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妙手神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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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先去了小饭馆,休息了一会儿,换了衣服。很明显威尔浑身血迹哪儿也不能去。从商店拿走东西的那种负罪感也过去了,于是他拿了整套的衣服和鞋子,莱拉自告奋勇要帮忙,她帮他放哨,防备别的孩子,然后把衣服拿回小饭馆。

莱拉烧了些热水,威尔把热水提到浴室,他脱掉衣服,准备从头到脚洗个澡。他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丝毫没有减轻,但至少伤口很整齐,他领略了那把刀的威力后,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比那把刀切得更整齐的伤口了。他原先手指的位置在不停地流血。他看着伤口,感到恶心,心跳加快,这使他的伤口流血更多。他坐在浴盆边沿,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好几次。

过了不久他觉得平静多了,开始洗澡。他尽力地洗,然后用那块很快被血染红的毛巾擦千自己。他穿上新衣服,努力不让它们沾上血迹。

“你得再用绷带包扎一下我的伤口,”他对莱拉说,“只要能止血,我不在乎你把它扎得多紧。”

她撕开床单,一圈一圈地尽可能把伤口包紧。他咬着牙,但他却没法忍住眼泪。他一言不发地抹掉眼泪,她则什么话也没说。

她包扎好以后,他说:“谢谢你。”然后他又说:“听着,万一我们不能回到这儿,我想让你在背包里帮我带点东西,只是一些信。如果你愿意也可以读这些信。”

他去卧室拿出那个绿色的皮文具盒,把那些航空信的信纸递给了她。

“我不会读的,除非——”

“我不会在意的,否则我不会这么说。”

她把信纸叠起来。他在床上躺了下来,把猫推到一边,然后就睡着了。

那天很晚以后,威尔和莱拉蹲在一条小巷里,小巷旁边就是查尔斯爵士花园的灌木丛,被树阴遮挡着。在喜鹊城的这一边,他们置身于一个长满草的庭院里,庭院中央是一幢古色古香的别墅,在月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他们花了很长时间才接近了查尔斯爵士的家,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喜鹊城里走着,不时停下来砍出一个窗口看看他们在威尔的世界的什么地方,一旦知道方位后他们就很快关上那些窗口。

在不远处,那只花斑猫跟在他们身后。他们把她从扔石块的小孩那里救出后,她好好睡了一觉,现在她醒了,不愿意离开他们,她好像认为不管是什么地方,只要他们在,她就是安全的。威尔并不知道这一切,他脑中要想的事情很多,他没有想这只猫,他忽略了她。现在他越来越熟悉那把刀,也更加确信驾驭它的能力。但他的伤口比以前更疼,带着一种深深的、无休无止的刺痛。他起床后莱拉重新为他包扎的绷带早就被血浸透了。

他在离那栋白得发亮的别墅不远处的空中砍出一个窗口,他们从那儿来到海丁顿那条安静的小巷里,研究怎样才能准确无误地到达查尔斯爵士存放真理仪的书房。两盏泛光灯照亮了他的花园,房子正面的窗户里有灯光,而不是在书房。这一侧只有月光照耀着,书房的窗户漆黑一片。

小巷横穿树林,另一头通往一条没有灯光的马路。小偷通常更容易不为人注意地从灌木丛进入花园,尽管查尔斯爵士的房子四周围着坚硬高大的铁栏杆,高度是威尔身高的两倍,顶端安着尖刺。当然,对魔法神刀来说,这根本不是什么障碍。

“我砍的时候你扶着栏杆,”威尔悄声说,“当它倒下来的时候你就接住。”

莱拉照着他说的做,他一共砍断了四根栏杆,这样他们可以毫不费劲地穿过去。莱拉把它们一根根地放在草地上,然后他们走了过去,在灌木丛中挪动着身体。

他们隔着平坦光滑的草地,清楚地看见了面对他们的墙壁和被爬墙虎遮挡的书房窗户,威尔小声说:“我要从这里砍进喜鹊城,留着这个窗口,我在喜鹊城走到我认为是书房的那个位置,再砍进这个世界,把真理仪从橱柜里拿出来,关上那个窗口,然后我再回到这里。你在这个世界里放哨,一听见我叫你,你就从这个窗口进入喜鹊城,然后我再关上这个窗口。行不行?”

“行,”她悄声说,“我和潘都会留神的。”

她的精灵变成了一只茶色的猫头鹰,在树下的斑驳阴影里几乎看不出来。他那瞪得大大的浅色眼睛把周围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威尔向后站了站,举起刀,用最精细的动作在空中搜寻着,试探着,直到大约一分钟后他找到了目标,他立刻砍了一刀,打开一个窗口,通往月光照耀下的喜鹊城的土地。他往后站了站,估算着要走几步才能从那个世界进入书房,他记忆着方位。

然后他没说一句话就跨了过去,消失不见了。

莱拉在附近蹲了下来,潘特莱蒙栖息在她头顶的一根树枝上,沉默不语,他的脑袋四处转动着。她能听见从她身后传来的海丁顿的汽车声,还有从小巷尽头的马路上传来的什么人轻微的脚步声,甚至还有她脚边和树枝问小昆虫的轻微动作。

一分钟过去了,又一分钟。现在威尔在哪儿?她伸着脖子去看书房的窗户,可那儿仍然是一块悬垂着爬墙虎的黑方洞。就在这个早晨,查尔斯爵士还坐在靠窗的位置,跷着二郎腿,抚弄着裤子上的褶线。橱柜在窗户的什么位置?威尔能不能不惊动任何人进到里面?莱拉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这时潘特莱蒙发出一声轻响,就在同时,从房子前面,莱拉的左边,传来一种不同的声音。她看不到前面,但她能看见一道亮光扫过树丛,她听见低沉的扎扎声:她猜想是汽车轮胎压过碎石路的声音,她压根没听到发动机的声音。

她寻找潘特莱蒙,他已经无声地飞在了前面,他尽力地飞在能离开莱拉最远的地方。他在黑暗里又转身飞回来,落在她手腕上。

“查尔斯爵士回来了,”他悄声说,“还有别人和他在一起。”

他又飞走了,这次莱拉跟在他后面,她踮着脚尖,非常小心地走在柔软的地面上。她蹲在灌木丛后,最后她趴在地上,从一棵月桂树的枝叶后偷看。

劳斯莱斯汽车停在了房前,司机来到乘客一侧打开车门。查尔斯爵士站在那里等待着,面带笑容,他向从汽车里走出来的女人伸出手臂。当她进入莱拉的眼帘时她的心像是被重击了一下,这是自从她从伯尔凡加逃出来后最可怕的重击,因为查尔斯爵士的客人就是她的母亲,库尔特夫人。

威尔小心地数着步伐,走过喜鹊城的草地,他尽可能清晰地保持着对书房方位的记忆,他以附近那幢有廊柱、整齐的花园、还有雕塑和喷泉的灰白色别墅作为参照,努力确定它的方位。他意识到在泻满月光的草地上他是多么暴露。

当他感觉处在正确的方位时,他停下来,拿出刀,仔细往前试探。这些看不见的小缺口随处都是,但不是哪里都有,也并不是小刀一挥就能打开一个窗口。

他先打开一个他手掌那么大的小缺口,往那边看,可那儿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黑暗:他看不出他身在何处。他关上那个缺口。身体转了九十度,又打开一个。这次他发现前面是纺织物——厚重的绿色天鹅绒,是书房的窗帘。但窗帘和橱柜的方位是什么关系呢?他不得不关上那个窗口,再试一个。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

第三次,他发现他能在大厅门外透进的昏暗灯光中看见整个书房。书桌、沙发,还有那个橱柜!他能看见铜显微镜侧面发出的一丝亮光。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整幢房子一片寂静。这再好不过了。

他仔细估算着距离,关上那个窗口,向前走了四步,又举起刀。如果他没算错的话,他应该恰好在正确的位置,进去之后就可以割穿橱柜玻璃,拿出真理仪后再关上身后的窗口。

他在合适的高度打开一个窗口,他离面前的橱柜玻璃门只有一臂之遥。他把脸凑近,从上到下专注地看着每一层。

真理仪不在那儿。

起先威尔以为他认错了橱柜。房间里一共有四个橱柜,那天早晨他数过,记住了他们的位置——高大的方柜子,暗色木头制成,侧面和前面都有玻璃,搁板上铺着天鹅绒,用来陈列珍贵物品,如瓷器、象牙或金制品。会不会是他把窗口开在了错误的橱柜前?但最上层搁板上是那个巨大的有铜环的仪器:他还特别注意到了它。在中间那层搁板,查尔斯爵士就把真理仪放在了那儿,现在那里是空的。就是这个橱柜,真理仪已经不在那儿了。

威尔往后退了退,深呼吸了一下。

他得正儿八经地过去好好找一找,随便在这里或那里开个窗口会耗费一整夜的时间。他关上橱柜前的窗口,又打开另一个窗口,观察房间的其他部分,他全都看明白后关上了那个窗口,又在沙发后面打开了一个更大的窗口,这样如果有紧急情况他可以很快逃脱。

这时,他的手一跳一跳地疼得厉害,绷带松松垮垮地垂着,他使劲将绷带重新缠了缠,把绷带末端塞进去。然后他整个人都潜进了查尔斯爵士的家里,他蹲在真皮沙发后,右手握着刀,仔细倾听。

他没听到什么动静,就慢慢站起来,环顾着整个房间。通向大厅的门半敞开着,从门外透进来的光线足够他看清东西。橱柜,书架,画,跟那天早晨一样,都丝毫未变地摆放在原处。

他踏上不发出任何声音的地毯,一一察看那些橱柜,那儿没有真理仪,整齐堆放着书籍纸张的桌上没有,壁炉架上摆放的开幕式或招待会的请柬中没有,靠窗有座垫的椅子上也没有,门后的八角形小桌上还是没有。

他回到书桌前,他想试试那些抽屉,不过他心中没抱什么期望。他正要拉开抽屉时,隐约听见汽车轮胎压过碎石路的扎扎声,那声音是如此轻微,他几乎怀疑那是自己的想像,但他还是静立不动地倾听着。那声音停住了。

这时他听到大门开了。

他又立刻到沙发那儿,蹲在后面,紧靠着窗口,那个窗口通往洒满月光的喜鹊城的草地。他刚蹲下,就听见那个世界里传来的轻盈地跑在草地上的脚步声,他往那边看去,是莱拉向他跑来。他及时向她挥手,并把手指竖在唇边,她慢了下来,明白他已经知道查尔斯爵士回来了。

“我没拿到它,”当她靠近时他悄声说道,“它不在那儿,可能被他拿走了。我准备去听听,看他是不是把它放回去了。你在这儿等着。”

“不!事情比这更糟!”她几乎处于一种极度的恐慌,她说,“她跟他在一起——库尔特夫人——我的母亲!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到这儿来的,但只要她见到我,我就死定了,威尔,我忘了——现在我知道他是谁了!我想起来以前我见过他!威尔,他是鲍里尔勋爵!我逃走的时候,在库尔特夫人的鸡尾酒会上见过他!他肯定一直都知道我是谁……”

“嘘。你要是发出吵声的话,就别待在这儿。”

她控制住自己,艰难地把话咽了下去,摇了摇头。

“对不起,我想和你在一起,”她悄声说,“我想听听他们说什么。”

“别出声……”

因为他能听见大厅传来的说话声。威尔在他的世界里,莱拉在喜鹊城,但两个人近得可以触摸。她看见他垂落的绷带,就碰碰他的手臂,打着包扎的手势,他一边伸出手让她包扎,一边蹲在那儿,侧着脑袋认真倾听。

一线光亮照进房间,他听见查尔斯爵士和仆人说话,让他退下。他走进书房,关上了门。

“我可以给你倒一杯托考依葡萄酒吗?”他问。

一个女人低沉甜美的声音答道:“你真好,卡洛。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品尝过托考依酒了。”

“请坐在壁炉旁的椅子上。”

然后是倒酒的汩汩声,玻璃瓶在杯沿轻轻的碰击声,道谢的低语声,随后查尔斯爵士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离威尔只有几英寸远。

“祝你健康,玛丽莎,”他说道,喝了一口酒,“现在,你该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我想知道你是从哪儿得到真理仪的。”

“为什么?”

“因为它原来是莱拉的,我想找到她。”

“我真是无法想像你要找到她,她是个无法无天的孩子。”

“我得提醒你她是我的女儿。”

“那她就更加无法无天了,因为她一定是故意抵制你迷人的魅力。没有人能随便这么做。”

“她在哪儿?”

“我保证会告诉你的,但你要先告诉我一些事情。”

“如果我能的话。”她说,她换了种口气,威尔觉得那可能是一种警告。她的声音很迷人:令人心旷神怡,甜甜的,像唱歌一样,也很年轻,他特别想知道她长什么样,因为莱拉从来没有描述过她,有那种嗓音的人一定也有张容貌出众的脸。“你想知道什么?”

“阿斯里尔在忙什么?”

这时一阵沉默,她好像在琢磨着该说什么。威尔回头去看窗口那边的莱拉,他看见她被月光照亮的脸,她害怕地瞪大眼睛,咬着嘴唇以保持安静,她和他一样,在竖着耳朵倾听。

库尔特夫人终于说道:“很好,我来告诉你。阿斯里尔勋爵正在集结一支队伍,他的目的是把无数世纪前天堂里的那场战争打完。”

“真野蛮。不过,他好像有一些先进的武器。他对磁极做了些什么?”

“他找到了一个办法,可以炸开我们的世界和其他世界间的阻碍。它导致地球磁场的极度波动,它肯定也使这个世界产生了共振……不过,你是怎么知道它的?卡洛,我觉得你应该回答我的一些问题。这是个什么世界?你是怎么把我带到这儿来的?”

“那是千百万世界中的一个。它们之间有许多通道,但很难被发现,我知道十几个这样的通道,但它们通往的地方有些变化,一定是阿斯里尔所做的一切导致了这些变化。现在我们似乎可以从这个世界直接进入我们的世界,也许还能进入许多其他的世界。今天早些时候,我正在从其中一个通道向外看,当我发现它通向我们的世界时,你可以想像我是多么惊讶。更令我惊讶的是,我在附近发现了你。这是天意,亲爱的夫人!这个变化意味着我能直接把你带来,而无需冒险穿过喜鹊城。”

“喜鹊城?那是什么?”

“以前所有的通道都通向一个世界,那儿类似一个交叉路口,那就是喜鹊城世界,但是现在去那儿太危险了。”

“为什么危险呢?”

“对成人来说是危险的,儿童可以自由地去那儿。”

“什么?我一定要了解这些,卡洛。”女人说道,威尔能听出她很不耐烦,“这是所有问题的关键,儿童和成人的区别!这里包含着尘埃的所有秘密!这就是为什么我一定要找到这个孩子的原因。女巫给她起了个名字——我几乎就要从一个女巫那儿得到这个名字,但她死得太快了。我必须找到这个孩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知道答案,我必须要得到这个答案。”

“你会的。这个仪器会把她引到我这里——别担心,只要她把我要的东西给我,你就可以带走她。不过,跟我说说你那些奇怪的保镖,玛丽莎。我从没见过那样的兵士,他们是什么人?”

“是人,就是这样。但……他们被切割过了,他们没有精灵,所以他们没有恐惧感,没有想像力,也没有自由的意志,他们会一直战斗到粉身碎骨。”

“没有精灵……哦,那倒很有趣。我在想,如果你可以牺牲他们中的一个,我可不可以建议做个小实验?我想看看妖怪对他们感不感兴趣。”

“妖怪?那是什么?”

“亲爱的,我以后再解释吧。那就是大人不能进入那个世界的原因。不过,如果它们对你的保镖并不比对那些孩子更感兴趣的话,我们也许可以去喜鹊城旅行。尘埃——儿童——妖怪——精灵——切割……是的,那可能很有作用。再来点酒吧。”

“我想知道所有的事情。”倒酒声中,她说道,“我要你遵守诺言,现在告诉我,你在这个世界做什么?当我们以为你在巴西或西印度群岛时,你是不是就在这儿?”

“很久以前,我找到了来这里的路,”查尔斯爵士说,“这是个大秘密,即使对你都不该透露,玛丽莎,我让自己过得很舒适,这你可以看得出来。在家时,作为国家委员会的成员使我更容易明白这里的权力之所在。

“事实上,我当了间谍,虽然我并没把所有我知道的都告诉我:上司。若干年来这个世界上的安全机构都密切关注着苏联——我们称它为俄国。尽管这个威胁减小了,但还有一些为此准备的窃听哨和窃听器,我和那些雇佣间谍的机构仍然保持联络。”

库尔特夫人啜饮着托考依酒,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最近我听说地球磁场受到极度干扰,”查尔斯爵士继续说,“安全机构对此很警觉。每个研究基础物理的国家——我们叫实验神学——都急切地要求他们的科学家去了解那是怎么回事。因为他们知道有什么事正在发生,他们怀疑这和其他世界有关。

“事实上,他们的确有些线索,关于尘埃已经有了相关的研究。哦。对了,这里的人也知道它。就在这个城市还有一个研究它的小组。另外一件事:十或十二年前有一个人在北方失踪了,安全部门认为他掌握着他们急需的某种知识——特别是各个世界间通道的方位,比如说你今天早些时候来时的那个通道。他发现的那个是他们惟一知道的:你可以想到,我并没有告诉他们我所知道的。新的磁场干扰事件发生后,他们就出发去找这个人。

“当然,玛丽莎,我自己也很好奇,我急切地想增长我的知识。”

威尔泥塑木雕般地坐在那里,他的心咚咚跳得厉害,他都怀疑那些大人能听见他的心跳声。查尔斯爵士正在谈论他的亲生父亲!

但这期间,除了查尔斯爵士和那个女人的声音,他还关注着房间里的其他东西。地板上,或是他只能看见的沙发一端和小八角桌的桌腿附近的那块地方,有一个影子在移动,但查尔斯爵士和那个女人都没有动。那个影子快速地四处游走,这让威尔感到非常困惑。房间里睢一的灯光来自壁炉旁的落地灯,所以那影子非常清晰,但它一刻也没有长时间停住,这让威尔看不出它是个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发生了两件事。第一,查尔斯爵士提到了真理仪。

“比如,”他继续着他的话题,“我对这个仪器感到非常好奇,你不妨告诉我它是怎么工作的。”

他把真理仪放在沙发一端的八角桌上。威尔可以清楚地看见它,几乎伸手可及。

发生的第二件事是那个影子突然静止不动了。影子的来源一定曾经在库尔特夫人的椅背上停留过,因为灯光把它的影子清晰地投射在了墙上。它停下来的时候,他意识到它是那个女人的精灵:一只蹲着的猴子,不时扭动脑袋,搜寻着什么。

莱拉在威尔身后也看见了,威尔听到她吸了一口气。他悄悄地转过身,耳语道:“回到那个窗口,到他的花园里,找几块石头砸书房,他们的注意力会暂时转移,这样我就可以把真理仪拿走。然后你再到那个窗口等着我。”

她点点头,然后转过身,无声地跑过了草地。威尔又转回身来。

那个女人在说:“……乔丹学院的院长是个傻老头儿。我真是想不通他为什么把它给了她;你得需要好几年的认真学习才能知道它大概是怎么回事。现在你该告诉我一些事了,卡洛,你是怎么找到它的?那个孩子在哪儿?”

“我在城里的一家博物馆看见她在用它。我当然认出了她,因为很久以前,我在你的鸡尾酒会上见过她。我知道她一定是找到了一个通道。于是我想,可以用它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于是我第二次遇到她时,就把它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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