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端方和汪明刚打完电话, 就接到了袁老师的电话，据说他之前就读的初中现在已经挂好了红色横幅, 由校长带头热烈庆祝了一顿。

因着这个普通的小镇居然出了一个全省理科状元的缘故, 镇上教育处的人早早地就过来庆贺了，据说到时候上面将会拨一笔教育奖励资金下来，作为他们镇上唯一的中学, 将会得到重点照顾。

谁能想到一个穷乡僻壤的普通初中居然会冒出个数学、理综满分，全省成绩第一的理科状元呢？一时间，不少报纸都派了人到龙团二中去采访，只可惜端方本人不在，只能采访到校长、任课老师和一些同学。

等到猪肚鸡被端上来时, #H省年仅14岁初中理科状元#已经成了热门话题了。

顺着热搜进去，被点赞最多的就是关于龙团二中的采访视频。

视频里的校长穿着西装打着领带, 对着镜头把端方夸了一顿。

“是的, 端方从小就特别优秀，他以前还拿过省数学联赛的第一名。”

“这就是他就读的班级，每天他都会准时到校，认真上课, 同学和老师们都很喜欢他。”

……

短短不到2分钟的采访视频，被采访的每一个人几乎都是在夸赞端方。有小学教过他的老师信誓旦旦的说他小时候就跟别的小孩不一样；有跟他同班的同学说他每天都在看很深奥的难题；甚至还有跟他同村的人说他常常看书到深夜……硬生生的把端方给塑造成了一个聪颖好学, 刻苦认真的好少年形象。

因着那个“14岁初中生是如何成为理科状元”的浮夸标题, 这个采访视频虽然没有状元本人出镜，却依然被不少人转发了，就连汪明也跟着转发了一下。

@卖书的小明：[转发]我也以前也在这个学校上过课。

汪明本来是想感慨一下时光, 可没想到一群粉丝却嘲笑起他来。

[小明啊，是不是怀念起在变形计里搬砖的日子了？你看狗蛋都成理科状元了，明年你是不是也考个状元试试？]

[楼上你太强人所难了，大家都是小明的老粉丝了，他是个什么样咱们能不清楚吗？给小明一条活路吧，学渣也不容易。]

[小明我是你的真爱粉啊，你帮我问问狗蛋，他的那个高考笔记能卖给我吗？我家里有钱。]

[呸呸呸，有钱就能搞垄断吗？狗蛋小老师是属于大家的。再说了，真要卖高考笔记的话，还不如印刷个几万份卖给全国的学子呢。]

[你们吵吧吵吧，我只想问小明，你们的暑假作业弄好了没，什么时候开卖啊？能送点周边海报不？我自己印的狗蛋海报太模糊了。]

“这也太夸张了吧……”

看着这些成堆的评论，甘波算是提前领略到了粉丝的魔力。

“你看这个，这个不知是男是女的粉丝囔囔着以后晚上要抱着你的海报睡觉呢，也不知道是听谁说的，还什么睡满一百八十天就能数学理综拿满分。”

程逸舀了一勺汤到碗里凉着，顺带的点评了一下，“不思正道。”

甘波赞同地点头，愤愤然道：“对，搞这种歪理学说怎么可能数学拿满分。我都拿小方的T恤睡了快一个星期了，数学还不是没及格。”

程逸：“……”

一时间，周围气氛突然间变冷。

甘波嗓子发干，“不、不是，程哥别这么看我啊，搞得我好像是个变态似的。”

程逸眼神鄙视：“你不是吗？”

甘波狂摇头，“我真不是啊。”

看程逸的眼神依旧，甘波急的额头都冒汗了，万一弄出个亵渎理科状元的事情来，他这辈子都别想清白了。

“我真的是清白的啊，我就是想试试有没有用。”成天面对两个学霸，他容易吗他。

好在端方帮他解了围。

“我的T恤肯定是没有用的，**哥我觉得你应该提前去找小明哥订一套暑假作业精编版。认真地做完一整套的话，我相信你数学肯定能及格的。”

甘波才不想买那个什么暑假作业精编版呢，他对数学已经是不报指望了。明明都是那些阿拉伯数字，放在乐谱上他能用七八种乐器演奏出来，放到数学题里他连看都不想看。

但是面对学霸，他是没有人权的。

“对，还是小方说得好，我跟网上那些天天迷信你海报的人可不一样，我觉得还是脚踏实地做暑假作业才是正道。”

洗心革面的甘波还答应给端方买一套帅气的夏装作为补偿。

他想给端方买夏装，万千网友却只想买端方的高考笔记。等到第二天时，网上就有更多的人知道了有一个还在读初二的14岁少年考取了745的高分，并成为了省理科状元的新闻。

也不怪端方连着两天占据热搜，实在是六月里头能够引起国民高度关注的消息除了大会，就只有高考了。

而且偏偏别的高考状元本人或多或少都被媒体采访了，只有端方一点儿不激动，回去之后倒头就睡，还听了甘波的话把手机给设置成了未知号码拒接。

越是没人采访到端方，就越是有人想要一睹这个年幼状元的真面目。于是不少人在端方粉丝的科普下，摸到了那几期端方最早露面的变形计节目。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这样的条件他还能考出来，真是不容易。]

[明明我是来膜拜今天的理科状元的，没想到这个学霸居然如此呆萌，被圈粉了。]

[再一次想把我家那个熊孩子揍一顿，人家14岁自己做饭洗衣服，还能考745分，我家那个15岁了吃个饭还要三催四请。]

[这个小孩聪明是毋庸置疑的，但能在这样的条件里走出来，他一定非常的刻苦，他真的很不容易。]

如果说之前端方的粉丝还是以高中生和大学生群体居多的话，这回新吸引的粉丝却多了不少别的年龄段的人。

[我爸刚才突然间问我听没听说过一个叫做端方的理科状元，我想了半天才想起来那是狗蛋小老师的全名= =]

[我妈之前一直让我把房里科比的海报撕了，我换了一张狗蛋的海报，我妈居然没嫌弃黑……]

[楼上你太坏了，咱们方方现在可美了，你干嘛拿旧照片当海报，你居心不良！]

[你们这些肤浅的人，就知道看外表，难道没有一个像我一样的关心狗蛋现在在干嘛吗？]

端方现在在干嘛呢？

他在拉着程逸一起出暑假作业。

汪明说了，趁着他现在新闻热度高，这个时候开始卖新的教辅最好。于是端方趁着剧组要拍别的剧情时，干脆就待在了家里和程逸两人整理起题目来。

甘波看两人很忙，倒是想帮一下忙，可是一看那一道道的题目，他就果断地出门练歌了。

“解一道数学题的时间，都够我编一套rap词了。”

之前在剧组演戏的那段时间，端方就大概整理好了一堆题目，现在有了程逸的帮忙后，只需要归序重审一遍就行了。

程逸一边检查着有无纰漏，一边也提供了不少新思路。

“这几本太基础了，高分学生的市场并不能得到满足。”他扫过一堆题目，敲击着电脑，找出了一条全国物理竞赛的公布消息。

“一旦开学，各样的竞赛也会展开，每个地区的竞赛风格不同，但是基础的知识是相同的。”

“只有一部分地区的学生有系统化训练的资料，别的地区都是靠着老师的讲解和自己自学来锻炼能力。如果我们推出竞赛类教辅，一定有市场。”

听到这个，端方也想了一下。市面上做基础类的教辅最多，但是竞赛类的能做出名堂来的却永远都是那么几个。

这是一个新市场，要是连竞赛类的教辅市场他们也能有一席之地的话，那基本上算是地位稳固了。

汪明一听到又有新系列的消息，立刻就在电脑上算了起来。

“咱们先开售暑假作业系列，普通和定制两个版本一起卖，我聘请了几个复编，你说的那个教科书考点分析资料已经开始编写了，等到9月份之前应该能弄完。”

“等到复编收集好资料之后，我要检查。”端方严谨如初，并不只是挂个主编的名头。

“记得贵精不贵多，基础本的内容以后会出，这个教科书考点分析一个考点一道题目就行了。”

汪明连忙敲着电脑，将端方说的话全都记下来，连他妈进来了都没与发现。

“对了，小方，你说暑假作业开售一个星期之后就卖竞赛资料的话会不会没人买啊？”毕竟都暑假了，谁不想多玩一会儿呢，做个暑假作业已经算是很有上进心了，谁那么想不开暑假还要做竞赛题。

秦历思本来是来问汪明想不想暑假出去玩的，没想到自己这个儿子这么上进心，于是就帮忙出了个主意。

“你想错了，只要你们在封面写上数学130分以上才可以购买的话，肯定能卖个精光。”

汪明一愣，也没问他妈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而是关心起了别的问题。

“这样不好吧，那不是在歧视数学130分以下的学生吗？那就没人买咱们的资料了。”

秦历思笑了一下，“要是有一件衣服说只有好看的人才能买，你会去买吗？”

汪明一脸呆滞地看着他妈，“妈，您太厉害了。”

“你和小方他们也不错，教辅这行我没有研究过，但是前景肯定是好的，也许有一天你们能把这些东西卖遍全国也说不定。”

汪明的开着免提，端方和程逸隔着手机免费听了一波母子商业互吹，最后在程逸的白眼下，端方挂掉了电话。

“他妈妈的的想法不错。”程逸道。

人不仅有好奇心，还会有不同程度的逆反心理。君不见那些标着**、禁片的东西往往更加能吸引目光。自古以来都是这样，越是不让看，就越是想看；越是不让做，就偏偏想做。

要是真的标了数学130分以下不要购买的话，反倒会更加地激起人们的购买欲。

凭什么歧视130分以下的学生！他们还偏偏就要买了，管他看不看得懂，面子不能丢！就算没有130分，他们就不能有梦想吗？大家都是一样吃饭睡觉，还不能做做梦了？

于是，在网友们郁闷14岁小状元不肯露面时，端方终于站了出来。

他在自己的微博上打了一条广告。

之前他的ID叫做狗蛋学辅，现在给改成了端方教育。作为合伙人之一，端方曾问过汪明要不要让自己的名字登榜，但是汪明非常干脆地拒绝了这个提议。

“我不想那些学生以后做梦的时候梦到我。”

以这种方式成为万千少男少女的梦，汪明怕自己会变秃，因为他以前就经常诅咒那些编试卷的人变成秃子。

@端方教育：大家好，我没有出事，我在为大家编写暑假作业，点击下方链接，就可以买到暑假作业大礼包，清凉一夏，你值得拥有。

这条干巴巴的广告一点意思都没有，却偏偏被网友们转了无数遍，甚至还有不少人调侃起来。

[我就知道我没有粉错偶像，在别人都在晒泳装、晒墨镜的时候，我们家狗蛋在晒作业！敢问有谁能比得上他。]

[比不上，比不上。这种思想觉悟我辈望尘莫及。请允许本咸鱼替狗蛋喊个666。]

[方方你良心大大的坏，还清凉一夏，我看简直是透心凉了，谁要收到这种大礼包啊。]

[我刚去下单了，等着表弟表妹收到作业的表情哈哈哈哈哈。]

[我也下单了，我妈*的。本来我是不想下单的，但是听说基础版一天只用做一道题，比起那堆转头厚的试卷，我宁愿做这个。]

端方第一次打广告，效果意外的好，只是很快就有不少网上的媒体找上了他，想要做一次采访。

考虑到新教辅正在售卖，他就答应了一家媒体做了一个比较剪短的网上采访。那家媒体见端方挑选了他们家，他们也很上道，非常够意思地帮忙转发了端方打广告的那条微博。

一时间不少中青年群体都看到了那条广告，想起自己的儿子女儿，弟弟妹妹，不由得决定买上一套看看效果。

这可是14岁的理科状元编的资料，说不定这就是他的高考笔记的原型呢？听说他之前卖的什么三套卷还押中过题型，干脆把那个三套卷也一起打包买了算了。

什么？孩子才读高一用不上三套卷？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人家初二就做高考卷了，高一用个三套卷算什么啊？

正所谓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长百岁，绝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没见到不少考生抱怨今年的分数线上涨了吗？要是别人都做了狗蛋教辅，自家孩子却没做，那岂不是亏大发了吗？

家长们*着心，孩子们却不一定领情。

眼看着大好的暑假时光被霸占，全国不少的高中生都深深地记住了一个男人的名字。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夏天的时候会有王后雄和薛金星，我不知道还会有狗蛋。我一清早起来就开门剥豆，没想到会有一个快递摆在面前，打开的时候我就知道不好了……]

[我想脱粉一天，今天的题目太难了呜呜呜~]

[哈哈哈我给我弟买了一个豪华大礼包版的暑假作业，他昨天都感动得哭了，以后过生日我都给他送这个。]

[楼上真亲哥，豪华大礼包可不便宜，听说还送狗蛋的亲笔签名呢。]

新编的暑假作业一出来，端方就给剧组送了不少过去，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表扬。同剧组有个小状元的事情早就被小圈子里传遍了，明星演员他们见得多，但是那些人里头可没有一个是状元。知道消息的人多了，就难免调侃了几句。

一个经常扒娱乐圈内部消息的公众号，就开玩笑似的发了一条某电影请了学霸参演的消息，掀起了一阵小风浪，害的一群演员又被粉丝从头到脚扒了一遍，比对着学历水平列成了表格。

表格的数据太过分明，有的还特别扎心，以至于不少明星都受了点委屈。

他们明明是演艺圈，这些人干嘛老盯着他们以前的学习成绩啊！成绩能比脸重要吗？成绩能当饭吃吗？成绩能吸引粉丝吗？成绩能赚钱吗？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心里头还是不舒服。

唉，英语发音又被嘲笑了，说我没有国际范，难过。

唉，上综艺节目暴露智商了，副导演再也不会找我演高智商罪犯了，难过。

唉，昨天被采访时读错字，又被嘲笑语文老师死的早了，为语文老师感到难过。

一时间，这个暑假不仅是学生过的水深火热，明星们也惆怅了不少。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是每天都过的积极向上，生活无比的充实。

白天拍戏，晚上出题，放假的时候和程逸一起去实验工作室逛逛，生活充满了喜和乐。

就在狗蛋竞赛版资料整理完毕可以出版时，端方在《寻亲》电影中的戏份也要杀青了。

虽然他的角色贯穿了影片的始终，但是其实他的戏份并不重。

人贩子朱金牙的扮演者路坤是男主角，饰演王贝贝妈妈叶敏的女演员杨飘絮则是女主角，女配角王贝贝和女人贩子马小云的戏份差不多重，而男配角则是一路寻找被拐小孩的人民警察张义，端方只是男配角中的男配角，演完了小半个月，剧本上属于杨睿的故事就全部结束了。

之前开始拍戏时，端方一直都没有经纪人，好在周成孔和王一鹿都是熟人，合约不存在什么陷阱和漏洞，等到了要离开剧组时，王一鹿就给端方推荐了一个经纪人。

“这张名片老周让我给你，你回去多考虑一下，以后要是真想入这行，就找这个人。”

这段时间下来，王一鹿对端方的感觉，从一开始的无所谓慢慢的变成欣赏，有干劲又懂事的年轻人谁会不喜欢呢？拍摄之后他不仅给端方开了几次小灶，而且还私下里教了端方不少学校里学不到的东西。

就连说是周成孔让给的名片，其实也是王一鹿自己的人情。

“我知道你很聪明，但是你小子也得长点心，多跟程逸、甘波他们学学，有什么困难就找你周叔。”

反正周成孔那家伙一天到晚闲得慌，王一鹿毫不犹豫地就卖了他。

端方笑的很开心，“王叔，谢谢你。”

虽然拍戏的这些天很辛苦，但其实剧组里的不少人都很照顾他，他看到了不少，也学到了不少。

“王叔，我想建一个网站，寻找被拐卖或是走失的孩子们，希望能帮助到这些小孩和家长。”

“我可以到时候在您的电影里面打个广告吗？”端方虽然这么说了却有点怕王一鹿不答应。

不仅是因为电影里插广告费用昂贵，更因为王一鹿是一个老派的文艺片导演，他从前的电影里面从来都没有过广告。

要是王一鹿愿意的话，端方愿意不要片酬，甚至付上一笔广告费。拐卖小孩的事情通常只会出现在一些官方媒体新闻上，但其实很多人是不愿意看新闻的，要想让更多的人去关注这件事情，那就必须要打广告。

端方倒是可以让小圆直接把网站页面推送到了每一个网络用户的窗口前，但是那并不合理，端方最先想到的就是在同样主题的电影《寻亲》中打广告。

王一鹿沉默了很久，就在端方以为这个对自己作品无比严谨的导演不会答应时，他点头同意了。

“你是什么时候有这个想法的？”他问端方。

“从看了周叔的故事之后就有了。后来为了演戏，我在网上看到了不少新闻……”那些找了10年，20年依然不肯放弃希望的父母，那些一张张被解救后如获新生的脸，让他受到了很大的触动。

“你做这个，准备做多久？”王一鹿又问了一个问题，问完又道，“你知道这要花多少人力和金钱吗？”

他不是想打击端方，只是被拐的孩子太难找回来了，花费的心血和金钱大多数时候往往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面前的这个男孩有一颗善良的心，但是现实往往会会伤害这些善良的人。

王一鹿怕端方有一天也会像那些绝望的家长一样，慢慢变得心灰意冷。

但是端方显然比他想得要坚定。

“我会一直做下去，哪天没有小孩被拐卖了，那个时候我就不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