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八十七夜的梦

意识到真的有孩子在他们的店里走失了, 这个孩子还是他们顶头大BOSS的养子，电玩中心的服务人员立刻紧张起来，他们一批人陪同迪克去往监控室调取监控录像, 另一批人则组织在商场附近四处搜寻人的踪迹。

迪克来到监控室，负责人从位子上站起来，支支吾吾道。

“小少爷……”

“跳过那些没用的寒暄，直接给我看10分钟前的画面。”

男孩那双和他父亲如出一辙的碧蓝色眼睛里透出一股令人胆战心惊的寒意。

“是。”负责人立刻坐回了位置上，调出了监控。

电玩城里刚好有一个正对着娃娃机的监控录像，录像显示, 几分钟前, 少年和男孩正背对着监控在娃娃机上认真地抓娃娃, 然后迪克走开, 而剩下的那位少年一只抱着自己刚刚抓到的蝙蝠侠玩偶站在原地, 然而, 没过一会儿，忽然有个黑影从左下角斜刺里出现, 那边正是员工通道的方向，来人穿着一身制式古怪的黑色连体作战服, 头戴黑色面罩, 从背影来看十分魁梧高大, 应该是个壮实的男性。这个男人在少年没有注意的情况下来到他的背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帕子摁在手心中，然后一把捂住了面前的少年的口鼻！

迪克瞳孔微缩，一把攥紧了拳头。

画面中的少年似乎也瞬间意识到了自己遭受了袭击, 他第一反应是试图去踢打身旁的娃娃机，试图发出动静引起旁人的注意，但兜帽人的力量明显比他大得多, 几乎把他像只猫一样往后拎，少年在他手里挣扎着几个回合，硬是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就因为吸入过于强效的麻醉剂而失去了意识，面罩人将昏迷的梦野久作抱在怀里，转身就走，经过员工通道的大门时，少年的手垂落，手中的蝙蝠侠玩偶落到了地面上。

大概又过了十几秒，画面中出现了迪克·格雷森，他冲到通道门口捡起了那个玩偶，盯着看了几秒，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然后猛地拉开门冲了出去。

但通道中已经没有了两人的踪迹。

“这条通道直通商场的后门，平常不对外开放，属于应急通道。”监控人员调取了应急通道外的监控录像，发现在角落的位置停着一辆黑色SUV，面罩人抱着少年出来径直上了黑车，然后车辆快速启动，直接全速开了出去。

此时迪克才打开门，但已经来不及了，车子已经上了主干道。

一切证据都显示，这是一场有准备，有预谋的绑架。

监控室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我们要报警吗？”冷凝的气氛中，负责人犹犹豫豫地出声。

迪克冷冷瞥了他一眼。

口袋中的电话响了，男孩知道是谁打来的，连来电显示都没看就接通了电话，沉默着放在耳朵旁。

果不其然，熟悉的低磁嗓音出现在手机的听筒中。

“告诉他们封锁消息，不要打草惊蛇，我在蝙蝠洞等你。”

电话挂断了，男孩放下手机，语气严肃地对负责人道。

“我要带走监控录像原文件，除此之外，删除所有剩下的备份，这件事情如果被这间屋子以外任何一个人知道，韦恩集团的律师函在等着你们。”

……

大约十分钟后，迪克回到了蝙蝠洞。

隔着老远距离，他就看到了蝙蝠洞的悬挂大屏上被放大的画面。在路上传回来的监控录像被高清复原，画面暂停到那个兜帽人从应急通道走出来时的那一帧，特写到模糊的脸上，布鲁斯·韦恩背对着他在键盘上操作着。

“有结果了吗？”迪克走上前。

“……”男人沉默着，看着一旁的进度条从0走到100。

画面中的马赛克像素点越来越清晰，最后露出了那个男人的面孔——

圆形的护目镜，面罩上挑起的两撇金属片，形成了一张有些古怪的面庞。

“看起来像……”迪克沉思着。

“一只猫头鹰。”布鲁斯·韦恩补全了他的话，“符号化的制服，没有记录的黑色SUV，这是一个非法组织。”

“他们是谁？为什么要抓走Q？”男孩发问。

“……我们会查清楚的。”布鲁斯·韦恩回答。

这意味着男人同样对这个古怪的猫头鹰人一无所知。

“定位器呢？”

“在上车的那一瞬间就失效了。”布鲁斯·韦恩顿了顿，“三个全部。”

咚！

迪克突然一拳重重捶在了台面上，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失控，他叉着腰转身，避开了布鲁斯的视线。

“这是我的错。”他皱着眉，懊恼道，“我不应该让他一个人待在那里，我不应该带他出去，是我大意了。”

“不要责怪自己，格雷森少爷，”老管家沧桑的声音出现在蝙蝠洞中，端着托盘的阿尔弗雷德从升降梯里走了出来，“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既然他们想办法把久作少爷抓走，那么势必不会马上伤及他的性命，我们只需要搞清他们的目的……”

管家一边说着，一边将托盘放到控制台上，抬起头打量屏幕。

噼里啪啦！

托盘上的陶瓷茶壶连同两个瓷杯一起落在了地上。

“阿福，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套东方茶具……”布鲁斯·韦恩无奈地说着，不过脸上的表情却未见愠怒，显然他也是为了转移迪克的注意力，缓和男孩的心情。

“抱歉，布鲁斯老爷，只是，我有许多年没有见到利爪了。”阿尔弗雷德凝视着屏幕中带着猫头鹰面罩的人。

“利爪？”

“是的，老爷。”年迈的管家叹了口气，眼中露出了几分回忆的神色，“在哥谭，有这样一个古老的传说，有一群神秘的夜行者们掌控着这座城市，在城市中，任何违抗他们意志的人，都会被猫头鹰的利爪消灭，他们是——”

“猫头鹰法庭。”布鲁斯韦恩接过他的话。

【当心猫头鹰法庭，时刻监视你出行。暗处窥望哥谭市，藏于矮墙阁楼间。居于家中他同在，卧及床间他亦存。万莫提及他名号，利爪将你头来寻】（注1）

这是布鲁斯小时候就曾从长辈们口中听得的童谣。

“那只是个传说。”男人肯定地回答。

他向来多疑，难道会没有调查过这首童谣吗？

早在韦恩夫妇被枪杀之后，年幼的布鲁斯就开始怀疑这是一场阴谋，他试图去调查猫头鹰法庭的踪迹，但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传说仅仅是传说，法庭并不存在，他父母的死仅仅是一场意外，亦或者，是在这个成为犯罪天堂的城市注定发生的悲剧。

接受了这个意外的布鲁斯才开始下定决心，要改变这座城市，他要成为这所城市中所有黑暗都畏惧的存在——蝙蝠侠。

“另一种可能性是，他们的确存在，只不过一直蛰伏在更深的地方，直到现在才开始浮出水面。”管家这样说着。

“但是他们为什么要对久作动手？”迪克再次提出了自己的问题，“我们在商场的时候，久作是乔装过的，难道他们只是单纯地想用久作韦恩养子的身份来威胁你？”

“如果是这样，他们应该会把你一块儿绑走。”布鲁斯·韦恩看了他一眼，“拿我的两个儿子要挟，效果不是比一个更好？”

“但是他们只单单掳走了久作……”迪克神色一凛，“难道他们知道了久作的异能力，想要利用他？”

“不排除这种可能。”布鲁斯将视线转向另一侧，那是阿卡姆病院的监控画面，小丑正穿着束缚衣躺在床上，他的脸已经恢复了正常，没有了那突眼裂腮的奇怪模样，但布鲁斯依旧忘不了他在植物园和自己说过的话。

小丑的异常，会不会和这个神秘的猫头鹰法庭有关？

不……小丑的话中提到了海洋，可猫头鹰和海洋有什么关系？

这中间一定还少了某些线索。

布鲁斯·韦恩有种预感。

他距离真相已经很近了。

“恐怕我们必须找到他们，才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他将放在一旁的蝙蝠面罩戴到脸上。

嘶哑的喉癌音从面具中发出来。

“我不管他们是谁，他们找错人了。”

“哥谭只有一个传说。”

“那就是蝙蝠侠。”

……

夜幕降临，阿卡姆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套在头上的头罩被取下，被困在束缚衣当中的绿发男人晃了晃脑袋，坐在轮椅上好整以暇地盯着探视间的门。

鞺鞺鞳鞳的脚步声从探视间的门外响起。

小丑缓缓勾起唇，露出猩红的牙龈和狰狞的笑容。

门打开了。

“瞧瞧，是什么风把这位贵客吹来了？”

站在门口的高大黑影将自己严密地裹在披风和面罩下，只露出半个坚毅的下巴。

他走进来，门在他背后关上。

一直到距离小丑三步远的地方，他才停下，“Q失踪了，告诉我你知道的。”

“Well……Well……”小丑的眼珠子转了转，“听着，老朋友，我确实知道些不同寻常的事情——但是为什么我要告诉你呢？”

蝙蝠侠语气冷硬，丝毫不吃这套，“现在说，或者我把你打个半死，你再说。”

“哈哈哈哈哈……你还是这么没有情趣，蝙蝠。”小丑舔了舔干裂的唇，“在说故事之前，我有些渴了，有没有好心人可以给我一口水喝呢？”

蝙蝠侠单手拎着他的领子，将他从轮椅上硬生生扯到了桌面上，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到只剩下几寸。

小丑斜过眼看了一下他扬在半空中的另一只拳头，饶有兴味地说道。

“我知道你们义警或多或少都有些暴力倾向，你可以打我，但是你也知道，这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当然，你可以只是单纯地享受这一切。”

蝙蝠侠仔细凝视了他片刻，那双蓝色的眼睛里满是审视和警惕。

半晌，他松开了小丑的领子，任由他倒回轮椅上。

“倒一杯水。”

他对着门外的警卫道。

“可……可是……”

“去！”

警卫欲言又止地离开了。

过了半会儿，一杯水被放在了小丑和蝙蝠侠中间的桌面上，上面还贴心地插了一根吸管。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

小丑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死敌。

“拜托你了？”

“……”蝙蝠侠沉默着将水杯递到小丑嘴边。

那个一头绿毛的男人邪笑着叼住吸管，浅浅嘬了两口，然后猛地将吸管叼出来，吐到一旁。

“……你到底喝不喝？”

“抱歉，我只是不习惯用吸管。”小丑回答。

蝙蝠侠给他的回答是把整杯水浇到了他的脸上。

哗啦！

小丑闭上了眼睛，水珠子顺着他的额头、睫毛、鼻梁和下巴往下滑，好生狼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个疯子忽然开始放声大笑起来。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在蝙蝠侠的面前，这个罪犯的五官开始发生变化，他的眉骨开始上扬弯曲，眼珠子开始往外凸起，而眼窝反而往下陷，嘴角裂得更加开了，牙齿变得尖利，下颚倏地裂开了两道腮裂。

蝙蝠侠端着水杯后退了一步。

“现在看清楚了吗？我亲爱的朋友。”变成非人非蛙样子的疯狂罪犯嗓音也变得有些古怪，下颚一鼓一鼓的，好像下一刻就要从共鸣腔中冒出一声“呱”来。

“把我变成这样的人，和抓走那个小甜心的人，是一伙人……更准确的说，祂们并不是人，而是……从海洋中来的怪物！”

“你还是快去救他吧，救世主大人，晚一步，恐怕他也会变成这样不人不鬼的样子！哈哈哈哈哈——”

小丑的笑声戛然而止，他又被蝙蝠侠掐住了脖子。

“你说的祂们在哪儿？”

“我……早就……告诉过你了……”

小丑艰难地说出这几句话，碧绿的眼珠从蝙蝠侠铁青的脸上移开，挪到眼眶的边缘，他现在的眼珠子凸起得吓人，几乎就是要从眼眶中掉出来似的。

蝙蝠侠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那是一堵白墙，看上去什么都没有。

不，并没有这么简单。

他松开小丑，任由他摔倒在地上狼狈的咳嗽和喘|息，顾自走进墙角。

隐隐的水声从墙壁中传来。

墙背后，是阿卡姆病院的下水管道系统，错综复杂，一直通向哥谭的港湾，那里是入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