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清冷仙长俏艳妃44(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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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时我曾与二师兄江渡偷着跑去找大师兄。
那个时候我还小,剑术却已小有成就,仗着那点不值一提的修为便要与江渡穿过虚妄海。一开始他不肯,见我闹的狠,便答应了。
毫无疑问,最后我是被江渡拖着才上的沧涯台。
我见到了两年没有见到的大师兄。
沧涯台这样大,我深觉大师兄是孤独的。我不解地问他:“师兄何故要困守这地方?你若不从,还能怎样?”
大师兄的手掌宽厚有力,他轻轻地拍了拍我的头,温声笑道:“阿檀再长大一些便知晓了……快回去罢。”
那日的天很晴朗,万里无云,大海也是温柔的。大师兄眼中没有怨,亦或是恨。他很平静。
这一幕我记了许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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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阿檀,是师父座下最小的弟子。自有了记忆,我便在玉衍峰了。
我有一个常年闭关的师父朔渊真人,有一个长我许多岁的大师兄云修、二师兄江渡,还有三师姐宫长曦。
我们大概是最不像正经弟子的弟子了——除了大师兄。
无隐长老最头疼我们几个师兄妹,却也从未打骂。
江渡与我是最亲近的,常常晚归时宫长曦便问:“你们又去哪儿鬼混了?”
小的时候我喜欢与江渡一起去凡间,他知晓的多,总能有新奇的东西被他知道,随后他便告诉我。
我第一次逛花楼也是他带我去的。
我看着身上的男子衣衫,皱眉问:“为何要穿这个?”
“啊,这你就不懂了吧。”江渡笑眯眯地凑近,小声说:“那个什么阁不许女子进,他们阁的酒很香的,不去可惜了。”
“你可以找三师姐来啊,她很喜欢的。”我说着,心里却打起了退堂鼓。
江渡轻哼一声,抱臂道:“她那臭脾气绝对不会来的。”
“所以你就拉我吗?”
“是啊。”
虽然那阁的酒确实很香,但是在知晓那儿是干什么的后,我追着江渡打了十八条街。
我生了气他便一脸无辜地讨饶,“阿檀最好啦,师兄对不住,你打我脸也可以——你真打啊。好啦消气了么?……”
我若露了笑意他便笑得寸进尺,双目狡黠,瞳仁漆黑又明亮。
年少时的快乐总是来得莫名其妙,常常会因一件小事、一个小物件,亦或是一句话,就开心起来。
这又很短暂。
但我知道,这个时候的我、师姐、师兄,都是没有任何烦恼和不得已的。我们成日在玉衍峰,抬头不见低头也见了,开心了便笑,不开心便与师兄师姐切磋剑术。
我那时便觉得,修行无建树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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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修离开的时候没有告诉任何人,我们都不知道他去了哪儿,所有的联系仿佛都在那一刻断的一干二净。恰逢师父难得出关,我跑去问他大师兄在哪。
师父的胡子白花花的遮盖住面容,他平静道:“云修迟早要离开的,不必寻找。”
那两年我心里很难过。
大师兄虽然严厉,却对我们很好,一想到以后可能都不会再见到,我便难过得不行。
江渡费尽心思知道了大师兄去了何处,我们去了一趟便被师父知道并且带了回来,后来我们被罚了三个月禁闭。
“你们可知道沧涯台是什么地方?知晓什么是虚妄海吗?自己有多少修为知道吗?你们怎么那样自不量力?真是荒唐。若在虚妄海上遇到点什么,你们有那个命回来吗?”
那个时候我只有一个念头,便是强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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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故发生在两百年后。
某天晚上,江渡,宫长曦我们三人在玉衍峰喝酒,宫长曦拿出了她宝贝许久的佳酿。
师姐嗜酒如命,从来不肯施舍别人一口她的佳酿,这次是因为江渡要离开了。
我们都不知晓他要去何处,只知道,他要去降妖除魔。
宫长曦惆怅道:“这么好的酒给你这粗人喝,实在是可惜。”
“彼此彼此。”江渡皮肉不笑地讽了一句。
我们都沉稳了许多,不似年少时那般,会哭泣,会开怀大笑。我微微笑着说:“什么时候回来?”
“唔……”江渡想了想,垂眸道:“我亦不知。”
我感觉心中似乎空了一块。
江渡不知道我欢喜他。
其实……不知道也好。
这样想着,我倒好受了些。
“来日若有缘,我们再相见。师兄师姐,告辞。”我一挥手,潇洒转身便走了,头也没回。只是不知道,那竟是我们最后一次一起喝酒。
后来宫长曦与我说,如果你回头看一眼便好了。
我问为什么,她却没有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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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江渡再次相见是在战场。
真是讽刺的一幕,他竟成了魔,还是首领。
我盯着他的红瞳问:“你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你的道呢?你的道呢?!”
这时的江渡还尚存理智,对我说:“我不做也会有别人来做的。”
我心中涌起巨大的愤怒,却发现我无法将剑对准他。
何其悲哀。
那是我所见过的最大,最可怕得战场。修士凡人横尸遍野,断肢残臂随处可见,血色好像都蔓延到了天上。
我受了重伤,醒来时有人告诉我:“朔渊真人杀死了魔头。”
师父出了手。
不知道人在悲伤的时候大脑,心里是否都是一片空白,我枯坐许久,才木然拿起佩剑,如行尸走肉一般回了玉衍峰。
师父看起来很疲惫,原本就不那么年轻的面容而今更显苍老。
我静静地瞧着师父,问:“江渡他……死了?”
“是。”朔渊真人慢慢地说:“除云修,你二师兄是我最得意的弟子。他纵然杀了无数人,也……哎。”他闭上眼睛,停了一会,才叫了一声我的名字,“……阿檀,他始终是你师兄,纵使他被世人诟病。”
我竟才知,那句“我不去做也会有别人来做”是什么意思。他以身犯险、引魔入体,最后与那魔同归于尽。
——所有人都不知道。
我呆坐了三天,见外头枯叶已落,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江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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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已是什么?
又过了百年,师姐犯下大罪过,被师父封印在皇城千年。
她大声质问:“我要救我的百姓!我有何错?!”
大师兄困守沧涯台一生,也是不得已。人这一生到底有多少不得已?我不知道。
我只觉疲惫。
不知又过了多少年,师父早已仙逝,沧涯台上有了沧涯君,我被人们称为月虚真人。玉衍峰却寂寥了,见那树叶绿了黄,黄了又绿,真是极无趣的。我常常在解惑堂前枯坐许久,想起师父,又想起我们几人嬉笑打闹的那段时光,最后定格在江渡失去理智前用力而克制地在我额上印的那个吻。
我的左胸中心如止水,我想,大概没有什么能激起我半分情绪了。
直到知道江渡还活着的那一刻。
我在最后看到了他。
真是奇怪,烟雾那样大,火甚至烧到了天上,我却透过那层层叠叠的障碍看到了他漆黑的眼睛。
——哪怕只有一瞬。
江渡的眼睛,是我平生见过的,最好看的一双眼睛,即便过了千年我也不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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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个风和日丽的午后,我推开解惑堂的门,愣了愣。
师父在打坐,大师兄在认真看经书,二师兄在打盹儿,师姐在偷着喝酒,见我来了,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眨巴眨巴眼,说:“阿檀你来晚啦。”
我眼一酸。
然后梦便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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