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轮回，最是无情（三）

轰！

“君千殇”与“战帝”同时出刀，两道横亘于天地间的巨大刀形自云间破下，掀起大把的雪花，在虚空之中重重的交击在一起。

两人中间，一道巨大的雪柱冲天而起，席卷整个山峰，上与天齐，其势惊天动地，那雪柱在危峰的颤栗声中，向着风云无忌迸射而来……

咔嚓！

整个山峰如绽开的莲花般，终于在那毁灭力量的作用下，渐近崩塌来，大片的积雪如海啸般，夹着大块的石头，从峰顶落下，一道道裂缝彻底将这座庞大的山体一分为二，脚下如在海面上般，剧烈波动起来。

眼前那巨大的雪柱向着这边扩展而来，所至之处，所有的东西都全部毁灭……

“这，还是人，能拥有的力量吗？……”少年剑客连连倒退，眼睛睁得大大的，眼前这两人，所展示的力量，已无完全超越了这个世间武学的范畴！

那巨大的雪柱在瞳孔中地限的扩展，渐渐地占据了整个瞳孔。眼看，白衣剑客，就要丧命于这几与天威一般的旋转暴风雪柱之中……

突然之间，脑海深处一声轻微的响声，这世界，突然之间，变得无限缓慢起来，时间，被无限的拉大，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从风云无忌心中升起……

那模糊的梦境记忆，迅速的上涌，取代了真实的记忆。

“那个地方，叫做，太……古……”

大量的画面越渐形象的在脑海中掠过，眨眼之间，风云无忌仿佛再次经历了一次飞升至太古后的经历，一切，都记忆起来了……

“他们，怎么回拥有如此大的力量……”风云无忌脑海中带着这般的疑惑，静静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那混乱的力量撕成粉碎，随后，无尽的黑暗，吞没了一切……

“为什么？……为什么两次见面，君千殇都似乎不认识我？为什么，在君千殇的轮回领域，只有意识吸入的战帝，具有如此强大的能力？！……没有身体，他们是如何拥有如此强大的毁灭力量的？……”

风云无忌百思不得其解。

意识海中一片虚弱，似乎受过极重的创伤，身下，那无尽的漆黑中，突然撕裂了一个口子，无尽的光明从那口子中喷薄而出，同时，从那撕裂的口子中发出一股极大的吸力，将风云无忌的意识吸了进入，在进入另一个轮回的刹那，风云无忌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记住你是谁……才能保住你的本心，轮回……最是无情……我也控制不了……一切，就看你自己的了……”

恍惚中，风云无忌看到上方，一个巨大的轮印中，一身青衫的君千殇站立在顶端，正俯视着自己，脸上带着一种郁郁的神色……

“我是……风云无忌，我来自……太古……”最后进入轮回前，风云无忌喃喃道……

……

轮回，无尽的轮回。一丝明智，得保本心。不论轮回如何的真实，在风云无忌心中，早已认定了自己的真实……

从商贾小贩，到朝堂大臣；从一文不名，到权倾一方；从江湖侠少，到江湖巨孽……轮回，无尽的轮回……

不论怎样的轮回，风云无忌始终保持着一刻本心，冷眼看着一切，同时又默默的融入其中，做一个轮回中即定的角色，或默默无名，或轰动天下……

渐渐地，百世千世的轮回，百世千世的始终保持一颗落寞的本心，以冷眼旁观着所经历的世间冷暖，人情世故，朋友的背叛，爱人的背叛，由权倾天下，变化一无所有……

人生的极度起伏，最初确实影响挺大，但随着风云无忌紧守住本心，每一次轮回，都将风云无忌的意识凝练的更加坚实。

在无尽的轮回之中，风云无忌遇到了无数个君千殇，每个君千殇，在轮回中的地位都不一样，不止如此，其性情也完全不一样，只有找到君千殇的时候，一个轮回，才能提前结束。但并非每个轮回中，都能碰到君千殇……

开始的时候，风云无忌还试图和轮回中的“君千殇”谈谈“梦”中的太古，但最后，风云无忌发现，轮回中的“君”千殇根本不记得关于太古的事，他，已彻底的融入到了轮回中，忠实的扮演着他的角色，对其他的事情，一无所知……

最开始，风云无忌还会试图接近“君千殇”，以提早结束轮回，但得知这个“君千殇”根本与太古的“君千殇”完全不同后，风云无忌便不再坚持了，也不再去找寻他。

轮回之中，人影绰绰，但只能让风云无忌感觉到更加的落寞与孤独，风云无忌就像一个过客，观察着别人，了观察着自己……

无数次的轮回，渐渐让风云无忌接触到“轮回”的真相：

一个轮回，一个世界，这是一个建立在意识的基础上的“轮回”同时又仅仅是意识，其中，自然有构成一个“轮回”的规则。

轮回领域，把对方的领域纳入轮回之中，以意念构筑一个“轮回”，有无数强者的灵魂纳入其中，充当着行行色色的角色，而他们的记忆早已模糊，当再无法分晰虚幻的真实，与真实的虚幻后，他们的灵魂，便会在这轮回之中越陷越深，意识越来越弱，最后彻底的掉入君千殇的“轮回”之中，不断的在其中轮回，再无法脱出。

轮回决，根本没有敌我之分，在这刀域之时，风云无忌便已知道了，当时，君千殇特意将身后的刀域战士以规则之力，推断数千里，便是为此。

刀域覆灭那一战，君千殇更是直接出现在战族后方，这才敢使用轮回决。

“轮回之无情，或许便在于此吧……”风云无忌想道：“便连他自己，也因为这轮回决，神识化身亿万，投入这茫茫的轮回道之中……轮回之无情，或许，便在于此吧……在轮回中，一切都被抹灭，重来，最好的朋友，也可能成为你的敌人！……一切，再不可以常理对待……”

坐在高山之巅，寒风凛冽。

这一世，风云无忌成为了一名宗师，剑道的宗师，他的力量已然达到了顶峰，但那也只是“人的极限”。

无数个轮回中，风云无忌依旧在想，为什么战帝拥有着不下于在太古的力量，而自己，在轮回之中，却无法修习任何的武功，无法存留任何的真气。

轮回之中，并非无高手，有些人，拥有着飞升前位面的人的力量，这种力量，称之为“侠”，完全无法与“太古”的力量相比。

每一年，都陆陆续续的，有人跑到风云无忌栖身的苍峰上，不过，向他请教武学的理论。

哪怕仅得这位宗师的只言片语，将来也可仗之，成就一番不错的业艺。只是……

“若是他们知道，这位威震天下的大宗师，其实是个丹田之内，无丝毫真气的普通人……又会做何感想啊？”风云无忌在枯坐这余，不时想道。

论剑道，武道的理论，轮回之中，那些失去已往记忆，在轮回这中沦陷的昔日强者，哪里又及得上风云无忌。

“战帝，应该同样是意识被圈入了轮回，但何以，他居然在轮回中，依旧拥有如此庞大的力量？……”

这个问题，一直纠缠了他无数个轮回，风云无忌明白，一旦明了了这个问题，那么便是从轮回中脱轮而出的时候了。

这一世，风云无忌在这里已经枯坐了很久，很久，自从明白，构成这里轮回的，主要是意识之后，风云无忌便不再需要所谓的“进食了”，然而，这，也构成了他的神化地位的一部分。

在碌碌的轮回之中，风云无忌一直在思考着战帝为何会似乎不受轮回约束的问题，但到了这一世，风云无忌已经渐渐有些放下这个问题了。

转而开始思考生平所学了——即闭关。

不论在哪里，对风云无忌来说，闭关的场所并无特定的地方，只是这一次，有些特殊，轮回之中，风云无忌体内再无点滴剑元。

盘坐在狂风呼啸的山巅，风云无忌如磐石般默默冥想着，一世，风云无忌有种强烈的感觉——轮回，必在这一世结束！

山下，无数的弟子盘坐山体处处的凹陷之处，以免其他人来打扰峰顶的师尊。在这个安静的环境中，风云无忌始终将一生所学，重新疏导一遍，这是个烦闷而冗长的过程，但对于闭关晋武来说，却是必经的一个过程，许多武学上的疏漏，都是在这个过程中发现的。

回首过往，风云无忌发现，一路过来，在武学之道上，并没有太大的偏差，意识海中，化身亿万，不断推演的能力，始终将所有可能的最坏的发展方向，全部剃出在外，只留下，走得最远的那条道。

不过，当风云无忌无忌疏导到意念剑体大法第七重天三分神时，却产生了一些阻滞与新的问题，这些都是以往所未发现现。

三分神各自发展，互不干扰，其中，以本尊的实力为最。当初设定之时，便是因为分神之后，实力大涨，而其中，单独分理出来的理性人格，本尊，便是最大的获益者。

若是本尊在其他本神遇到困难时，一味帮助，只怕，其他分神受此影响，进展有限，到时，根本就达不到三分神的目的了，也就没有元神三分的必要。

所以，分神之前，风云无忌便设定，本尊的最大任务，便是推演时空源地，获得的规则之力，神级的境界高低，便取决于这规则之力的领悟情况了。

本尊的设定，除了对于领悟规则的分享时间没有做出详细说明，这一点是一个问题外，基本没什么大问题。

第一分神，落于魔界，秉性之中，以魔性邪念为主，嗜杀，对于第一分神而言，身负最霸道的吸星大法，几乎只有修为突飞猛进一途，假以时日，必是魔界一方强悍霸主的身份，若是有充足时间，一统魔界，也未必不可。不断的强大，同时，搅乱魔界，这便是第一分神的任务——极其之重，但第一分神的魔性绝对能够胜任，域外天魔天，便早已证明了这点。

反倒是自己，即第三分神，当初，三分神之时，似乎只过于在意本尊了，对于第三分神的任务，却是一时疏忽了。

第三分神，本为剑体，几可说是不死之身，只要灵魂不死，便不存在全灭的可能。

纵观过往，最开始的设定，似乎便是第三分神，一直修补元神，按照初始的预测，这个过程需要百万年之长，而在这段时间，极有可能神魔之战便不远了。因此，留给第三元神的时间，并不多。

分神前的风云无忌，于第三元神的任务设定，似乎便是默认为，一直潜藏于地底，修补元神三分，所带来的后患，补弥分神所不可避免产生的破绽。

本尊的介入，以及加快吸收地磁元脉功法的创立，大大缩短了灵魂修补的时间，也就是说，第三分神的任务设定，在此时，已经是不合适了。

灵魂修补再无必要！……

这一想，风云无忌却是出了一身冷汗，历属从熔岩地底出来后的所作所为，似乎一直是被太古的事物所纠缠，但却忘了每个分神都有每个分神的任务，第三分神，肯定也有任务！

意识海，长时间的，亿万神识推演、分析的结果，三分神之道，才是最完美的剑道。即是三分神，必有其道理。

“第三分神，必有设定的任务！……”风云无忌心中喃喃道，额上却已是渗出了冷汗。

每一个分神，都有发展方向，而第三分神，已然迷失……

轰隆隆！

整座山体都剧烈的颤抖起来，原本盘坐于山体上，各处凸起岩石后的弟子们猛然惊醒，一个个站立起来，震惊地看着山顶：

巨大的裂缝从山顶蔓延而下，将整座山体一分为四，四块山体抖动着，缓慢面坚定地向着四周倒去，而四片莲辨般的山体环拱中央，风云无忌闭着眼睛，静静的盘坐在空中，一动不动，在他身下，便是深深的裂缝，然而，他却似乎一无所觉……

远远近近，无数人影跪伏了下去，这一切，已然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空中，风云无忌犹自沉浸于意识冥想之中，一旦发现问题，风云无忌便开始不断的重新输理整个分神过程，从第一、二分神的情况，来推演第三分神的即定发展方向……

“第一分神，获得吸星大法，万种魔功之中，与此等魔功平起平坐的未尝没有，但越说超越的，绝对没有。吸星大法第九重，如果达到的话，将是一个非常骇人的程度。”

“第二分神，肉身的本尊。悟透规则之日，便是离至尊之境最近之时，一步踏入，也未尝不是！九转生死玄功，除了重铸剑体，改造为第三分神寄托的身体外，基本没有消耗。从本尊解下九命战甲这一点来看，本尊必是已解决九转生死玄功的破绽问题，如今修为，必是在六转已上，至于多少，那却不是自己所能知的了。”

“第三分神，意识的本尊。所有剑道修为，全在于此身……等等……”

风云无忌身躯剧震：“本尊的首要任务是分析规则，也就是说，目前，本尊已然不再全力推演完美剑道第八重天了……剑道修为，便连意念剑体大法六重天以前的修为，也全在自己身上，那么……”

一股冷意传遍风云无忌周身：“意念剑体大法，归属为剑道，本尊已有他的目标，在这个前提之下，一切皆可放下……如此说来……意念剑体大法第八重天推演，根本就在自己身上……”

一推导出这个结论，风云无忌一颗心便似坠入了大九寒天一般，同时又幸庆无比，隐隐的，风云无忌有了一种感觉：“心性迷失，则意志必不坚……武功越高，对于心志的要求必定越高……莫非君千殇正是看出了我的灵魂完整则完整矣，但是凝练则远不足……甚至可能看到了我身上，自己所未察觉的迷茫……这，便是他的目的吗？……”

风云无忌越想，思绪便越发地顺畅，浑身有种轻松的感觉。

以剑入道，凭剑飞升，剑道是自己的本源！

“师尊……”

一阵遥远的呼唤传入风云无忌的耳中，蓦地睁开眼来，风云无忌发现几名大弟子正跪伏在身已身上，一脸的不安状。

俯首身下，风云无忌微愣，继而大笑：“哈哈哈……我悟了！……”

真气浩瀚，俯拾之间，山岳崩塌，四方开裂，如此可称为大能力者！

但若是无真气之依凭呢？如在此轮回之中，无肉身，只余一份灵识，又当如何呢？

依凭灵识，无真气之助，指天天崩，指地地裂，如此方可称之为神，以刀修者，谓之刀神，以剑修者，谓之剑神！……

哈哈哈……

朗笑之声震动四方，群山震动，神识拂处，身下，那裂开如莲状的山峰又合拢来……

虚空之中，随着风云无忌的笑声，一圈淡淡的虚影从风云无忌丹田处扩散而出，迅速扩展出数千里之广的范围，须臾之间，那淡淡的光罩便化为银白之色，闪亮无比，在天空高悬月色照映之下，散发出一阵耀目的光泽……

战帝所用，神识而已，思维一直陷入死地，自己认为自己没有这般能力，又如何可能拥有呢？——这便是自己所以普普通通，无毁天灭地之力，而战帝在轮回之中，丝毫不受限制之故！

仰首向天，这天再不为天，便连这轮回，也在风云无忌眼中迅速的褪色，四周的一切迅速的淡去，只余下一圈轮状的虚影，无数个轮形虚影缓缓转动着，一个轮，一个世界，一个轮回……

在无数个轮形中央，一个巨大的轮竖立在虚空之中，巨轮之上，一身青衫的君千殇正站立其上，在他的对面，正是散发出阵阵帝王之气的战族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