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暖气炉子

展云第一次自己开车出这幺远的门，还是在春节期间, 一个人。她想想也觉得自己是疯了。

有时候生活太平淡, 容易让人生厌, 总点给自己制造点*, 制造点不一样的生活。

春节期间, 高速免费，大量自驾回乡的车不可避免的都堵在了路上。展云从年三十上午7点上的高速，原计划下午6点就能下高速的, 结果硬是堵到了晚上9点才下高速。

本来以为走高速肯定比弯弯绕绕火车要省时, 可现在这一堵，还不如坐火车。展云下了高速又在市里绕了几圈, 路不熟又费了一个小时。她盘算了下时间，到了乡下还不知道几点, 她这被堵在高速上一天, 也没敢吃太多东西, 只喝了点水。

“啊——”顾卿清打了个哈欠，去堂屋又抱了一床被子扔在炕上。她戳了戳正埋头灶间吃水饺的唐春, “你是睡堂屋还是睡炕上。”

唐春嘴里还叼着半个饺子没来得及咽下去，呜哩哇啦道, “哪里暖和？”

“炕上。”顾卿清又打了个哈欠，她太困了。

“那就睡炕上呗。”唐春又埋头吃起来。

“行，那你睡炕头吧。”顾卿清脱了鞋爬上炕，把炕头位置让了出来，自己抱着被子睡在另一头。

唐春把饺子吃完了, 摸摸肚子还没怎么饱，想着就先这幺着吧，明天醒了再吃。他推开里间的门，见顾卿清已经窝在被子里睡着了。他看了看炕上，摸摸头，问道，“哎，学姐，我们都睡炕上啊？”

顾卿清嘴巴都懒得张，声音从嘴缝里挤出来，“不然呢，不嫌冷你就睡堂屋。”

“哦。”唐春翻了翻军大衣的口袋，从里面掏出一对眼贴，爬到炕头上，把被子一盖，发出舒服的一声喟叹，他仰面把眼贴敷上，嘴巴还闲不住，“学姐，你不问我咋来的？”

“睡吧，睡吧，明天再说。”顾卿清这会大脑依然不转了，唐春又说了几句，顾卿清只是嗯哼了几声没动静了。

“学姐？你睡着了？要不要关灯？”唐春自己也打了个哈欠，顾卿清回应他的是几声轻微的喘息声，她已经睡着了。

早上也不知道几点，唐春感觉自己睡着还没多久，就听见外间传来菜刀落在菜板上的声音。他跟个肉虫子似的在被窝里顾涌两下，把眼睛上的眼贴撕下来。因为睡眠不足，眼睛还有些涩，他扭头看到炕尾的被子已经叠好，顾卿清也不知道啥时候起来的。

“吵到你了？还早呢，继续睡吧。”

偏房里间和外间的隔墻上有个小玻璃窗，顾卿清透过窗户往里一看，就瞅见唐春正在满炕摸手机。

“才五点啊，睡了还没五个小时。”唐春把手机解锁，一看时间还早呢，就又把头捂进被子里，嘴里还嘟囔着，“学姐，好冷啊，能不能开开暖气啊。”

“暖气炉子没生着火，你等会啊，我把灶烧一下，炕就热了。”顾卿清把揉好的面团连着盆一起端进里屋，推了推唐春，“给我让个地方，醒醒面。”

唐春裹着被子往旁边出溜了一下，顾卿清将面盆合著盖子塞到褥子底下。出了里间，顾卿清把大铁锅里的凉饺子汤勺了出来，刷了锅重新添了清水。点着火后，她往灶膛里塞了满满的柴火，没一会儿，唐春就感到自己身下的炕席热乎了起来。在温暖的被窝里他呼呼的睡着了。

其实堂屋的厨房有煤气，也有电磁炉，顾卿清大可不必自己生火，但这不是没暖气幺，她得烧灶热炕，不然就这寒冬腊月的非把人冻歪了不成。

唐春再醒的时候，也才过了一个小时。顾卿清已经包好了两大锅盖的饺子，锅里还正煮着一锅，饺子特有的鲜味飘到了里间，唐春就是被这味道给馋醒的。

饺子熟了，顾卿清先打捞了三碗出来，剩下的全打到了饺子盘子。外面的天还没亮，顾卿清端着两碗饺子进了堂屋，在爸妈的遗像前点了香， “爸妈，过年啦。知道你们都不爱吃猪肉馅的饺子，我包了鲅鱼的。”

顾卿清把两碗饺子放好，又呆愣了一会儿，出了堂屋。她回到偏房穿上棉衣，端着另一碗饺子又出了门。唐春听到大铁门被推开的声音，隐约还听到街上传来拜年的声音。

顾卿清从**拜年回来的时候，唐春已经起来了，坐在灶台前正巴巴的吃着剩下的饺子。

“你起来了。少吃点，那还有两锅盖没煮呢，味道不一样。”顾卿清把碗放下，碗里面的饺子没了，代替放着几块糖果。

“学姐，你怎么起这幺早啊，谁给的糖？”唐春从碗里拿了一块，剥开吃了，没啥味道，就是甜。

顾卿清忙了一早上，累得腰酸背痛，她白了唐春一眼，“为啥起这幺早，还不是因为你。”

唐春不解，顾卿清解释道，“我们老家过年，年初一这天谁家起的越早，这一年福气就积的越多，而且年初一第一顿饭必须煮饺子，这叫过大年，起大早，家里饺子煮的好，个个都赛大元宝。要不是你昨晚都把饺子吃光了，我也不用起这幺早。”

顾卿清看着另外的两锅盖饺子，问唐春，“要不我们再煮一锅，剩下的一锅，做煎饺？”

唐春自然赞同，他问道，“你刚才端着那碗饺子去哪里了？”

“哦，我去给**拜年了。也是我们这习俗，年初一早上要给长辈送一碗饺子，那糖就是**给用来压碗的。”

“压碗啥意思？你们这幺风俗习惯真多。”唐春可是第一次见识这些，好奇的不得了。

“就跟压岁钱差不多，给长辈送完饺子不能空着碗回来，放点硬币或者糖，寓意有钱花，日子有甜头。”这些都是小时候爸妈告诉顾卿清的。

这时候外面又想起了霹雳啪啦的鞭炮声还有二踢脚的声音，还有欢欢喜喜的拜年声。农村的房子都是独门独院，四家一个组合，每家门口都有路，这村里窜门走巷唠闲嗑的声音一大都能听到。

“原来过年这幺热闹。”唐春突然感叹，他们家过年跟往常也没啥区别，就是出去找一帮狐朋狗友吃吃喝喝，然后完事。

顾卿清一边把饺子往煮开的锅里放一边问他，“说说呗，怎么来这了，怎么找到我家的，还大半夜踹我家门，能的你，你咋不翻墻呢！”

“嗨，谁说我没翻墻，我刚开始敲门你没动静，我就准备翻墻了，可是……墻有点高，我怕黑灯瞎火的摔着自己，嘿嘿。”唐春爬到炕头上，隔着床头的小窗户跟顾卿清唠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妈离婚后各自有了家庭，我也不想去烦他们。可又不想浪费这两天假期，于是我就决定游遍祖国的大好河山！”

“就这幺几天假期，你还想游遍全国，能的你，你咋不直接上天呢。那你咋游到我家来了，你手机咋丢的，行李呢？”顾卿清往煮沸的锅里点了些凉水，用勺子朝一个方向小心的搅动着。看着圆鼓鼓的饺子在锅里上上下下的浮着，心里也浮起些许幸福的感觉。

“嘿嘿，我听李雪说你们这里的糯米肠特别好吃！”唐春说道这里还砸吧了下嘴巴，“反正我也没地方去，嘿嘿，就来找你了呗。结果，唉，我在高速上从早堵到晚上，等到了你们市里都半夜了。结果我走到一急……把包落在长途车上了，手机也在里面。幸亏我早把你地址抄下来贴身带着。你说巧不巧，我本想着包个黑车送我过来的，结果，那黑车司机就是你们村的！不光把我送过来了，还送了我一军大衣，巨暖和！”

“你咋不把自己丢了！”顾卿清白了他一眼，“幸亏你运气好，要不这会儿你还不知道在哪造呢！”

“行了，你赶紧从炕上下来，不是嫌冷吗，去把暖气炉子点着！”第二锅饺子已经熟了，她赶紧打捞出来。

“我不会啊！嘶——烫，好吃！”唐春鞋都没穿好，就急着从饺子盘拿了一个刚出锅的饺子，一边吹着热气一边道，“这个是酸菜肉吧，来点蒜泥就更好了！”

“不会就研究下，不然这几天能把人冻死，再说了，要做饭还得去堂屋的厨房，偏房不方便。”顾卿清把最后一锅盖饺子往他面前一推，“煎饺子得去堂屋的厨房！”

“好！”一听关乎吃喝大计，唐春端起一整盘的热饺子就往堂屋跑，顾卿清跟在后面端着一锅盖生饺子喊他，“门是推拉的，你别瞎拽！”

于是，顾卿清看着唐春把一盘饺子吃光了，也没见暖气炉升起一点火光。“亲，能别光顾着吃吗，先把炉子弄好行幺，我要冻傻了。”

“唉，学姐，不是我不想弄好，我是真不会啊，连你都弄不着，我更没本事了。你不是会烧灶吗，你咋点不着炉子啊。” 唐春把锅推给了顾卿清。

顾卿清也无奈道，“这真烧灶不一样，烧灶弄点柴火一点就行，这可炉子，点着了柴火一放煤炭就压死了。”

“再试试吧！”

两个人又围着暖气炉折腾了一个小时，屋里变得浓烟滚滚，就在他们以为把火生着了，欢欣雀跃的打开炉子盖时，炉膛里只剩玉米杆烧成的草木灰和两颗原封未动的黒煤。

“唉……又失败了。”唐春把手上的打火机一扔，

“要不在再试一次？”顾卿清把手里紧剩的废报纸一股脑全塞进炉膛里，又塞了一把玉米杆。“点！”

“要不，咱们待会再弄吧，学姐，我脚都冻得有点疼了。”唐春可怜巴巴的盯着顾卿清。

“好吧，走！”

顾卿清跑的比唐春还快，一进偏方就鉆到了炕头上，“啊啊，可冻死我了！”

“啊啊啊，我也是要冻死了！”唐春也挤到炕头上，紧紧裹了裹被子，“学姐，要不，咱这几天就用大铁锅做饭吧，然后吃完饭就上炕，太冷了。”

“行，你不挑食就行。”顾卿清感觉自己的说话时候，嘴都冻得发抖。

“哎，小顾姐姐，你听到车喇叭响没？是不是你家来亲戚了？”唐春支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顾卿清扒着窗户往外瞧，院子里飘来好些别家炸完炮竹的碎屑。来亲戚？她哪里还有什么亲戚。

正想着呢，就听到她家的大门被人推来的声音，接着是噔噔的脚步声，有个女声在院子里响起，“顾卿清是住在这里吗？”

“找我的？”顾卿清跟唐春一对视，喊了一声，“谁啊，我在偏房呢！”

顾卿清正准备下炕出去看看啥情况，那人已经走到了偏房，她透过偏房窗户，就见顾卿清和一男的捂着被子，窝在炕头两双眼睛吃惊的看着她。

“展云！她怎么来了？”

顾卿清的这个春节过得有点*，原本以为要冷冷清清的过了，谁知道家里接二连三的来客人。

“你怎么来了。”偏房里，顾卿清让展云上炕暖和一下，展云却站在下面看着被棉被捂得贼严实的唐春，又看看顾卿清，开口问，“你们俩昨天就睡在这？”

“对啊，这里暖和。”顾卿清完全没有觉出这有什么不对。倒是唐春打了圆场，“堂屋里的炉子点不着，只能凑合一下，你看这炕多大啊，挤一挤七八个人一起睡都没问题。”

“行啊，大通铺挺有特色。”展云脸色有些微的不好看，不过顾卿清也没在意还以为她是冻得。

顾卿清拉了下展云的手，“你快上炕暖和一下吧。”

展云却甩开她的手，顾卿清还以为她嫌弃自己手脏，赶紧道歉，“我刚捯饬暖气炉了，你别介意啊。”

“炉子还没生起来火来？”展云问，顾卿清苦恼的一撇嘴，“没呢，快冻死了，只能窝在炕上。”

“你带我过去。”展云下命令一般，顾卿清赶紧下炕，唐春也紧跟其后。

“你去接一盆清水过来。”一进堂屋，看看了暖气炉的水箱，里面干巴巴的一点水都没有。

“这种暖气炉是靠烧开了水箱的水取暖的，没有水，你们点着了火也白搭。”

展云让顾卿请帮忙扶着凳子，连着往水箱里倒了好几盆水，直到水箱上方的透明水位指示罩内，水位到了超过了一半这才停止了注水。

顾卿清和唐春两个人捯饬了近两个小时都没有生起的炉子，在展云来了不到十五分钟后，燃起了熊熊的炭火。

“我了个去，太暖和了！”唐春靠在暖气片就不想起来了。

“谢谢你啊，我还以为这几天我只能窝在炕上了呢，哎呀，现在真是温暖如春！”桂清群也靠在另一半的暖气片上，心满意足，她看看展云这才想起来还没问她怎么来这里了。

“你也是来旅游了？”顾卿清问道。

展云正在往暖气炉里加煤，闻声抬头看着顾卿清，回答的直截了当，“旅什么游，我是来看你的。”

展云说的理直气壮，顾卿清有些不知所以，“哦，来看我啊，好啊，一起过年。”

唐春也没觉得不妥，催促顾卿，“学姐，暖气有了，去厨房做煎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