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1、知道的太多

唐小平说，秦秘书长，怎么会没提出反对意见呢？常委会上差点吵起来，最后还是民啊主票决才定下最终结果，起初我听顾大海提出要进行民啊主票决的时候，心里可是捏了一把冷汗呢，真是一点把握都没有，没想到金副市长这次竟然投了赞成票，当时我就知道，这事情成了。

唐小平后来有些奇怪的问秦书凯，秦秘书长，你小子想的什么办法？明明前两天金副市长态度坚定的反对你提拔的事情，怎么到了常委会上态度就变了，这个很是不正常啊。

秦书凯不想跟唐小平说的太多，于是敷衍说，唐市长，女人嘛，心思总是变化很快的。

秦书凯知道，唐小平这么早打电话给自己，绝对不仅仅是跟自己传达个好消息这么简单，他的意思很明显，这是在提醒自己，他唐小平答应自己的两件事已经全都做到了，现在也该是你秦书凯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秦书凯对唐小平说，唐市长，要不等我今天把事情处理好，晚上我去一趟你的办公室，好好的感谢？

唐小平稍稍沉吟了一会，点头说，好吧，下班后我等你。

冯雯雯等到秦书凯挂了电话，很是疑惑的问，什么成了？

秦书凯看着冯雯雯说，妹妹，哥哥最近可能要动一下位置。

冯雯雯很是不屑的说，动一下位置用着这么高兴吗，典型的官迷。

秦书凯说，妹妹，你不懂的。

当天晚上，月黑风高的夜晚，尽管马路上霓虹灯闪烁不停，把这个二线城市的市区几条主干道打扮的灯火辉煌，一些偏僻的路段，却依旧显出几分说不出的阴冷。

秦书凯开着车行进在去市政府大院的路上，在他身边的副驾驶位置上放着一个厚厚的大文件袋，这里面装着顾大海的老婆刘云若在普水县开发区经营房地产过程中，所有违规行为的证据。

从没有销售许可证就开始销售房屋，到房屋质量有问题的情况下依旧对外出售，以及每次从政府这里拿土地的时候，只支付不到一半的买地款项，就强逼着签约拿地，关于刘云若房地产公司的种种违规行为，秦书凯这里全都记录在册。

还有顾大海在这几年里，亲自经手的几个有据可查的买官卖官名单，其中包括普水县的一些基层干部，在顾大海这里，一切都是有标价的，科级干部十万块，副处级干部三十万，正处级干部五十万，当事人提及此事时候的录音全都放在这厚厚的文件袋里。

可以这么说，谁得到了这个文件袋，谁就可以让顾大海从此以后永无翻身之日。

车子快要行驶到市政府大门口的时候，秦书凯心里猛然抽搐了一下，自己真的要把顾大海所有的违法证据全都交给唐小平吗？尽管顾大海最近一段时间的确对自己很不感冒，可是以前他对自己一向还是比较照顾的，尤其是周德东的事情，如果没有顾大海的鼎力相助，说不定，周德东早就栽了，而周德东要是出事了，自己哪里还有机会去当什么化工园区的主任。

想到这里，秦书凯心里做出了一个决定，他停下车，伸手把副驾驶座位上的文件袋拿过来，抽出里面关于顾大海买官卖官的证据，只是把关于刘云若公司的一些违规操作证据重新放回了文件袋里。

有时候，给别人留条活路，说不定就是再给自己留后路。

就凭着自己给唐小平提供的这些资料，唐小平想要搞臭顾大海，让他这个市委书记干不下去，应该是问题不大的，但是想要把顾大海一棍子打死，送进纪委里头，却不可能。

这样，自己也算是兑现了对唐小平的承诺，帮他扳倒了顾大海。

唐小平的办公室里，所有的灯都开着，把偌大的办公室照的相当亮堂，只不过因为办公室面积比较大的缘故，里头又没有多少东西，在灯光的照耀下，办公室里愈加显出一种说不出的冷清。

唐小平一见到秦书凯推门进来，立即热情的主动上前招呼说，秦秘书长这么快就到了，赶紧的，快请坐。

唐小平做出要帮秦书凯到倒水的架势，秦书凯赶紧阻止说，唐市长太客气了，我自己来。心里却在想，狗日的，真是着急啊。

秦书凯先帮唐小平倒了一杯水，又帮自己接了一杯，这才做到唐小平办公室的沙发上。

唐小平伸手指了指自己办公桌对面的座椅说，秦秘书长，还是到这里来坐吧。

秦书凯没出声，拎起文件袋听话的坐到唐小平指定的位置上。

唐小平不无得意的说，你是没看见，顾大海昨天气的脸都绿了，我估摸着，他是做梦也没想到常委票决是这样的结果，说起来，也是你的运气好，九个常委，正好五票赞成，少一票这事情都成不了啊。

秦书凯谦逊的笑笑说，那是唐市长帮助的结果，多谢唐市长帮忙了。

唐小平说，秦秘书长这话就见外了，咱们现在都是自己人，还说这些话干什么。

秦书凯见唐小平嘴里跟自己说话，两眼却紧盯着自己手里拿着的文件袋，心里不由一笑，心说，唐小平是等不及了要看看这能帮他扳倒顾大海的法宝啊。

既然如此，秦书凯也不想拖拉，伸手把文件袋推到唐小平面前说，唐市长，东西给你，至于到底怎么利用这些东西，我就不过问了，那就是你唐市长的事情了，我就先祝唐市长马到功成吧。

唐小平面露喜色的连说了两声，好！好！

见唐小平当下就要打开文件袋，秦书凯站起身来说，唐市长慢慢看，我就先告辞了。

对于唐小平来说，原本目的就是要秦书凯的东西罢了，既然东西到手了，秦书凯是走是留，他根本就无所谓。

因此，唐小平看也不看秦书凯一眼，点头说，好吧。

秦书凯没有再多看唐小平一眼，径直开门出去，尽管他把东西交给了唐小平却并不表示自己心里就把唐小平当成了自己人，唐小平的阴险和狡诈他也是见识过的，这次如果不是因为顾大海逼自己太甚，他也不会跟唐小平合作，要怪就只能怪顾大海对自己太无情了。

走出市政府大楼的时候，秦书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这栋庞然大物，这栋大楼存在也有些年头了，外表看上去已经有些老态，却依旧显出几分说不出的威严。

就在这栋不起眼的大楼里，每一年，每一天，每一个办公室里，要发生多少围绕着权力这根魔棒而来的故事，故事里五味杂陈，故事里有血有泪，故事的主人公有春风得意的，也有黯然神伤的，有些故事或许听起来更像是传说，却又常常是发生在每个人身边的真实事件。

每个进出大楼的人，每天演戏一样的生活，在领导面前的卑躬屈膝，在下属面前的飞扬跋扈，一切都源于“权力”二字。从古至今，中国的官场从来都不缺故事，尤其是精彩的故事。

顾大海曾经是这栋大楼里独一无二的最高指挥者，只是过了今晚，唐小平就可以凭着自己刚才给他的那些证据，慢慢的把顾大海从最高统治者的位置上给拉下马，普安市里，顾大海为标志的时代即将面临结束的命运。

市委常委会结束后，顾大海的心情一下子跌落到了最低谷，他从来都没有像这样懊丧过，他没想到自己稳稳的一盘棋竟然会输的这么一败涂地，眼下的事实是，唐小平终于帮秦书凯弄上了化工园区主任的位置，秦书凯必定会因为这件事对唐小平感恩戴德。

而他顾大海在秦书凯的这次推荐提拔过程中，无疑又扮演了一个恶人的角色，只要市委常委会一结束，秦书凯必定从相关渠道获悉自己在常委会上充当绊脚石阻碍他提拔的经过，从票决结果出来的那一刹那，顾大海就知道，这一局自己又输了，只怕输掉的不仅是一次常委会上的结果，底下还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这个秦书凯不是一个好的货色。

顾大海能够想象出唐小平是怎么向秦书凯邀功请赏的，又是怎么像秦书凯卖弄人情，提出要秦书凯跟他合作的，然而，尽管顾大海心里对一切都看得透透的，却无法阻止这些事情的发生。

如果仅仅是唐小平跟他顾大海斗，顾大海是有把握的，自己在普安市当了这么多年的市委书记，底下的枝枝蔓蔓不少，唐小平是没有把握对付得了自己的，正因为如此，唐小平在不得不在很多事情上尽管心里不满意自己的做法，却也不得不忍气吞声的憋着。

如果秦书凯跟自己唱反调，结果也还算是可以控制的，只要自己想办法弥补一下他，作为一个下属又怎么会铁了心跟自己这个市委书记作对呢？不过是要一些好处罢了。

可是，现在的局面是，很可能唐小平会极力的拉拢秦书凯一块对付自己，唐小平的实力原本不弱，再加上一个本地人秦书凯，自己的处境就很难说了。不是因为秦书凯的级别高，而是这个人知道刘云若公司的内幕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