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这一生

参商之阔。

这本书开端讲述的是一个古老的传说。

传说在很久远的过去，有月之女神从天而降, 和人间帝王陷入爱恋之中。

美好的时光是短暂的, 人间短短几十年, 帝王化为黄土，月神悲怆而去。

随着王朝崩塌, 世事变幻，这段传说逐渐被时光淹没，但帝王和月神的后裔却在历史长河中不断繁衍传承, 他们一支为宇智波, 另一支为千手。

宇智波一族对月亮有着特殊的感情, 他们一直祭祀着月神。

他们坚信月之女神会保佑族人子嗣，他们将自己对家人的眷恋和祝福全部寄托在女神身上, 希望活着的人能幸福安康。

神啊, 请您保佑我的兄长吧。

神啊, 请您保佑宇智波一族繁荣昌盛吧。

神啊, 请您睁开眼，请您降下慈悲和怜悯, 看一看宇智波吧。

神啊……尊贵仁慈的女神啊, 宇智波千年的祭祀和崇敬, 愿您赐予祝福和希望吧……

本已经在第二部 朝暮之霞中逝去的宇智波泉奈，以思念着、祝福着兄长和家族的幽灵再度出现。

他只能出现在夜晚，只能徒劳地徘徊在家族墓地中, 只能遥遥地看着宇智波们，无法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任何人, 没人发现他的存在。

他看着自己的兄长在得到新的力量后，依然落败于千手柱间之手。

他看着自己的家族开始出现投降的族人，他愤怒却无可奈何，他注视着自己的死敌驰骋战场却无能为力，他心怀悲怆和痛苦，却无人能见。

宇智波和千手停战了。

然后画面一转，千手族地内，千手柱间高兴地说自己的梦想即将实现，然而他弟弟千手扉间却一脸深沉，对即将实现愿望的兄长不置可否。

直到千手柱间离开，千手扉间才将旁边架子上的卷轴取下来。

他最近一直在研究这个卷轴，打开卷轴内容，里面写的是关于眼睛移植的各种注意事项和可能出现的并发症。

千手扉间始终不愿意相信，自己追逐了十几年的死敌就那么死了。

捅穿腹部的那一刀虽然厉害，但千手扉间知道以宇智波泉奈的能力，那种伤并不会致死，顶多让宇智波泉奈在床上躺三个月而已。

千手扉间求的也只是这点时间差，趁着泉奈不能上战场，让千手扩大势力范围，占据更强的优势而已。

然而他却等来了宇智波泉奈的死讯。

最初千手扉间总觉得这是宇智波的阴谋，一个让千手忽视宇智波泉奈的存在，然后宇智波泉奈那个人就会从最致命的地方冒出来，对千手发动攻击的机会。

可是直到现在千手大牢里都关了不少宇智波，也没见宇智波泉奈冒出来。

而且千手扉间也去问过宇智波们，宇智波泉奈……似乎真的死了。

就那么死了吗？

在确定这一点的瞬间，千手扉间整个人都陷入了茫然和空白之中。

他先是激动兴奋，他赢了宇智波泉奈！可是随之而来的就是空洞和索然无味，再没人能看穿他的布局，再没人能和他一较高下，再没人会对他露出傲慢而轻蔑的笑容。

千手扉间去大牢里询问宇智波们，宇智波泉奈是怎么死的。

然后他听到了一个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原因：并非是因为他那一刀而死，宇智波泉奈的写轮眼被宇智波斑夺走了，所以才重伤不治的！！

宇智波斑！？

宇智波斑！！！

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千手扉间先是不可置信，因为据他所知，宇智波斑和宇智波泉奈这对兄弟的感情很深厚。

可是，就没有意外吗？

千手扉间心底一个声音在低喃着，宇智波的写轮眼那么厉害，宇智波都是一群不可理喻的疯子，如果为了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宇智波斑会因为泉奈是弟弟就不动手吗？

宇智波斑获得了全新的力量，他和大哥千手柱间打的难解难分，若不是千手柱间的木遁有了突破，恐怕这次对战就输了。

可即便如此……即便如此……

那个可恶的宇智波斑，居然以兄长的生命为要挟！！

只要想到这一点，千手扉间心中就会被愤怒淹没。

宇智波斑，为了力量夺走弟弟宇智波泉奈的眼睛，又在战败后要挟千手柱间的理想，试图逼死千手柱间，这样的人……

绝不原谅！！

千手扉间心怀着所有人都无法理解、更不可能理解的愤懑和怨怼，对两族结盟一事多有阻挠。

千手柱间虽然身为千手一族的族长，对族人有强大的威慑力，可是千手扉间是具体细务的执行者，如果千手扉间故意拖延时间设置麻烦，饶是千手柱间意志坚定，大力推动结盟一事，两族之间的沟通也不可避免地出现了问题，结盟的具体时间也开始无限延期。

期间千手柱间多次无故失踪，千手扉间当然能猜到千手柱间八成是偷溜到宇智波那边去了。

千手扉间简直要气炸，可是他拦不住一心想去找宇智波斑的千手柱间，除了给千手柱间布置更多要处理的族务，千手扉间不知道要怎么办。

他的兄长被隔壁宇智波斑迷了眼，天天说宇智波斑是他兄弟，可自己呢？

千手扉间觉得自己就是野地里捡来的，宇智波斑才是千手柱间的亲兄弟吧？

千手扉间的愤怒无人能知，可是另一边，宇智波泉奈的愤怒更是要爆炸了。

天天看着千手柱间偷溜进族地和自家兄长叽叽咕咕，看着自己兄长的态度一点点发生变化，宇智波泉奈陷入了绝望之中。

无能为力的宇智波泉奈唯有祈祷。

他向漫天神佛祈祷，他向月之女神祈祷，向宇智波无数先代祖辈祈祷，祈祷他的兄长宇智波斑能看穿千手一族险恶用心，不要上当。

然后宇智波泉奈的祈祷成真了，那一夜，宇智波斑恍惚有感，于梦中畅游山川河流，然后他看到了飘荡在雷之国雪山之巅的宇智波族徽。

仿佛是来自上天的召唤和指引，宇智波斑做出了最后选择，他带领全族离开了大陆中部，一路风餐露宿，迁徙回了位于雷之国的宇智波祖地。

宇智波斑答应了结盟却又毁约，千手柱间一人留在了火之国，这段剧情在血月之翠里虽然也写了，但当时主要写的是千手柱间的角度，至始至终千手柱间都不明白，为什么宇智波斑会突然离开。

第一部 没有详写具体原因，读者看完后都默认是宇智波一族心高气傲，不愿意屈居于千手之下，这才退回雷之国要和千手重新争锋。

而第三部 为了引出后来的宇智波泉奈，宇智波止水神来之笔地加入了月神传说，虽然这是魔改了大筒木辉夜姬的故事，但总体也不算胡扯，只不过六道仙人的存在被略过去了而已。

回到北地的宇智波斑为了感激先祖和女神的指引，举行了大型祭祀，而就在祭祀时，宇智波泉奈仿佛成为了女神的使者，在无数祈祷声中重新出现在了宇智波斑面前。

看到弟弟再一次出现，哪怕不再具有生命，哪怕只能停留很短的时间，宇智波斑也无比感激上苍，他激动地泪流满面，拥抱住了失而复得的弟弟。

如果说第一部 血月之翠塑造了一个枭雄宇智波斑，那么第三部的笔墨更多在宇智波斑对亲情和族人的感情上。

宇智波斑为了弟弟和家族，放弃了与千手柱间深厚情谊，他的理想依旧是这个天下，然而他身边再也没有另一个可以并肩奋斗的人，因为他们终究成了敌人。

宇智波斑的选择处于如今这个大陆时代的观念中，是理所当然会被接受的。

因为爱情这种玩意太奢侈了，很多人只是努力活着就不错了，所以宇智波斑为了家族和亲人放弃个人感情，这简直是天经地义，也是一族之长、一村之影应该也必须做出的选择。

佐助看到这里也唏嘘了一会。

处于战乱时代的几个人，他们都没有错，他们的选择也都是正确的，他们的想法和决定也是顺理成章的，可就是这样的阴差阳错，造成了未来大家都知道的结局。

宇智波斑失踪、千手柱间早逝，千手扉间战死，而宇智波泉奈甚至不存在于时代浪潮的记载上。

之后的故事全是佐助知道的，可是宇智波止水似乎进化了，他深谙如何插刀。

他写的内容都很正常，就是普通的文字，普通的描述，比如写了宇智波斑建立云隐村的事，写了千手柱间创建木叶村的事，写了千手和宇智波以忍村为单位进行博弈。

只是在这平淡的故事中，总是会穿插一些细微柔软的描述。

比如写到宇智波泉奈带着人去火之国建造情报据点时，千手扉间总是心神不宁，甚至还会无意识地吃了宇智波泉奈最喜欢吃的甜食。

而宇智波泉奈也会在任务间隙去看一眼千手扉间，文字描写了宇智波泉奈的兴奋之情——哈，垃圾千手扉间，没想到吧？我宇智波泉奈又回来了！

然后下一句笔锋一转，宇智波泉奈看着千手扉间和身边的千手桃华走的很近，他们似乎在说着什么，然后一向不苟言笑的千手扉间露出了爽朗热情的笑容。

风吹过三月春樱，樱花落下，洒在朝气蓬勃的千手扉间身上，尽显生机盎然。

然而宇智波泉奈只能躲在阴影里远远看着。

因为他已经死了，哪怕此刻于世间苟延残喘，最终也会烟消云散，化为虚无。

宇智波泉奈是没有未来的。

最终他满腔兴奋之情化为流水，宇智波泉奈只是静静地看着樱花树下的人，然后袖手离开，消失于黑暗之中。

再比如千手扉间养了一只黑猫，猫咪的眼睛是红的，爱吃烤鱼。

而宇智波泉奈身边多了一只白色鹰隼，这鹰隼颇有灵性，也爱吃鱼，宇智波泉奈极为喜爱它，甚至不让它加入战斗，只当爱宠养着。

如果只是单独看他们的变化似乎没什么，但之后宇智波止水就写了千手扉间擅长役使鱼鹰下河捕鱼，还亲自抓了鱼邀请奈良族长吃吃喝喝。

宇智波斑派遣家族忍猫给千手柱间送信，千手柱间非常喜爱那只忍猫，甚至不惜偷弟弟的鱼干喂忍猫，千手扉间大怒，和兄长打了起来，千手柱间才发现弟弟也养了一只猫咪，眼睛是红色的。

千手柱间诧异地问弟弟：你买的猫？

千手扉间如此回答：野地里碰到的，有点凶，但眼睛好看，和我的一样。

千手柱间不知所措。

啊，弟弟的眼睛的确是红色的，可是黑猫的眼眸更像另一种瑰丽的红。

然后千手柱间释然地哈哈笑，他心想，可能发现时光线昏暗，扉间看错了吧。

于是养猫的剧情就这么戛然而止。

这种严肃的历史正文中偶尔冒出来的描述性文字，乍一看是增加了小说的可读性和趣味性，可是结合上下文，再想想前面两本书的内容，就不由得让人心升悲凉和郁郁。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们之间没有情，因为他们自己也不自知，却仍茫然地用莫名方式怀念着对方。

直到最后，千手柱间去世了，他有遗言，希望将老死在千手的忍猫安葬在他的墓碑旁边。

千手扉间照做了，然后他想起自己养的那只野猫，就开玩笑似地对黑猫说：你要和我安葬在一起吗？

黑猫蹲坐在千手柱间的墓碑上，歪头喵了一声。

千手扉间莞尔，抬手摸了摸猫咪的脑袋，起身，戴上了二代火影的帽子。

然后没多久，第一次大战爆发，千手扉间战死沙场。

而那只黑猫因失去主人照顾，死在了不知名的荒郊野外，再没人见到过。

如果说千手扉间的死亡还算轰轰烈烈，那宇智波泉奈的消失就悄无声息。

在更久之前，在千手柱间病死于床榻之上，在宇智波斑还是雷影的时候，宇智波泉奈就回归于天了。

他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他帮助兄长开创了云隐村，他看着自己的兄长重获希望和未来，他觉得身为一村之影的哥哥达到了人生巅峰，于是……

宇智波泉奈，这个本就死亡的人，因心愿了结而魂归明月，只余下那只名为白茶的隼在月下不断哀鸣。

又三年，宇智波斑发展云隐村，确立了二代雷影后，他带着那只隼消失在了雪山深处。

有人说他出外游历了，有人说这位开创了新时代的伟人并没有死，他只是有功于天下，被神灵邀请到天宫里了。

传言有很多，可是千手柱间一个字都不信。

他伪装身形样貌，从火之国一路赶到雷之国，甚至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云隐村内部，宇智波族地里。

他想要像无数年前那样，偷偷溜到斑的家里，和挚友秉烛夜谈。

然而这一次他再没找到自己的挚友。

宇智波家只有宇智波斑的牌位，宇智波家的神社里供奉了宇智波斑。

宇智波斑是真的不在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千手柱间站在宇智波神社内，心中空落落的，仿佛有什么东西随着宇智波斑的逝去而彻底消散了。

他半跪下来，抚摸着宇智波斑石像的底部基石，许久后留下了一行字。

【挚友啊，我们能否在黄泉重逢，再度把盏呢？】

没多久，千手柱间就缠绵病榻，重伤不治。

临死之际，他说。

“我这一生，没有什么遗憾了。”

“我的理想达成了，我的挚友和我一起登顶，我的村子将不断传承下去……”

“我虽然死了，但我的名字会一直流传下去，我和他将必将成为这个时代的代称……”

“我们的信念、我们的理想、我们最初的笑容……”

“我没有辜负他，他也没有辜负我。”

“忍者们啊，必将以我们为荣，只要忍者还存在，我们就将永存于世。”

“最后的最后，我们的名字会被记录在一起吧，这可真是太好了……”

千手柱间的话成为了现实。

未来无论谁提起战国末年那段混乱的历史时，都会说起千手柱间和宇智波斑。

这两个开创了各自忍村，一南一北达成盟约的两个伟人，他们代表各自忍村握手的一瞬间，最大限度地保证了当时全大陆的安定与和平。

千手扉间作为千手柱间理想的延续者，而宇智波泉奈作为宇智波斑伟业的引领者，他们一个在初升的旭日前出现于天空中，然后很快被太阳的光芒淹没；一个在月亮升起之前悬挂在夜空中，仿佛牵引着月亮攀升到夜空的最高点，然后悄无声息地消失。

他们的光芒在日月同辉的战国末年几不可见，只能从历史的残渣中窥伺一二。

如果说千手柱间和宇智波斑的名字还有可能共同出现在一行历史文字上，那千手扉间和宇智波泉奈就毫无瓜葛，他们距离最近的一次就是那一刀飞雷神·斩，随即一生一死，如参商之阔，遥不可及。

他们在同一片天空下纵横辟阖，却王不见王，朝升夕落，此起彼伏，永不相见。

历史就是这样可笑，可悲，可叹。

千手和宇智波，如日月凌空一般横空出世。

然而在开创天下太平后，一个隐于雪山之巅，一个散于森林深处。

一如宇智波泉奈和千手扉间的结局，悄无声息又轰轰烈烈，最终余音袅袅，伴随着时代碾压过的尘埃，成为几行苍白空洞的文字，烟消云散。

这本书的最后，写雪山之巅群鹰鸣叫，写森林深处鲜花绽放。

写生活在新时代的人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写普通平民用上了明亮的电灯和温暖的烤炉。

写飞艇越过雪山和高原，写火车跨过平原驶向遥远的天际，写曾经为新时代新生活奋斗的伟人死而无憾。

过去的终究过去了。

我们要展望未来，希望常在。

看完第三部 ，佐助合上书，许久许久没有说话。

他莫名觉得心潮澎湃，觉得鼻子发酸，想要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哑口无言。

比起最初佐助看过的那一稿，显然修改后的稿子含义要更加深刻。

那一版本的重点是生与死的跨越，千年轮回的一期一会，那么这一版本的重点就是未来和希望。

人终有一死，纵然死亡时依旧生活在黑暗中，也不要对未来和光明失去希望。

这样的落点和意义更加深远厚重，三本书，一本推进一本，从狭隘的感情升华到了整个天下、整个大陆的历史变迁，不仅增添了历史的厚重和沧桑，通篇读下来更让人潸然泪下，不能自已。

只应了那一句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这股发自内心的悲怆和怅惘不知缘何而起，却只能化为簌簌泪水，夹杂着冷凝而苦涩的凉酒，咽入胸腹，冷暖自知，悲喜自知。

佐助抬手揉了揉眼睛，低声嘟囔起来：“止水这个混蛋。”

他吸溜了一下鼻子，打起精神，重新快速翻越了一遍全文，确认这本书里没有什么需要删除的文字段落后，就夹着书稿风风火火地离开了宇智波族地。

他要去印书，他要让这本书在最短时间内传遍天下，他要让那段被历史淹没的故事不断流传！

佐助杀到暗部，二话不说调集了最少三个小队的暗部，一小队去联系印刷厂，一小队去联系书商，一小队去做前期的宣传推广，由于之前已经做过几次了，这次佐助拿着之前的策划直接下命令。

“务必要在三天内将前期工作准备好！”

佐助将大陆烽火抛到脑后，他无视办公桌上送来的最新情报，比如云隐和砂忍的接洽，比如雾忍和木叶的谈判，比如岩忍和木叶关于砂忍的计划什么的，佐助说：“告诉镜，我要在大名府开新闻发布会！我要卖第三部 书！！”

米可达并几个暗部大队长面面相觑。

最终米可达弱弱地问：“卖书是没问题的，您想要达到什么效果呢？您之前研究的新纸要应用在这本书上吗？如果要应用的话，需要先搞定交互式符文阵法吧？”

希望能用新纸的封印符文阵法研究拖延几天时间，米可达心里盘算着，等他出了办公室，他就立刻将消息传到宇智波族长和雷影艾那！

哪想到佐助听后重重点头：“你说的没错，我争取今天就搞定这个问题，不耽误你们的任务！”

想到参商之阔那本书里一些选段，佐助就忍不住咬牙切齿。

他发誓要将触发性幻术放在书里，让每个看书的人在看到相应章节时，都能看到过场动画一样的幻术！

——给我哭！都给我大声哭！！

米可达：“…………”

暗部队长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