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瞬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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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养一周后,蓝烟终于回校上课了。
七天的时间,她成功把植物大战僵尸给打通关了,补足了一整个十二月的眠,就是困在室内,头顶都快长蘑菇了。
清晨的风一吹,蓝烟现在看附中的一切,都觉得清新明快。
偏就有人扫她的兴。
“蓝……蓝烟!”
王行云喊住她,很少女地眨了眨眼,仿佛认错了人:“是钟楼报时不准了,还是我眼花了?才七点十五分,你就进校了?”
作为九班的踩点标杆,蓝烟从没出过偏差。她永远能卡在七点二十八分前后,准时进班。
“千万别乱想,云哥,”蓝烟慢悠悠道:“自信点,是你要迟到了。”
“你还别说,这种可能性最大,”王行云笑眯眯,故意加快了脚步:“对了,你身体还好吧?”
蓝烟拧着眉也笑:“就一个阑尾炎,外科最小的手术了吧,能怎么样啊。”
但显然,周围只有她自己这么认为。
从恢复进食起,冯端云每天都让家里阿姨炖黑鱼汤、乳鸽汤,各类五花八门的补品,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怎么了。
蓝烟没办法,只能找蓝乔求助。蓝乔这次,表现的一点不像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反倒说她,该。
“没营养,热量总归有的吧。”
蓝乔从上到下,审视地看着她:“昨天我掺着你出去转一圈,就你那个手臂,我感觉一捏都要能断了。你说天天你吃那么多,都到哪儿去了?”
“那说明我吃不胖啊。”
“嘁,少来,”蓝乔屈腿站起身,在她脑袋上弹了下:“只能说明你吃的还不够多。”
蓝烟:“……”
不仅如此,今天上学前,冯端云还非让她在校服外面,再套上之前特地为去北海道滑雪买的,加厚的长款羽绒服。不穿就不准出门。
蓝烟感觉现在,自己走在校园里,很像一只摇摇晃晃的白企鹅。
她和王行云一起进的班门,时间还早,这时候班上只有零零星星几个住校生在。
一见蓝烟进来,不少同学手里还拿着豆浆包子,就跑过来嘘寒问暖,让她最近要注意休息,早点养好身体。
“蓝烟,你也太厉害了吧,这么能忍,”徐蔓嘶了声,心有余悸:“当初我阑尾炎犯的时候,从急诊到化验处,都是我妈用轮椅推去的,疼到路都走不了。”
“都怪她们老人总说,阑尾炎是吃完饭就出去疯,不注意休息才会得的。你想啊,我一个信奉生命在于静止的人,怎么可能怀疑自己是这个毛病。”
蓝烟噗的一声没忍住,被她说笑了。
陆陆续续,到班的学生越来越多。对蓝烟这只手术归来的“大熊猫”自然揪住就说。
等蓝烟走到自己座位前,预备铃都快响了。
她以为桌上应该是白花花一片。被各科试卷、讲义和作业厚厚一叠淹没,但……并没有。
干净清爽。
试卷、讲义分门别类,用纯黑的夹子收纳着。
蓝烟不经意一翻,发现讲义要填空的地方,那个熟悉劲瘦的字迹,都替她一一填好了。
就连没做的试卷,像是知道期末临近,她也来不及补。每张空白卷上题号前,都用星号标注了难题。
底下用雪白的纸,附了他的解题过程。
“啧,”谈舒雅开着书包,还不忘抬头揶揄她:“你可千万别谢我啊,这和我没关系。”
蓝烟抱着讲义夹,一时居然忘记放下书包坐下了,谈舒雅先是好笑地看着她。
过了会儿,好笑变成了……坏笑。
不只是她,应该说是全班,目光都飘到了二三组之间的走廊。
是靳骞,这时正好要路过她。
九班的学生普遍慢热,但热起来之后,也挺烫的。
尤其是对总结老师的口头禅,研究隐秘的暧昧八卦,这两件事热衷到可怕。
捕风捉影,不知听谁说王行云似乎喜欢八班的班长,每次八班的美人班长从九班门前过,班里都响起一片狼嚎似的起哄,惊心动魄。
就更别提对蓝烟和靳骞这对,已经坐实了的。
大清早的,一群人就恰好嗓子都痒的厉害,连声咳了起来。
蓝烟往里让了让。
可本就不宽的走廊上,今天值日拖地的陈炫,拖把甩的动作都快赶上舞龙舞狮了,硬生生把半幅路面堵死了。
——非要靳骞从她身边,擦身过去。
蓝烟今天这件羽绒服的确体积……挺大。尤其是校服外套和它都有帽子,两只帽子叠在一起,就格外臃肿。
蓝烟还在和她的帽子生气,有双手却悄然,搭上了她的肩。
温暖,也很有力度。
靳骞把她按回座位坐好,然后不动声色,走回她身后坐下。
班里一下炸锅了:“我我我我靠?”
“……这是什么新型秀恩爱方式?”
江余笑的玩味: “你求个导不就知道了。”
“……”
蓝烟想回身拿书包里的便利贴,众目睽睽之下,一张脸又红透了。
可背后就是靳骞。
她反手,在书包里盲摸了半天,很不幸,还是以失败告终。
没找到。
蓝烟只好……破釜沉舟。
举高了点讲义夹,她挡住半张脸,只露出控制不住弯起的眉眼,低着头,在书包里翻翻找找。
“妈呀。眼不见为虚。”
江余感叹了声,特沧桑:“看吧,爱情真能把人变成……二百五。”
蓝烟听见,忍不住扬起讲义夹,打了他一下:“就你话多!”
“诶——诶干什么?你也不看看你那样子!”
少女肤如细瓷,一旦沾上三月春色的浅红,便把那抹安静,折成了娇俏。
“江余。”
靳骞语气淡淡:“我不小心把英语报纸交了,你自己写吧。”
不是,你刚坐下怎么就交了?
靳骞你也太护着了吧。
他看看靳骞,又去瞄蓝烟……
这两人,咳。
这两人视线相撞在半空。
蓝烟匆匆偏过眼,想躲,但又不甘心似的回望着他。靳骞被她那一眼掠过,唇边浮起的笑,藏都藏不住。
然后各自转身,低头,心情明媚地做自己的事去了。
江余感觉,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世界了。
就这么一望,有什么好悸动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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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本年度的最后一周,除了备战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外,还有一件大事——
元旦迎新晚会。
附中除了各班关上门,自出节目娱乐外,31日下午,还有一台全校性质的大型节目。
遇到这种晚会,要撑场面,学校各个大型社团第一个跑不掉。
尤其是民乐、管乐乐团,最容易展现风采。
这次为了昭示新年新气象,学校团委书记要求,演奏时要选主旋律、积极向上,能体现附中精神风貌的曲子。
姚老师一合计,选了战台风。
临海战风,这曲子气势磅礴,很好抓观众情绪。
舞台声效出来,多人合奏的话,听的简直让人数九寒冬,也想去操场跑三圈的爆燃。
这曲子合排不难,用了一节活动课的时间,蓝烟她们就排好了。
走场,试音,彩排,很快也都通过了。
放学结束的时候,蓝烟见到在礼堂门口等她的靳骞,从背后揪了下他校服帽子,然后笑盈盈偏过半张脸,“是不是在外面都能听见?”
靳骞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点头嗯了声。
蓝烟瞥瞥他:“……夸一下能怎么样呀。”
她一开始还骗自己,说学民乐单纯是为了升学,但现在也不想了。
她是喜欢的。
要不然这么辛苦的高中生活,她还能坚持。再烦再累,练琴时她都会把这一切忘掉。
虽然弹完更疲惫,但蓝烟好像从来也没有后悔过。
当她拨出的音,和小伙伴完美配合时,整个人都被一种不可明说的感动充盈着。
如果这都不算喜欢,什么算。
原来她羞于承认。
蓝烟一度以为,有资格说“喜欢”的应该是些音乐附中的天才,由她们来说,半吊子太矫情了。
而现在,与其说她愿意承认喜欢乐器,不如说是——
对自己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她也堂堂正正的喜欢。
这是不是蓝乔说的长大呢。
蓝烟一时想不出答案。
“……蓝烟。”
“啊?”她收回心神。
她看着靳骞,看他微皱着眉思索。
把薄薄的唇,咬到从泛白到充血,泛着饱满水润的红。
蓝烟想起弹窗里跳出来的总裁小说,说“这女人该死的诱惑”,那种美而不自知的情态。
咳,所以靳骞这是在以身试法吗。
蓝烟喉咙干干的,说:“不夸就算了。”
“……我想听很久了,真的。”
不,他想说的其实是——
蓝烟,我想听你弹这曲战台风,很久了。
蓝烟不愿意承认自己是被美色诱惑,被他这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就哄好了,还拉着他说,元旦晚会那天,一定要认真听呀。
靳骞当然答应了。
他又一次安静坐在台下,看她在聚光灯下,闪着光。
很难想象,水一样柔软的少女,竟能弹拨出这样激昂健气的音调。
这和上次他听过的瑶族舞曲,太不一样了。
这几年,国风热复苏,喜欢民乐的同学不少。
许多同学被那段又燃又霸道的扫摇镇住了,等一曲终了,才压着声感叹起来。
“这手……这么弹,真的不会抽筋吗?”
“真的,那么多音,要是一段时间不练,她们还能记得吗?”
简余余:“决定了,这曲子就是我未来的新闹铃了,听了就让人元气满满!”
前面有男生笑她:“是元气满满,恨不得提刀砍人那种吧。”
简余余:“……”还真是。
舞台的灯暗了,在等新节目入场,台下的人群喧嚣热闹。
靳骞一个人安静起身,沿报告厅走廊,出去了。
他现在疯狂地想要见到她。
一刻也不能等,说不出话也管不了。
他从过去到现在,所有畅想的温暖美好,忽然一瞬间,全都摆在面前了。
他迫不及待想要确认,真的是他的吗。
……
蓝烟她们演出结束,刚搬着琴绕回后台,许多人就弯着腰,溜回了礼堂。
听说下个节目,是高三国际部的混血级草学长,情歌独唱。
梁馥还特意问蓝烟去不去,她摇摇头,朝她晃了晃手里的保温杯。
梁馥笑个不停:“也是,你刚开过刀,还是克制一点,不要接触这些声色犬马。要禁欲、禁欲!”
说完她就跑了,蓝烟摇摇头,也握着水杯,往开水间去了。
因为晚会结束,还有演职人员合照,所以她们的服装都没换。
礼堂外没空调,蓝烟在这身浅蓝的柔纱长裙外,套上了她的白色长羽绒服,尽管如此,还是冷的打了个寒噤。
她束紧了点羽绒,低着头往前走,却险些在开水间门口,撞上了人。
“啊,抱歉抱歉,”蓝烟抬眼,看清来人后,微微笑了一点头:“学长好。”
喊学长也是打太极。
蓝烟只记得眼前人是学生会活动部的部长,具体叫什么就……记不清了。
“喊名字吧,也就大一岁,不至于就学长了。”
那人弯了弯唇:“高二九班,沈西川。”
对对,是有这么个人。
似乎还有不少她们高一的女生迷恋他,在背后喊他“西川学长”。
蓝烟藏起恍然大悟的表情,还是笑笑,却没喊,只是应了声“知道了”。
又没什么事,喊他名字干什么。
“你来倒热水?”
“……嗯。”
沈西川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及地的裙摆,语气温和:“我帮你倒吧,开水间地上湿漉漉的,别沾湿了。”
不是蓝烟自作多情,而是沈西川的目的性……太明确了。
“没事,”她轻轻松松,单手一提裙摆:“这件不是大尾的裙子,很方便的,不用麻烦了。”
“不至于吧,蓝烟。”
尽管她按着领口,但礼服裙仍然露出她雪白的一段颈项,到精巧伶仃的锁骨,才堪堪停住。
在人人裹的严严实实的深冬,那样白如新雪的肌肤,让人很想多看,但一眼都不敢。
沈西川低头一笑,声音带着淡淡磁性,最容易蛊惑小姑娘了:“我就是帮你倒杯水,你也要介意,嗯?”
不是介意,是她不需要。
她不喜欢,给别人不切合实际的希望。
蓝烟正不知道怎么回答,开水间里传出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
“我介意啊。”
有人心里酸的快要炸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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