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说是测试，其实秦阮心里已经认定了易叔和亦归八成是一个人，只是羞耻心还挣扎着想要推翻事实。他现在可没勇气面对自己撩过的男人，拐了尤大少的保镖和助理就直奔目标咖啡厅。

不论如何AWSL都是亦归推荐的战队，如果那个人是易叔，这支战队就更有观察价值。这可是能在互联网刚起步时期就找准公司定位的男人，秦阮相信他的眼光，对接见的AWSL队员也是给予最高待遇，直接定了个包厢还奉送了最贵的战斧牛排套餐。

小少爷出手绝不吝啬，就算地点选在人来人往的咖啡厅也生生被他氪出了个安静的环境，然而，他还是低估了自己的对手。

包厢如何？高档环境又如何？这扛得住五个穿着《世界终焉》角色COS服的男人吗？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种打扮谈合同的人！

虽然小少爷的内心很拒绝和这些人坐在一起，最后还是凭借现实装甲强迫自己镇定地坐在了主人位。

秦少爷的气质还是很能唬人的，虽然外表嫩了点，配上那一排人手一个笔记本恭敬站在身后的壮汉保镖和一脸严肃的助理，刚进门就从气势上把只见过土包子老板的少年们给镇住了。

其中看上去年纪最小的少年好奇地瞅了他一眼，立刻就凑到圣骑士耳边感慨道：“队长，这就是有钱人吗？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活的保镖！”

看来他们这COS服还是按职业来的，作为队长的怀知倒是会看气氛，当即轻咳一声，“镇定点，别丢人。”

近距离看这些装备的塑料感更显廉价，小少爷瞥了一眼那五颜六色的假发，终于没忍住吐槽了一句，“你们这是全副武装以表重视？”

怀知无奈地叹了一声，回答的声音很诚恳，“下午还有活动，不穿女装已经是我们抗争的结果了。”

居然已经沦落到要选手女装拉人气的地步了吗！正常的经营商会出这种不靠谱的主意？这俱乐部还行不行啊？

秦阮的内心虽然正在受到冲击，面上还是保持着幼年霸总的范儿，只淡淡问：“你们不训练？”

怀知也知道他们看上去非常不靠谱，小少爷毫无疑问是个土豪，只要抓住这次机会说不定战队就能翻身，为了不让金主怀疑他们的业务能力立刻就解释道：“晚上回去我们还有训练安排，少爷放心，AWSL的训练时间绝对不会比其它战队少！”

白天打工，晚上还要训练，这样几乎没有休息时间了吧？

秦阮微微皱眉，“住在俱乐部宿舍？”

怀知闻言露出了尴尬的微笑，“额，算是宿舍吧……”

听起来像是连宿舍级别都达不到的生活环境啊，也就是说收购后还要安排员工住房，投资额度还要提升一点。

小少爷心里衡量着对方价值，表面还是未置可否，只平静道：“俱乐部的资料准备好了吧，让我看看。”

肯看资料就是有戏，原本看小少爷表情以为自家战队已经凉了的怀知立刻积极地递上简历，“都带来了，请。”

AWSL俱乐部就是个小纺织厂老板投资的战队，像青训生之类的都不用指望，总共就一个训练室和五个正式选手，就连客服都是选手的妹妹来兼职的。秦阮对那些网吧级别的设施没兴趣，只看向了选手的个人资料。

枯了：队长怀知，21岁，常用职业骑士。

渣男：副队长程宵，20岁，常用职业法师。

越塔送人头：杜若，19岁，常用职业战士、刺客。

我杀我队友：池小峰，19岁，常用职业法师、艺术家。

专业败方MVP：屈才，18岁，听

从组织安排，全职业都可打。

这战队倒是有点让他意外，每个人都是直接填的初始职业，也记就说每个职业的四种分支他们都能驾驭，并且三个年轻人都擅长多种职业，这样几乎所有战术配置都能打。

或许这就是小队的好处，还在温饱线挣扎的他们完全没有心情去立人设，只要能赢就什么位置都肯打什么职业都肯练，现在的AWSL除了赢比赛什么都不敢去想。

秦阮不擅长游戏，但他很会做生意，这就有点明白为什么亦归会给他推荐这个战队了。当然，这并不能掩饰对方那一排充满槽点的ID——队名谐音啊我死了就算了，选手ID这扑面而来的弱者气息又是什么鬼？原本以为至少百草枯还算正常，结果那居然是个小号！妈耶，这些大号竖着看居然还连出剧情来了，哥几个真是人才！

小少爷嫌弃地看着那一排ID，只有一个感想，“你们前老板都没想过改ID？”

这一次不等怀知开口，年纪最小的屈才就委屈了起来：“他说改名卡要我们自己买。”

一张改名卡也就三十块而已啊！世上还有这么抠的老板？黄世仁吗？

秦阮的认知再次被刷新，又扫了眼这排神ID，只看向了画风最清奇的副队长，“这位渣男，能不能分享一下你取名的心路历程。”

顶着渣男ID其实还是处男的程宵无限哀伤，“我只是随便试试，谁能想到这种ID居然没被占！老板还说这个ID很显眼不让我改！”

用这种名字打比赛粉丝该怎么给你们加油啊！送人头无敌？杀队友好强哦？渣男牛逼？你们是谐星战队吗！

秦阮好像已经找到了他们落魄的原因，无奈地继续往下看，扫到怀知资料倒是惊了惊，“S大计算机专业研究生在读？以你的条件去普通企业应聘不难吧。”

S大差不多是本市最好的大学，这个学历或许在盛名和秦汉遍地都是，但在普通企业还是个香饽饽，要找到工作应该不难，完全没必要和这种小破战队共沉沦。

对此，怀知只无奈地笑了笑，“总会有想追求梦想的时候……而且，我是队长。”

因为是队长，所以只要还有一个队友他就不能抛弃自己的战队。

秦阮明白了他的意思，虽然是很天真的想法，但小少爷并不讨厌这种人。他心里对这战队的评价提升了些许，又继续去看选手合同，然而，那条件才一眼就惊到他了——不包吃不包住，选手工资就是战队收入分成百分之十，比赛奖金全归战队选手所有。

看上去好像非常优渥，然而全都是未来的空头许诺，关于战队收入如何公示完全没有细说，选手也没有对赞助商的知情权，也就是说赚多少全由老板说了算，如果老板做个假账，签约选手根本没有渠道去验证对方是否履行合同。

“这种画大饼的合同你们也敢签？还一签就是十年？”

怀知到底还没出校园对企业的手段不是很了解，闻言还一脸疑惑：“有问题吗？我听说其它战队从来没有把奖金全给选手……”

“你们赢过比赛吗？”

众人直接摇头。

“有拉到赞助商吗？”

一众苦孩子还是面带愁容地摇头。

真是令人绝望的好骗，秦阮这一刻好像领悟到了亦归带自己打游戏时的心情，只能扶住额头，“所以，战队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是你们的直播收入，自己赚的钱只拿百分之十，其它全都上缴给战队，如果战队赚不到钱就不用给你们工资。那你们还不如直接把直播的钱凑一块儿去网吧做野队，反正打出名气早晚会被俱乐部收编。”

小少爷一说，战队诸人也发现好像是这么回事，他们直播收入虽然比不上明星选手好歹也比一般人的工资高，如果不是和战队分成怎么会过得这么贫穷！当初还想着旗下有大工厂的老板怎么会骗他们，结果就真的被骗到签了卖身契！

第记一次被人骗的屈才果断就后悔地抱住了头，“那黄老板果然是骗子！他保证就算成绩不好也可以让我在俱乐部打杂，我这才没去职高签了战队！”

“骗毕业生的入门手段而已，趁你们对市场一无所知的时候用未来前景广泛撒网签下来，用得上就赚了，用不上也不亏。”

这些小手段秦淮早在自己儿子能识字之后就在手把手去教，每天必备的财政分析时间大概就是他们父子唯一友好相处过的记忆了。秦汉CEO或许比不上经济学教授懂理论，但那在商海实打实磨炼出的经验是没坐到这个位置的人永远不会接触到的宝藏。

秦阮有时候也会佩服那个男人，可是又止不住地想，他爸费尽心力教他怎么赚钱，怎么就是不肯稍稍挪出一点点时间教他怎么做人？这世上明明不会有比他更好哄的儿子了。

小少爷心里暗叹，看向众人的眼神满是唏嘘，“年轻人，资本家的世界可是六亲不认的。”

刚刚受到打击的屈才对资本家很不信任，立刻怀疑地看向了小少爷，“你也是吗？”

秦阮用手撑着下巴，神情就像易叔和他说话时一样，“我不差钱，但我不喜欢亏钱，那样太没面子了。如果你们不能给我带来等值的游戏体验，我是不会在你们身上浪费金钱的。”

这话也算是暗示了，怀知闻言眼前一亮，“那少爷有兴趣买下我们战队吗？如你所见，我们还挺便宜的，要求也不怎么高。”

便宜在秦阮这里可不是优点，不过这些平民玩家没有人气选手的臭脾气，对位置不挑又肯听战队安排，这倒是作为老板比较欣赏的地方。当然，电子竞技菜是原罪，最关键的地方还是实力。

秦阮打了个响指，保镖们直接将笔记本放在每个人面前，这就给了他们回复：“我请了一个朋友测试你们的实力，你们值什么价就靠自己的本事了。”

怀知这才明白那些笔记本的作用，一看连《世界终焉》客户端都下好了，小少爷果然是有备而来。

他心里默默感叹这也不是一个只会花钱的土豪，登录时却还是有些踟躇道：“是亦归吗？其它职业可能很难和暗法SOLO……”

“他说带四个朋友和你们团战，房间已经开好了。”

关于这一点亦归倒是给了回复，秦阮瞅了眼自闭主播留下的消息，有些疑惑地用自己账号进了房间观战。

亦归果然靠谱，自己和队友已经到齐，一见众人到来就在聊天频道热烈欢迎。

RG微澜：你们好。

RG小白马：同志们好，你们的ID很有特色啊！

RG山鬼：所以，我们到底要和谁打训练赛？

RG Apple：？

这RG战队老板的身份果然不假，秦阮看看别人整齐的战队ID，再看看AWSL的杂牌军，正要感叹对比何其鲜明，那打破画风的男人就出现了——

亦归。：来了？随机地图，开打吧。

好吧，对面还有一个可以凭一己之力拉低全员时髦值的伪高仿。

小少爷对大高手的ID也是极为嫌弃，然而作为对手的AWSL战队就没这么轻松了，副队渣男一看见他们ID就忍不住惊叫了一声：“这亦归什么人？队友全是RG的正式注册选手？”

对此怀知倒是一本正经地调整鼠标设置键位，手指一按上键盘就完全不见了方才的卑微模样，只沉稳地喝了一声，“

慌什么，我们也是正式选手，集中精神点天赋。”

“是，队长！”

说来也怪，这些人看着不着调，一开始比赛倒是各个聚精会神，全都有条有理地安排战术，没人再看秦阮一眼。

比赛的时候还算有点样子。

小少爷将这些都看在眼里，暗暗点了点头，落在手记机屏幕的视线却满是疑惑，

这什么情况？亦归都已经上线了，尤文视频里的易叔怎么还在悠哉喝咖啡？难道真的是巧合？不可能啊？这又是什么神奇的替身攻击？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