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齐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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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司徒空钻研书本,要给陛下写一篇“利国伐国论”,好不容易写成,便想呈给陛下,于是拿着厚厚一摊纸入宫面圣。
到月霞殿的时候,听到到陛下在给丞相大人剥橘子。
“子渊,这是南方运来的?”
“正是。”
“可真甜。你也尝尝?”
“谢陛下。”
司徒空还在感慨陛下果真是待人亲和。
“司徒大人一会儿过来?”
“嗯。听说是写了一篇文章,想请孤过目。”
“陛下当年也这般称赞过微臣。”
“你自然是不同。”
“臣老了。”
“是么?你才三十左右。”
“对对,丞相少年得志,才情惊人。以后路途遥远,早早念叨自己老了怎么行?”
司徒空不由得感叹一声,心想丞相果然颇受重用。瞧了下左右无人,有些无措,犹豫半晌进门,低头一拜:“参见陛下、丞相。”
穆颜半空的手停了下来。
慕毅怔仲半刻,不动声色地将抱着她的手臂松开。
“呃……爱卿请起。”她将手中的橘子塞进了嘴里。
“多谢陛下。”说完起身,这才发现陛下同丞相席地而坐,案上放着两个圆滚滚的香橘,还有些橘皮。
穆颜立刻道:“爱卿来得正是时候,要不要尝尝南边的贡品?”
司徒空忙拒绝:“这只有陛下能享用的……臣怎敢……”
穆颜挥挥手,道:“方才丞相也吃了一个。”只差一瓣就是一个。
“臣怎能跟丞相大人相比。”说实话,他现在还感觉丞相目光带着些寒意。
穆颜大方的扔了一个过去:“都是自家人,何须多礼?”
司徒空谢恩后,将橘子小心翼翼的藏在袖子里。然后又掏出厚厚的一叠,想叫下人呈给陛下,没想……这服侍的人都去哪里了?
“嗯……爱卿拿过来便可。”穆颜将案上腾出个地方。
司徒空上前,将纸张放在她面前,徐徐道出此文的作用。
穆颜听着含笑点头,慕毅确实脸色越来越难看。
“微臣拙见。”
“真是说道孤的心坎了去了。”她将桌上案纸递给慕毅,“子渊,你也来看看?”
慕毅忽道:“此皆是纸上谈兵。”
司徒空谦虚弯下身子:“还请丞相赐教。”
“利国为仁,伐国也为仁,仁义太多,不就成了妇人心肠。”
“丞相,臣认为以仁治天下才能久远,倘若不施仁政,民心必失啊。”
“对于敌人无需仁慈,照司徒大人所说,打仗之时笼络敌军加入,大错特错。首先是军粮,人多了,吃的也必然多了,倒时军粮短缺,如何来算?其次军事利速不利久,步步为营,是在消耗我军的战斗力和军心。粮食短缺,哀声连连,到时候只能退军。”
“可我军军粮完全足够大军食用,即使不然,还能再从朝中运出。”
“到北方的运粮之路仅有一条,万一敌人砸山坏路,如何收场?”
“这……”
“战争何来仁义?结果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倘若仁义,结果定是被人反咬一口。你涉世不深,军事上还需身临其境才知其残酷,本官力举你,是看你为仁勤恳,可辅导陛下政治上过于生硬的政策,军事上……你还能力远远不足。”
穆颜看气氛尴尬,忙打个圆场:“好了好了,两位爱卿先坐下……坐下。”
司徒空道:“陛下,臣的政策,果真漏洞百出,无一用之处吗?”
穆颜答道:“丞相之是说你不适合参与军事。你推行的仁政确实是国家所缺,但乱世之中,若重仁义怎可狠心夺得天下?”
司徒空颓然道:“难道就任由生灵涂炭?”
慕毅道:“仁义之心固然重要,可国家安定,才有资格。”
“微臣的恩师一再教导为仁勤恳忠义……”
穆颜柔声安慰:“方才丞相说得有些严重,你莫要过心。”
“谢陛下关心。”他眼色暗淡下去,但也只是片刻,“陛下,臣还需历练,尽然如此,不如让臣到州县历练,到时候必然会给陛下更好的答复。”
穆颜看看慕毅,他仍是面无表情,也不发言,手里摆弄着橘子。
“可。去梁州罢。封你为梁州州长,那里正是边界,祸乱不断,愿你能当此重任。”
他闻言,便慢慢跪下,郑重道了一声:“谢陛下。”
言必,匆匆退出。
穆颜看远去的身影,怪道:“看看,孤好不容易有个忠臣,又让你给气走了。”
他正色:“陛下,臣是为陛下着想。”
“算了。去历练一番也好。吃橘子。”她拿起橘子,缩到他的怀里,剥开薄皮,捏出一块嫩瓣,送到慕毅嘴边。
他刚张开嘴,穆颜便把它送到自己嘴里。
“陛下是故意气微臣的?”虽说有些责怪的味道,但他眼角嘴角全是笑意。
“对啊。孤的爱卿。一句好话换一瓣。”
“巧了,微臣最不会说得就是好话。臣也不吃了。告退。”然后还煞有介事的,起身行礼,准备向殿门走去。
“别别!好了好了……你可不能走,孤全给你还不成?”
奸计得逞。“谢陛下隆恩。”
齐豫被冷落了。众人皆知。
传言说,有宫女路过他的凰清宫,便听到里面琴声幽怨,听了就胸口发痛,眼睛隐隐要落下泪来。
可是就是没人知道原因。
一群绿色抱在一起,热火朝天的讨论着此事。
“辛大人,您说说,陛下是不是有的新宠了?”
“老臣看不是。”
“我倒觉得陛下同丞相商讨政事的时间加宽了半个时辰。”
“丞相?你老糊涂了吧。那可是陛下的老师,听说陛下小时候没少挨板子。”
“对对,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依本官看,陛下是国事太多,故将齐御君冷落了。”
“也并非不可能……”
穆颜听后,确实觉得好些天没有去看看齐豫了,便叫人转弯,向凰清宫方向去了。那里确实清冷了些。
穆颜推门而入,看见齐豫趴在长案的沉沉睡着。
她屏退左右,将架上的长袍披在他身上,坐在他身旁,凝视着他的容颜。
也许是感受到有人在注视,他睁开双眼。幽幽蓝色,酷似深海蓝天,美得一发不可收拾。
“昨夜做了什么,怎么现在还在睡?”
他揉揉眼睛,声音嘶哑:“谁知道呢。”
她看他神色不同以往,忙摸了摸他的额头,竟发现滚烫的像火炉。
“烧成这般...来人,召太医!”又将他扶到床上,将被子盖好,“你怎不知找人?”
他将被子整理好,“我以为能挺过去的。”
“怕是个傻的。”她将宫女拿来的毛巾仔细敷在他的额头上。
齐豫轻笑:“这几日过得可开心?”
穆颜道:“还行。”
“你既然不来我这,不是诸事缠身,就有别的欢喜事情。”
“你还真是聪明,你要把这心思多放在自己身上就好了。你要是病倒了,孤听谁抚琴?现在快入冬了,天太凉,多注意些吧。”
齐豫扯了扯嘴角:“多谢陛下。”
穆颜轻叹:“你啊。”
“你是不是,心里有别人了。”
穆颜怔住,瞧他深闺怨妇的模样,笑了出来:“瞧你跟个受气的似的。”
“怎么,我不是吗。”
穆颜整理他的发丝,看到他还着着外袍,犹豫着想帮他宽衣,最后面上还是夫妻一场,就下手解了他的衣袍,用毛巾仔细擦拭,一会太医院来了人,为他把脉,写了药方,便匆匆告辞。
穆颜叫人去给他煎药。自己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闲聊:“你可出去过?”
齐豫道:“并没。”
“睡的可还好?”
“嗯。”
穆颜拍拍他,将他的手拿了出来想要擦,却发现手指布满细细的伤痕。
“你想废了这双手吗?”她拿着毛巾细细擦试,声音有些凉。
“平生无所好。”
“你……”穆颜无奈,只好道,“你要是没了这双手,孤就再也不来你这了。”
他也反回过去:“陛下随意。”
“不可理喻。”她哼一声,“孤为了你,得罪了不知道多少人,如今又自暴自弃,是要怎样。”
他别过脸去:“陛下本不需要我。”
“怎能。”她还不晓得他是闹什么脾气,“我只有你。”
齐豫看着她,她手上动作仍是温柔,道:“陛下如此看重我,真是有些受宠若惊。”挑眉,“不知道是哪位说过,随便拽出个人来都说陛下是明君,而且还是千古明君的。”
穆颜无言以对。到现在还传着专宠亡国之子的流言,她也不在乎,当务之急,只是把齐豫就在身边。
“陛下。我可是你的丈夫了?”
穆颜瞄了他一眼,道:“就快了。你照顾好身体,我便封你为君。”
“身体还好。”他直勾勾的看着她,“陛下何日封我?”
“你且等着。急不得,朝中还要周旋。”她起身,“别让别人听了去,孤先走了。”
“颜颜。”
穆颜不可置信的转过头去。
齐豫看着她,柔声唤道:“颜颜。”
她问道:“做什么?”
“今晚宿在我这里。可好?”
“不好。”她退了两步。
“我生了病。你专宠我,就应当留下来衣不解带的照顾我。”他生了病,脸皮也厚了起来。
穆颜还想走,又被他两声咳嗽叫了回来。
“好好...你可别闹的严重了。”她无奈,“孤还是在你这呆着吧,反正奏折都在车上,一会叫人搬来。”
齐豫展颜:“那好。”
“一会。乖乖将药吃了。手要养着,先别弹琴。”
“知道了。”他只是轻轻一说。
穆颜看着他,他背了过去,像是睡了。她就坐在一旁,看了半晌,正准备转过去,忽然听他说。
“你心里可是有别人了。”
“没有。”她轻声回答,“只有你,你且睡吧。”
便再无声响。
穆颜命人将奏牍放到案上,看这些宫人慢吞吞的动作,忽然想念起南门馨来了。那时她一人便可将奏牍搬过来。可现在不同了,虽说叫她的名字还会出现在眼前,可却不能无时无刻陪在身边了。
批了些时辰,齐豫便醒了。
“颜颜,你过来些好不好?”
穆颜很是听不惯他这般唤。她又差人将书案搬到他的床边。他就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齐豫今日反常的积极。虽说没有约法三章,不过这动手动脚的是有什么心思。穆颜瞪着他,硬生生地将他放在头上的手给瞪了回去。
两个时辰过去了。穆颜觉得腹里空空,便让人去御膳房拿些饭菜,将那些好东西全给了齐豫,自己则匆匆喝了些汤,便继续审理奏折。
穆颜耸耸双肩,觉得酸痛无比,两臂的肌肉都有些麻了。果然太细心就是不好。看看那些奏牍,上面批阅的字体,比他们写的都多。
齐豫退了烧,半支着身子看她,唇边含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天边的火烧云艳丽无瑕,穆颜发出一声长叹,站起身子,左右舒展一番,却不料腿竟然软了下去,还好齐豫在一旁揽住,不然就要倒在地上了。
她推推他,他也不动,准备直起身子,却被他收入怀中。
暖烘烘的怀抱,暖烘烘的味道。她一时惊愕:“干吗?”
“伺候陛下入寝啊。”
穆颜摇头,多了几分拒意:“你一定是在开玩笑。”
齐豫坏笑道:“我怎敢跟陛下开玩笑。”
“认真的?”
他点点头,“认真的。”
穆颜推开他,站了起来:“且让我准备准备。”她可没想到进度如此之快。
齐豫紧锁眉头:“陛下,真就容不下我吗?”
穆颜转身,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他索性把她搂过来,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声音轻柔:“颜颜,我愿意做那人的替身。”
她一时怔忪。
“替身...又是何意?”
齐豫笑了笑,却是勉强而笑:“你哪时不把我当作他?”
穆颜装傻:“他又是谁,莫名其妙。”
“我能伴你,他怕是一生都不能。”他说的话有真有假,让人捉摸不透,“我心里只有你。无天下臣民百姓,无陛下高祖功业,整个人都是你的。”
穆颜哈哈笑了笑。她只是拍拍他的手,道了句:“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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