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附从军。
那枚徽章是附从军的身份象征,意味着他们服从于凶尸的意志,把那些以人类为食的怪物当做主人。
一个身材特别高大的家伙冲在最前面。他狞笑着扑过来,想要用那两条粗壮多毛的胳膊抓住郑小月,不等想象中的场景变成现实,侧面太阳穴上已经挨了重重一记枪托。壮汉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就仰面倒下,就像一个装满了太多杂物,导致失衡的沉重麻袋。
这些附从军从凶尸那里得到的命令也许是“活捉”。也有可能是他们觉得对付郑小月这个弱女子根本不成问题。没有人开枪,也没人举枪瞄准,他们一窝蜂的扑上来,速度极快,郑小月连开枪反击都来不及,只能匆匆忙忙用枪托把壮汉砸翻,手忙脚乱的站直了身体,踉跄几步,转身拔腿就跑。
“帮帮我!快帮帮我!”
没有人回应,负责支援的彭光辉一直没有发出声音。这在郑小月看来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那意味着彭光辉的遭遇比自己更惨————他也许被附从军抓住,或者是已经死了。
总之,这是一个圈套。
还好,之前开来的那辆越野车还停在原地。
郑小月在稀稀拉拉的树丛和灌木之间奔跑跳跃,灵活避开各种地面障碍,带着那些在身后不断叫嚣着要活捉自己的附从军兜了个不大不小的圈子,突然改变奔跑方向,趁着追赶者不注意,从他们丝毫没有料到的方向横插过来,笔直冲向停在路边房子侧面的越野车。
“抓住她!”
“不能让她跑掉。”
“你这个没脑子的家伙,都说了不要开枪。这小妞很漂亮,也很值钱。上面说了要活捉,光是把人头带回去赏金就要减半。”
“尼玛的,她太灵活了。再这样下去可不行。管不了那么多了,减半就减半,打死以后先不要砍头,就算是尸体也可以好好玩玩。像她这么漂亮的女人可不多。哈哈哈哈!”
最后这个声音刺激着郑小月身体里猛然冒出狂暴怒火。她狠狠咬着牙,猛然闪身一个翻转,利用听觉锁定目标,举枪瞄准,“砰砰砰”,几个短促的点射,那个叫嚷声最大,最嚣张的家伙应声而倒,头颅当场炸开,脑浆和鲜血溅在旁边的人身上,到处都是。
死亡比任何行为都要更具说服力。
郑小月这套敏捷到极点的动作彻底吓住了附从军。原先驻留在他们脸上的疯狂、残忍和亢奋瞬间消失,几个胆小的家伙甚至脸色发白。不需要命令,所有人下意识的就地卧倒寻找掩护,郑小月趁着这个机会冲到越野车前,一把拉开车门,钻进驾驶室。
幸好,车钥匙还在,也许是彭光辉被抓的时候把它忘记拔下。
“混蛋,这个臭娘儿们要跑了。”
“你们都愣着干什么?快抓住她,抓住她啊!”
“码的别想着什么活捉了,干掉她!现在就干掉他!”
稀稀拉拉的枪声混合着叫骂同时响起,几颗子弹射在越野车引擎盖上,发出刺耳的怪声,溅开一连串火星。郑小月用力拧转钥匙发动引擎,左手握着枪,从玻璃落下的车窗里伸出去,瞄准挡在前面的拦路者猛扣扳机。
一个男人的脖子被打断了,脑袋歪倒在肩膀上,断口上鲜血直流,身体在痛苦中扭曲成无比诡异的姿势。
按照病毒爆发前的标准来看,附从军其实根本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军队。
他们只是一群服从于凶尸统治意志,帮助凶尸管理自己同类,成为这个新世界统治机器的构成体。
几乎所有人类建立的城市都被凶尸占据。所有凶尸控制的城市都有附从军。当然,并不排除附从军中的确有着一部分军事特长人物,甚至还有从和平年代存活至今的军人。他们在附从军中只是极少数,也担任着教官一类的职位……总之,现阶段的附从军战斗力不是很强,根本不可能与病毒爆发前的人类军队相提并论。
这种情况不会永远持续下去。凶尸一直在进化,它们正在学习人类文明中那些最高深,最值得使用的部分。按照这种速度发展,附从军将在未来几年,甚至半年的时间里提升实力,成为真正意义上凶尸用于统治的国家机器。
但是现在还不行。
围捕郑小月的这些附从军只能说是比毫无组织的幸存者强一些。只要是愿意主动投靠,凶尸就什么人都要。地痞流氓混混罪犯失意者穷困者饥饿人员……附从军这个群体囊括了几乎人类时代全部的命运失败者,他们除了对社会充满强烈报复心,也对杀戮和暴力充满了兴趣。
思维与实力之间,往往不成正比。
一个狡猾的家伙从越野车背后绕过来。趁着郑小月不注意,他猛扑过来,双手死死抱住郑小月持枪的胳膊,亢奋无比地冲着其他人连声大喊:“我抓住她了,我抓住她了!”
郑小月勃然大怒。
想要把手抽回来,可是连续发力动了几次,都被那家伙死死抱着不放。时间紧迫,郑小月也没什么耐心。她松开握住档位操纵杆的右手,拔出格斗刀,侧身朝着车外像黏皮糖一样死死“粘”在自己胳膊上的男人肩膀狠狠捅去。
一刀就见血,拔出来,然后又是一刀。
不到三秒钟,那家伙身上被捅了五刀。
他惨叫着倒下,身上全是鲜血。肩膀被捅穿,扎进胸口的刀子直接捅穿了肺部,插进右边脸颊的那一刀割裂了腮,刀口沿着颧骨下方一直拉到耳际,鲜红肌肉从皮肤下面高高翻起,甚至可以看到从血肉中隐隐透出光滑与白腻的牙齿。
死亡并非毫无价值,他成功拽脱了郑小月手里的突击步枪。
甩开这个给自己造成麻烦濒死者的同时,郑小月也听到了“嘭”的一声。
从正前方射来的子弹击碎了挡风玻璃。密集的蜘蛛网纹路沿着弹孔瞬间分散开来,整块玻璃变成了无数各不相连的细小碎片。平整光滑的视线立刻变得模糊,只能看到外面隐隐绰绰的人影,却连近在咫尺的道路和地面也无法分辨。
“你们这帮狗草的杂种!”
郑小月狞声咒骂着,挥舞拳头几下就把碎裂的挡风玻璃砸开。那些碎片“哗啦啦”泼洒开来,在车内车外滚落得到处都是。
卡车就停在前面的公路上,不偏不倚挡住了空处。迫不得已,郑小月只能挂上倒车档,踩着油门,在震天的引擎吼声中驱动,飞转的轮胎卷起了泥土,周围丛生的杂草被碾得一片稀烂。
郑小月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身体给自己造成了麻烦————****实在太大了,以至于抵住了方向盘,必须吸着气才能转动。可是在这种极其混乱紧张的情况下,她实在没办法扳动椅子下面的拉杆调节距离。
后面又跑出来一个想要趁空偷袭的附从军。郑小月不会犯第二次同样的错误。她毫不客气驾车将那个倒霉蛋撞倒,也清清楚楚感觉到轮胎从人体表面碾压过去的颠簸。倒车顺利完成,更换前进档,郑小月咬牙切齿踩下油门,越野车带着刺耳的轰鸣声,仿佛一头在草原鬣狗围攻下受了重伤的野牛,颠簸着驶上公路。
那些附从军连忙从地上站起,叫嚷着跑回卡车,司机冲着这些毫无用处废物连声怒吼,催促着他们加快动作。不等所有人爬进车厢,卡车已经完成了掉头转向,朝着郑小月逃离的方向笔直追来。
今天显然不是郑小月的幸运日。
越野车只开出去一公里左右就出了问题————引擎发出“噼里啪啦”的怪响,然后就彻底不动了。
透过倒车镜,郑小月看到车尾后面的公路上,拖出了一条长长的湿痕。
油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穿了,汽油在很短的时间里漏得干干净净。
更糟糕的是,那辆卡车正在穷追不舍的赶上来。
郑小月喘着粗气推开车门,满面铁青的跨出车外。
卡车已经开到很近的距离,那些附从军再次跳下车,嚎叫着朝着这里聚拢。
他们看到了郑小月双手空空,没有武器。
手枪不知道什么时候跑掉了。也许是在公路上狙击的时候遗失。尽管身上还有几个弹夹,却毫无用处。
倒霉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郑小月发现自己的格斗刀也不见了。仔细想想,才回忆起好像是之前干掉那个抱住自己胳膊家伙的时候,连带着死亡一起免费赠送,直接插进了对方胸膛。
那个时候只顾着逃命,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尽快发动汽车,根本管不了那么多。
这里是一片绝地。
跑是跑不掉的,附从军已经吸取了之前的教训。他们不再蜂拥而上,而是老老实实按照战术教程,两人一组分成散兵线,从不同方向包抄过来。短短几分钟内,以郑小月和那辆彻底没用的越野车为核心,形成了严密的包围圈,越来越小,越来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