姬墨泽以最快的速度布下禁制将人护在中央，这才返身继续与那鬼王缠斗在一起。

鬼啸、剑影、爆炸轰鸣，将原本完好的幽冥殿给炸得粉碎，只余断壁残垣。

菩河魔祖恨得牙都要咬碎，这姬墨泽的修为竟是如此高深，更是有一身卓绝剑术，自己若不是有几只鬼王阻挡致命一击，早已被对方毁去肉身。自己培育的鬼王本就不剩几只，此时一番打斗，更是连斩余下几只，损失惨重。

最奇怪的是，能够焚烧神魂的阴火竟然没能将其神魂燃尽，可谓是机关算尽，却棋差一招。

在最后一只鬼王被斩碎后，姬墨泽封锁住菩河魔祖想要逃跑的后路，将长剑狠狠刺入对方胸口，在菩河的魔婴借机想要逃窜之时，一把阴火燃上，将其焚烧成灰烬。

杀掉菩河后，姬墨泽以雷霆手段镇压了叛乱，除去所有余孽，不再留任何一丝余地。所有违令前往人间界肆虐的，一概处理掉，毫不留情。

经此一战，幽冥殿已是彻底废弃，而伤重的言汐辞被姬墨泽搂抱着，重返人间界。

重回玄天宗，已是一片狼藉。姬墨泽抱着复又昏迷过去的言汐辞缓步走着，直到远远望到急匆匆御剑而来的丰常融后，才停下脚步，等待丰常融来到面前。

“师弟！”见到熟悉的人，丰常融本该高兴，可此时的姬墨泽一身的魔气毫无遮掩，让他顿时绷紧了神经，防备地盯着他。想要上前查看师弟的状况，却又担心有诈。

“他的伤很重，我虽已给他服了丹丸治愈了外伤，但他体内的雷丝仍需要以灵气冲刷慢慢清除。”姬墨泽没有放下怀中的人，继续开口：“破损的界门很快便会被彻底封印，两界通路会被彻底斩断。”

“……嗯。”丰常融应了声，在见到姬墨泽将人交出来时，顿时快步上前将人迎回自己怀中，在看到姬墨泽打算转身离开时，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师弟这里，你要如何交代？”

“我要回魔界，将这一切平息……或许……很快便能再相见，亦或许……”最后的话语，湮没在唇齿间，几不可闻。

“哦……”丰常融楞楞地，打算将人抱回宗门。

“稍等。”姬墨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快步上前，掏出一颗圆润的珠子，塞到言汐辞手上。师尊向来喜爱这颗珠子，而在后来，师尊会将这颗凤凰珠亲手送给他。想到当时的情形，只觉几分甜蜜，让姬墨泽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丰常融有些不明所以，但他选择沉默以对。虽然不知晓为何褚道友突然魔气满身，或许是有什么苦衷或其他原因，但光凭他将师弟完好带回这件事，便足以让丰常融对他感激涕零。

“宗门还有许多繁杂之事需要处理，便不恭送了。”丰常融对姬墨泽颌首示意了下，便抱着师弟打算先行离去。

姬墨泽看着二人的身影没有再阻止，但也未曾离开，而是术法掐诀去了玄天宗的后山。

此时玄天宗内魔气未除，姬墨泽只消稍加遮掩，便避过了门人耳目，来到曾经承载了无数记忆的地方。

这处山洞，曾为饱受欺凌的他提供了避风港，让他摆脱多舛坎途，有了傲然天下的资本。他曾经不明白为何自己一个区区炼气小童，却能轻易获取这方山洞内的天材地宝，也不知晓为何洞府内的府灵会如此听从他的命令，可现在他知晓，这一切皆是由他自己亲手布下，而府灵姡儿自然也能透过神魂一眼便认出他。

师尊喜爱下山游历，少不得那些花销。姬墨泽自是不缺灵石，很快便堆叠起了灵石山，打算待师尊前来时给他一个惊喜。

这里是只属于他和师尊的一方天地，独属于他们之间的秘密，待到一切终结，便要来此与师尊……

将尚在沉睡的姡儿置入其中，说起来，姡儿乃是他与师尊的灵力纠缠后诞生的器灵，也不知师尊知晓后，会不会露出惊吓的面孔，让他颇为期待。

月阴之焰虽被他强行收服，却也将他神魂灼伤，让姬墨泽有种久违了的虚弱感。将火焰封入泉水中，布下和合之阵法，以月阴之力温养神魂，师尊定当喜欢。

而师尊欢喜了，他便能顺势，与师尊一同在这灵泉中温养一番。

想到这，姬墨泽只觉得热血冲脑，差些被自己的念想给酥麻了周身，软了腿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