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早上的校园格外安静。

昨天有了手机之后, 端可可好像满足的快把所有的难过事情忘光了，可是一旦端方带着她朝着那栋小学的教学楼走去时, 她却停住脚怎么也不肯继续往前走了。

“有哥哥在, 他们不敢的。”端方给她鼓着劲。

端可可低着头不吭声，还是不肯动。

端方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不想强迫她。

“那你在这里等我, 哥哥要去帮你拿书包。”昨天他们走的太快，端可可的书包忘在教室了。

端可可同意了，按照端方所说的，她一个人站在外面的走廊上等端方出来。

端方进了教室一看，那个马奇好像还没来, 而其他的小孩则是有些惧怕他的样子，聚在一块偷看他, 悄悄地说着话。

端可可的桌上摊着一本书, 书包塞在了抽屉里。端方将书包拿出来，连着从抽屉里带出了好几个垃圾，他弯下腰一看，只见拿走了书包的抽屉里还有许多的垃圾, 铅笔的碎屑、乱七八糟的废纸团、留着残渣的包装袋，全都被塞在了端可可的课桌抽屉里。

‘这些不是可可的吧。’小圆嘀咕着, ‘她都舍不得吃零食。’课桌里又怎么会有零食包装袋呢。

端方不用想都知道, 这些绝对不是端可可的东西，也许就是围观的这些小孩中的某个人做的，可他却不知道。

他一边收着书本, 一边想着接下来的事情。

他想去找端可可的班主任讲一下这件事情吗，可是正在想着的时候，突然间小圆惊慌的喊了起来。

‘小方，是可可在哭！你快去点出去！’

顾不得问其他，端方拿起书包就跑了出去。刚出教室门，就看到端可可被人*在墙角，害怕到哭出来的样子。

她前面站着一个妇女牵着一个男孩，那女人正用手指着端可可，嘴皮子飞快动着，正在说些什么。

“你干什么，离我妹妹远一点！”端方跑了过去，挡在端可可前面。

“就是你和这贱蹄子打了我的儿子？今儿你们俩谁也别想走，我就替你们父母教育教育你们“女人毫不讲理的模样。

她旁边的男孩正是马奇，躲在他妈妈身后，一双眼睛正恶意地看着端可可和端方。

端方看到他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昨天的事情是马奇有错在先，是他先欺负我妹妹……”

“欺负你们怎么了？”女人直接打断，掐着腰一脸刻薄道：“总之你们打了我儿子，你们就别想好过。”

“我们家马奇可不像你们这种野孩子，他将来可是有出息的人”女人鄙夷道，“把我儿子打坏了，你们负担得起这个责任吗，这么小的年级就知道打人，肯定不是什么好玩意。”

“你才不是什么好玩意！”端方气道：“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种母亲！”

这句话可就把女人给惹急了。她本来趾高气昂地站着，隔着一人的距离说着话，这下子直接往前跨了一步，将端方给*进了墙角。

“怪不得你爸妈死光了，你跟那个死丫头一样，说话这么缺德，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她横眉竖目，“你妹妹一脸晦气，本来就个丧门星，还说不得了是吧，我儿子只是动一下嘴，你们就敢打他，你要是不好好赔礼道歉，今天就别想上课了。”

端方皱眉，这人自以为是、强词夺理，又态度这么强横，说话像吵架一样，真是头疼。

“哥哥……”端可可抓着端方的衣角，声音有些颤抖。

她刚才不肯说说话，被马奇的妈妈又是指又是骂的，还被她推搡了了好几把，*到了角落里，她真怕对方动手打她。那女的是大人，又这么凶，就算有哥哥在，他们也会吃亏的。

可是，端方却偏不听那女人的，“我不道歉，我的妹妹也不会向你们道歉！”

“马奇才应该向我的妹妹道歉。”端方个子不高，却将端可可挡在自己身后，“需要教育的是你自己的孩子，我的妹妹不用你管。”

听了这话，女人一气之下就想要把端可可拉出来，但被端方用左手挡住了。她不耐烦，顺手用力一带，手背抽到了端方的右脸颊上。

那惯性太大，整条胳膊的力道全打在了端方脸上，疼得他闷哼了一声，半边脑袋都是晕的。

其实那一下他本可以躲开，只是端可可就在他身后，他不能躲。他不想让这人碰到端可可，但是亲眼见到他被人打了一巴掌后，端可可胆子再小也忍不住了。

她闷着头就冲了出来，伸开两条细胳膊，拦住了马奇的妈妈。

“不准你打我哥哥！”虽然她鼓足了勇气，似乎听起来很大声，但她握紧的拳头在发抖。

“端可可？”走廊另一头传来一个声音，一个四十多岁抱着几本书的女人走了过来，端方认识她，那是端可可的班主任——李红芬。

“马奇、端可可你们俩个怎么回事！”人还未到，严厉的声音就先传了过来。

马奇的妈妈一看她过来了，连忙转过身同李红芬告状，话里话外都是自己儿子在学校受了天大的委屈，必须让端可可和端方一起赔礼道歉。

“像他们这种不懂事的野孩子就是不学好，那个端可可看着老老实实的，居然和她哥一起打马奇，刚才我只是说了一两句，他们还狡辩不肯认错，真是没救了。”

她每说一句，李红芬的脸色就变得难看一些。

她是两个班的班主任，此外还要带四个班的语文课，平时没少为班上的学生劳心费神。

她带班一向严格，班上很少出事，可偏偏在班里一向老实听话的端可可居然逃了一整天的课！

而且不仅是逃课，她还和同校读初二的哥哥一起，和同班的马奇打了一架。

昨天李红芬去初中教学楼那边去找人，结果不仅人没有找到，端方的班主任还说他们请假去看医生了，李红芬只能憋着一口气，挨了主任一顿训。

结果今天倒是巧，她刚从办公室过来就碰上了昨天在班上惹事的两人，而且马奇的妈妈和端可可的哥哥都在。

“李老师你说说，是不是该让她给我们家马奇道歉！”

“我们家马奇长这么大，我和他爸都没打过他，今天居然让个小丫头片子打了，你看看他胳膊上这青一块紫一块的，昨天差点把他**给吓坏了！”

女人一边大声说着，一边拉起了马奇的袖子，非要让李红芬看伤。

李红芬黑着脸后退了一下，“马奇的妈妈，过一会儿就要上课了，还是先让两个小孩去上课吧。”

从老师一过来，端可可就缩起了脖子，一声都不敢发，她脸上的泪痕都没干，端方哪里放心让她去上课，而且他也想和这个李老师讲一下端可可的事情。

但是显然有人比他更心急。

“李老师，这可不是小事情啊，你现在不讲清楚，我这当家长的怎么放心让他去上课。”

女人声音更加尖细了，面容越发刻薄，“说句不好听，这个端可可看起来老实可怜的，谁知道内里是个什么胚子，没爹没妈的野孩子就是不服管教，什么都有可能做得出来，到时候在拦着可就晚了。”

被她不怀好意地眼神盯着，端可可紧握的拳头又开始颤抖了，她想反驳却张不开口。

端方不懂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种大人，颠倒黑白，肆意地伤害他人。

“可可别听她的，她没有资格说你。她连自己的小孩都教不好，就是个没用的大人，你将来会变成优秀的人，和她不一样的人！”

“李老师！”女人拔高了嗓门，刺耳的声音像是指甲从玻璃上划过，“你听听这叫什么话，亏他还是个学生！”

李红芬心里更烦躁了，不论是小孩打架，还是家长扯皮都是她最不喜欢看到的。她当班主任这么多年，总是反反复复地遇到这种事，当初的热情早已被磨的一干二净，只剩下堵在胸腔的烦闷。

一看马奇家长的样子，李红芬就知道这事情要是不处理好，今天就别想上课了。她只好和另一个老师换了课，然后带着四人去了休息室。

“说吧，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俩打架前后的的事情全部说出来。”她让端方和马奇的妈妈站到一边，让两个小孩交代。

“就是端可可这个没家教的动手打……”两个小孩没说话，马奇的妈妈先开口了。

李红芬推了推眼镜，板起脸，“马奇的妈妈，你让马奇自己说！”

她在班上积威甚重，这副样子一摆，马奇就连不停地将事情经过全交代了。

马奇说完，就轮到了端可可，她也比较畏惧李红芬的样子，再加上马奇的妈妈不时地瞪她，她断断续续地才把事情讲清楚。

一大早就要处理这种事情，李红芬强压着心里的不舒服，听完了两个小孩的闹剧。

“李老师，你看我早就说了吧，就是这个没教养的野丫头打的我儿子。”马奇的妈妈迫不及待道。

“她哥也不是个东西，居然还敢咒我们家马奇，我要是他妈。早就把他的嘴给撕烂了。”

李红芬受够了她的声音了，连忙打断道：“好了，这件事情搞清楚了，他们两人都有错，马奇的飞机打到了端可可，他应该道歉，但是被他说了几句话之后端可可就动手打人，这更加不对。”

事情完全搞明白了，这就是一场小孩子的闹剧。

李红芬勉强耐着性子，对着端可可和马奇道，“你们两人都有不对，都应该向对方道歉，同学之间应该互相友爱，互相帮助，怎么能因为一点小事就打架。”

她道：“端可可，你先向马奇道歉，就算他说了一些不好的话，你也可以跟老师说，老师会惩罚他的，打人是不对的。”

“我妹妹没有错，不该由她道歉！”端方站了出来，他本以为这个老师能解决问题，可是她却只是说着一些没有用的道理，哄着小孩道歉。

“打人是不对，可是他该打！”他指着马奇，对李红芬道：“李老师你根本不懂他的说的那些话对可可的伤害有多大！”

李红芬有些上火了，她每天要管的事情多不胜数，各种事情都要*心，仅仅是教学带班就已经够让她焦头烂额的了，偏偏还有人这么不省心。

这个端方，个头不大，惹事的本领倒不小，跑到小学的教室里，和妹妹一起打了妹妹的同学，现在又拦着端可可不让她道歉，还真是能闹腾。

“端方，你是端可可的哥哥，昨天不仅不教好自己的妹妹，还带着她逃学，你不是我班上的我管不了你。”

她平时最不喜欢的就是找事的学生。

“你们袁老师我是认识的，你自己认为，对马奇说的那些话是对的吗？不要带坏了你的妹妹。”

‘小方，怎么办，怎么办？老师批评你了。’小圆紧张了起来，端方却还是那副样子。

“李老师您去跟袁老师说吧，就算她来了，我也不会让我妹妹向欺负她的人道歉。”

“马奇说我的妹妹是丧门星，说她是倒霉鬼，他和班上的一些同学一起在欺负她，所以我才用同样的方式对待他。”

“你根本不知道他们都对可可做了什么！”端方怒瞪着双眼，“明明只是一群小孩，却像毒蛇一样伤害着自己的同学，仅仅是为了那些可笑的理由。”

他越说越气愤，“可可没有错！错的是那些恶意对待她的同学，错的是那些拿无知当有趣的家长！”在知道自己的妹妹被同学欺凌之后，没有谁会觉得这只是一件小事。

“马奇有错，他应该道歉，既然他从父母那里学会了恶毒地对待一个八岁的小女孩没有错，那我用同样的方式对待他也没有错。”

李红芬推了下眼镜，回忆起了一件事。

端可可不是什么特别让人印象深刻的孩子，学习不好不坏，不惹事也不卖乖，老实安静的像教室里的墙一样，很少有存在感。

在李红芬的印象里，她总是低着头，一副胆小害怕的样子，身上的衣服有时候大，有时候小，书包和鞋子也总是旧旧的，实在是不大起眼，也不讨人喜欢。

很久之前端可可跟她说过，班上有人给她取外号，还在背后说她的坏话，当时她抽空在班上批评了好几个同学。

后来端可可又找过她几次，说一些同学总是取笑她，李红芬也在班上强调了一下，让那几个平时比较皮的孩子老实点。

好像，事情就这么解决了……

她当然知道每个班上都会有被欺负的同学，她教书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不是这样的，区别只在于情况是否严重而已，根本不能被禁止。

年轻的时候李红芬也曾管过，可是越管反倒越凶，因为她的插手，被欺负的学生反而更不好过，后来见多了，也就习惯了。

有的是被其他的同学一起嘲笑，有的是被其他的人无视，没人和他说话，也没人同情他，，有人为了不被排挤而加入到了欺凌的队伍里，有人自己弱懦不敢帮助，反而怨恨起他。

‘这种人就是该被欺负，不然他为什么不自己反抗呢？’

这就是一个怪圈，永远也不会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