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保坐胎的方子?”忻嫔便是一眯眼,却反倒缓缓垂下眼帘,不慌不忙捋了捋袖口,“你说的,难道是纯惠皇贵妃当年的那张方子?”
禄常在小心打量忻嫔神色,倒是有些意外,“……原来忻嫔娘娘早就知道?”
忻嫔幽幽抬眸,凝着禄常在,耸肩轻哂,“倒叫你惊讶着了。倒也难怪,终究你年岁小、进宫也晚,故此你才知道。可我们这些在宫里多少年的老人儿了啊,宫里那些陈芝麻烂谷子,该知道的,便也都已然知道了。”
忻嫔说着,目光闪烁,上下打量禄常在。
“不过虽说你年岁小、进宫晚,可是你进封至今,也两年了。况且庆妃好歹是你本家儿的姐姐,自然也应当将宫中诸事早早儿提点于你,却竟然叫你进封两年了才知道这事儿。”忻嫔嘿地一声笑开,“……那么陈年旧事了,竟叫你还当成新鲜事儿了。”
禄常在有些尴尬,紧抿唇角,说不出话来。
忻嫔抬眸望着她,便反倒笑了,伸手捉住禄常在的手去,“哎呀,瞧你怎么又拘谨起来了。我方才的话,是说你姐姐庆妃,却与你半点无干。”
忻嫔安慰地拍着禄常在的手,“我啊,是替你抱不平,是心疼你呢。”
禄常在抽了一声气,抬眸望住忻嫔,眼圈儿便已是红了。
“我姐姐不告诉我,自是怕我设法得了那方子去!我本得了皇上恩宠,皇上也喜欢我,若我姐姐肯稍微用力推一推我,那我自然早已不是今天的位分……可惜,我姐姐却将胳膊肘往外拐,从我进宫,她便不高兴;待得我得宠进封之后,她便更疏远我去了。”
“她终究是我姐姐,又更在妃位,如今又抚养了令贵妃的十五阿哥去,皇上便也不能不看重她去……便是为了她的颜面,皇上自也与我原来越远了。”
禄常在委屈得终是又掉下眼泪来,“终究宫里总有新人,皇上将我撂下就撂下了,反正随后就又有新人顶上来。如今皇上已经进封了新常在去,又带着新常在去秋狝……那皇上自已是彻底将我给忘了。”
忻嫔静静听着,将禄常在的话每一个字都听了进去。听罢了才轻叹口气,“这后宫里啊,得宠失宠,就如春花秋落,谁都难免有这样一天。只是……你太年轻了,若这会子就失了宠去,那未来漫长的岁月,你又该如何度过呢?”
“你原本是幸运的,终究宫里还有个姐姐,便是没有恩宠和孩子,好歹也还能姐妹相依为命去。只可惜,你姐姐却又是这么个人……”
忻嫔顿了顿,唇角勾起一缕轻蔑,“我瞧着啊,你姐姐防备着你,倒不至于是担心你抢了她的恩宠去。终究她都三十九了,这些年也从无所出,皇上便是没断了给她晋位,可是倒不见得有多宠爱她……故此啊,你姐姐其实还是为了令贵妃。”
“如今令贵妃在后宫里,子嗣之盛,无人能及。所有人都看着,都在等着能有个人超过她去。可是你姐姐这些年都是依靠着令贵妃才有今天的,故此她自然不容得是她身边人抢了令贵妃的恩宠去,就更别说是你这个自家的妹子了。”
禄常在的泪水未干,可是眼中的神色却点点坚毅了起来。
“……我都明白。所以我才想偷偷儿得了那张方子去!我要得宠,我要得个孩子!——我还年轻,只要我有了孩子,皇上必定会再回到我身边儿来。为了这个,我便是跟姐姐掰了,也是值得了!”
禄常在说着,泪水已然干了,眼中的哀怨渐渐变成了恨。
整个过程,忻嫔全都仔仔细细看在眼里。
忻嫔终于满意地笑了,却是又捉过了禄常在的手,含笑摇头,“傻妹妹,你有这个心自是志气,可是那么张没用的方子,你又要它来做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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忻嫔的话叫禄常在惊得愣在原地。
“……忻嫔娘娘说什么?没用的方子?”
忻嫔垂首轻哂,“对,没用。”
禄常在便急了,双手紧紧抓住忻嫔,“怎么会没用?那方子,纯惠皇贵妃当年用过,便在皇上登基初年,宫里生育最多的就是纯惠皇贵妃。只是在纯惠皇贵妃诞育下带着‘佛手’的四公主之后,皇上才对纯惠皇贵妃的恩宠淡了。”
“接下来就是令贵妃。她进宫那么多年都从无所出,可是从乾隆二十一年起,连续生了这么多的孩子……若不是那方子的神力,还能是什么缘故去呢?”
忻嫔原本不想说,可是见禄常在急成这样儿,便也垂首得意一笑。
“那我就不瞒你了,也省得叫你急坏了。这方子早年在宫里传得神乎其神的,还有一个缘故,就是愉妃。愉妃原本位分最低,最不得宠,可是后来竟然有了孩子,而且一生就是个皇子,更是叫皇上看重的皇子。”
禄常在便用力点头,“正是如此啊。那忻嫔娘娘缘何还说这房子没用?”
忻嫔唇角勾起得意的弧度,“……因为我倒是知道些愉妃的老底儿去。她当年啊,都说她能得了皇子的缘故,都在纯惠皇贵妃的那张方子上,以此来挡住后宫诸人的刺探罢了。”
禄常在瞠目,“忻嫔娘娘的意思,难道是说,愉妃当年能生下皇子,其实不是那张方子的功劳?”
忻嫔说到这个,忍不住举袖掩嘴,咯咯地笑了起来,“凡是相信的,都是被当年的愉妃给骗了的。当年的愉妃位分最低、最不受宠,自然不想叫自己的手腕显露出来,被人所知。她那会子啊还在装老好人呢,唯有那样儿才能安安稳稳将孩子生下来,抚养长大啊。”
“直到五阿哥渐渐成人,越发得了皇上的看重去,她这才一点点儿将自己的锋芒给露出来。”
禄常在惊愕地望住忻嫔,都有些结舌起来,“可,可若不是因为那张方子,愉妃怎、怎么可能得了孩子去?她、她若还有旁的法子,那、那为何只有五阿哥一个孩子,后来就再也没有过孩子了?”
忻嫔轻蔑地哼了一声儿,“那就是更老的故事了。愉妃是利用了当年孝贤皇后与纯惠皇贵妃的心结去……她利用的不是什么坐胎的方子,她利用的是人心。”
“至于纯惠皇贵妃,便是她心里明镜儿似的,可是她上有孝贤皇后压着,且愉妃当年又是她宫里的贵人,便是生子对她也没坏处……她这便哑巴吃黄连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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禄常在听得傻傻呆住,眼泪无声地一对一双儿地落下。
听完忻嫔的话,她许久还说不出话来,只是摇头,不敢置信地摇头。
忻嫔定定瞧着禄常在,便也叹了口气,“傻妹子,我知道你是将那方子当成唯一的法子了。我自也不忍心敲醒你,可是却又如何眼睁睁瞧着你去办这无用的傻事去呢?”
禄常在举袖用力抹着眼泪,还是忍不住不甘,“……可是忻嫔娘娘,令贵妃这些年来连续得了这么多孩子,又该如何解释去?便是愉妃不是用这个方子得了孩子的,那又如何能说令贵妃就不是用了这个法子去?”
忻嫔竟也一时被禄常在问住,不由得蹙眉,“令贵妃自是最有手腕儿的!她必定是用了旁的法子去!”
禄常在这会子终于平静下来些,眼睛依旧是红着,却是直直盯住忻嫔的眼睛。
“凭我姐姐与令贵妃的情谊,那令贵妃便是在后宫里会瞒着谁,却也不会瞒着我姐姐去。而我好歹是我姐姐的妹子,便是我姐姐防备着我,可是景仁宫里上下倒还是顾及我的身份,故此有些话儿倒也是都肯与我说……”
忻嫔心下便咯噔一声儿,也同样死死盯住了禄常在的眼睛去。
“你……难不成,是听说了什么去?”
禄常在的泪已是缓缓都收了,轻垂眼帘,点点头。
“忻嫔娘娘知道,我陆家也是苏州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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忻嫔便是一眯眼,“苏州人,怎么了?”
禄常在满意地轻轻叹息一声儿,“我听姐姐位下的官女子说起过,当年纯惠皇贵妃的母家也是住在苏州。她这方子就是她母家从苏州本地的名医世家手里得着的,送进宫里给她的。”
禄常在缓缓说着,挑眸凝视忻嫔,“忻嫔娘娘知道,各地皆有方言。名医世家的方子,就更是世代相传,绝不外露的。故此那方子里自有多处以苏州当地方言习惯写出的药材名儿来……”
忻嫔也自是聪明人,这便听懂了,“你是说,这方子原本就有明有暗!纯惠皇贵妃当年迫于孝贤皇后的压力,不得已将方子给愉妃看过,纯惠皇贵妃其实也是留了后手,就是确定愉妃一个蒙古人,便是看了那方子,也未必能看得懂什么。”
“甚或说,倘若愉妃老老实实按着那方子的明面儿字样去调理身子的话,反倒可能因为用错了药,而适得其反去!”
忻嫔缓缓冷笑起来,“可是愉妃也不是吃素的,她倒也压根儿就没用那方子,而是用了旁的法子得了孩子去……故此从这方子本身来说,当年的纯惠皇贵妃和愉妃两个,倒是谁都没输。”
禄常在点头,“我还听说,纯惠皇贵妃那方子其实早就给了令贵妃去,令贵妃同样心下有所怀疑,这便并未使用去,不然也不至于那么晚才有孩子……”
禄常在说到此处,眼底缓缓漾出光芒来。
“也是令贵妃命好,身边儿有我姐姐这样一个苏州人。故此纯惠皇贵妃那方子上的隐语,我姐姐却是看得懂的。便是我姐姐对医药并不甚懂,可是她却也还能透过母家,以及太医院里来自苏州的太医,一同帮衬着令贵妃将这些都解读明白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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忻嫔眼角便是一抽,“……当真?”
禄常在轻叹一声儿,“要不令贵妃又是为何那么多年都没有孩子,可是后来却忽然开了封条一般去?”
忻嫔也是梗住。
是啊,令贵妃究竟是凭什么能如此得天独厚去?这个缘故忻嫔自己也想不通啊,她自然绝不愿相信是皇上多年的不变的真情所致,她宁愿相信令贵妃是有旁的手段,那便也只能想到这样一张坐胎的方子上去。
忻嫔紧紧盯着禄常在,便越发说不出话来了。
禄常在缓缓勾起唇角,“……我姐姐是令贵妃最相信之人,这有两人多年相依为命的缘故,却何尝不是因为我姐姐帮了令贵妃这样一个大忙去!所以令贵妃的两个皇子,便都是交给我姐姐去抚养;即便是颖妃她们也同样与令贵妃交好,可是令贵妃却都还是将皇子交给我姐姐去啊。”
“若说旁人宫里的消息,可能有假的,或者以讹传讹的;可是我姐姐宫里的消息,便必定是真的!”
禄常在眸子里的光芒更盛。
“……我一定要设法拿着那张方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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禄常在从最开始的自己偷着哭,到最后目光坚定、含着微笑告退而去,叫忻嫔望着禄常在的背影,也不由得羡慕禄常在的年轻。
年轻,便有勇气,便还有太多的可能去。
可是她自己呢,虽说也还是年轻的,至少还比令贵妃年轻十岁呢;可是她却终究已经进宫十年了。十年,她在皇上眼里,早已不再新鲜。
乐容小心打量着主子,她在主子的眼中也看见了光芒。那光芒,与禄常在眼中的,倒是有些相似。
乐容便明白,主子怕是也活了心去。
乐容便忍不住轻声问,“禄常在终究是庆妃本家儿的妹子,主子……能相信她的话么?”
忻嫔垂首想了想,缓缓抬眸,“……若不是因为那方子,那你说,令贵妃是凭什么年轻的时候儿多年无子,却在三十岁的时候儿,忽然就连上捻儿了去呢?”
乐容也是结舌。这个疑问,几乎是后宫里最难破解的谜团了啊。谁能勘破这个谜团,便也可如令贵妃一般,掌握了这后宫里盛宠的秘密去啊……
见乐容哑口无言,忻嫔也终于缓缓扬起头来。
“禄常在虽是庆妃的妹子,可是这些年咱们也都亲眼看着,庆妃对这个妹子非但不亲近,反倒处处防备。庆妃不满禄常在进宫,便连将禄常在送入宫来的英廉都一并厌烦上了。”
“结果英廉果然因为送入禄常在的缘故,倒是在前朝和内务府一步一步崛起了。皇上除了在内务府给了他总管内务大臣的职衔之外,在前朝更叫他取代了吉庆去,当了户部左侍郎……庆妃自是与禄常在的心结更深了去。”
“故此啊,这个禄常在虽然也姓陆,不过她的话,我反倒更爱听了呢。”
忻嫔深深吸了口气,望住这冬日里格外清冽的高天去,“若她当真能将那方子偷到手,那我也不妨瞧瞧。”
终归这会子安宁得了那么个结局去,她已经再无旁的路子。这张方子说不定当真有那些个缘故呢,她便是拿来看一回,说不定便当真有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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禄常在一路急急走出忻嫔的视野,待得终于转过宫墙转角,虽已是十一月的冬日,她还是两手心儿满满的都是汗。
冷汗。
禄常在不敢停留,一路匆匆回到景仁宫去。
晴光早亲自在宫门左近候着,见了禄常在回来,这便亲自又在宫墙夹道左右看了,确定没人,这才忙陪着禄常在走进语琴宫中。
语琴早在寝殿内,揪着心走了已是不知道多少个圈子,终于见禄常在进来,语琴忙抬头望住禄常在的脸去。
直到禄常在迅速地点了头,语琴才欢喜得捂住脸,继而连忙走上前去抱住了语瑟。
语瑟道,“姐姐嘱咐得对,忻嫔果然不容易对付。她多疑,又聪明,对后宫前后这些年的掌故都了如指掌,我若说错一个字,又或者是神色之上有半点的疏漏,那很可能就叫忻嫔起了疑心去……”
语琴也是点头,“多亏了白常在去。若没有她这些日子一个字一个字帮你忖着,一个神色一个神色地教你如何去扮,那今日便实在难为了你去。”
语瑟这会子放松下来,才歪头而笑,“白常在只是那些年跟在怡嫔身边儿,耳濡目染,都是如此了得。我便当真好奇当年怡嫔还在世的时候儿,那便又是何等的色艺双绝了去……”
语琴轻叹口气,伸手帮语瑟焐了焐冻红了的面颊,“再色艺双绝的,在这后宫的戏台上,却也都主宰不了自己的命。若没有色艺双绝,兴许心还能素淡些;偏就因为色艺双绝,心下才会总有不甘,总忍不住争斗去,却反倒落得后来的田地。”
“这后宫啊,色艺双绝有时候并非是好事;反倒是安静惜福之人,才得善始善终。”
语瑟也听懂了语琴言语中的意思,便也垂下眼帘来。
“……我懂了。今儿的事儿侥幸顺利,却还没办完。更难的是下一步,是将那方子递到忻嫔手上去之后,叫她不起疑心。”
“姐姐放心,接下来这一步,我会走得更加小心翼翼。”
语琴便也欣慰地松了口气,“你今儿的话说完,便也不必太上赶着了,也冷着她些日子,别叫她以为这方子好得。接下来就是皇太后圣寿和过年,过完年便是圆子种痘,你也不必忙于一时,便安排在明年开春前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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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二十五日,皇太后圣寿。
皇帝亲自率领后宫到寿康宫行庆贺礼,王大臣在慈宁门外行礼,众官在午门外行礼。
行礼后,皇帝又亲奉皇太后赴寿安宫,亲自侍宴。
皇太后圣寿的喜庆还未散,十一月三十日,婉兮便诞下了皇十六子。
这个皇十六子诞生的日子与皇太后的圣寿离着这样地近,皇太后也自是欢喜得合不拢嘴,亲自从寿康宫驾临储秀宫,看望婉兮母子。
皇太后虽说是当祖母的,可是因一年当中的日子绝大多数都是在畅春园中居住,后宫嫔妃临盆,无论是在宫里,还是在圆明园,因都并不是与皇太后在一处,故此皇太后亲临来看的,甚为罕见。
也唯有小十六这样儿,正好就是诞生在皇太后圣寿的日子里,正好儿与皇太后同在宫中,这才博得这样的殊荣去。
皇太后亲自坐在炕边儿,用帕子替婉兮擦了额角的汗,含笑抚慰道,“这是咱们女人家的出血之事,皇帝不宜进来看你,那我便自然该来。”
“你是劳苦功高,小十五刚两岁,你便又为皇帝诞下一个皇阿哥来,叫这宫里啊就更热闹了。以后啊我便不用只抱着小十五一个,还能再抱着一个小十六了!”
这样的话,婉兮又何尝不是头一回从皇太后口中听见呢?这便是在分娩里多少的疼痛和疲惫,都觉得值得了。
婉兮便也虚弱地笑,“都是皇太后的恩泽深厚,惠及妾身和小十六来。必定是小十六听见了外头的喜庆,这便急着降生出来,给皇祖母磕头祝寿。”
婉兮这一胎是九月十九才添的守月姥姥和大夫,算算日子,十一月三十日便降生,小十六是约略早了几天去。
皇太后含笑点头,“好,好!等他明年满了周岁儿,就正好儿跟我一起过生辰了。到时候儿他想怎么给我磕头,我也都收着!”
皇太后如此,叫立在一边伺候的那拉氏,心下更是打翻了多少个醋坛子去。她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恨恨盯着那虽虚弱,却满面欣慰笑意的婉兮去。
眼前的情形,自是那拉氏最最不愿接受的,婉兮刚有了个小十五,这便又生下一个皇子来!
原本明年开春儿是小十五种痘,生死还未卜,那拉氏心下还存着些指望去;可是此时倒好,倒是暂且不用管小十五种痘是否顺利,婉兮却也又有一个皇子来垫底儿了!
好容易出了储秀宫,那拉氏忍着不满,将皇太后送回寿康宫,出了寿康门便忍不住恼怒地低骂,“皇太后这是老糊涂了!过了七十岁之后,简直是整个儿换了一个人!一个小十五叫她那样儿,如今一个小十六,又叫她成了这样儿!”
那拉氏怒火发泄得太急,全没留意送她到宫门口的安寿还没走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