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马奇这么对我的妹妹, 我为什么不能用同样的方法对待他呢？”端方没学过忍让美德那一套，但是他希望马奇自己体验一下他可可曾经的感受。

针不刺到自己身上, 是不会痛的, 马奇的妈妈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儿子那样有什么不对。

“真是大惊小怪，小孩子之间开个玩笑而已，说得这么吓人还以为你妹妹被怎么了呢。”在她看来这种小事根本不值得一提。

“这么斤斤计较, 你妹妹性格招人嫌，多半是跟你学的，谁愿意跟这种怪里怪气的小孩玩，班上的小孩不跟她玩才是正常的。”

她说着自己的歪理，好像说的多、说得快就是证明自己是对的一样。

李红芬被她一顿抢话, 不耐烦地推了好几次眼镜，她经常和学生家长打交道, 像马奇妈妈这样自有歪理邪说的人, 她是最不耐烦的。

因为在这种人心里，早已认定了自己的孩子是对的，不论发生了什么，想都不用想, 那肯定是别人家小孩的错。

“马奇的妈妈，你以后不再和小孩子说这种话了, 这对他没好处。”李红芬也没办法, 明明她教的是小孩，有时候却发现更需要教育的是小孩的家长。

但是大人的性格和习惯早已成型了，又哪里是她一两句话就能让人改过来的。不说别人, 就说她自己也是毛病一大堆，只是相比于某些家长而言，对小孩的事情稍微上心一点。

欺凌的事情不好解决，但是这种家长找麻烦还是可以处理的、

“端可可。”李红芬看着她道，“在老师心中你一直很听话，马奇说那些话确实不对，伤害到了你，这些老师一定会处理的。但是你动手打人，你认为自己做的对吗？”

在她的注视下，端可可眼神躲闪着，求救似的看向了端方。

“不要去问你哥哥，你自己想清楚了告诉老师。”李红芬看着她道。

‘她为什么只说你们，不说马奇啊？’小圆不解，‘为什么一定要可可先道歉呢？’

端方看着李红芬，在他看来明显是欺凌的事情更严重，可是这个老师却总是有意无意地绕过去。

“可可，你没有错，该道歉的应该是他们。”他道。

可是听了李红芬的话，端可可有点动摇了。

老师说的对，打人是不对的，是她先动手打了马奇，她……她是不是做错了？

端可可低着头，她觉得自己好像是错了，可是之前没错的时候她却要被别人欺负，现在错了反倒要好一点。

“李老师，你说得对，是我错了，我不该动手打人的。”

她抬起了头，圆圆的眼睛第一吃对上李红芬的双眼，里面有不解有委屈，但是更多的却是和端方眼里一样的不服。

“我不该打人的，可是我也不会向马奇道歉。”她看了端方一眼，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眼神。

她再次道：“我绝对不会向他道歉！”

凭什么要她道歉，马奇说她会把哥哥也克死，马奇的妈妈一直都在用难听的话骂着哥哥，甚至还打了他一巴掌，凭什么不是他们道歉！

李红芬惊了一下，她从没见过端可可这个样子，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你都已经承认自己做错了，为什么不……”真是麻烦，要是直接跟马奇道歉，她就可以打发掉马奇的妈妈了，后面的事情再麻烦也没有这个搅不清的家长麻烦。

“李老师你看看这丫头片子说的都叫什么话！”

果然，不到一秒，尖细刻薄的声音就响起来了。李红芬正想说些什么，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端方看到自己的班主任袁老师走了进来。

袁老师来的有点忙，知道李红芬班上发生的事情后，她就开始担心了，早知道她昨天就应该带着他们亲自去看医生的。

打了声招呼后，袁芳芳就被拦住了。

“原来你就是这小鬼的老师，袁老师你来的正好，你我跟你说，这小孩心毒着呢，你们一定要……”

不待袁芳芳询问，马奇的妈妈噼里啪啦一大堆又是一顿告状，把端方说成了一个坏到骨子里，学校不处罚一下就要没救了的小孩。

袁芳芳听的耳朵疼。

端方？坏小孩？

如果他这样的也能算是坏小孩，那他们班上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是坏小孩了。从前的端方就很听话，最近的端方更是安静乖巧，除了学习别的都不做，不惹事，成绩还特别优异，这简直就是老师心目中的完美好学生。

特别是端方这段时间的数学成绩，几乎次次都是满分，就连从前的竞赛题目也是解得相当轻松。而且在提醒了他不要偏科之后，他其他科目的成绩也是进步飞快，在学习方面，他简直就是一个天才。

眼看着省里的初中数学竞赛就要开始了，如果能在竞赛中取的好成绩，就会被省里的几所重点高中纳入参考范围。

这种比赛袁芳芳从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他们这里太落后，师资力量跟不上，根本不敢让学生去和城里的被好好培养大的孩子比。但是这回，袁芳芳决定让端方去报名参加，虽然他才读初二，但是她相信端方有那个实力！

这件事情本来昨天就应该说的，但却一直拖到了现在，她本来想等到李红芬处理好之后再跟端方提一下，可没想到李红芬这边遭遇了僵局。

“这算什么事！马奇的妈妈，你可不能这么教育小孩子。”袁芳芳是个急脾气，教训起别人班的家长来也毫无压力。一些李红芬斟酌着，不好明说的话，她全都敢说。

“我们做老师的能教给孩子的东西有限，但是你们当家长的是一直陪在孩子身边的，对孩子的影响是一生的，你这样做是想把你儿子教成一个没有教养、没有底线的人吗？”

她站到了端方身前，挡住女人的目光。

“你骂人，你的儿子就会学着骂人，你偷懒，你的儿子就会学着偷懒，你的儿子会变成什么样的人，你只需要看一下自己就知道了。”

“你、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说话！”马奇的妈妈虽然泼辣，可也不想真的跟学校的老师起冲突，毕竟儿子以后还要在这里读书。

她一时间难得的语塞。

尽管有些不高兴袁芳芳插手进来，但李红芬看到马奇的妈妈吃瘪，心里还是乐了一下，能不用正面应对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好了。

马奇的妈妈还在叫嚣着什么，却被袁芳芳的制止了。

“没有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变得优秀，你扪心自问，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些事情真的做的对吗？活得很成功吗？”

“你希望自己的现在变成马奇的将来吗？”

在一声声劝诫般的质问下，女人刺耳的声音逐渐变小了，但袁芳芳却没有停。

“为人父母的一定要有责任感，不论是苛责还是溺爱对孩子都是不对的，你反思一下某些不好的习惯，是不是和自己的父母有关系呢？”

袁芳芳站在一个父母的角度说着这些话，慢慢地竟然让马奇的妈妈听进去了一点。

虽然没有让马奇道歉，但是能让马奇的妈妈沉默无言，这就已经将问题解决了一半。

说完这些，她又合了一下稀泥，“端方，你看你妹妹脸都哭花了，还不赶紧带她去洗洗，我有事要跟你说，等和李老师讲完话了再去办公室找你。”

她催促着，顺手就将两兄妹推出了房门。

马奇的妈妈眉毛一竖又想拦人，但却被袁芳芳给截住了。

“您当家长的的心情我很能理解，谁愿意自己的孩子被人欺负呢，但这都是孩子们的事情，他们已经知道错了，有我们这些老师看着，您还有什么不放心呢。”

红脸白脸她一人全唱尽，又有李红芬板着脸的保证，好说歹说，总算是让马奇的妈妈带着小孩出去了。

“今天还真是起得太早了。”装上这么多破事，李红芬烦的长长地叹了口气。

袁芳芳和她交情不深，两人性格不同，教学的理念也差了十万八千里。

“李老师多休一会儿吧，端方那边我去处理。”这是她的学生，她对他有责任，该说的必须说，不能放任他走歪。

李红芬坐回椅子上，刚才听了袁芳芳的话，她也很有感触。

“你说马奇的妈妈听了你那些话有用吗？”她见过的人太多，形形色色什么样都有，所以她是不抱什么期望的。

“当然有用啊。”袁芳芳理了下头发，看上去比李红芬精神多了。

看到李红芬一脸疲惫的样子，她开了个玩笑。

“咱们当老师的不都知道嘛，除了父母之外，还有环境最能改变一个人，咱们把班上管好了，学生教好了，也许家长也能变好呢？”

“哪有这么简单的。”李红芬心里可没她这么轻松，“那群小孩子欺负起人来是屡教不改的。”之前的几次惩罚根本没有效果。

袁芳芳知道李红芬带班一向严厉，教训起学生来，一向是即时解决。这种方式有时候很有效果，有时候却容易留下隐患。

“李老师，有时候小孩子之间就是一个小社会，很多事情我们确实插手不了，可是也不能不管。”

她肃起了面容，“也许你不能改变那些人，但最起码要让他们知道这是错的，这不是开玩笑，这是一种应受到惩罚的错误。”

袁芳芳面上不再和蔼可亲。

“我说一句不好的话。”她对李红芬道，“以后要是再有这种事情的话，您就全班一起罚。”

制止不了所有人欺凌他人，那么不论是主犯还是从犯，甚至是那些漠视的人，又或者是被欺凌却不反抗的人，全都一起惩罚。

她像是随口出了一个瞎主意，却很符和李红芬的性格，在别人的班上也许做不到，但是在李红芬的班上却可以。

“你说的对。”至少要让他们知道，这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