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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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很快,圣使便笑不出来了。

因为,在那伴生金莲灵石矿前的坑洞之中,忽而升起了袅袅幽光。浅淡的幽光犹如女孩子们温柔的目光,可此时却融合在一起,凶猛的朝着蛇群冲了过去。

耳边隐约传来呼啸之声,蛇群一下子就被那幽光所冲散,溃不成军。

“不可能!不可能!你们不过是最低等的魅,如何能够冲破肥遗蛇阵!不可能——”

圣使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叫嚣着,“上啊!你们给本尊上啊!抓住他们!”

可是,无论她怎么喊叫,蛇群还是七零八落,甚至还畏畏缩缩想要向后退去。即使有圣使的极力驱使,那些蛇群却是像是遇到了天敌一般,屁滚尿流般的四散奔逃。

“怎么回事?!”圣使不明就里,放声狂吼。

而林若渔站在防御结界之中,却看得分明。

那蛇群所有的养分都是从靠山村村民身上获得,原本那些村民都极为不愿意。如今一看到那些从坑洞之中飘出的幽光。村民的脸上更是展现出了恐惧、内疚之色。

因为这些被祭献的小姑娘们,完全就是他们的亲人啊!是他们亲手把这些女孩子送入的虎口之中!

在之后那些漫长的岁月里,他们虽然无所事事,悠闲平安度日,但难保午夜梦回之际,倏然想起他们的所作所为。倏然想起那些女孩子的音容笑貌。他们难道就没有内疚、懊悔之心!

如今,他们乍一见到了坑洞之中那些女孩子的惨状,再加之倏然发现他们自身也是被人所利用。面对此情此景,他们哪里还肯再给蛇群提供养分。

这蛇群,一首二身,乃是上古凶兽肥遗的幼体。之前被江临渊一掌拍散早就已经知道他的厉害,此时又突然少了养分,自然战战兢兢、萌生退意。

“该死!该死!”圣使又惊又怒,裂开了大嘴狂吼,“薛静好!薛静好何在?!”

气急败坏的吼声响彻整个地宫,半晌,那薛大姑才从人群堆里,战战兢兢地钻了出来。

“你?……”

圣使没多久前才见到那薛大姑,更是赏赐了圣力给她。那时的薛大姑肤白貌美,体态年轻,看起来不过双十年华。

可是如今再看,那薛大姑形容枯槁,状似骷髅,似乎下一刻就要散架了。

“你是怎么回事?!怎么这般模样?!你的圣力呢?!真是没用的东西!”

圣使大声呵斥,“本尊赐予你皮囊,就是为了让你管好村民、管好那些低贱的东西!还不快让那些最低等的魅听话!快去!”

“是!是!圣使恕罪!圣使恕罪!”薛大姑——薛静好唯唯诺诺的应道,与之前在村中那趾高气扬的模样简直有天壤之别。

随即,她便弓着背颤颤巍巍来到蛇群之前,口中念念有词。

“砰——”“薛大姑”的肉身轰然倒地,从她身上升起了一道黑色的幽光,凶狠的朝着那些女孩子冲了过去!

与女孩子们那浅淡温柔的幽光相比,薛静好几近凶猛,试图吞噬一切。

而就在这时,从远及近突然传来了急切的脚步声。

林若渔焦急朝外张望,就见到那个村中所见的那个疯女人冲了过来。

那女人如今已经打扮的干净利落,身上的新娘服也是穿的整整齐齐。

她看着地上跪趴着的村民,与缠斗的薛静好与女孩子们。

“百年恩怨,今日终得了结!”

话音刚落,那女子也倏然化身成一道幽光,冲进了战局之中。

有她的加入,情况倏然变化,属于薛静好的那道光,渐渐无力与团结一心的女孩子们对抗。

“你们、你们这群疯子!”薛大姑声嘶力竭的声音响彻整个地宫,“薛寿!薛寿!快帮我!快救我——”

靠山村的村民们趴俯在肮脏的地面之上,战战兢兢的互相交换着眼神,却依然抿紧了唇默不作声。

“你难道忘记了我们百年前的誓言!你怎么可以如此薄情寡义,忘恩负义!?薛寿!薛寿——”

喊叫之声,声声入耳。即便是如此,那薛寿依然混在村民当中,不为所动。

“好好好!你个薛寿!你无情就休怪我无义!”属于薛大姑的光越来越孱弱,就快要消失不见了,“当年,说什么魅虚大王乱世,薛家村无以为继,只得将我祭献给了落日山山神,谋求山神庇佑一村村民……其实,这些都是骗人的!”

薛大姑性格泼辣,此时恼羞成怒,一下子把当年薛寿的计谋和盘托出。

原来,一百年的魅虚之乱,只在中原、南屿、西荒之地。

而薛家村处在东海地带,本可避过灾难。薛寿为了谋求长生不老,以躲避灾祸之名,怂恿薛家村之前的老村长把全村搬迁到了落日山下。

可这落日山偏偏是魅虚出没之地,其后果便连累全村被魅虚围困,几乎全村人皆要丧命。

这时,薛寿便大义凛然的站了出来,将他的未婚妻——也就是当年的薛静好祭献给了山神。

其实,这一切都是薛寿的计谋,他早已跟落日山山神做了交易——山神助他长生不老,他便将自己的魂魄,以及薛家村全村村民的魂魄作为山神的仆役,供其驱使!

这话一出,不只是站立在防御结界之中的林若渔感到震惊,那些趴俯在尘埃之中的靠山村村民也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他们齐齐的将目光汇聚到了人群的中央。

——村长薛寿所跪拜之地!

那薛寿此时虽然与其他村民一般也是跪趴在地上,但他的面容年轻,似乎方才肥遗蛇群汲取养分,对他来讲毫无影响。甚至,他看起来比他身边的儿子薛小七还要年轻、健壮!

他一动不动,对薛大姑的叫嚣充耳不闻,对村民们审视的目光也无动于衷。

他太安静了,静默的简直可怕!

“……是、是村长吗?”

“是村长跟山神做了交易?欺骗了我们一百年!?”

“可是村长并不是山神最信任的人,那次山神不是还把村长的圣力给了薛大姑……”

村民们开始窃窃私语。

村长薛寿在薛家村有着百年威信,在村民心目中的地位举足轻重、积威深厚,这并不是轻易可以打破的。而且,靠山村村民不事劳作已久,思维僵化、行将就木。

薛大姑看起来乍一揭露所谓的真相,又有多少村民会去思考、会去辨别、会去信任她所说的话?

林若渔默不作声的注视着这一切,心中隐隐约约地划过一丝念头。但那念头太快,稍纵即逝,让她拿捏不到。

那不远处,金莲摇曳,属于女孩子们的幽光更甚,渐渐就要将薛大姑吞没。

“我死了,你们一定会付出代价!我死了,你们一定会后悔……薛寿——”

薛大姑不甘心的嚎叫着、嘶吼着。

林若渔见状,忽而心头咯噔了一下,不由扬声喊了一句:

“等等……让她说,让她说完。”

这时,幽光微微一顿,随即竟然好似听懂了林若渔的话一般,放松了对薛大姑的制约。

“啊——”

显然,薛大姑完全没有想到那些女孩子竟然会听林若渔的话,也完全没有想到林若渔竟然让他们放开她。她终于忍不住看了一眼那站在防御结界中小姑娘。

小姑娘白皙漂亮,乌黑的头发上扎了一个银色的蝴蝶结。她的眼神明亮温暖,干净澄澈,一看就是被人保护地很好的样子。

当年——百年前的自己,是不是也曾是如此单纯美好的样子?

“呵呵呵……”薛大姑突然神经质的笑了起来 ,“薛寿啊,薛寿……你竟然真的会如此眼睁睁的看着我去死?”

当最后的一丝幻想破灭,一切都万念俱灰,薛大姑口中喃喃,只道当年她也是为薛寿所骗。

薛静好乃是一介凡人,没有灵根,无法修真。而薛寿乃是冰灵根单灵根体质,却苦于一直无法筑基。他将原因归结于没有仙门、世族的资源,也没有仙长的支持。

后来机缘巧合之外,薛寿得了一个神仙的赏识。

神仙对他说,只要有人诚心为他奉献、甘心成为神仙的仆役,那神仙就会赐予薛寿不老不死的仙法。不但让他、让薛静好、跟可以让整个薛家村从此以后免受轮回之苦!

而被祭献的薛静好只要待薛寿修成正果,他就求得神仙的允许,把接她回来,共享天伦。

“我为了你……为了你,付出了那么多。我好不容易从神庙逃回到了村中,我以为我终于安全了,终于有人帮我遮风挡雨,可是,我看到的是什么?!你回报我的又是什么?!”

没了女孩子们的制约,薛大姑的身形渐渐凝聚。她就站在众村民的跟前,形容萧瑟,状似骷髅。她举起如同白骨一般的手,遥遥指着跪在地上的薛寿道:

“你不但早已娶亲生子,而且,还长生不老、永葆青春。而我从小到大的薛家村,满村游荡的都是一些行尸走肉,这一切、这一切竟然是我用我的命换来的。”

“哈哈哈……长生不老、长生不老,多么的可笑!”

……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痴心女子、负心汉,古就有之。林若渔默默地听着薛大姑的话,若有所思。

江临渊眉头微蹙,下意识将时刻关注着黑袍圣使的视线,转向了他家小鱼。

他家小鱼尚且年幼,听不得这些乱七八糟的儿女情长。若是知道那女人如此呱噪,早知道他就该取她性命,一了百了!

还在抹泪的薛大姑此时突然背后一凉,似是被什么凶兽给盯上了。她忍住恐惧想要回头,随即,又转念一想,她都快要烟消云散了。她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于是,薛大姑大喘了一口气,继续疯狂喊道:

“薛寿,你不是一直好奇、一直在追问我是如何从神庙又回到村里的?又是如何成为山神最宠幸的信徒吗?”

“我告诉你,你可以出卖灵魂,我为何不可?!成为山神最宠幸的信徒,所做的不过就是愚化村民,让他们甘心情愿的听他的吩咐;不过就是每年找个小女娃来祭献吗?你能昧着良心作这些,我为何不可?我还能做的比你更好!”

薛寿依然跪在原地,头低着,并无一点反应。而他身边的薛小七似乎并不相信薛大姑所说的一切,焦急而低声道:

“爹,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话啊!是这个女人在胡说八道、危言耸听吧!”

“呵呵……我胡说八道、危言耸听?”

薛大姑当即怼道:“薛小七,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可别忘记了,十年前,你是如何将你的未婚妻送进神庙,换得属于你的圣果的!这些年在村中游荡的疯女人,你可别说你不认识!你啊!你跟你爹一路货色!”

“呸——”

原来,那穿着新娘服的疯女人竟然是薛小七的未婚妻。林若渔倏然瞪大了眼睛。

由此看来,这村长薛寿与他的儿子薛小七的行为果然是一脉相承、异曲同工。此时薛大姑这个“呸!”不屑至极,简直是点睛之笔。连林若渔都忍不住要替她叫好!

薛大姑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薛小七的鼻子,继续道:

“还有……怎么不问问你的爹,为什么村中人生育艰难,生下一个孩子都属于难得。而偏偏村长家却接连的生下了你跟你妹妹!还有这百年来,村中的女孩子不足,而那些被祭献的孩子又都是从哪里来的?”

“还有……”

薛大姑说着,突然转身直指站在防御结界内的林若渔。

“你问问你爹这个女娃儿,她又是如何莫名其妙的突破了村外的黑雾屏障,来到村中来的!?”

突然被点到名的林若渔,闻言倏然皱起了眉头。

那时她与先生刚刚从五百年前穿越过来,先生受伤颇重,昏睡了过去。而她一个不小心就从雪地里掉了下来。

如果从一开始就是薛大姑所说的那个神仙所设计的,那这一切也太可怕了!

那个神仙是谁?!难道就是落日山的山神?

“阿爹!你快说啊!快说啊!”那薛小七不可置信的拉着薛寿的手喊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爹是这样的人!”

薛寿由着他摇晃,依旧面无表情,置若罔闻。整个人好像僵化的傀儡一般!

薛大姑咬牙切齿道:“其他人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都被你爹无情的祭献了。只有你家的孩子,却要别的孩子代替。呵呵……你爹真是好心肠!”

“不可能!你是在胡说八道!”

薛小七蹭的一声站了起来,对着所有的村民喊道:

“大家不要信她的一派胡言!她才一直都是山神的走狗,一直都在压榨我们。现在的你不过是看事情败露,恼羞成怒,想要把脏水泼到我爹的身上罢了!”

可是,薛小七的话并没有引起村民的共鸣。甚至那些村民还是把所有的视线都凝聚在薛寿的身上,只恨不得把他瞪出个窟窿来!

“不……不……你们要做什么?!”

薛小七被村民们盯得头皮发麻,猛地躲到了薛寿的背后,“你们不能伤害我、我爹,你们别忘了,我爹、我爹可是你们的村长!”

“村长?真是好一个村长啊!”薛大姑扬天大笑,忽而又立时止住了笑声,大声吼道:

“就是这个好村长,将我们所有人推入了这阿鼻地狱。将我们都变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而你……他却将你保护的如此之好——你没有被那蛇群汲取养分吧!”

听到这话,村民们表情愤怒,再也不肯跪倒在地,纷纷站了起来,朝着薛寿与薛小七围了过去。

“不!你们别过来!爹啊,你快说话啊!爹啊,快救我啊!”

薛小七见状惊恐万分,堂堂七尺男儿却竟然似一只鹌鹑一般蜷缩着,不断地推搡着纹丝不动的薛寿。

“村长,薛大姑说的都是真的吗?”这时,一名身如铁塔的壮汉朝着薛小七微微俯下身来,重复问道,“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方才,靠山村的村民都被肥遗蛇群汲取了养分,此时那壮汉的脸颊枯瘦,眼珠凹陷。在昏暗的地宫之中,犹如白骨骷髅在不断的开合着嘴巴。

薛小七瞪大了双眼,惊恐地看着那人,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们走开!走开!”

“妹妹,妹妹,你在哪里?快来救我啊!”

这一声啼哭,靠山村村民置若罔闻。只有站在防御结界之中的林若渔突然竖起了耳朵。

妹妹?

薛小七的妹妹应该是薛莹心!

薛莹心人呢?

林若渔终于明白方才她心中的怪异感是什么了——薛莹心!

她一进这个村子,便听到了莹心姑娘的名字;后来去薛家祠堂也是为了找薛莹心;再后来,在这诡异恐怖的地宫之中,角角落落里都是薛莹心的痕迹……

可是,薛莹心在哪里呢?!

她从头到脚就没有见到过薛莹心!

心中的怪异感越来越盛,林若渔悄悄的扣了扣痒索索的掌心。她恨不得现在就走出防御结界,用力摇晃薛小七,把他的妹妹——薛莹心叫出来当面对质。

但显然,除了林若渔,并没有任何人想要知道薛莹心的下落。薛大姑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跪在地上岿然不动的薛寿,突然古怪一笑:

“薛寿,你最想要的便是长生不老。我却偏偏不让你如意。如今我就快要死了。你也跟着我一起去死吧。这才不辜负你我当年同生共死的誓言啊。”

话音刚落,那由幽光凝聚成人形的薛大姑就直直的朝着薛寿冲了过来。

村民们见状,都极有默契的朝着两旁闪避,竟然是给薛大姑让出了通道来。

“不——不要——阿爹,我不要死!妹妹,快救我!”薛寿还没有反应,那薛小七就已经屁滚尿流、涕泗滂沱。

“闭嘴!真是没用的东西!”就在这时,在一旁看了半天戏的黑袍圣使上得前来,对着那些村民们面无表情、一字一顿的念道:

“圣主博施济众,普度众生!薛静好违抗圣主命令,罪大恶极,其心当诛!你们去杀了她!”

他一开口,那些村民好似突然中邪了一般:

“圣主博施济众,普度众生!杀薛静好!杀薛静好!”

他们竟然都眼睛发直的朝着薛大姑冲了过去!

“你们——”

薛大姑本就受过重创,方才又和祭献的女孩子们缠斗,此时,再被那些村民一冲,几乎连人形都无法维持。

“不——”她不甘心的嚣叫着。

圣使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你都说了他们不过是圈养的猪猡,当然关键时刻要替本尊卖命。杀了薛静好!再把那只驺虞给我抓起来!”

话音刚落,一部分的村民们去攻击薛大姑,而另一部分村民则举高了双手,朝着江临渊冲来。地宫之中更是影影绰绰、阴森恐怖。

林若渔扒在结界上,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够了,这场闹剧应该结束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久未出声的江临渊却漫不经心的开口道:

“整个薛家村的生机早在这百年之中就已经断了。而你们所信奉的神仙,那才是最大的魔。”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虽然音色十分年轻,但此时意外的显得沧桑沉稳,好似千百年的岁月从他身上悄然流淌而过。

林若渔闻言,只觉得心头一阵清明,好似有一种醍醐灌顶、大梦初醒之感。

她正在奇怪方才那种感觉,从何而来。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却倏然发现靠山村的村民们也是猛然一惊,突然停下了对薛大姑的围攻。

一名壮汉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喃喃自语:

“是啊,这百年来,村中少有孩童出生。其实,不止是我等的生育能力,包括村中的田地。除了那些所谓的圣果,又有多少粮食、农作物能在村中被种出来呢……”

被那壮汉如此一说,其他人也倏然惊醒。

“那村周围弥漫的黑雾,与其说是不让外界的人、或者物进入到薛家村来,不如说是防止我们这些人出去!那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囚禁我们!”

“而这地宫从百年前就开始修建,当年为了修建这座地宫,落日山山神拼命让我们吞食圣果,让我们都变成了无知无觉的怪物。我的兄弟、叔父就是他们的身体无法接受那么多圣力,而在修建的半路爆体而亡的。”

“那山神从来就没有想过庇佑我们,他所做的事情只不过是一直在奴役我们!驱使我们!”

“今日他能拿我们做饲蛇的容器,明日,他就能拿我们喂蛇!”

薛家村村民多年的圈养生涯,早已失去生存的基本技能。连他们的脑子都已经僵化,今日若不是有薛大姑之事的刺激,他们甚至连回忆往事的能力都没有了。

“跪着生,还是站着死。你们苟且偷生、不人不鬼的过了百年,还不够?

江临渊缓步上前,银灰的毛发在伴生金莲的照耀之下熠熠生辉。

“因缘际会,天道轮回。不若都散了吧……”

话音未落,原先布下的法阵开启,伴生金莲倏然发出了耀眼的光芒。而那些由女孩子们组成的幽光也缓缓的飘到了上空。

“初瑶。”

“相依。”

“怜怜。”

“映柳。”

“碧曼……”

半空之上,似乎出现了那些美好可爱的女孩子形象。他们娇俏可人,真是如花一般的年纪。他们也不是没有怨恨,只是已然放下。

“对不起、对不起……”

薛家村村民见到了女孩子们,终于大彻大悟,与薛大姑一同烟消云散,化作了飞灰。

“不——救我!莹心,救我——”只有那薛小七与薛寿惊恐万分,但也只能惨叫声声,倏然消散!

随即,那些浅淡的幽光闪烁着飘了过来,绕着林若渔的结界转了一圈,又齐齐的聚集到了江临渊的身旁。

“拔一切业障根本得生净土陀罗尼……”

江临渊眼眸低垂,口中念念有词。

他的声音沧桑低沉,化大法力与往生咒,于光芒之中,犹如神袛。

浅淡幽光围绕着他,越来越明亮。坑洞中的尸骸与那些小罐子一同升起,溶于了幽光之中。

“散了吧……”

今生的苦难已然过去,只愿来生平安喜乐,一生顺遂。

一滴泪不知不觉的从林若渔的眼角滑落,她忙擦去眼泪,就看江临渊那双赤眸直直的看了过来。

“谢谢先生……”林若渔无声道。

随即,光影消散,原本那恐怖的坑洞之中,皑皑白骨一扫而空,只余下那个黑色的盒子,显得分外的孤独……

“啪啪啪——”

另一厢,目瞪口呆的圣使终于回过了神来,她懊恼不已,却还表情倔强的挤出一丝笑容,并且鼓起了掌来。

“精彩!真是精彩!”

她顿了顿,又道,“想不到这传说中的上古仁兽驺虞,真的有警醒世人的能力。而利用这些伴生金莲,就可以令人消除业障,转世投胎。厉害真是厉害!这真是让本尊刮目相看啊!更让本尊想将你收入囊中了。”

江临渊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的信徒都已死,你还有什么能拿来与本座斗。”

“呵呵……信徒?他们?他们也配!?”

圣使状似并不在意,但黑袍下的手却紧紧握住:

“他们这些人啊,愚昧无知,又好吃懒做。但凡有一点脑子,也不会甘心困在那个小山村百年。本尊刚巧也厌烦了他们。他们死了,才能给新人腾出来位置,才能有新鲜血液注入啊。”

“呵!”江临渊漫不经心的轻嗤了一声。

“就比如你……驺虞。”

圣使突然激动地搓着手道,“本尊真是越看你越欢喜啊!你便从了本尊吧。你若是不从,呵呵……你度化那些‘魅’可是耗费了诸多修为。本尊,看你还能反抗到何时!”

话音刚落,她突然拿出了一只小小的金铃铛,用力的一摇。

“铃铃铃——”铃铛之声排山倒海。

随即,“轰隆隆——”那伴生金莲旁的灵石矿中,竟然钻出来了一个庞然大物。

那东西蛇首、二身、四翼、六足,顶天立地,眼眸赤红!

江临渊眼眸微眯:“果然是你。”

“哈哈哈……你是上古仁兽,这可是上古凶兽——肥遗!你是未进化完全,先前又耗费诸多。而他可是身强力壮,处尊养优,处在实在最强的阶段。本尊倒是要看看,你们俩到底谁厉害!”

只见那圣使一摇金铃铛,高声喝道:“阿蛇,抓住他!本尊要活的!”

“阿蛇?”

林若渔听得这话,也是心头一突,阿蛇就是迷宫中的那个阿蛇吗?

“铃铃铃——”

金铃铛之声急促迫切,肥遗扬天长啸,冲着江临渊直接一翅膀挥了过去。

“啊——”林若渔见状,忍不住叫了出来。她更是担心起她的先生来。

原来要让那些女孩子转世投胎,要花费先生那么的修为!若是知道如此,她定不会让先生在这个紧急关头冒险。

而且先生受伤颇重,此时内丹又在她身上,从他日常都是化作小猫儿来保存体力来看,他肯定不是那个肥遗的对手!

怎么办?!

怎么办?!

林若渔的担心不无道理,而且,她所不知道的是江临渊此时还处于衰退期中,他奋力与全胜期的肥遗一战,实在是有些艰难。

但是,江临渊是何许人?

越是艰难,就越是能挑起他好胜之心。

他轻轻一跃,便避开了肥遗,同时,更是一爪朝着肥遗拍了过去。

“砰砰砰——”

两大神兽撕咬,地宫几乎就要天塌地陷。

林若渔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江临渊的打斗,但是这次她分外紧张,手心里全是冷汗。

“吼——”

眼见着肥遗一掌没有避开,被江临渊生生在蛇背上化成了一道血痕。

随即,那血却是怎么都止不住,“哗啦啦……”的往外流淌,几乎就要流到林若渔所在的防御结界来了。

肥遗喘着粗气,“嘶嘶”地吐着蛇信。

“铃铃铃——”

圣使用力的摇晃金铃铛:“没用的东西!还不快把他给我抓住!”

与此同时,她眼珠一转,竟然朝着林若渔奔了过来。

辛夷与决明立即戒备。

圣使此时的目的昭然若揭,她就是江临渊厉害,而结界中的小女娃明显就是其软肋。只要抓住了林若渔,又何愁江临渊不乖乖束手就擒。

肥遗被那铃声催促的没有办法。

他怒吼了一声,又冲了上去。可又在看到圣使跑向林若渔的时候,拼命的奔回来,想要保护林若渔。

林若渔看着这一幕,心中对肥遗便是阿蛇又笃定了几分!

“太过分了!”她愤愤不平,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若没有辛夷与决明拦住,林若渔几乎就要冲过去冲那圣使手中把金铃铛抢回来。

就在这时,江临渊忽而喊道:“小鱼,把你捡到的……棍子丢过来!”

“棍子……哦!”

林若渔不明就里,还是快速的从黑色戒指中取出了“木棍子”,直接甩了过去。

“算是便宜你了。”

江临渊赤眸微眯,朝着那“木棍子”一挥掌,立时将那东西,丢到了肥遗的跟前。

肥遗一见那物,竖眸猛缩,随即他便居高临下深深的看了那个身处在防御结界的小姑娘一眼。

只见一道明亮的灵光闪过,先前度化女孩子们的法阵再次运转。

“砰砰砰——”

原先布下的邪恶祭阵都瞬间打破,黑色盒子瞬间飞起,与“木棍子”一同落在了肥遗的跟前。

狭长竖眸猛然一缩。

“吼——”惊天动地的一声怒吼。

黑色盒子打开,里面倏然出现了眼睛、耳朵,以及舌头。与那“木棍子”一同,就如同一件衣服一下子便穿在了肥遗的身上。

黑色光芒大盛,肥遗扬天长啸,而他身上被江临渊抓出的伤口也是骤然痊愈了。

林若渔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

那什么木棍子啊!

那就是阿蛇的皮啊!

难怪那时先生看到她拿着那个会是那样子的表情。

我的天那!

林若渔还未惊叹完,那圣使已经气急败坏的来到了结界前。

“铃铃铃——”

金铃铛不断乱摇,圣使更是伸出如白骨骷髅一般的手臂,妄图破掉防御结界。

“砰砰砰——”

利爪砸在结界之上,砸出一道一道的光晕。

决明与辛夷急急防备,手中掐诀,口中念念有声。

肥遗在光晕之中,几次被铃声所影响,也是进度缓慢。

“够了!”

林若渔简直被砸的不胜其烦,随手一挥。

只听见“扑簌簌——”的一声,一支绿色的藤蔓瞬间从她的掌心探出。透过防御结界,猛地勾住了那枚金色的小铃铛。

圣使只当林若渔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小姑娘,却没想到她还能反击。

猝手不及之间,那金铃铛脱手而出,直接被林若渔拽进了防御结界之中。

“……厉害啊!”决明与辛夷对视了一眼,口中更是念念有声。

防御结界坚固无比,任那圣使气急败坏也无济于事。

“呵!”林若渔叉着小腰,趾高气扬地扬起了小脑袋。

想当初,她就是这么抢走她的小铃铛,如今抢回了,看她还能怎么办?!

“铃铃铃——”

柔和的铃声瞬间从结界中响起,肥遗微微一滞,随即,黑色光芒散去。

出现在林若渔面前的是一名腼腆而纤长的黑衣少年。

那少年皮肤苍白,毫无血色,一双竖眸的大眼睛,睫毛修长浓密,根根分明。他就这么眼巴巴的盯着林若渔。

“……阿蛇?”林若渔低声道。

听到林若渔的声音,那黑衣少年微微扯开了唇角,艰难的拉扯出一个可称之为笑的表情。

林若渔:“……”

“不——不可能!不可能!”

另一厢,圣使见那肥遗竟然化成了人形,惊呼之下,瞬间向外猖狂奔逃。

她与肥遗并无血契。

当年虽然她没有参与肥遗的抓捕,但也知道那人为了抓住他、制服他,更是不惜对其施以扒皮、挖眼、拔舌、割耳之极刑。且不说肥遗乃是上古凶兽,若是个普通人此时也定要报复回来。

她若是不跑,只怕早就被那黑衣少年碎尸万段!

“吼——”

圣使还没跑出两步。

黑衣少年竖眸猛缩,纤瘦的身躯立时冲了过去,轻而易举就抬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咳咳!”

方才还不可一世的圣使被那黑衣少年单手越举越高,惊恐的不断挣扎。

“你不能杀我!你可知我是谁?!你可知杀了我会有什么后果!?”

圣使发出外强中干、色厉内荏的吼叫。

但是,黑衣少年如何会听她的,纤细但有力的手指慢慢收拢……

“救我——救我——求求你,救我!”

此路不通,圣使只得另寻他法。她双眼眼眶几乎瞪裂,艰难的朝着江临渊伸出手去:“你若是救我……这、这灵石矿就送给你!”

“呵呵……”江临渊轻嗤了一声,“送我?这灵石矿本就无主,何时需要你送我?”

圣使没想到江临渊会如此说,一双眼珠子咕噜噜乱转:

“灵石矿长在此地,你又拿不走,我、我就替你管着,你需要了尽管来拿。而且、而且,有这伴生金莲,灵石矿的成色会越来越好。都给你!我都给你!求求你,放了我!”

放眼若叶大陆,有谁不爱灵石?

圣使如此说,完全有信心说服江临渊,为了这条灵石矿而放她一条生路。

谁知,那江临渊却是懒洋洋地说道:“拿不走?谁说的。”

圣使几乎就要被黑衣少年掐死了,她艰难地翻着白眼,但还是不相信江临渊能轻易将一座灵石矿给取走!

这是绝对、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随即,她就见到那只毛茸茸的巨兽缓步上前,对着蜿蜒如蛇形灵石矿轻轻一摆巨爪。

“咿呀——”

整个落日山开始颤抖,发出呻/吟之声。

不消片刻,那闪着浅淡光芒的灵石矿便被江临渊连根拔起,直接塞进了他刚刚祭出的混元阴阳鼎之中。

再看那原本是灵石矿脉的位置,早已是漆黑一片,只隐隐约约露出了连接外界的通道。

“不可能——这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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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自《诗经》《氓》

出自《往生咒》

嘤!判断失误,没码完结局。

日万了五天,小饼干的发际线都要跑到后脑勺去了。

明天就更6000啦,容我喘口气哈。

爱你们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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