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斗牛舞

第二天。

夏凯凯和周悦珊，以及国家队的小青和小白组合, 被带去了海蒂老师的工作室。

但是接待他们的不止是海蒂老师, 还有文顿老师。这两位是一对夫妻，同时也是一对拉丁舞搭档。他们在“华星学校”里拥有自己的教室, 都是国标舞课程，教室紧邻。

他们是世界非常有名的拉丁舞舞者, 在夏凯凯在世的那一年，和去世后的一年, 连续两年拿下了“黑池”拉丁舞组的冠军。

随后从专业组退下来的他们, 在“启蒙”他们的学校里拥有了自己的工作室，成为了学校的舞蹈老师, 为学校培养出了更多的“黑池”以及“奥运”选手。

今年国际滑联的冰舞新要求已经出台，冰舞选手都需要在短节目里进行斗牛舞的展示，并且滑出一套历史最难的图案舞步伐。

因而无论在国内还是国外，夏凯凯他们都必须重点学习斗牛舞。

海蒂这对夫妻的斗牛舞水准相当高，比其他教室的老师更擅长这个舞蹈。

穆渊亲自找到了海蒂，让学生已经满额的海蒂破例带一段时间合作单位的学生。

华星集团的总裁，华星舞蹈学校的校长，以及可以算是师兄弟关系的维克多小师弟，亲自开口, 拜托的……海蒂只能答应了。

海蒂问他为什么这么慎重。

穆渊说：“在履行合同方面，华星集团向来都一丝不苟。”

海蒂吐着烟雾, 斜睨着穆渊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呵。”

穆渊笑而不语。

小白和小青看见这对拉丁舞搭档的时候, 幸福的都要晕倒了。

这样程度的舞蹈老师哪怕是通过国家总局，重金邀请，都不可能会答应指导一批几乎零基础的花滑选手。最后能够合作的舞蹈老师，大约只能是他们学生的学生的学生了，甚至是被华国化的拉丁舞老师，在传授的过程中就已经丢失了很多原汁原味的东西。

周悦珊也是眼睛闪亮，她对夏凯凯说：“我在过来的路上看见了雨果的雕像，文顿老师和海蒂老师都是雨果的学生，没想到我竟然可以得到这么专业的拉丁舞训练。”

周悦珊捧着心，看向夏凯凯，夏凯凯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话说，雨果亲自教你你看不上，他的学生教你你却幸福的快要晕倒，知不知道这样显得你很蠢。

但显然所有人都忽视了夏凯凯在滑冰舞时，所展现出的舞蹈意识。

首先冰舞和国标舞确实存在很大不同，脚下的发力方式完全改变，甚至妥协于冰面，有着自己独特的演化。再优秀的舞者都不可能在步伐发生变化后，上半身的动作还保持丝毫不变。

就说上个赛季的探戈舞，冰舞发展到最后，选手在冰上弧线滑出的时候，最差劲的选手的身体倾斜的角度都可以做到小于八十度。

但是在真正的拉丁舞比赛里这可能出现吗？歪着身子跳？分扣不死你！

其次夏凯凯这个身体也确实缺少更专业舞蹈的训练，整个身体肌理的粗细分部完全按照冰上运动在锻炼，就说他那个翘臀，可比上一世夸张多了。他有时候洗澡看见镜子里的自己，都忍不住拍打两下，感受着手掌上颤悠悠的触感，简直不相信是自己身上的肉。

因而在身体条件受限的前提下，即便他在意识的领会上超然，但舞出来肯定少了一些细节上的差距，可能不够优雅，不够活泼，不够灵动。当然在冰上，则主要需要飘逸和连贯性为主，在悠长的音乐中做出一个个美妙的动作，导致很多舞蹈姿势都发生了变化，被拉长了。

运动形式都发生了变化，不明觉厉的外行人阅历有限，都只觉得夏凯凯跳舞很有天赋，却绝不会想到他有着“黑池”级别的舞蹈意识。

身边的人笑的合不拢嘴，有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夏凯凯无言以对，就这样吧。

曾经带出来的学生如今又成了自己的老师，这种体验也没谁了吧。

海蒂将华国来的学生带到了教室里，她的三组学生正在进行基本功训练，海蒂将所有人叫过来，仰着下巴说：“大家都过来，这四位都是从华国过来的学生，他们是冰舞运动员，主要是应对这个赛季的题目，进行斗牛舞的训练。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大家会在一起学习，我们也重点训练斗牛舞，希望你们能够友好相处。”

金鑫过来的四个人露出友善的笑容。

舞蹈教室里的学生对着他们笑的很含蓄，像是在观察。

其中站在人群里的一名华裔，将目光落在了夏凯凯的脸上，在端详了很久后，眉心微微一蹙，嘴角的笑容就消失了。

“好的，那么告诉我，你们谁会跳斗牛舞？”海蒂转过身来对着面前的四个人问道。

没有人回答。

夏凯凯也不方便点头。

海蒂并不觉得奇怪，她在接到这个请求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自己新学生的资料，她不能祈求海里的鱼在岸上跳舞，就像他们到了海里处处受限一样。

更何况维克多亲自开口的请求，让她知道自己这次的任务很重要，这些人里一定有着让维克多在意的人。

是谁呢？

海蒂最先怀疑的就是夏凯凯，但是夏凯凯那双过于侵略性的双眼很快就让海蒂否认了，维克多喜欢温柔的人，就像雨果一样，矜贵儒雅，而且充满了包容性，从容而且自信，一举一动都好像贵族那样有种风韵在骨的距离感。

然后海蒂看向了小白……好像有点年幼，但年龄不是问题，而且长相也偏向可爱甜美系的，或许会被维克多看上。

当然也可能不是私人感情，而是与对方的合作至关重要，所以无论是谁，海蒂都决定一视同仁。

这样想着，海蒂笑道：“你们去旁边进行形体训练，我会在这边继续上课，你们看着我上课，然后保持你们的形体，知道了吗？”

大家点头，各自找了一个地方训练。

或许为了让他们能够看懂，今天海蒂进行的指导都非常基础，包括扭腰摆胯的弧度，包括左右横移的时候肩膀的弧度。

斗牛舞。

男选手是斗牛士。

女选手则是斗篷。

海蒂还特意从隔壁教室将自己的丈夫文顿老师叫了过来，两个人一起跳了一场完整的斗牛舞。

文顿是斗牛士，英姿勃发，气质高贵，在那激情四射的西班牙舞曲中，仿佛真的站在了斗牛场中，在那万千目光的关注，与一头公牛傲然地对视。

海蒂化身成了那红艳的斗篷，翻卷的裙摆舞动得英姿飒爽，也最是魅力四射的一刻。尤其当她并足站立的时刻，在那急速飞舞的裙摆下，就像是有一头气势汹汹的公牛正在冲过。

海蒂在课程里反复强调，斗牛舞是主要展示男伴儿的舞蹈，优秀的组合，哪怕女选手的裙子再艳丽，也阻挡不了男选手勇猛坚强，潇洒挺拔的气质。

金鑫过来的人看的如痴如醉，就连夏凯凯也认真地看着，眼底都是怀念。

斗牛舞是雨果不太擅长的拉丁舞，因为他的外貌气质都偏向柔软，在最开始练习拉丁舞的时候，斗牛舞都是最拖后腿的一个舞种。

但是在“黑池”的拉丁舞赛场里，是不允许选手有太过明显的短板的，要想获得冠军，他的斗牛舞一定要有所突破。

因此有一段时间他就去了西班牙，看斗牛比赛，和斗牛士一起喝啤酒，感受他们身上那种豪迈的气息。甚至还和护栏里愤怒的公牛对视到眼睛流泪的程度。最后他以一名见习斗牛士的身份参加了一场比赛，杀死了一头两岁的公牛后，他终于领会到了斗牛士的精神。

所谓的斗牛士，根本不如外界所看见的那般优雅和勇猛。

斗牛，是一种使艺术家处于死亡威胁中的艺术过程。

绽放的血花，公牛的猩红的眼睛，斗牛士踩在死亡的边缘临危不惧，穿着华丽的衣服，舞动着他的斗篷，在尖啸与掌声的欢呼中，用身体绘出一个个华丽又迷人的符号。

舞蹈所展现出的华丽和优雅，或许视觉上看起来还不错，但是缺少了紧张，缺少了直面危险的勇敢，只是形似而不神似。

找到了西班牙斗牛士灵魂的雨果回归，在他出色的舞步技巧之中，又融入了斗牛士的灵魂，进而打破了他自身的限制，最终让他的斗牛舞也在“黑池”的赛场上，大放异彩。

回过神来，进入了学生跳舞的环节。

夏凯凯看过一圈，就没有什么兴趣了，这些学生都比起海蒂他们差远了。这些学生生长在温室里，按部就班地学习着前人的知识，却无法领会，他在他们的身上看见的不是斗牛士灵魂，而是一群雄赳赳气昂昂的开屏孔雀。

但是身边，小白却在赞叹：“跳的真好啊，看着都比较偏瘦，但是一旦跳起这个舞，都强壮了好多。”

小青说：“脚步迈得真大，这样在冰上合适吗？”

小白摇头，又说：“我很喜欢他们顿停时候的感觉，太帅了。”

“我也是，老师们跳的都很好。”

金鑫的人在议论着，舞池里舞动的人没有错过他们倾慕的眼神，有人露出了高傲的表情，有人则讥讽地笑了一下。

随后，海蒂安排学生带金鑫的学生，结果这些学生一接触，就发现他们竟然要教导一批零基础的人，除了身体素质还行以外，几乎对斗牛舞基本一无所知。

有一对搭档困惑地议论：“为什么会把这些新手送到我们教室里，他们应该去一年级吧？我们教室已经够挤了。”

外国人就是这么直率。

当疑问出现的时候，他们直接就提问老师：“难道让我们和一群新手一起学习吗？”

海蒂解释：“这是学校的决定，他们停留的时间不长，收回你们的好奇心。”

有人问到：“是因为他们认识雷蒙德先生吗？或者说，有一个人？”

海蒂看过去。

其他人也看了过去。

是那个亚裔，他的名字叫李·埃文。

李笑着说：“难道大家最近没有上网？”

说完了自己想要说的话，他耸了耸肩，意味深长地笑着。

当然大家都在上网，他们的目光在眼前的华国人脸上移动，很快发现了夏凯凯。

有个女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然而突然兴奋了起来，她绕过人群，已经朝着夏凯凯走了过去。

海蒂通过学生的目光，才发现那个人竟然是夏凯凯。

不能让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了。

无论这个华国青年和维克多是什么关系，她担心夏凯凯无法应付。

海蒂蹙眉，再次开口：“就把这当成一次教学考试。”

一句话，成功阻止了大家的好奇心。

在哀嚎声中，海蒂说：“在指导学生的时候，我希望你们也能够对斗牛舞有一些更深的领会。这是我的教学笔记，晚点我会发到你们的邮箱里，按照笔记上的顺序指导他们，等到月底我会和文顿老师一起，对你们两个班的学生一起进行一场斗牛舞的考试。”

无辜被牵连的文顿老师一脸愕然的看着自己的妻子，最后被海蒂瞪了一眼，文顿将目光收回来。

好吧，考试就考试，顺便决定一下下个月谁来洗碗。

学生都讨厌考试。

海蒂的学生哀嚎着，都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或者是平板电脑。

李将平板电脑从门后的书包里拿出来的时候，他深深地看了夏凯凯一眼，看他的脸，很一般，看他的身材，也很一般，无论如何都想不通，英俊帅气的校长为什么要和这么一个样样普通的男人约会，他连雨果的一根小指头都比不上。

李和他的搭档，负责的是小白和小青的斗牛舞指导，年轻的孩子比较容易让人放下戒心，他们很快就有了交流。

翻译器拉近了不同语言国家之间的距离，而且呆萌的偶尔会翻译错误的翻译器，还会让人会心一笑，俨然短短一堂课，大家的关系就好了很多。

李在放学前问道：“你们是华国国家队，他们是俱乐部，为什么会聚在一起？”

小青回答：“金鑫俱乐部与华星集团合作，得到了培训名额，我们国家队从金鑫那里得到了两个。”

李问道：“那个……金鑫俱乐部的选手？”他示意夏凯凯。

小青说：“他是金鑫俱乐部的选手，以及老板。”

李的眉梢一扬，多了些笑意。

他就说嘛，睿智英俊的校长先生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处处平凡的男人，如果说只是商业合作上的应酬来往，这倒是很正常。

下午夏凯凯他们上冰训练的时候，李在校园网上发了一条内幕消息。

告诉所有人，和校长共进晚餐的人就在他们的教室，但是真相显然被照片欺骗，双方其实是合作者的关系，而校长与对方共进晚餐根本没有任何的私情。

他的留言下面有很多人在询问。

晚上李几乎花了全部的时间去对每个人解释，让大家相信校长还是单身一人。

“是的，我保证。”

“他很一般，我想校长不会瞎了眼看上他。”

“对，你明天可以来我们教室看看，他连雨果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哈哈，说什么呢，不不不，好吧，我是喜欢维克多。”

“是的，如果可以，付出任何的代价，我都想要和他做爱，哪怕只是床伴。”

“你说，他会看上我吗？”

这条消息像是解除了华星国际舞蹈学校响彻云霄的警笛声，大家这天晚上都睡了一个好觉，有人甚至梦见自己被雷蒙德先生疯狂的追求，最终成为了那个让全世界都羡慕的幸运儿。

李·埃文也在梦里徜徉，他被有着一双迷人的绿色眼睛的男人疼爱了一晚上，第二天起床的时候他掀开被，懊恼地去了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