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阿哥三天那日,按例“洗三”。
婉兮特地亲手做了好几样饽饽,装了食盒送过去。名为给舒妃,以及给奶口嬷嬷下奶,可内里还是有两样儿是兰佩素常爱吃的:一样是松仁奶油皮,另一样是用黄米和小豆泥做馅儿,外头裹椴木叶子蒸出来的“椴木饽饽”。
这松仁奶油皮最适合在晚上临睡前,当小食垫补用,能叫胃里温软受用;这“椴木饽饽”则极像江米粽子,正适合这大五月的端午前后的节气。
兰佩亲自接了,回头看过,心下已是明白。寻了个空,兰佩将婉兮拉到偏殿去,已是红了眼圈儿,“……终于又能吃到令主子的手艺了。”
婉兮心下也是五味杂陈,轻声道,“这一点不值什么,怎么都不够谢你找回玉壶母子。不过来日方长,我这会子报答不起的,来日必定一点一点回报给你。”
兰佩忙道,“令主子这便见外了!闻杏嫂子也是我傅家的小福晋,伦珠也是我傅家的血脉……纵然这会子二嫂子心里还闹别扭,不肯认,那奴才也毕竟将他们母子放在自己府里,绝不会半点亏待的。还请令主子放心。”
婉兮抬眸看她。
这两样饽饽,便是为了兰佩在二福晋面前的那两回仗义执言,也值得了。
婉兮垂眸含笑点头,“我现在回想起来,南巡启程的时候,你给我送那蜜蜡来,就是想告诉我,你决意要为我寻回玉壶来。朝廷驻藏大臣都没办到的事儿,你却叫人办到了,我能想象到那其中的艰难,以及你为此付出的代价……”
婉兮心下也是汹涌。玉壶说了,九福晋是散尽嫁妆。
婉兮伸手握了握兰佩的手,“九福晋,旧日已矣,来日方长。”
兰佩心中这终于呼啦一亮,情不自禁落下泪来,“令主子……你终是肯谅解奴才了,是不是?”
婉兮也是心下翻涌,“人这一辈子,谁能不犯错?我也犯过很多错,有过许多的难以挽回。所以我不看一个人的一时、一事,我要看她这一辈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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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阿哥下生十二天,亦即小满月那天,皇太后和皇帝给舒妃颁下赏赐。
按着宫里的规矩,妃位产子,赏银三百两,表里七十匹。
单这三百两银子,就是妃位一年的年例了;皇太后又额外赏银五百两,此外还有大小金银锞子,合计又是五百两。
单皇太后的赏银,已是一千两,倒跟皇后一年的年例持平了。
看着那些赏赐一盘子一盘子地往里端,还都得到她眼前给她过目,那拉氏这颗心啊,便如熬开了一锅醋一般。
常例的赏赐倒还罢了,她就是不喜欢皇太后那一千两的赏银。
皇太后这又是什么意思?非要与皇后一年的份例持平,是不是说皇太后的心里,这会子已经将舒妃看得与她这个皇后一样重了?
可是不管怎么想,她这会子还是得强颜欢笑,一边查看那些赏赐,一边还得说着和乐的话。
最要命的是,她还得再拿出两个小金锞子来,咬牙添进那礼盘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