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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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陶晓东嘴里听到个“难受”不容易,这人嘴硬,能扛事儿,报喜不报忧。
他这声“难受”让人听了难过。
这一句也是那个瞬间情绪压到那儿了,情难自禁下的脱口而出。换个时间换个情景,可能他也不会说这么一句。
那之后陶晓东开始忙自己的事,整天忙忙叨叨的,晚上回家的时间不算,白天一整天都没闲下来的时候。干活就从早到晚不歇,大图尽量一天赶完,小图一天能做好几个。如果不排图的话这一天就都不在店里,不知道干什么去,抓不着人影。
他甚至跟大黄商量着,另外那两个小分店,他们的老巢,他不想留了。
大黄听了都蒙了,听完半天都没说话。
他们一共三个店,这三个店就是陶晓东从最初什么都没有到现在的轨迹。最新的这个一千多平的店什么都装得下,但另外两个店他们还是一直留着,没想过要并过来。大黄知道陶晓东不舍得,他这个人是最念旧的。多那两个店的开销其实也不算小,但不算什么,人如果真能为自己的曾经和过去留下点痕迹,那任性一点也无所谓。
“不是,你到底遇着什么事儿了?”大黄摸了把头,手掌在自己后脑勺上用力搓了两把,甩开手说,“跟哥说。”
两个人在楼上陶晓东的休息室,陶晓东站起来去拿了烟灰缸,坐下点了根烟。
“我累了。”陶晓东一般很少上来休息,他在店里的时候也不太睡觉,陶晓东咬着烟,看了眼这个房间,“我这辈子都在干这一件事儿,我快枯竭了。”
大黄说:“累你就歇,你还跟以前一样,出去走出去逛。”
陶晓东摇头,他是真瘦了,这么叼着烟坐在这儿,看着竟然有点憔悴了。
“不做这个你做什么?”大黄问他,“想想你前面那么多年奔的是什么,你在非洲差点死那儿,在日本在美国在欧洲混的那几年,打着滚熬到今天,就为了今天说一句累了?”
烟灰快落了,陶晓东在烟缸里弹了一下。他不说话,只沉默着抽烟。
陶晓东根本就不是能矫情地说我干够了我累了的人,生来就皮实,能吃苦能熬精力,越累他越能拼,越难他越有劲儿。
大黄跟他搭伙这么多年,什么不了解:“别瞒我,有什么事儿跟我说。”
陶晓东说“没事儿”。
“是小南怎么了?”大黄问了句,“小南想出去上学?你要挪地儿?”
陶晓东摆手:“跟那没关系。”
大黄也知道他性格,想从他嘴里听到点什么挺难。其实也不光是他,所有人都一样。越难的事越不愿意张口,难事儿得闭嘴咬着牙扛,那股劲儿得绷着,说出来好像人就绷不住了,泄气了就弱了。
“不管你是怎么了,晓东。”大黄也从烟盒里抽了根烟点了,“累了也好怎么了也好,那两个店你不想弄了行,哪怕你明天跟我说三个店你全不想要了,咱们没二话。咱俩亲兄弟,到什么时候都是。”
大黄这些年给陶晓东的自由很多,陶晓东想做什么都不用考虑后果,随便他。想走就走,想换店就换店,他因为答应了老朋友帮个忙,大黄能二话不说笑嘻嘻地去录那个节目。合作伙伴是真的,他一声“亲兄弟”也是真的。
陶晓东掐灭了烟,呛得嗓子有点哑了。他叫了声“哥”,说:“我应该还能干一年,这一年你早做准备,定过的图我都做完,以后我就收手不干了。公司给你,以后它怎么发展你说了算。跟你当这么多年兄弟是我命好。”
大黄站起来垂着眼看他:“那你呢?”
陶晓东说:“我撤了,什么都不管了,没有不散的筵席。”
大黄都气笑了,张张嘴又闭上,最后还是没忍住:“筵你妈席,在这儿跟我留遗言呢?”
陶晓东也笑了,大黄说:“别在这儿跟我扯这些犊子,还一年两年的。这么跟你说吧陶晓东,我不管你是怎么的了,我也不问你。你要是想撤伙跟别人做,或者你自己做,这个原因的话那行,咱俩好合好散的,永远都是兄弟。但你要是因为遇着事儿了想撤,爱他妈啥事啥事,别跟我分你你我我的,我听着上火。说句难听的,死你都得死在这儿。”
大黄说完摔门出去了,这是真气着了。这应该是他第一次跟陶晓东发火,说话都带了脏字。
陶晓东这人平时看着脾气好,其实年轻那会儿骨子里也又轴又犟,只不过现在不显,自己压下去了。这一点大黄是最明白的。
俩人在楼上聊过的这一次,店里其他人都不知道,在他们看来也就是东哥最近事多,总出去,赶图赶得也狠。
欢戈还挺高兴,最近东哥这么勤奋,欠的图终于能往前赶赶进度了。天天跟个小傻子似的围着陶晓东打转,“东哥东哥”叫个没完,就差给他加加油了。
这天陶晓东连着做了三个图,汤索言下班直接过来等他。门口小工看见他来,提前就赶紧开了门,打招呼道:“汤医生来了!”汤索言冲他笑了下,问:“晓东在几楼?”
陶晓东在楼上听见了,主动喊了一嗓子:“二楼,言哥。”
汤索言上去,陶晓东仰头看他:“等我一小会儿。”
“不着急。”汤索言手在他肩膀上搭了一下,“忙你的。”
小天过来给汤索言搬椅子,给他送水,汤索言坐在那儿看陶晓东做图。纹身的过程看多了就能感受到它的魅力,汤索言现在每次过来都很喜欢看,也经常会看看陶晓东的图库。
视觉效果很震撼,看着这些能感受到这个人的耀眼和强大。
“这个你可能看不惯。”陶晓东回头看他,带着一点笑。
今天的这个图是环脖子的凌乱线条,纷杂缭乱,从锁骨到下巴,看着像用笔随手划拉的涂鸦,看起来让人心里烦躁。这本来是陶晓东图库里的一张现成的图,上周刚传进去的,客户本来定的其他图案,今天坐着等陶晓东的时候看图库一眼看上了这个,临时换的。
“看得惯。”汤索言实话实说,“乍一看有点理解不了,看一会儿又觉得很不一样。”
客户仰着脖子让陶晓东操作,闻言说了句:“多特别,我看它第一眼就刺我心里去了。”
陶晓东没抬头,只问他:“有烦心事?”
“那可太多了。”客户自嘲地笑了下,“压得我快喘不上气了,这个图就像那些让我喘不过气的事儿一样缠着我气管和喉咙,我太喜欢了。”
“喜欢就好。”陶晓东淡淡道。
他这么拼着时间赶图,一坐就是十来个小时,经常这样肯定不行。纹身师的职业病很多,汤索言晚上给他按着颈椎和肩膀,手指拨他的筋,陶晓东肩膀肌肉绷得很紧,疼得直抽气。
“疼了?”汤索言问他。
陶晓东坐在他前面,背对着汤索言,疼得说不出话。
“上次我都说过你一次了,别这么赶图。”汤索言皱了皱眉,“今天我看你坐那儿都有点端肩膀,又一天没动?”
陶晓东挨说了,也不敢吭声,老老实实听着。
知道他最近心情差,现在不吭声又一直抽气,显得有点可怜,汤索言也不忍心说他了。
按摩完又不轻不重地拍了会儿让他缓缓,陶晓东才舒了口气说:“我都没敢说话,我怕我一顶嘴你手上加劲。”
汤索言按着他肩膀借力站起来,手顺势往前在他下巴上一兜:“瘦得肌肉都薄了。”
眼见着瘦了,晚上睡觉一搂就更清晰直观地能感觉到他瘦了。
陶晓东呼吸很轻,他最近一直睡不好,汤索言在他脖子上亲了一下,温声叫“晓东”。
他上次说他先不想说,汤索言就没再问,人都有想要自己消化情绪的时候,这个时候一再追问只会加重他的情绪。所以这段时间他装没事汤索言就当没有,让他尽量放松,不用紧绷着怕汤索言问。
但是他这么一天一天往下瘦,汤索言还是等不下去了。
“晓东。”汤索言又叫了他一次,声音很轻地问,“你怎么了?”
陶晓东呼吸依然轻轻的,没说话像是睡着了。过会儿他的手动了动,覆在汤索言搂着他的手上,慢慢摩挲他的手指和指腹。
汤索言暗自叹了口气,刮了刮他的手背。
汤索言不问陶晓东在家能装没事,这晚他问过了,好像就打破了一层平静,陶晓东有点装不出来了。
他从第二天一早开始就很沉默,也有点晃神,说话时勉强笑笑也笑得很短。心里压的事太沉太多了,笑不动了。
汤索言在厨房热牛奶,陶晓东去洗漱收拾,过会儿汤索言听见他“嘶”了一声。
陶晓东看着镜子里耳朵下面的口子,拿着剃须刀的手一躲,又在耳朵上划了一下,还刮下来一小片头发,手拿开的时候又碰了一撮。
陶晓东皱着眉愣了两秒,看着镜子,烦躁地把剃须刀直接扔进洗手池里。
汤索言走进来,拨过他的脸,拿了纸把他下巴上渗的血擦了。然后接着擦掉他脸上还没刮下去的剃须泡沫,从柜子里拿了电动剃须刀出来。
陶晓东总是不爱用这个,嫌电动的刮不干净。
两人都没说话,汤索言推了开关,电动剃须刀嗡嗡嗡地在陶晓东脸上打转。陶晓东不动,看着汤索言。
一直看着一直看着,后来眼睛就有点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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