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宿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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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至今仍然清楚地记得,翌日十二月四日的早晨,天空是一片凝重的灰色,简直就要淹没枯黄的群山。

“真备在等谁的电话?”

“我也不知道……”

吃完早餐后,即使回房也坐立难安,我和凛两个人便走在瑞祥房的石子路上。我们也邀了真备,但他双手抱胸,一脸严肃地看着手机,所以我们就自己出来散步。

“魏泽先生──真令人担心。”

“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昨天,两名刑警一直搜查到傍晚,还是没有发现任何可以显示魏泽行踪的线索。

“冈嶋先生失踪的时候,因为监视摄影机没有拍到他,所以大致可以判断他没有离开瑞祥房,但这次魏泽先生很有可能利用半夜时偷偷离开──”

“因为这次无法确认监视摄影机的影像。”

监视摄影机是确认人员进出这里的唯一方法,然而在魏泽消失的前一个晚上到昨天早晨之间,因为记录器在警方手上,所以无法发挥作用。

“那两位刑警的心情一定很复杂。”

“因为是他们要求要借记录器的。”

“昨天,那两位刑警在搜索后还说「暂时不会来了」。”

“对,谷尾刑警和竹梨刑警也显得很自责,感觉真可怜。而且把慈庵住持带去警局这件事或许也让他们很懊恼。”

“他们的工作也很辛苦──咦?上次的新人好像来了。”

我看到废弃业者的小货车停在停车场。由于车斗上装了车篷,所以无法分辨即将开始作业,还是已经结束准备离开。今天他把车子停在停车场的角落,难道是因为他平时停的位置有一个鎌刀图案的关系吗?

“不知道他今天有没有穿奇怪的运动服?”

“「如是我闻」吗?”

凛踮起脚尖,看着小货车的驾驶座。那位业者刚好打开车门下车。

“早安!”

年轻人看到我们,满面笑容地打招呼。今天的运动衣上印刷的竟然是金色的“释迦如来”几个字。他长得那么帅气,竟然穿了那么不搭调的衣服。

“我马上开始工作!”

年轻人干劲十足地拍了拍手。

“啊?啊,对不起,我们不是这里的人,我们去帮你找人。”

我说,年轻人慌忙阻止我:

“不用,不用,我知道怎么做。我已经记住大家的长相了,希望大家也可以早点记住我。”

“是啊──啊,对了,我有一件事想请教你。”

我问了他鎌刀图案的事。

“喔,难怪我刚才打算停车时,发现有一个奇怪的图案,那个看起来很可怕耶。”

“你上次把小货车停在那里时有没有看到?”

“没有,如果有,我就不会把车子停在那里了。因为那搞不好是什么重要的标记呢。”

我们向年轻人道谢后,离开停车场,也不敢去工房,只好又转回宿房。

“你怎么还坐在这里?”

一走进房间,发现真备仍然看着自己的手机。

“你们回来了,怎么这么快?”

我把遇见废弃业者的年轻人的事告诉真备。

“他也不知道那个鎌刀图案是什么意思。”

“嗯……”

真备嘟着嘴哼了一声,叉起双手,仍然看着手机。

我在他身旁坐了下来,呆然地看着天花板,重新思考这次的事件。

二十年前,松月的妹妹茉莉不知道基于什么理由,向恋人韮泽隆三挥刀,鸟居、魏泽和冈嶋三个人亲眼目睹了这一幕。茉莉逃出瑞祥房,韮泽也留下怨恨的话消失无踪,谁都不知道是尸体莫名消失了,还是韮泽在活着的状态下离开了。韮泽离开的几天后,许多乌鸦聚集在山上的某一个地方,那是否真如松月和鸟居所说,是韮泽的尸体?还是说,他至今仍然活着?

如今,韮泽制作的佛像都发生了离奇的现象。千手观音会笑,乌枢沙摩明王的头上流出了血,我听到有人呼唤茉莉的名字。而韮泽留在房间内那些奇形怪状的佛像在深夜里出现动静。

而且,冈嶋突然失踪,有人在停车场画了染血的鎌刀图案。千手观音的莲花座和天花板上出现了疑似冈嶋的B型血迹。昨天,魏泽也失踪了。没有人知道冈嶋和魏泽到底是因为自己的意志离开,还是被卷入什么意外。在冈嶋失踪的问题上,刑警曾经怀疑慈庵住持,并请他到警局接受约谈──然而,最后发现是刑警误会了。两名刑警看到慈庵住持扛着装了小佛牌的头陀袋,以为那是冈嶋的尸体……

“──等一下。”

我突然叫了起来。

“怎么了?”

凛看着我的脸。我轻轻摇摇头,闭上眼睛,试着牢牢捕捉刚才在我脑海中闪现的模糊影像。

那天晚上,我独自住在这里的那天晚上,我为了寻找照相机而前往工房。我从后门的木门走进放置所,穿过放置所,走向工房──那时候──我在手电筒的灯光下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

那是──

“是头陀袋……”

对,那时候我亲眼看到了巨大的头陀袋,那个装了大量小佛牌的袋子就放在工房的墙边。那时候是十一点多,当我走出房间时,墙上的时钟指向十一点多。

“──真备!”

我张开眼睛,叫着朋友的名字。

“怎么了?你的表情干嘛这么紧张?”

回答他的问题前,我看了墙上的时钟一眼,迅速确认了指针显示的时间和自己手表的时间。两者都是七点三十二分,那个时钟完全正确。

果然没有错。

“真备,有关我们昨天看到的监视摄影机的影像,慈庵住持扛着头陀袋回寺院是几点的事?”

我直截了当地问道。

“我记得是晚上十点十一分。”

没错,慈庵住持离开瑞祥房的时间比我去工房早将近一个小时。

“那不是小佛牌!”

我忍不住叫了起来。对,慈庵住持扛的那个袋子里装的不可能是小佛牌。因为在他离开瑞祥房一个小时后,我进入了工房,亲眼看到了装着小佛牌的头陀袋。

我努力整理自己的思绪。第二天早晨,我和唐间木老爹一起走进工房,当时工房放着袋口绑起的头陀袋,代表里面的小佛像已经完成开光。我一直以为是慈庵住持把小佛牌带回寺院入魂后,又再带了回来。但是──

“原来不是这么一回事……”

其实,慈庵住持根本没有把小佛牌带回去。只要把袋口绑起,工房的人就以为已经完成开光,但其实只有慈庵住持自己知道到底有没有完成。即使什么都不做,只要把袋口绑起,就可以混水摸鱼。

“真备,你听我说。”

我把自己的发现告诉真备。由于我太慌张,话说得语无伦次,所以,只能重新从头说起。

“真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慈庵住持那天晚上扛的头陀袋里到底装了什么?他从瑞祥房带出去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有客人来了。”这时,衣婆婶在拉门叫道,“是上次的刑警先生,说要找真备先生。”

2

“啊,不用麻烦了。”

衣婆婶把热茶放在桌子上,两名刑警恭敬地欠身致谢。

“虽然你说用电话联络──但我们觉得还是当面讨论比较好。虽然我们昨天才说暂时不会来这里……”

谷尾刑警说。原来真备在等他们的电话。

“结果怎么样?”

真备问。谷尾刑警从身旁竹梨刑警胸前的口袋里拿出记事本翻了起来,抬眼看了一下,等衣婆婶走进布帘后,才开口说:

“真备先生说得没错,昨天我们采集了阶梯窑最下层的灰烬,分析了成分。”

原来真备在工房和他咬耳朵的就是这件事。

“──实在太惊讶了,真备先生果然没有说错。”

“验出磷酸钙了吗?”

谷尾刑警沉重地点点头。

“没错,那里好像──曾经烧过──大型动物。”

我和凛互看了一眼,立刻转头看着真备。

“真备,阶梯窑的最下层,就是最下面那个窑炉吗?”

我明知故问,忍不住想起前天看到的阶梯窑的结构。斜坡上有四个像横放鱼板的窑炉连在一起,最下面有一个像馒头形状的窑炉。最下面这个窑炉有一个宽度和高度都差不多三十公分的拱形焚口,和另一个窑炉连结的部分则用金属格子隔开。以这种结构来说,又怎么可能把大型动物放入最下层的窑炉焚烧?根本放不进去吧?况且,刑警说的大型动物到底是什么?是谁?冈嶋吗?还是魏泽?还是韮泽──不,韮泽失踪时,鸟居他们有检查过窑炉。鸟居说,当时还是普通的穴窑,没有看到有焚烧东西的痕迹。这么说,是冈嶋?还是魏泽?但是,现在根本不可能把人放进那个窑炉。

“应该无法验DNA吧?”

真备问谷尾刑警。

“是的,因为是在高温──比火葬更高的温度下焚烧,所以应该验不出DNA。”

真备在桌上十指交握,注视着自己的手。他正心无旁骛地思考着重要的问题。不一会儿,他抬起头,对两名刑警说:

“我知道你们会根据这项调查结果采取行动,但可不可以暂缓到明天再展开行动?”

两名刑警的嘴角都露出笑容,这种给人不祥预感的微笑,显然是准备教训提出不合理要求的对象。

“真备先生,你──”

“道尾,”真备无视谷尾刑警的发言,转头对我说:“你刚才比对了自己的手表和墙上的时钟。”

“什么?喔,对啊,因为如果那个时钟不准,我说的头陀袋事件就显得毫无根据了……”

“所以,那天晚上你也看了墙上的时钟,确认过时间了吗?也就是说──你认为你走出房间的时间是十一点多,是因为墙上的时钟这么显示吗?”

“对啊,因为我在睡觉时没戴手表。不过,那个时钟的时间没有错,所以应该没问题。刚才我也比对过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真备猛然站了起来,椅子发出呯的声音,我和凛都吓得往后退。两名刑警也呆然地抬头看着真备。

“道尾──假设你家里有一间没有人使用的空房间,你会在意那个房间里的时钟吗?会在意那个时钟准不准吗?”

“时钟吗?──嗯,如果是我的话,应该不会在意,因为反正没有人看。”

“姬乃木婶!”

真备对着厨房深处叫道。衣婆婶满脸错愕地从布帘后探出头。

“道尾一个人来这里住的那次,你有帮那个房间的时钟换电池吗?”

衣婆婶满脸歉意地摇摇头。

“因为事出突然,我只有稍微扫了一下地,来不及调时钟……”

然后,衣婆婶好像辩解似地继续说:

“可是这次的时钟有走吧?你们三个人来住的那天晚上,我在铺被子时,把时钟的玻璃擦干净,还换了新电池。”

我这才想起我上次一个人住的时候,时钟的玻璃积满灰尘,这次却擦得很干净。

“对,时钟走得很准。”

真备对衣婆婶笑了笑,转头看着我。

“道尾,你仔细想一想,靠电池走动的时钟,怎么可能连续走了二十年?”

听他这么说,才觉得言之有理。

“真备,我原本以为我那天离开房间是十一点多──”

“这个时间不正确,你一个人住在这里的那晚,那个时钟应该早就停了,而且是在很多年前就停了。”

我依稀记得,这次我们三个人一起睡在那个房间时,我觉得时钟的声音特别吵,上次却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这么说──”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天晚上我到底是几点离开房间的?如果是在慈庵住持离开瑞祥房的十点十一分之前,我在工房内在手电筒灯光下看到的头陀袋可能就是慈庵住持带回寺院的那一袋,而监视摄影机拍到的应该就是装着小佛牌的头陀袋──不,不对,当时工房内空无一人,我根本没有看到慈庵住持。难道慈庵住持躲起来了吗?

“你走出房间,到工房去的时间应该不到十点。因为姬乃木婶刚好整理完厨房准备去休息。”

真备再度转头看着厨房的方向。

“姬乃木婶,你说你每天都十点回自己的房间吧?”

“对,我生活很有规律,每天晚上都是。”

“道尾一个人住在这里的那天晚上也是吗?”

听到真备的问题,衣婆婶用力点头。

在一旁静观其变的谷尾刑警终于按捺不住插嘴说:

“真备先生,你到底想说什么?时钟的时间比我们现在讨论的事更重要吗?”

真备迅速点了点头,回答说:“很重要。”然后,转头看着我,说出了令人意想不到的话。

“道尾,你听到的乌枢沙摩明王的声音──我终于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那个声音吗?”

“我出去一下。”

真备突然转身,快步冲向餐厅出口。由于他的举止太突然,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

“喂,等一下。”

我慌忙起身追了上去。我听到真备的声音从我们睡的房间传来,于是打开拉门,发现他正在穿外套,还用手机在讲电话。

“好,你应该会在山路中途遇到我,到时候再搭你的车──请你尽可能马上过来。”

真备挂断电话,从我们中间走了出去。

“真备,你要去哪里?”

“等我回来再解释。”

“你刚才在和近江交通那个叫樱川的司机通话吗?你要搭出租车去哪里?”

“我先自己走下去,中途再和他会合──对了,道尾,你有那张照片吗?就是你第一次来参观佛像时,在放置所拍的照片。”

“有啊。”

我拿起放在房间角落的包包翻找。这时,我突然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包包里的东西似乎和我今天早晨看到的不太一样。

“真备,你自己找过照片吗?”

“我怎么会去翻你的包包?”

这么说,有人动过我的包包吗?皮夹在,手机和记事本也在。真备刚才提到的佛像照片仍然夹在我没看完的文库本中,但是──好像有什么东西不见了。我把那一叠照片交给真备,又低头看着包包。背后传来翻照片的声音。“原来如此。”真备说着,虽然我很在意,目光却无法离开自己的包包。什么东西被人拿走了?还是只是我的心理作用?

“啊,老师!”

回头一看,真备已经不见踪影了。来到走廊上,发现真备已经穿好鞋子,打开玄关的门。

“真备!”

“我马上回来,你们先留在这里。两位刑警,不好意思。”

真备在关门之前又快速说了一句:

“道尾,你不用担心,我知道是谁翻你的包包。”

真备的背影转眼之间便消失在石子路尽头。

3

“真伤脑筋,他没开机。又来了……”

我手足无措地坐在房间中央,谷尾刑警和竹梨刑警眼神锐利地看着我。从刚才开始,我就不停地按着手机的重拨键,每次都让两名刑警听电话中传来“为您转接到语音信箱”的声音,努力让他们了解我已经设法和真备联络,却始终联络不到他的事实。

“你赶快留言叫他赶快回来。”

谷尾刑警皱着眉头说,我无可奈何地又按了一次重拨键,在“哔”声后,对着手机说:

“我是道尾,真备,拜托你赶快回来。呃……”

“两名刑警在生气。”

谷尾刑警把两手的食指竖在头的两侧(译注:日本人的这个手势代表生气的意思),在我的耳边小声说道。

“──两名刑警在生气,很生气……”

我叹着气,挂了电话,转头看着刑警。

“我想他应该马上会和我联络,他应该不会对这通留言置之不理。”

两名刑警眉头深锁,缓缓点了点头。这时,竹梨刑警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开口说:

“谷尾先生,其实我们不必等他联络。虽然听他的语气,好像他知道什么情况──但我们是刑警,既然从最下层的窑炉检验出磷酸钙,就应该根据这个事实立刻展开搜索。”

“不,他──不是请我们再等一下吗?”

听到谷尾刑警的回答,竹梨刑警张大了嘴。

“我们为什么要听一般人──而且是这种莫名其妙的人说的话?”

谷尾刑警看着我和凛,很不甘愿地说:

“──直觉。”

听他这么说,竹梨顿时好像泄了气般垂头丧气、紧闭双唇。

我们四个人坐在被奇形怪状的佛像所包围的房间,等待真备的联络。然而,我和凛并不期待真备会和我们联络,他绝对也不可能听到我刚才的留言,因为我刚才打的电话号码并不是他的,而是凛的手机号码──这是真备离开宿房玄关后,我们立刻回到房间,关好拉门,在匆忙之中商量好的对策。凛立刻关机,一旦刑警要求我们和真备联络,就拨凛的手机号码。因为我们根据以往的经验知道,当真备有这种突如其来的举动时,绝对是面临重大的局面,我们不能打扰他。

“他怎么没有回电?”

竹梨刑警心神不宁地看着我,我嘀咕着“真奇怪”,假装确认手机的收讯,却也不知该如何拖延下去。这时,凛满脸严肃地注视着竹梨刑警说:“我们应该相信谷尾刑警的直觉。”竹梨刑警满脸苦恼地抱着手,不发一语。凛在紧要关头总是格外可靠。

过了三十分钟。

“啊哟哟,怎么都没有听到声音,我还以为你们都出去了。”

衣婆婶从拉门外探头张望着。

“要不要帮你们泡茶?还是你们要来餐厅坐?”

既然同样是等待,与其呆呆地围坐在这里,还不如去餐厅喝茶。我们站了起来,顺从地走去餐厅。

“你们到底在讨论什么?怎么四个人都不说话?”

衣婆婶把热水瓶里的水倒进茶壶,纳闷地问道。

“我们在等真备的电话,他刚才不是飞也似的冲了出去吗?”

我回答说,衣婆婶开心地“呵呵呵呵”笑了起来,“他们真是太像了。”

“老师吗?和谁像?”

凛问,衣婆婶一脸回首往事的表情,眯起眼睛。

“我是说韮泽先生,他也经常这样,坐在这里怔怔地喝茶,一旦想起什么事就往外冲,有时候还会和旁边的人热烈地讨论一些难懂的事。那种类型的人可能都很坦诚地面对自己的感情。”

真备应该不太一样。

“真备先生到底去干什么了?后面只有老房主的房间和寺院而已。”

“我们也不太清楚……”

嗯?不对啊。

“后面?真备是从玄关冲出去的,说出租车会在山路中途和他会合。”

“不是不是,是在那之后。”

“之后?什么时候?”

“就是刚才,他不是经过宿房跑到后面去吗?我看到他从那里的窗外经过。”

“──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衣婆婶身上,衣婆婶露出惊讶的表情。

“你们不知道吗?”

我们四个人一起冲到走廊上,匆匆穿好鞋子,争先恐后地冲出玄关,跑向宿房的后方。

“你朋友到底在干什么?到底去了哪里?”

竹梨刑警沿着宿房的墙壁奔跑的同时,叹着气问道,这种事我当然不可能知道,只能向他欠身道歉。

我们走进两侧种着白色日本山茶花的小路,中途往右转就是松月老房主的小屋,直走就是前往瑞祥寺的山路。

“啊,老师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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