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徐徐远去，邀君之嗟

那场比武的结果就是明玦和三位将军勉强打个平手，这个结果已经在无瑕料想之中。若果三个久经沙场的将军竟然被明玦打败，那么就真的是放水过分了。

看到明玦从擂台上走下来，无瑕眼里仅存的一点花痴都褪掉了，脸上只挂着浅浅的微笑。

明玦本来收起剑时还想去无瑕面前邀功的，但是他抬头一看无瑕，无瑕就在不远处对着他笑，就像刚开放的栀子花，总觉得自己得了大便宜。

时闻花容王貌美，明玦自从昨日看到无瑕后就觉得世人说得一点也没错。无瑕有着一张圆脸，连额头鼻子下巴都是非常有肉，但是看起来却很美，这些都是外面那些低贱的妖艳贱货不能比的。而且无瑕的一双大眼非常有神，微微一笑连着眼睛都会带着无限涟漪，但要威武时又能震慑群雄。所以无瑕的面相就是传说中的贵相，老人都说这种人娶回去才能保家宅平安昌盛的。

明玦甩了甩头，暗骂自己要娶花无瑕哪有那么容易，自己方才的武功都不知道够不够看，别说要拿去炫耀了。

无瑕自是不知道明玦在向他走过来的一路都在妄自菲薄，只觉得刚才那个雄赳赳气昂昂的少年好像是累了，竟然低着头走来，额头上渗出的汗水一滴一滴地掉落在地面上。

“明玦，你这是累着了吗？”走到无瑕跟前的明玦都没开口说话，无瑕就又些紧张地问。顺带拿着自己的衣袖一点一点擦拭明玦头上的汗上，无瑕擦得认真，一点儿嫌弃也没有，不一会儿无瑕的衣袖已经*透了，无瑕又换了另外一个衣袖。

明玦感到自己的额头被冰凉的丝绸擦拭，衣袖的香气瞬间进入他的鼻腔，沁人心脾。蓦然发现自己和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只剩下一尺距离而已，明玦觉得自己的心头竟然有从未有过的柔软。

“没有，我只是觉得自己打得不够好而已。”明玦说得有点委屈，觉得无瑕看惯大场面，自己的功夫有点拿不出手。可是明玦同样不了解花容国势，花容现在算是一将难求了，他这个身手肯定值得花无瑕去三顾茅庐。

无瑕一看明玦就知道明玦想多了，就柔声说：“你千万别妄自菲薄，你的身手在我曾经看过的人里面都可以排前三，只不过你狠劲不足，上了战场身手应该会打个折扣。”无瑕说得非常中肯，他可是想着明玦好，所以把明玦的身手也说得明白。

“那我和萧之越比谁身手好？”明玦这句话想也不想就说了出来，他就是想知道萧之越有如何长处，可以让无瑕下嫁。明玦终究还是像景诚一样，天天都把自己跟一个死人比，都是因为太喜欢无瑕了。

无瑕听了身子明显一震，但是脸上还是让人看不出情绪，道：“你和前夫君身手应该是差不多的。”其实无瑕也看得透彻，明玦是会比萧之越身手好一点的，而且更有天赋。但是无暇不能承认他比萧之越好，那样说出来就太对不起故人了，而且对明玦的进步一点好处都没有。

“无暇，我看你能看得那么准，难道你也会武功？”明玦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就想岔开话题。

“会一点，什么都没学好，就学了几招杀人的。”被问到这个，无瑕也突然觉得心累，但对着明玦得教育他现实的残酷。

“无瑕曾经杀过人吗？”

“杀过，我曾经亲手杀过十八个人。”无瑕说得平静，一点也不像说起了什么要紧事。

“他们是什么人？”明玦看着无瑕那美丽的脸并没波澜，自己心里却是暗潮涌动，明玦虽然下令杀过人，可从来不会狠心到亲手杀人。而无瑕看起来是那么美丽可爱，但是他的身份是一个在这个天下都有威名的君王，他钱明玦到底要以什么姿态去面对无瑕呢？

突然明玦想到一个词：江山为聘！

“有十五个是这些年要杀我的刺客，有三个你也应该听说过，是剑飞的将军。”无瑕就是恨不得明玦会一夜长大，专门把这些事说出来，提醒明玦自己也是一个君王。

明玦看着无瑕心里突然非常心痛，他常常强调自己有多么喜欢无瑕，但是他从来没有料理过无瑕之前二十年的人生，就算无瑕早年不停被刺客追杀的时候，他这个自以为很爱他的人只会在千里之外送些小玩意过去，而无瑕作为一个君王却要亲自去保护自己，更或者就是无瑕那个前夫君帮无瑕保驾护航，明玦觉得很羞愧。

但是，无瑕说他不会多少功夫，在遇刺的时候可以夺多人性命，谁都知道拿去刺杀君王的杀手是什么水准，那么花无瑕就应该是一个深不见底的角色。

另外那三个剑飞的将军更是出名，当年萧之越新战死，无瑕在萧之越死后的七七之日穿着一身红衣从宫门里走出，向天下宣告自己与萧之越冥婚。同时命人押上三个被俘的剑飞将军，抽出一把刀就斩下三人的人头。顿时头颅在他脚下翻滚，鲜血染了他的衣裙，他美丽的脸上只有义无反顾，全城的百姓都在欢呼，有这样的国王花容国还怕什么！别国知道了花容王这样的事迹后都有点忌惮，花无瑕做事可是用尽其极的，真正惹毛花容王后果会非常恐怖。

明玦这时候在思量他是不是段位不够，他觉得自己跟无瑕还差了很远很远。

“无瑕，我知道我力量不够，但是我真的很想保你一世富足安乐。”

“嗯，我也知道你的心意。”这一句无瑕说得闷闷的，非常小声，但是也算是认同了明玦。

“好，我以后每天都会勤加练习，做一个值得你托付的人。”明玦被无瑕*得发了狠，这个天下，从来是实力说了算，明玦始终有一天要接受一个君王的责任。

“嗯。”

无瑕走远，留下明玦独自一人在叹息，美人的身影依旧如斯，一袭白衣，墨发垂腰，腰肢纤纤。徐徐远去，邀君之嗟，纵是千般喜爱，还是道重任远。无瑕也并非无情，但是今日他必须留个背影给明玦思考，是继续做他的撒手皇帝，还是上无瑕的贼船去逐鹿这个天下，这必须想好。

明玦今日静得有点过分，叫来南嘉对坐。南嘉也明白明玦何意，就等着明玦来问。南嘉的父亲的父亲是宝华国的第一大将宋康，自从先帝驾崩，宋康就带着一帮忠烈之臣料理着宝华朝堂，纵是明玦这个做皇帝的不喜欢理政，宝华也没在宋康手里出过什么事。

若明玦再想与无瑕有再进一步的关系，就必须问过手下的人同不同意才说，如果不然明玦许诺什么都是在开空头支票。

当茶壶内袅袅的烟气升起，明玦沉默了许久，他酝酿了一下，才问：“南嘉，宋将军在我们离开天宝城之前有吩咐什么吗？”当时明玦的心都飞到无瑕上，真的不会顾上什么，但是宋康作为宝华理政之人，他当然会给南嘉拿个态度，以防明玦会问起。

“我爹说尽管让皇上与花容王交往。”南嘉也是答得干脆，今日他被明玦叫来秀武功就知道花容王的起意，他也知道明玦对花无瑕的情谊绝对假不了，但是他就想这进程能压一压，让他再多观察一下花容王的本心。

明玦也暗呼了一口气，之前他兴冲冲地来，根本没看旁人脸色，今日经过无瑕的提点，他终于明白他在这个位置不是说什么都算数，他也必须看看朝堂的口风。知道朝堂上的人是让他来和花容王好的，明玦也是放下心头大石。

“那宋将军有没有提到朕与花容王结成姻亲如何？”明玦提着一丝侥幸，又问南嘉。自己的思绪已经回到今日所见的玥庐，门前的诗句依旧，这么多年了可会有不一样的答案。

南嘉看着他这个昔日好友的满怀真切地问他，自己也是有一点错愕，原来明玦对花容王的感情已经至此了，他之前还以为只是明玦的一场玩闹。南嘉斟酌了一下，才说：“如果花容王条件不过分，宝华臣民愿意皇上迎娶花容王。”

“真的？”明玦这一声真的叫了出来，他还以为下面的人会不同意，怎么知道他们的答案竟然是让人惊喜的。当年祖辈怎么争取也没成的事，到了他这里竟然如此简单。不过这还得感谢时势，现在浩天大权傍落，反而国家之间需要结盟抗敌，就给了明玦这个机会。

南嘉看到明玦高兴得忘乎所以的模样，语调也冷下来，道：“皇上必须知道与花容王结亲就等于是与虎谋皮，稍有不慎就会把祖辈的基业都搭进去。在下这两日看花无瑕是龙虎之相，皇上现在无论学识和手段都没一处能压过他。所以在下恳请皇上振作起来，要想娶花容王起码也要与之相当，如果不是皇上在花容王眼里就只是一个跳梁小丑，宝华与花容结亲也定没善果。”

南嘉可是专门把事情说得严重，他平时就有点看不惯明玦的肆意玩闹，今日必须抓着机会劝说明玦去好好做一个君王。

“嗯，朕以后就会立志好好做一个皇帝，不让大家失望。”明玦说得诚恳，但是又转念一问：“那你们为什么同意朕去娶花容王？”明玦也不是傻子，大家既然都知道花容王是个厉害角色，为什么还要他这样一个不上道的往上凑。

南嘉一听明玦问道了问题的关键，他咬了一下牙就和明玦说了：“我们从来都知道皇上对这个天下没有念想，可是花容王有，皇上竟然在意花容王，就要和花容王一起去争。我们宝华臣民多数有武人血统，都有志在这乱世去分一杯羹，既然皇上娶了花容王就能去逐鹿这个天下，我们也愿意随了皇上这个愿。”

大概的意思是皇上的老婆想吞这个天下，皇上又爱听老婆话，我们又听皇上话，最后就等于我们去争天下，这没有毛病！

明玦听到南嘉说出如此宏伟的想法也是惊呆了，原来他们宝华还有那么多人垂涎这个天下，真想知道那帮人的狗头里究竟在想什么，肯定是吃饱了撑着了。

但是，话说回来，只要同意他和无瑕在一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