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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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不是通缉犯,我身家清白着呢。”殷佑微认真地说,“那么我们达成共识,我负责这一路的开销,你一定要保证我的安全,如何?”
沈樊成眯了眯眼。
他先前确实低估这姑娘了,以为就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没想到冷静下来后还挺有打算。
“行啊。”
虽然从刀烈春那女人眼皮子底下溜出去比较难,但是她怎么可能会想到堂堂的沈少侠会奴颜婢膝点头哈腰地做仆人呢!
何况面前这小姑娘很有意思,一路上想必也不会枯燥。
——最关键的问题是,他目前真的很穷。
而她即便现在手头拮据,也不像是会亏待自己的人。
哦,什么?之前他明明说不稀罕钱?
那是因为没碰上刀烈春,又觉得伺候大小姐麻烦,所以金钱对他的诱惑力就没那么大。
但这会儿他急着找个合适的身份摆脱刀烈春,小姑娘又勾起了他的兴趣,金钱就显得是锦上添花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关键时刻总要向现实低头。
他不禁想,万一今后这段事情被抖到江湖上,旁人会怎么说自己。恐怕那几个老古董跳脚跳得更厉害,骂竖子鼠辈骂得更有底气了吧。
嘁,反正他也不在意。
沈樊成翘起二郎腿:“不过你对我这么放心?你打听过我的名字没有?”
“没有。”
“哦,简而言之就是我名声很不好。”
殷佑微犹疑地皱眉:“……所以你才是通缉犯?”
“没有,不要瞎说。我也没干过什么大坏事,但是像我这种优秀的人呐,总是容易招来打压的,你懂的。”
“这就是有人找你约战的原因?”
“唔,”他摸了摸下巴,“如果能打败我,既能彰显他的实力,一战成名,又能博得个除害的好名声,多妙啊。”
殷佑微:“……”她喝了口茶,“我会不会再次被你牵扯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里?”
“不会不会。你放心,之前是我没掩饰行踪,这次我保证掩藏得好好的。”
“那你的剑?”
“收包袱里。不到关键时刻我不拔剑。”他骄矜地笑起来,“普通的山匪什么的,用不着我动剑。”
“……”您能别乌鸦嘴么?
殷佑微揉了揉额头,道:“行吧,那就这样。吃饭吃饭。”
她已经饿过了头,这会儿看着三份菜也不是特别有食欲。可能还是因为品相不怎么样。不过这种小店,就不去计较了。
沈樊成已经动起了筷子,往嘴里扔了一块肉片,边嚼边道:“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殷佑微的筷子停在了盘子上方,抬起眼看着他。
沈樊成咽下肉片,又夹了块青椒:“怎么,不能说闺名啊?不能说就算了,那你至少告诉我一个化名呗,私底下我总不能小姐小姐地叫你吧。”
殷佑微略略一思考:“你叫我小魏就好。”她看着他,“这样是不是不太真诚?我知道你的真名,你却不知道我的真名?”
“哎呀,随便啦,一个代号而已。”他嚼着菜含混道,“把你送到江州就好么?”
“嗯,我哥哥在那里,到时候我让他给你钱。”
沈樊成笑了一声,继续吃饭。
殷佑微吃了一口豆腐,意兴阑珊。
沈樊成看了她一眼:“怎么,不是你喊着要吃豆腐的么?”
“不好吃。更何况我想吃的是八宝豆腐,这儿没有。”
沈樊成翻了个白眼:“你们这种不知人间疾苦的……”
“行了。”她打断他的教育,夹了一筷子炒鸡蛋。
沈樊成撇撇嘴。
最后殷佑微还是嫌腻,感觉有点不舒服,吃了一点就不吃了。
沈樊成将剩下的菜吃完,和她约好明天见面的时间后就出去了。殷佑微也没多问他睡哪里,反正江湖人么,自有他们一套。
她叫了一桶热水上来,终于痛快地把自己身上那股子鱼腥气给洗干净了。
她擦干头发和身子,穿好里衣躺在床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今天发生的事真是一言难尽。她万万没想到殷家的下人敢跑路,平时也没亏待他们呀。怎么就忽然……
她怀着心事,揉了揉眼,疲倦地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殷佑微醒来仍觉困乏,眼皮沉沉,头脑昏昏。她吸了吸鼻子,意识到自己大概是受了风寒。她爬起来穿好衣服洗漱完,下楼吃早饭。
沈樊成站在楼梯口等她。
殷佑微没什么胃口,跟他说:“你吃过了吗?想吃什么自己点。”
“吃过了。吃了俩大肉包子。”
殷佑微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松松软软的包子皮,皮上捏了褶子,皮下咬开就是夹杂着白花花肥肉的馅,闪着油亮亮的光……
她捂住胸口,忍住了干呕的**。
“小姐的脸很红啊,不舒服吗?”他还是下人打扮,不过问话倒问得挺真诚。
她摆了摆手,叫了一碟豆腐皮和白粥,到桌边坐下:“你不是没有钱么?还能买大肉包子?”
“记你账上的啊。”口气非常理所当然。
“……”殷佑微翻了个白眼,用热水涮了涮筷子开始夹菜吃粥。
沈樊成站在一边看她一小口一小口吃得潦潦草草磨磨蹭蹭,不由道:“没胃口?”
殷佑微“嗯”了一声。
他又瞧了瞧她绯红的脸颊,压低了声:“你是不是生病了?”
“有点风寒,没事,等我吃完就走。”她知道他急着躲人,她自己也急着去江州,不能耽搁下去。
沈樊成没有再说话,转身走了。
殷佑微以为他有事,也没在意,结果过了一会儿一碟酸豇豆就摆在了她面前。她抬头一看,沈樊成正垂着眼把原先那碟豆腐皮挪开,还一边低声说:“你胃口不好还点这个是不是傻,豆腐皮配白粥,能吃得下去就有鬼了。”他把酸豇豆往前推了推,“吃这个。我刚才在他们后厨晃了一圈,让他们给你炒了一份酸豇豆肉末。”
一把青绿色的熟豆角,几只红艳艳的辣椒皮,一堆细碎肉末,混在那白色的小碟子里装着,泛着淡淡的油光。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酸辣气,沁入她鼻尖。
殷佑微咬着筷子犹豫:“我不太吃辣。”
“这个不怎么辣的,就是开开胃。”他说,“你没吃过么?”
……说实话,这么朴实的开胃菜一般不会出现在她家的饭桌上。
但她还是夹了一筷子。
然后沈樊成就满意地看着她就着酸豇豆炒肉末扒拉掉了大半碗粥。
从客栈出来后,两人买了点药和其他日常用品随身带着,殷佑微又去当了一只手镯,雇了个车夫驱车离城。
沈樊成坐在马车里摇摇晃晃地跟她讲:“马车贵呀,还远,哪有走水路划算。”
殷佑微哼了一声,鼻音重重:“我拒绝。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坐船。”
心理阴影实在是太巨大了。
沈樊成摸了摸鼻子,不说话了。
殷佑微方才服了点风寒药,那药估计有催眠的功效,这会儿她更困了。她和沈樊成说了一声,便靠着车壁睡了过去。
沈樊成无所事事,索性翘了腿撑着下巴看她。
她闭着眼,头稍稍歪着,半张脸埋在了阴影里。她的脸不大,却莹润丰满,沈樊成摸着下巴想了会儿,觉得很像一只水晶包子,仿佛咬一口就能有热腾腾的汤汁流出来。他被自己这个绝妙的比喻逗乐了,一个人坐那儿闷笑。
她收拾得匆忙,上半截头发只用一只白玉簪绾住,下半截则绑了条水红色的发带。显然她的发质很好,漆黑柔顺,不然那条发带也不会一副欲滑未滑的样子。她的身子随着车厢一晃一晃,发带也在那晃动中顺着头发一点点滑下去。
沈樊成看着它将要滑到尾部,便起了身,从她对面挪到了她左边,饶有兴致地用食指一勾,那发带便从发尾被勾了下来,一个打着蝴蝶结的圈顺利落在了他指间。他摸了摸,又撩了窗纱对着光瞧了瞧,暗暗啧了两声,心想,还是真丝的,骄奢!淫逸!
他捞起她背上的头发,重新系好,又托腮侧着头看了她一会儿,见她越来越有往一边倒的架势,不由担忧起她的脖子来:照这个姿势下去,会不会僵掉啊。他便伸出了手臂,轻轻碰了碰她右边的肩膀,见她没有反应,便扶着她的肩膀把她的身子带正回来。
殷佑微朦胧间感觉姿势舒服了许多,头下意识地往另一半歪去,靠上了一个硬硬的东西,调整了一下角度,靠得更实在了些。
沈樊成:“……”
小魏妹子!你靠着我肩膀倒是轻松了,可我怎么动啊!
他深深吸了口气,懊悔自己为什么突发好心。
正百无聊赖间,车厢突然一震,停了下来。
殷佑微一个趔趄就往前冲去,被沈樊成急忙拉住。
她茫茫然醒了过来,转头问他:“怎么了?”
车夫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这位姑娘你干什么?”
一个女声:“能否让车里人出来与我一见?”
沈樊成的表情顿时扭曲。
殷佑微瞬间清醒,轻声道:“她追来啦?”
“我怎么知道这都能被她追上?”他无声地动嘴,“我的天哪!”
殷佑微说:“你避一避,我去和她说说。”
刀烈春骑在马上,看着那车帘后先是伸出一只白皙的手,随即帘子被撩起一角,露出小姑娘天真无害的脸庞。她秀秀气气地开口:“这位姐姐有什么事吗?”
刀烈春抱了抱拳:“打扰小姐了。我在找一个人,能不能劳驾小姐让我看一看车厢里的其他人?”
殷佑微抿着嘴笑了笑:“姐姐此举未免太过冒昧,我好歹也是有头有脸家的姑娘,怎么能随便让人查车厢?”
刀烈春道:“事关紧急,烦请小姐通融一下。”
“若我说不呢?”殷佑微暗暗攥紧右手,脸上仍是纯良的笑容。
刀烈春反手握住背上刀柄:“那可能就要吓到小姐了。”
殷佑微脸色一变。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不许呦和蓝莓的营养液~=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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