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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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当你的能力波动时,便像是一抹颜色兑入纯净的水,眨眼间便能弄混了这碗水……而你,便是那抹鲜明的颜色。”
“所以您是想让我抹掉自身的颜色,融如水吗?”
“……寻真的是很温柔的人呢,为什么不去想,用自身的颜色,去吞噬周围的空白呢。”
“……”
“我的答案是,放弃选项。”
因为,没有必要。
为什么要成为特异呢,又为什么要成为芸芸无奇的一员,他并不想,融入这个世界。
所以,没有必要。
无论是时枝,还是神代束,他们都不会为了其他去改变自己。
毕竟,当一切都被赋予,被设定,被编程,无法改变,无法挣脱既定的轨迹,那么他便只是在“扮演”罢了。
以此为基础,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
眼前黑发少年的模样被一身军装,表情从容的青年所代替。
“果然精神类的异能力,都需要自己的精神足够坚毅和强大啊。”时枝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带着几分自嘲。
“老师已经足够强大了。”
“不是吗?”
青年的嘴角抿起弧度。
他靠近椅子上被束缚的青年,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戴着手套的指间夹着颜色鲜丽的药丸。
下一秒异物入嘴,喉咙下意识排斥的干呕感,夹带着暧昧的手指搅弄的水渍声在屋内突兀又鲜明。
那间诊所曾经并非是这副模样。
他们收购了一些镇上卖观赏植物的小贩推车上的盆栽,屋外的爬山虎顺着窗沿,顺着墙壁盘覆着,肆无忌惮的生长着。
有光会顺着枝叶间的缝隙透进。
起初晨早会被刺目的阳光灼烧到。
渐渐的连光都没有了,漆黑的,寂静的世界吞没着最后的声音。
诊所的门上挂上了暂停诊治的告示牌。
所有人的人都以为医生和他的学生去继续旅行,在那场旅行中他们或许会救治更多的人,人们祝福着他们。
门口的窃窃私语偶尔会响起,声音很轻,包含善意。
于是光照不到的地窖,于是光照不到的手术室被新的颜色和构筑代替。
“老师,要听一听那边的故事吗?”
青年怀抱着他的老师,在时间的寝室下他的老师更加的消瘦,是放在腿上坐着,依靠着他的胸口都不显得沉重,是连呼吸都显得温柔。
“……”
“「不死军团」的计划很顺利,无论是再多的人,只要他们还是「人」,就会死去,就会受伤,战力就会折损,但是没关系,我们现在拥有了「天使小姐」,他们可以永远,永远的战斗下去。”
“啊对了老师,她的精神好像出了些问题哦,不如和我一起去见见她吧,毕竟老师不是很喜欢孩子的嘛。”
“……”
浅栗发色的青年眼前有些灼烧,他张了张嘴。
声音喑哑却难掩他吐字与音节的清晰,“……正如你所说的,他们是「人」。”
“所以……会失败的。”
青年抬手像是一贯那样,揉了揉自己学生的头,他像是全然看不到怀抱着他的青年骤然缩紧的神情。
“是的,正因如此……老师,我需要你啊。”
“因为我们的对手,也是由「人」组成的。”
只要拥有情绪,心情会被影响,会波动,会变化。
那么他的老师将永远站立在这一切的顶峰。
“嘘……”
指尖抵上对方的嘴唇。
“我并不想去改变什么。”
“因为正如你所言,在我的眼中,这个世界都是虚假的,而我也会一遍遍的说服我,告诉我,「是的,它正如你所想」。”
青年的声音依然是冷静的。
即使他现在连「看」都会很困难。
但他并不甘心,没有一个渴望胜利的人看到即将可以采摘的果实腐烂不会疯狂。
青年仰起头亲吻着怀中之人的鼻尖。
“……没关系。”
“……”
“晶子?”
女孩抬起头,她身体微颤。
眼神由不可置信转化为崩溃和绝望,不知何时失去控制的眼泪慢慢的滴落。
青年蹲下,用一贯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她。
他抬起手去轻抚少女的头。
“别哭。”
“小时吵着要嫁给我,所以不愿意喊老师,不愿意师生恋,只愿意喊医生哥哥的晶子去哪啦?”
少女看到对方消瘦的手臂。
即使被隐藏在大衣之中,也看上去比之之前更加的脆弱。
唯一不变的便是那温软的,看着自己最珍爱之人的目光。
少女没有去伸手抱住她的哥哥。
她忽然怕对方会摔倒,会像是小时送她的礼物那样,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碎成了一堆垃圾。
“我们回家吧?”
“我继承了一间诊所……虽然继承这个形容不太恰当,但是……说是「家」其实也是不错的形容。”
瞳孔中映出青年笑意盈盈的,从他仿佛什么都装的下的大衣口袋中掏出火柴。刹那间星火溅落地面,这个她所厌恶的,所恐惧的反省室被一把火烧灼。
火海蔓延,包裹着他们。
“好了,嗯?”
“晶子,别哭。”
“还记得吗,虽然示弱不会得到更好的结果,但适当的示弱会成为一件有利的武器。”
青年牵着她的手。
衣摆像是被烧灼的白纸。
每一寸被侵蚀后,便留下了焦黑的痕迹。
“所以……作为「幸存者」,等待某一天被拯救吧。”
与谢野晶子看着她所喜爱的,她所憧憬的人永远沉眠在他所用「家」来戏言的地方。
她听到那些人死前崩溃的,痛苦的,悲伤的嘶吼,她听到了“为什么”,她听到了有人在说,“为什么……为什么时枝医生还不出现,他不是最爱我们了吗?”。
啊……
忽然有些吵。
等待最后一抹余晖沉浸湖中。
“与谢野晶子是吗?”
“……真幸运啊,是这座城镇最后幸存的人,这么漂亮的女孩要笑着哦,和我们走吧。”
“来开启你新的生活吧。”
……
——我会杀了他。
天使忽然不想再拯救这个她爱的世界。
她知道,那个人是他唯一不会去杀死的存在。
“我……会杀了他。”
时枝听到了一声很低的,很小的,很坚定的声音。
啊……真是悲伤啊。
可惜了,那个最原本是他并无法去同感这样的情绪。
【破损程度百分之三十。】
眼前青年的身影慢慢的变成身着白大褂的,笑起来无害的男人。
神代束慢慢的摘下了眼镜。
“「共感」。”
不知何时到达这里的森鸥外牵着小女孩的手,她的红色洋裙像是一朵盛开的花朵。
很漂亮,也很鲜艳。
那双紫色的眼眸平静的注视着自己的老师。
在青年声音落下的刹那,从未设想过会老师矛头会对向他的森鸥外蓦地听到了许多声音。
许多,许多。
有亲切的,有轻快的,有悲伤的,有欢愉的,有渴望的,有许愿……
最多的是释然。
最多的是绝望。
像是弥留之人留下的最后一句言语,他们或是感慨自己这一生,或是想再见一面自己的亲人,或是想再亲吻一次爱人,或是诅咒般的话语,或是不甘他就这么离去。
那些声音像是一根根缠绕着大脑的丝线,然后骤然收紧。
无法呼吸。
无法做出任何的反应,世界被无数的声音填满,被无数的声音摧毁。
人形的异能力不知何时消失。
太宰治睁大眼睛。
剧情顺着他设想好的,却又不完全相同的故事线走去。
浅栗发色的青年只是微微笑着,明明这种声音是他们共同所听到的,但他没有半分的变化。
他甚至饶有兴致的去伸出手接住因为一时接受太多即将坠落摔在地上的森鸥外,然后骤然松开了手。
“碰……”
人倒在草地上的声音并不喧嚣。
“你要救他吗?”
时枝看向一旁看好戏看的就差捧起爆米花的太宰治。
太宰治摇了摇头。
“既然是你们的故事,我就不去参与啦。”
“老师~”
他甚至咬着舌尖,用含糊不清的语调道出一声暧昧的称谓。
“……虽然的确是这样,不过,再不救他,万一傻了怎么办。”
时枝居然真的露出了一些像是担忧的情绪,“毕竟和阿治很像呢。”
他的语气轻快又明媚。
眼神干净温软,像是一贯哄学生那样。
“啊……老师真是温柔啊。”太宰治意味不明的感慨了句,“欸欸对了,为什么老师忽然这么想杀人呢?”
“……我好像想起了一些过去。”时枝皱着眉头,他像是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般,“在那个噩梦中,我看到一个人,他像是蛇一样死死缠住我,我很……痛苦吧。”
他斟酌着用词。
唔……比他想的更精彩呢!这次的乐趣真是值得以后再回想着回味呢!太宰治笑容灿烂。
时枝的表情,反应,甚至他身上的异能波动都是完美的“角色扮演”。
太宰治只觉得他的记忆被勾起,被混乱。
他把“阿治”当做他的学生,因为他的记忆中他的学生是不会受自己能力影响的——虽然这似乎是他主动去做的。
他把“森”当做他记忆中痛苦的根源。
他把林太郎分开,一面相信自己的学生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到存在,一面将“森”做一切的凶手。
真好。
太宰治慢慢的靠近森鸥外,他曾经的首领此时正脸着地。
湿润的汗水甚至滴落进了周遭的地里。
“……不如老师来解除吧,毕竟老师只是祝福了我永远不受你的影响而已。”
太宰治已经猜出了为什么那时候的城镇只有“两个人”活下来。是的,两个人。
只不过,时枝祝福的恐怕是“林太郎”,而不是森鸥外呢。
“啊……是啊,我都忘了。”
神代束重新的戴上眼镜,戴上他名中蕴含的「束」。
太宰治慢悠悠的从背后抱住时枝,他将头靠在对方的颈窝,鸢发柔软的擦过他的脖颈。
人间失格的白光吞噬着涌动的异能力波动。
“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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