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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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的是个男人, 带着浓郁的口音,几乎每个单词的结尾都被奇怪地重读。
他情绪极为激动,还在低吼:“他们马上就会回来!到时候咱们两个就都暴露了!”
“要不是你拦着,那个男孩儿现在已经死了!我们现在已经在飞机外面了!我答应和你结盟可不是让你拖我后腿的!”是个熟悉的声音,黑人Jorgen, 虽然想极力压低声音,可是愤怒让他控制不住。
“你确定他是玩家了吗?”另一个声音稍微冷静了些, “今天是第一天,没必要……不值得……”声音太小, 听不清了。
陈兰猗轻轻探身, 把耳朵贴在门上, 听到Jorgen继续说道:“不管他是不是, 他都得死。他引着我说自己是头等舱的客人, 他是故意的, 让我被那个空姐拆穿……”
另一个声音惊讶道:“你已经暴露了!”
Jorgen不耐烦道:“其他几个听到的人都不是玩家,那个空姐也死了, 我没有暴露!怎么?是你求着我和我结盟的,这么快就要反悔?”
“没……”卷舌音突然收了声,外面响起脚步声,那两人应该是从出口滑出去了。
陈兰猗打开门, 听到头等舱那边传来钱欣的声音:“你们快点儿!”
萧陟和陈兰猗赶过去, 看到秦暮躺在放平的座椅上,正在全身抽搐。钱平山、Mack医生和另一名上了年纪的外籍乘客正扶着他的手脚,防止他自己掉到地上。钱欣站在一旁抹着眼泪。
萧陟和陈兰猗赶到秦暮旁边, 陈兰猗飞快地捞起旁边的湿毛巾给秦暮降温,趁机检查他身上有没有被Jorgen留下伤口。萧陟替下那名年长的客人,按住秦暮剧烈抖动的腿。
过了足足有一分钟,秦暮的身体才安静下来,年轻英俊的男孩子气息微弱,脸上还是红得吓人,嘴唇也起了干皮,刚刚经过一次长时间的惊厥,大约已经耗光身体最后一丝能量,修长的四肢绵软地摊在座位上。
“你们能帮我们问问医生吗?我们英文不好。”钱欣哭着说。
陈兰猗安抚地看她一眼,问Mack医生:“是高烧惊厥吗?”
Mack医生忧虑地看着昏睡的秦暮:“是,他一直高烧不退。只是抗生素还不够用。那个动物的唾液里不止有细菌,一定还含有毒素,这是让他高烧的原因。幸好那些毒素不是致命的,如果这孩子的免疫系统能把那些毒素打败,就能熬过来。”
陈兰猗看眼秦暮,只有十三岁啊,这么年轻,怎么会被卷进这种地方呢。
他把仓库里那颗万能解药连同它的说明书一起调出来,在可以解的毒里面找到了“科莫多巨蜥毒素”。
他看眼秦暮,又看眼萧陟,内心激烈地挣扎片刻,又把说明书和解药都放回仓库里。
或许是刚才心理斗争太过激烈,陈兰猗感觉有点儿头晕,他环视了一眼机舱,“是不是应该把他抬到外面去?这里太闷了。”
“还好,飞机尾部解体,窗户也碎了几个,空气流通比较通畅。”Mack医生回答说。
“是吗?”陈兰猗抹了下额头上的汗,觉得腿软,扶住萧陟的手臂让他撑住自己。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萧陟搂住他,让他靠在自己肩上,“中暑了?”抬手摸了下陈兰猗的额头,有些凉。
陈兰猗靠在他肩膀,拿拳头抵着太阳穴,紧闭着眼睛没说话,像是在忍痛。萧陟十分着急,叫Mack医生过来看。
Mack医生过来给陈兰猗试了下/体温,37°2,没有烧,还有些偏低了。
陈兰猗还在不停地出汗,脸上苍白濡湿,眉头紧皱、嘴唇紧抿,闭合的眼睛上睫毛颤抖,看上去十分难受。
萧陟急得要死,自己坐到座位上,把陈兰猗搂在怀里,想给他喂点儿水,陈兰猗突然推开他,萧陟手里的水洒了两人一身。
陈兰猗捂着嘴要站起来,萧陟忙扶住:“想吐吗?”
Mack医生也看出来,忙从飞机座位上找出给乘客呕吐用的袋子,陈兰猗坐到座位上,捧着袋子“哇”一声吐出来,萧陟蹲在一旁心疼不已,轻轻抚着他后背。
陈兰猗吐了很久,浑身的力气都快抽光了,吐完就虚弱地倚着靠背,按着额角继续忍疼。
他动静很大,把钱平山和钱欣都惊动了,在一旁关切地询问。
萧陟蹲在旁边,扶着他肩膀给他喂了几口水。
Mack医生问陈兰猗:“你海鲜过敏吗?”
陈兰猗嘴里含着水,没法说话,萧陟替他回答,他本来英语并不是特别好,此时却因为着急而语速飞快:“不过敏,平时吃得比较频繁。”
Mack医生面色凝重起来,弯腰让陈兰猗张嘴。他吐出去的东西都是刚吃下的,还漱了口,嘴里很干净,也没有异味,另一种味道就变得很明显——
萧陟蹲在他旁边,心头猛得一跳,金属味儿?
兰猗嘴里怎么会有金属味儿?刚才两人接吻的时候都还没有……再仔细一看,口腔里还有出血。Mack医生问他:“哪里疼吗?”
陈兰猗虚弱地说:“头、喉咙、肚子。”
Mack医生在他腹部按了按,不管按到哪个部位,陈兰猗的表情都会更痛苦几分。
Mack转身往空承休息室跑去,很快就抱了几盒牛奶回来。
他一边拧开盖子往杯里倒牛奶,一边飞快地说:“口腔有金属味道,伴有出血,头晕、出汗、气闷、喉咙痛、腹痛,疑似是重金属中毒,而且至少有两种金属,铅和汞,剂量不小。”
他们来到这个世界时,身体状态都在最佳。如果是中毒,就是来岛上以后的事。
萧陟心脏狂跳,指尖发凉,手上却还是稳的,他接过装了牛奶的杯子,扶着陈兰猗坐直一些,把牛奶递到他嘴边,一边在他耳边用气声说:“糖豆。”
陈兰猗摇摇头,那个解毒丸只能解动植物的毒。
他抿了一口牛奶就痛苦地撇开头,捂着嘴压抑着想吐的感觉,没等萧陟劝说,又忍着恶心转回头,就着萧陟的手把整杯奶灌了进去。
Mack医生已经准备好呕吐袋,陈兰猗刚喝完,没过一会儿就又开始吐,吐完漱漱口,又灌了杯牛奶进肚。如此重复几次,他的状态越来越差,从他咬得越来越紧的牙关就能知道,他身上疼得越来越厉害了。
Mack医生一边和萧陟照顾陈兰猗,一边低声说道:“从他呕吐的量来看,至少刚才吃饭时胃口没有受影响。这种急性的重金属中毒都在几十分钟到几小时内发作,所以一定是来岛上以后摄入的。他有吃什么、或者接触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萧陟摇头,“我一直和他在一起。他吃的东西、碰过的我东西也我都吃过、碰过。”
本来萧陟第一个怀疑的是给他们递食物的刘甜甜,但随即又否定了。就算刘甜甜真的是宿主,那她肯定也是一个非常谨慎、非常善于伪装的宿主,决不会用这么明显的手法。
而且陈兰猗吃过的东西他都吃了,他自己就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有什么人是陈兰猗接触过,而自己没接触过的?
萧陟一直以一个十分不舒适的姿势半蹲在陈兰猗身侧,一手揽着他肩膀,让他在自己肩上靠得更舒服些。
Mack医生看见他通红的双眼和紧握的拳头,想安慰两句,又无从说起。
萧陟自己已经问起:“医生,只靠喝牛奶能排出去吗?”
Mack遗憾地摇了摇头:“他摄入的计量不小,没有办法。”
这时陈兰猗突然蜷起身子,长腿屈在座位上,弓着背缩成一团。他双手紧紧按着腹部,疼得全身发抖。
萧陟双眼赤红地搂住他,却完全无法帮他缓解疼痛,那种无力感简直要把他逼疯。
腹痛持续了只有几分钟,陈兰猗和萧陟却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身上的衣服都被湿透了。萧陟脸色铁青地拿纸巾给陈兰猗轻柔地擦汗、喂水。
陈兰猗突然握住他的手指,在他耳边小声说:“那个人,”因为虚弱而声音颤抖:“被蛇咬死的那个人……我抢他东西的时候,”陈兰猗不得不停下呼吸两次,才继续道:“好像吸进了一些东西,我当时以为是灰尘……”
这就说得通了……那个人有解毒的药丸,说明他接到过与毒有关的任务,那很有可能也有让人中毒的东西。
萧陟牙咬得“咯咯”响,没想到那人临死前竟然还摆了他们一道。
陈兰猗说完这些,就很疲惫地闭上了眼,萧陟一直守着他,没一会儿,陈兰猗就睡着了。
萧陟请Mack医生过来看他是睡了还是昏迷了,Mack医生说:“他暂时不会有事,但是……”
但是想彻底医好,他也束手无措。
对面这个高大的中国男人比他想象的冷静多了,刚才急成那样,此时却语气平稳地对他说:“医生,你能帮我照看他一会儿吗?”
Mack医生说:“当然,这个男孩也需要我的照顾,我会一直留在这里照看他们两个。你有事要做吗?”
萧陟看了眼一直背对着他们的钱平山夫妇,对Mack医生说:“我去林子里看看有没有解毒的东西。”
Mack医生摇头:“没用的,我知道你们中国人善于用草药,但是重金属中毒,草药是没用的。”
萧陟显得极为固执:“这里既然有那么大的爬行动物,也许也有别的奇迹。”
Mack医生无所谓地耸了下肩,反正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与其让这个男人干守着病人,看着病人病情一直恶化,或许让他去做些别的事情会更好。
“不过你要注意安全。”Mack医生脸上十分严肃,压低了声音对萧陟说:“听机长说,还有其他凶手。”
萧陟点点头,为他的信任和提醒表示感谢。
他走到逃生门,一边留意着陈兰猗那边的动静,一边寻找机组人员的身影。不远处的刘甜甜看见他在找人,冲他喊道:“萧先生,你在找什么呢?”
萧陟拿余光盯着兰猗和Mack医生那边,一边回答说:“兰猗身体不舒服,刘小姐,你能叫着两位阿姨上来照顾他吗?”
刘甜甜立马跑过来,“怎么回事?生病了吗?”
“比较复杂,一时说不清。”
刘甜甜的男友也走过来,从后面推着女友,两人一起爬上滑道。
他们看到陈兰猗白着张脸昏睡着,都是一惊。
萧陟跟他们大致说了一下,两人俱露出惊异的表情:“来岛上以后中的毒!”
萧陟点头。
刘甜甜亦表示恐怕不会有能治重金属中毒的草药,但是萧陟执意要走。
刘甜甜只得说:“好吧,你要是非得去林子,就放心去吧。我是护士,知道怎么照顾病人。”
萧陟向她道谢,又在陈兰猗开始发热的额头上吻了吻。走出逃生门前,他回头看了眼——
两名年老的外籍乘客,看不出什么。
钱平山、钱欣是宿主,但身份隐藏得很好,不会轻易动手暴露身份。
刘甜甜、栢世,五成概率是宿主,陈兰猗中毒,或许会加深他们的怀疑,但也不会轻易动手。
Mack医生,他之前身边的那几名尾随者在飞机上见过他,对他十分信服,百分百原住民。
秦暮,尚在昏迷中,也不成威胁。
萧陟又看了眼睡得毫无知觉的陈兰猗,转身出了机舱。
萧陟在地面上找到两名正在休息的外籍空乘,跟她们说明情况,请她们进到飞机里照顾病人。
两名空乘欣然应允,又问他:“你要去帮忙搬树吗?”
“搬树?”
“哦,你还不知道?你不是给了机长一把刀吗?机长带着人去砍树了,他们想做条小船。”
萧陟说:“那我去看看。”
空乘指了个方向:“他们在那边发现很多椰子树,就在那边。”
萧陟点头,再次对她们称谢。
空姐们笑着说“不客气”,然后顺着滑道往上爬。
萧陟目送她们进到飞机里,才转身离开。空乘肯定也是原住民,兰猗那边又加了层保险。
他路过那名脑子里装着百科全书的男学生时,脚下顿了一拍,随即继续朝前走去。
因为巨蜥的存在,大家又都聚在了飞机周围,萧陟很容易就找到了黑人Jorgen。Jorgen正在跟一个褐色皮肤的男人说话,萧陟稍微离近一些就能听到那个褐色皮肤的男人重音奇特的口音。
“嘿Jorgen,我想去帮机长砍树,你和我一起去吗?”萧陟过去打招呼。
Jorgen不感兴趣地摇了下头,“都是无用功。”
“怎么会是无用功呢?也许做成了船出海的话,能遇到渔船呢。”萧陟一边游说,一边朝他们走得更近。
Jorgen刚要摇头,突然敏锐地吸了下鼻子,然后锁定萧陟的手:“萧,你手上沾的是什么?”
萧陟脸上一慌,把那只手飞快地在身上蹭了蹭,故作镇定道:“没什么。”
Jorgen朝同伴使了个眼色,“你说的有道理,我们也去帮忙吧。”
萧陟松了口气,三人一起朝林子走去。
他们三人都知道椰子树林的方向,却都心照不宣地进到了最开始去找水源的那片林子,这个路不好走、视野也不开阔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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