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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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亦辞千里迢迢追来旧区,主要是为了寻觅真相。
过去一整年,他久经波折,好不容易才在旧期刊的角落里,发现他和楚丘共同署名的论文,好歹确认了他俩大学同学的关系。
然而除此以外,无论是楚丘还是楚悕的过去,都像强行掷入深海的石子。任凭暗涛汹涌,他始终没办法潜入海底,连那丝涟漪都很快被壮阔海面吞噬干净。
不过,倒也不算一无所获。至少梁亦辞确定了楚丘和楚悕不是同一个人,并且知晓了他俩之间的关系。
半年前,他为了应付愈发聒噪的扫地机器人,开锁打开了飞灰漫天的仓库。等到晚餐时刻,灰扑扑的毛球顶着一封信来到餐桌前。
梁亦辞嫌恶盯了它一眼,扫地机器人委屈巴巴甩了甩毛,将餐厅地面也被搞上了灰。
他按捺洁癖,将扫地机器人扒光,屏住呼吸把那团绒毛撂入专用清洗机。扫地机器人早就“吱吱”叫着,不知害羞得躲哪去了,只留下那封黑乎乎的信。
梁教授对峙少时,扔掉银质刀叉叹了口气,用两根手指捻起那封垃圾,鼻子嫌恶地抽了抽。刚准备扔进疾速滑来的垃圾桶里,他就因为信封上的落款变了脸色。
阴晴不定地踹开垃圾桶后,他不顾脏污地拆开信件,凝神里面的寥寥数语。
信内容不长且单一,字里行间都是楚丘在恳请他照顾自己成年不久的弟弟。
——小悕生物天分极佳,多加栽培一定能成为你的得力助手。可惜他是个Omega,没家庭庇护压根入不了高级学府。
——我本打算陪他到毕业,谁料事有多变,最近我心有余而力不足,多半护不了他。假如亦辞的工作不受影响,希望能支持他进入你的学院继续进修。
——小悕话少,但对科研见解独到,相信你会喜欢他。
梁亦辞从头至尾读了三次,不知不觉,他修长指节就触碰到信里的“悕”字。他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叫了几个月的名字,原来不光姓氏不详,连名字的字也猜错了。
也不怪他想岔。毕竟这种既代表了悲伤,又代表了希望的文字,作为名字实在有点过分沉重,也不知道楚悕的父母当初怎么想的。
梁亦辞脑海中闪过那道窄肩细腰的背影,半阖眸子思索:天生弱势的Omega真的承受得住家人这么深刻的期盼吗?
他扫清纷杂思绪,继续。
前面几行文字都挺正经恳切,相较而言,末尾打了感叹号的备注就显得有意思得多。不同于正文小心翼翼、强迫症般坚持让字的底部附着横线,那行备注字迹潦草肆意,显然是写信的人临时起意添的。
梁亦辞眼眸间的雾气渐散,读完这句话后,他挑了挑眉。
——对了,我弟弟特别单纯,从小跟个水蜜桃似的,日常不是绷着脸装早熟,就是躲在墙角脸红,宝贝可人得很。恳请某位花心大萝卜,千万别对他产生任何非分之想!切记!
梁亦辞透过文字想象画面,实在是新奇得紧,唇角不由得微勾起来。可没多时,唇线却又放平了。
尽管信对面的人努力措辞,装得像自己真是公务缠身、无暇照顾亲人,字里行间却充满了“托孤”的含义。
时隔多年,梁亦辞记忆被洗涤得发白褶皱,所有过往的文字都烂掉了,遍寻不到踪影。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能透过文字感应到楚丘的深意。
当时作为楚丘朋友的自己,想必也不可能揣摩不透这等事。根据别人的只言片语,梁亦辞得知自己地位一直不低,所以当时绝对不可能置旧友的亲人于不顾。
然而,原本悲壮的往事,经过他和E026互相试探的
短短数月,已经变成了一笔孽缘旧账。
梁亦辞叹了口气,随手将泛黄信纸塞入碎纸机,眼眸幽深,倾听碎纸机的咀嚼声。
梁亦辞可以肯定的是,楚丘绝对称得上一位称职的哥哥。
他甚至考虑到弟弟会无意中看见这封信,于是故意将语气放得舒缓自然,好像自己只是洒脱摆手的浪子,准备撂下拖油瓶出门环游世界了。
这封信看似也轻快得很,他只不过是暂且将家里的小朋友托付给信得过的朋友,临行前还警告朋友别妄图当个禽兽,否则他早晚会回来算账。
梁亦辞有些怅然若失,酸涩顷刻间注入紧紧箍着的皮肉间。他将信纸撂在一旁,起身将没吃完的牛排一股脑塞入洗碗机,任凭机器将餐具和残渣分离出来,又把浪费的食材分解成环保成分。
他舌尖顶了顶左腮,酒瘾趁着思绪紊乱钻出土壤,又被他强行压制。
他之所以情绪不佳,倒不是因为自己辜负了朋友的期待,没名没分将朋友弟弟的腺体咬了一口——毕竟那件事归根究底,是他被楚悕摆了一道。
若不是被注射了药剂意乱情迷,他也不至于将齿印留那么深,以至于事发后三月,媒体还逮着那事疯狂谴责他。
当然,梁亦辞刻意忽略了一个事实:药剂只能起辅助作用,失控的真实原因,是伏特加信息素对他的诱惑力大到惊人。抛去这些恩怨不提,如今他的消息网遍布全球,任何只要还活着的人,都不可能在他的信息库里音讯全无。
除非那是个被处理过的死人。
也对,如果不是将死,怎么会有人舍得将宝贝弟弟托付给一窝花心大萝卜呢?
梁亦辞压抑无用的悲怆,撑着流理台自嘲道。
半年来,他翻来覆去数夜,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遗失的过去,绝对和楚悕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今一切事态都推进顺利,可丧失记忆对他来说,始终是个致命弱点和重大隐患。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即使他对托孤往事兴趣不深,也不能就这样轻飘飘揭过。
况且,E026近日在他梦境里出现次数过多,去会会也无妨。
于是在谢守怂恿下,梁亦辞变本加厉走起了老路——
以前他卖力演出渣A,是为了将那些黏糊Omega打发去旧区,现在则是为了将自己声名狼藉地送进去。
果然,不久后,梁教授风评降到了历史最低点。谢守有了新乐趣,一天到晚都拿媒体揣测的无人性剧本,津津有味念给他听。
由于睡眠不佳,梁亦辞往往听得额角突突直跳,总会在最后冷冰冰说:“再废话,等我去旧区,就不替你寻那个Beta了。”
谢守立即被拿了七寸,脸色一变,生硬转移话题。
他“啊”了声,浏览起政治新闻:“话说回来,这里有你提到的那位‘亦敌亦友’,唔,我读给你听听……近日来,旧区新任区长深得民心,在他的强势推动下……”
梁亦辞懒得听这些催眠的官话,就胳膊肘杵了下桌沿,直接起身走掉了。
直至春日消弭,万物从复苏转为躁动,总统也忍无可忍,将梁教授的资料递交给旧区审核。
所以今天一早,梁亦辞穿上提前熨烫好的服饰,提着轻巧的包裹,咬着一片吐司面包给警方开口,含糊说:“稍等,我先喝杯牛奶——警官辛苦了,您吃了没?”
梁亦辞散着德行,拎着包轻装上阵,像个纨绔的旅行家,一路上试图了解旧区的风土人情和观光圣地。古板的Beta警官噤若寒蝉着将他撂入窗口,等待排号领脚环,便如释重负
地溜之大吉。
梁亦辞没打听到消息,拍了拍兜里的那把抑制剂糖丸,遗憾叹了口气。
因为近几个月Alpha都收敛许多,需要义务劳动的Alpha屈指可数,所以效力极高。
不多时,梁亦辞就从渡口坐船,小心翼翼套起兜帽,避免压乱了银发。随后他抱着胳膊小憩,青春得好像重返十八岁。
当然,这或许是他的自作多情。天生冷硬露出锋芒的信息素围绕着他,以至于这身打扮轻易和刺客杀手挂上了钩。
他淹没在人声鼎沸里,无视周遭的窃窃私语,直到下船才睁开眼睛。踏入边界,他接过一部糖果绿通讯装置,一本正经鼓捣起来。
他走的是黑色通道,噌亮脚环经过监测仪,“滴滴”响过两声。旁边乖巧等待长队的Omega都处于应激状态,通通被这细微响动弄得汗毛竖起,好像一排排敏感的含羞草。
执行护送任务的Omega保护协会工作人员闻声,不约而同摸出警示枪,将黑漆漆的枪口统一冲向危险分子,唯恐他“啪啪”直按的不是通讯设备,而是某种掩人耳目的定时炸弹。
梁亦辞对周遭的一切不以为意,也没心思浏览这片贫瘠土地上史无前例出现的彩虹。他的影子被盛光拉得颀长,紧实肌肉箍在骨头上,举手投足都是一抹赏心悦目的风光。
他手指在强光下细白得呈半透明,头发规整梳在颈后,鬼斧神工雕刻出来的俊脸毫无遮掩暴露在众人眼中,连脚腕的黑环都好像华贵的装饰品。
这哪像前来劳动改造的罪犯,分明是被政府邀请来的贵族观光客!
“怎么这么暗?”他不乐意地微阖薄如蝉翼的眼皮,不理解科技发展到今天,世界上怎么还会有无法自动调节亮度的老古董。
信号始终只有一格,梁亦辞鼓捣这个过时破烂/货,渐渐被热浪蒸得七窍生烟。
旧区不是恒温环境,生活在新区养尊处优的梁教授,除了小时候玩的体验箱,哪还感受过真正含义的酷暑?当即就要和兜里的糖丸一块化成水。
如果再没那家伙的消息……
梁亦辞烦不胜烦琢磨着:那我就回新区办个记忆清洗年卡,也把他忘记得了。过去的破烂事爱谁管谁管!
前一秒Alpha还在咬牙切齿,就跟掐准点似的,下一秒通讯器就震动起来,把梁亦辞紧攥的掌心挠得酥麻麻。
他大脑还没来得及处理程序,手指就抢先一步划开了新讯息。
不是简单明了的定位,而是繁琐的文字和图片,梁亦辞“啧”了一声,勉强耐下性子。——梁先生,我带来的消息挺荒谬的。如果我没猜错……E026正是前段时间新上任的旧区区长。
——[图片]
——您看看,是他吗?
梁亦辞视线变得警觉。他戳开那张合照,身姿宛如一把出鞘的剑,怔怔杵在新建的音乐喷泉上,与屏幕里板正精致的脸对峙。
少时,Alpha的英俊面容由茫然转为恍然大悟,进而笼罩起寒霜。
良久,他溢出一声嘲讽的冷哼,终于理解新上任的区长行事风格为何那般熟悉。
每次找新区谈判都跟给人下套似的。
最初那段时日,旧区区长宛如不怕虎的初生牛犊,下套手法极其稚嫩,可是胆量有加。梁亦辞屡屡听完谢守的汇报,终于食指屈起轻叩桌面,下了决断帮助他。
如今倒好。
梁亦辞半阖眼眸,唇角逐渐勾起玩味的笑。
原本他来旧区的目的之一,就是顺便会一会这位初生牛犊。如今安排都指
向同一人,倒替他省了不少精力与时间。
梁亦辞想罢,飞速划掉了照片,将通讯器朝怀里一揣,正准备躲开烈日抬步离去。
结果周遭恰巧变得吵嚷起来,梁亦辞抬首望去,只见周围不知何时被人潮塞得满满当当,那些人纷纷凝望向他,眼里流光溢彩,充满兴奋。
“……”梁亦辞眉锋微微皱起,有些尴尬。
戴脚环的犯人会遭受异样眼光,这点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料到这里的民众这般不知礼数,围得他里三层外三层,就好像在观摩古地球时期被关在假山里的猴。
梁亦辞脸色一黑:也不知道E026失忆后受到这群人潜移默化,会不会更加放肆难搞。
可作为纸媒和新媒体的常客,梁教授依旧维持精致,尽量不将烦躁现于形。他长身玉立钉在原地,不动声色环视人群,准备找个人少的缝隙开溜。
结果,他拉抻衣摆,前脚刚抬起,伴随群魔乱舞的嚷嚷声和叫声,强烈的危机感猛地刺入太阳穴。
音乐从四面八方响起来,梁亦辞只来得及僵硬俯视,只见自己站立的那个地方,正猛然间喷出刺骨泉水……
饶是见多识广的梁教授,也只在古地球遗址的照片里见过这种会当众喷水的玩意儿!
呲呲呲——哗啦啦——
独自美丽的梁教授猝不及防,被淋成了一只孤陋寡闻的落汤鸡。
音乐声停,眼睫水珠伴随梁教授的眨眼动作滚落,溜进领口凉得他一激灵。蓄了大半年的银发挽在脑后,打理得一丝不苟时是天人之姿,被水兜头淋过的瞬间,就全打了结,黏在颈后不畅快得要命。
周遭是小孩子踩水的咯咯笑,以及行人憋笑递来的聊胜于无的纸巾,梁亦辞额角青筋暴露,抹了把脸不愿意抬头,只抖着嗓音道谢。
他向外吐气时牙关直响,也不知是冷的还是气的。
梁教授狼狈不堪地在众目睽睽之下溜走了。活了二十多年,他第一次品尝到盛夏烈日,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彻骨冰凉。
衣服湿重,黏在肉体上呈现半透明状,劲瘦的腰腹肌隐约显露。路过的Beta巡警神色一凝,警告他不许用视觉冲击骚扰当地Omega。
梁亦辞阴沉着脸色疾步飞驰,脚环轻撞他性感的跟腱,没多时就达到政府安排好的落脚点。
迅速剥落黏湿的服饰,他沉入浴缸,泡了个时间不长的澡,就“哗啦”从浴缸里站起来,扒着镜子咬牙切齿打理起自己。
梁亦辞长途奔波,原本打算休息数日,再制定缜密计划步步接近离家出走的叛逆宠物。
等到一切真相大白,他就可以挨件事算账,替那位不知道尸骨寒了多久的操心哥哥教训不听话的“幼弟”。
然而情绪化来势汹汹,梁教授被泉水淋得头脑胀痛。
伴随吹风机的呼呼声,他一边麻木地思索为何这个时代还需要自己吹头发,一边敛下视线凝望通讯器屏幕上的照片。
像素不高的照片里,那张许久未见的姣好脸庞,正与另一位Omega亲昵贴面。梁亦辞向来擅长察言观色,很轻易就捕捉到陌生Omega温柔斜望时,那份赤忱得发光的爱慕。
梁亦辞冷哼一声,用手指不停梳理打结的发尾,结果扯得头皮都开始泛疼。
梁教授不愿意承认自己过去过于娇生惯养,只觉得是胸口那团无名火疯窜得莫名其妙。
好不容易潦草收拾完毕,梁亦辞深吸口气,赤脚踩上地毯翻出包里的Alpha香水,又拿出那套第二好看的衣服。
将精致袖扣扣上时,梁教授观摩
镜子里一丝不苟的自己,表情危险地冷笑着,认定E026会栽进自己的温柔乡。
结果猎物还没来得及跌入温柔乡,天生擅长卖弄浪漫的诗人就被诽谤成气质猥琐的丑八怪!
*听罢新区长的危险发言,梁亦辞气不打一处来,捏紧拳头压抑住掀门的冲动,面上青白交加地愤然离开了。
区长办公室里,芈姝迟疑道:“虽然我挺讨厌他,不过丑八怪……应该谈不上吧。”
楚悕也意识到人身攻击似乎不太好。怪就怪他最近后颈腺体经常又酸又胀,浑身乏力的状况出现得频繁,私底下找过几回医生也无济于事。不光如此,他还夜里多梦,睡眠不足导致精神状态差,脾性也就不太按捺得住。
正想着,那股恼人的硝烟味居然冲破梦境钻入现实,攥取楚悕的嗅觉,流连忘返地湿热了楚悕所有敏/感点。
楚悕四肢顷刻间变得软烫,黑眸间水汽弥漫,他只好埋首揉揉鼻梁,掩饰住纷至沓来的不自在。
“是我失言了。”他沉声叹息,“这样,你下去瞧瞧他离开没,如果有解决不了的情况再联系我。我……先去里间休息一下。”
“好。”芈姝担忧望了他一眼,指指后颈低声说,“最近没贴抑制贴片?我好像闻到酒味了……”
楚悕闻声神色一凝,勉强保持清明,反手捂住脖子,嗫嚅问:“很明显?”
“不,其他人应该暂时发现不了。”芈姝摆手说,“只是我知道情况,会刻意关注这方面,所以感官敏锐点——你还是要谨慎,别被那些走狗发现了。”
“恩,知道了。”楚悕敛下眼眸,隐藏住闪烁的不安,嗓音像微哑的大提琴音,琴弦颤栗不止,“我会注意,别担心。”
芈姝撂下忧虑眼神,轻拉上门,高跟鞋声逐渐远去。楚悕陷在转椅良久,软着腿起身反锁门。
随后他走入里间,慢吞吞翻出一管自制抑制剂。
“真麻烦啊。是不是还在惦记以前标记你的人?前两天梦里的背影也是他吧?”楚悕不温不火问。
逼仄空间里空气稀薄,无人应答。
楚悕抿了抿唇,轻推试管,探指抚摸早就没了齿痕的后颈腺体,继续自言自语:“硝烟味的Alpha,肯定很不好相处。怪不得你会选择逃来这里。”
思及新闻媒体曾经那些哗众取宠的标题,楚悕眼底闪过阴鸷,将可降解塑料包装随手掷在地上。
他跌入软绵绵的懒人沙发,脊背依旧挺得笔直,指尖稳重推过,任由冰冷的蓝色液体注入皮肤,带来沁人心脾的凉意。
Omega薄白眼皮之下,眼珠正微微颤抖。伴随疼痛的闷哼,他抽出针头,用棉签按掉血珠,再脱力般将试管丢进垃圾桶,袖口手腕一排潮湿。
不多时,他收起腿抱膝盖,深深呼吸,等待体温由滚烫转低。
似乎是不适应空气过分静谧,楚悕企图用喃喃自语的方式,乐此不疲向自己身上捅刀子——毕竟他身居要职,必须逼自己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
“发/情给谁看呢?有这功夫还不如干正事。”他用耳朵轻蹭肩头,语气跟个没断奶小兽似的迷迷糊糊,说的话却很寡情凉薄,“别人又不会来寻你,来的只有那些满身罪行的冒牌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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