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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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华老先生"云倾开口,但嗓子却如撕裂一般的灼热,疼痛难忍。她黜了黜秀眉,却还是坚持着起身,但脚下刚一发力,全身就虚汗直冒,头昏眼花的摇摇欲坠。
"小姑娘,你年纪尚小,如果再这么折腾,这副身子可是迟早要被你给毁了。孩子,活着已是不容易,可千万别再这么逞强任性了。"华老先生意味深长的说道,他捋着胡须,摇了摇头,却还是将云倾给搀扶住。
这个小女孩此刻虽然虚弱病沉,但是那双凌厉机敏的双眸目却微含震慑,人儿虽小,但是全身上下却似包裹着一股狰狞冷冽的戾气,有着倨傲而坚强不屈的精神。
这让年过百岁,阅人无数的华老先生都不由得震动。这,应该就是天生异相吧,有这样气质的人,若非王者富贵之尊,便是大奸大恶之徒。想着,华药师不禁拧起了眉宇,恒初那小子怎么会与这样的女娃娃在一起?而且,还拼了命的要保护她......
云倾虚弱的喘息着,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身上的狐裘在阳光下闪烁着狡黠的光泽,就如已同它的主人成为了一体,化作这大雪山上的九尾飞狐一般。沉了沉的眸子,云倾站定后望向华药师,低哑的道:"谢谢老人家提醒,我没事。老先生不仅是孙恒初的师父,更是晚辈的恩人,但是晚辈现在就一件急事要处理,想请老先生帮忙。"
华老先生灰白的眉宇黜起,疑惑的看着这个少年老成的女孩,在惊讶于她的镇定淡然之时,不禁问道:"小姑娘有什么事情就说吧,只要我华药师能帮上忙的,必然会伸出援手"
云倾见这老者没有反驳说自己不是孙恒初的师父,也知道自己猜对了,于是便道:"初哥哥为了保护晚辈,连日受累,老先生既是其尊师,那晚辈就将他托付给老先生照顾了。如今,晚辈的哥哥正在前往极北之地的路上,可是这一路凶险异常,而且晚辈家里也出了急事,必须快马追赶哥哥告知于他,所以,还请老先生能借我快马一匹,送我下山......"
云倾说道这里,嗓子已经干哑到不能说话了,她不住的咳嗽,但是这一咳,却因为气力用尽而昏眩得跌倒在了虎皮上,身体沉重,虚汗布满了额前。
老者见云倾这样,不禁更为叹息的摇头,他道:"小姑娘,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急事,但是以你现在的身体,恐怕休养一年半载也未必能够康复,我看,你还是将事情缓一缓,先将自己的身体养好再说吧,你年纪尚小,要是因此落下病根,可是要一生被病痛缠绕,永远都不能好了。"
云倾吃力的摇了摇头,可是整个人还是渐渐迷糊了,随后眼前一黑,跌摔了下去......
可是因为有心事,所以云倾即使是昏迷了,却一直梦呢。而这样的情况不知撑了多久,恍然间,她感觉自己身上一热,似乎被人抱进了温热的泉水中浸泡一般,随后,小手被一只强壮有力的大手握住,只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坚定的道:"婉儿,你好好的休养,初哥哥现在就快马前去北楚找将军,一定将消息送到,你放心"
听了这样的话,云倾心头的大石终于放了下来,她粘湿得长发贴在额前,缠如蝶翼的长睫顿时安定下来,头一歪,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云倾已经忘记了是多久。有句话叫做‘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而这句话用来形容再次睁开双眼的云倾此刻的心境,是再贴切不过了的。因为一直守候着她,每日喂她药汁茶水的老者告诉她,她因为得了很重的风寒,再加上身体冻伤,整整的昏迷了大半年,而且现在就算醒过来,也暂时不能行走,因为她的双腿因为在雪地上过度的劳累跋涉,寒毒入了骨髓,要每日以汤药煎熬浸泡,否则就可能要一辈子坐在轮椅上度过了。
上天真的很会跟她开玩笑,前生,让她死在自己战友的枪下,而今生给了她整整早于一千年的复活机会,却又让她承受身体的病痛之苦,并且还要每日如同一个废人一样躺在床上休养。
为了照顾云倾,治好她的寒毒,华老先生也是想尽了办法,甚至去山下采买了两名药童来伺候她。孙恒初已经走了大半年,但是却没有一点音信回传,整个人仿佛蒸发了一般,而当云倾问起轩烨国当朝大将军冷战天是否回朝时,却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皇帝在三月前突然下旨,因为匈奴猖獗,所以暂时让威烈将军镇守北楚,暂不回朝。
小皇帝没有蓄意设局要铲除冷氏一族?还是因为局势突然有变故而不得不暂时压下行动?云倾突然很不解,但是父兄平安的消息却还是让她得到了不少安慰,虽然,孙恒初依旧没有半点消息......
夏雷阵阵,狂风乍起,如同鬼魅嚎哭一般的呼啸在天地之间。万里苍穹之上,乌云滚滚,凄厉的闪电划破长空,山雨欲来。
皇城帝都,巍峨高耸的宫殿之上,金瓦映照着阵阵哄响的雷霆,金碧辉煌的凌霄殿内,忽明忽暗的倒映着幔帐珠帘的影子,黑漆诡异。御书房内,重叠的纯金莲花托灯,烛火摇曳,在大风呼的一声将窗台吹开之时,悉数熄灭,只剩下一室的寂寥和漆黑。
"哎呀,蜡烛灭了,快,快掌灯,快......"赵公公的声音急促的传来,大殿内的宫娥顿时像慌促了手脚一般,闪电划过,狂风卷起了凤尾勾束住的明黄幔帐,瞬间肆意飞扬,如薄纱一般的飘荡,很是怵人。
赵公公匆匆的走到楠木雕花的窗前,吃力的将顶着狂风将窗户关起,但却被吹了满身的潮湿的柳叶残花,沾染在黑色的衣襟上,很是狼狈滑稽,他擦了一把脸,接过宫娥递来的火折子将灯烛点慢慢点上,顿时,大殿内又是一片亮堂。
宫娥缓缓的退下,赵公公快步走道御案前,只见皇帝一身墨色长袍,一动不动的坐在案前,手上的笔却没有在折子上写半个字。幽幽的灯光照耀在他衣袖上的金丝腾龙图案,泛着冷清威慑的光芒。
"皇上,外面起风了,钦天监说,最近一两个月的气候都会一直反复,雨水不绝"赵公公小心的走到皇帝身侧,抬手执起砚台,慢慢的磨着。但在见皇帝没有丝毫反应时,不由得抬头瞧瞧的瞥了一眼,随后怔住了。
只见皇帝冷清的看着面前的折子,神色虽然平静无波,但是下颚却绷得极紧,深邃的眸光凌厉阴沉。笔尖上,一滴巨大的墨汁啪的一声落在了明黄色的折子上,慢慢的晕开成一堆墨花,但是他却依旧无所觉的僵直着身体。
赵公公见皇帝这个摸样,心下发颤,不觉慢慢的朝那份折子看去,而后再次僵住了。因为那份折子上正写着探卫这大半年来对小皇后追寻的密报和种种揣测,其中,用红色朱砂圈定的字迹写的是‘骊山脚下’。
其实,在小皇后失踪的当日,皇帝就将所有的黑衣探卫全部派出,开始大肆搜寻,甚至故意以匈奴猖獗为由,延迟了冷战天回朝的时间,但谁也不知道,这一切的举措,其实都是为了能够追寻道小皇后的踪迹。
因为皇上知道,那样的女子很聪慧,她知道自己一旦出宫,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所以定然会追寻着冷战天的脚步前往北楚。可是,整整半年的时间,四处追寻查访,甚至在北楚布下了天罗地网,但是却依旧没有半点消息。
直到数天前,探子们在小皇后最不可能出现的地方——骊山脚下找到了蛛丝马迹。那名至今还未搬离的茶棚店小二曾无意中对前去喝茶歇脚的探卫说,大约在半年前的大雪封山时,曾有一个相貌冷俊,器宇不凡的黑衣少年带着一个大约六七岁,相貌娇美,额头点着一枚朱砂的女孩路过此地,不过当时那名小女孩似乎已经生病了。
赵公公看到这些,心头不禁为皇帝担忧。这半年来,皇上日益冷峻,甚至渐渐的少言寡语,处理事情的手段也异常凌厉。对于后宫中再起的纷争和事情,处理起来更是无情得狠绝,最关键的是,皇上没有再笑过。
"庞炎在哪里?"就在赵公公深思飞逝之时,皇帝低沉冷清的声音突然响起。
赵公公一震,随后赶忙道:"回禀皇上,庞侍卫在殿外等候皇上的召见"
"宣"皇帝面色阴沉的道。
"是"赵公公赶紧小步跑出了书房,高声宣唱,让庞炎进殿。
一身风尘仆仆的庞炎从大殿外快步踏进,走进内殿,在御书房内的明黄案前叩拜,道:"属下参见皇上——"
皇帝不语,一双深幽而冷清的眸子睇向庞炎,庞炎只觉身上一凉,不禁有些惶恐的低垂下头。赵公公见状,忙道:"庞侍卫,你上呈的折子皇上已经阅过,快将事情前因后果禀报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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