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兮听得直笑。
其实养心殿里,拦着飞鸟的何止是那檐下的网子呢,还有那么多太监轰撵呢。
皇上的养心殿,那是至高无上之所,哪儿能叫廊檐下龙凤彩画上,堆满鸟屎去呢?
可是既然二又没被撵走,也没叫人用弹弓子给打残废了,还能天天得逞了去拉屎,便只说明皇上心里有数儿,没叫太监和侍卫们动手。
婉兮在被窝里,两根指尖儿对了对。
“……二又去拉屎,不好么?”
皇帝瞥她一眼,“有只鸟儿见天儿到你头顶上去拉屎,我没看出来什么好。”
婉兮便挑起眼角儿,悄然凝注皇帝。
“……鸟不拉屎的地方儿,是好地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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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一怔,末了大笑,伸手将她抱进怀里。
“你呀,总有这样多鬼主意!”
他若追究了,那岂不是说他自己愿意住在“鸟不拉屎”的地方儿。“鸟不拉屎的地方”走出来的,还能是好人么?
为了证明自己那养心殿是个好地方,走出来的人也是好人,他也唯有忍了。
婉兮依偎在皇帝怀里,伸手划着他心口处,轻声道,“……其实说到根本,还不是因为二又是小又和小寸的孩子么~~小又和小寸是爷赐给奴才的,若爷还记着当年的话儿,看见了二又,便明白奴才那会子心里想的是什么。”
“那会子永寿门被封了,奴才走不出去,那些吃味的话窝在心里,也不愿意当面与爷说出来。奴才想着,便叫那只鸟儿飞过去吧。爷若有心,看见了自然明白;爷若没心,不如叫太监和侍卫们将那拉屎的鸟儿轰出来,那奴才自己就也彻底死了心去算了。”
婉兮抬眸望住皇帝的眼。
“可是爷没有,爷看懂了,奴才就知道爷还是有心。故此奴才方叫她们将那碗粥再去热热,搁在炕几上,等着皇上来。”
婉兮说罢,主动伸手抱住皇帝的颈子。
“奴才就知道,那晚上皇上一定会来。那晚粥,本是凉透了,奴才又叫热的——奴才就知道,那碗粥,奴才不会白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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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宫里,那拉氏躺在炕上,总是无法入睡。
“今晚上,皇上究竟翻了谁的牌子?”她忍不住问塔娜。
隔扇门外,塔娜坐在炕上已是有些困了,悄然打着呵欠答,“……若是皇上今晚正式翻了牌子,张铭得将那记档送来给主子盖‘皇后之宝’。可是既然敬事房今晚上没来人钤宝,奴才便觉着皇上今晚定是没翻牌子。”
那拉氏这便哼了一声,稍微放下了些心。
身为皇后,她有主治六宫之权。便连皇上翻牌子的事儿,她都要盖印儿才准到六宫宣旨的。
只是身为皇后,这样的盖印儿的权力,总归是要叫皇上不快的。故此从前孝贤皇后在世时,便是自己心里再不欢喜,也都哑忍下来,未曾行使这样的权力去。
可是那拉氏却叫出巡时舒妃突然出现,抢了她风头,且有了孩子的事儿给刺激着了。回宫来便重启中宫这般的权力去。
若无她的钤宝,敬事房便无法记档。没有皇后的授权,敬事房的太监也没人敢在皇上寝殿窗户外叫起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