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赘婿和真命天子(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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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到舞台下,仰望着盛装的姜菀之,还是那件大红色的掐腰旗袍,盘得很精致的头发之间点缀着几样简单的珠宝,跟三年前坐在婚床上等我的那个女人没什么不同,时光在她身上像是冻结的。但几天没见,她好像瘦了几分,面颊微微有些凹陷,连腮红都没能掩盖住。她身上还有股淡淡的中药味道,让我更担心她的身体。可她一直甜美地轻笑着,贝齿朱唇,皎洁的脸上好像蒙着一层幸福的辉光,但我注意到她的瞳孔里空荡荡的,这场婚礼真是诡异,连新娘子都在梦中。
见我来了,她笑得更明媚了。我不知道她在为什么开心,可能在她的梦里是小时候的同学小莱跑上台来送祝福了。小莱个屁!祝福个屁!我心里骂骂咧咧。可我看到她笑就觉得心里轻松了,在心里对自己说她没事就好。我也笑了起来,我俩之间的距离是梦境到现实,可我俩偏偏就能微笑着四目相对。
我说:“姜菀之,醒醒!结个屁的婚!你是有家的,你跟我回家去!”
赵旭祯神色淡然地俯视我:“我好像没有邀请你参加我的婚礼。”
我说:“我是来找我老婆的,不是来吃你的饭。”
赵旭祯说:“为什么急着醒来,是我送给你的那个梦不够好么?是关晴岚不够温柔么?”
我说:“我老婆被逼着改嫁我还要送祝福的梦能是好梦?吓都给我吓醒了。”
赵旭祯说:“什么是醒来?也许这个世界是由无数梦境叠加在一起构成,你只是从它的一根弦来到了另一根弦。”
我说:“别跟我整这些玄而又玄的!我不要什么关晴岚,我也用不着那帮大妈大婶给我介绍女朋友,我有老婆的,我跟我老婆朝夕相处日子过得好着呢!”
赵旭祯笑笑:“朝夕相处?两列地铁会在一天之间错车无数次,可它们跑在永远不会交汇的两条轨道上。”
赵旭祯吐属清雅,比喻生动,我却得搜肠刮肚地找话应对,但这我也得硬挺着。我不是想跟赵旭祯斗嘴,是想拖时间等周敏皓醒来。我离开那张桌子的时候,周敏皓脸上的神情说明他也意识到所处的环境不对,他不是普通人,我能挣扎出来他应该也能。赵旭祯的保镖们围着他严阵以待,也是怕他忽然醒来。
我说:“听过那句话么?‘夫妻画眉之乐,不足为外人道也。’我们家的事儿,说了你也不明白。”
这话还是周敏皓那次帮我解围的时候说的,我活学活用,估计能在赵旭祯心上扎根钉子。
赵旭祯说:“小屋里的宁静总是被钟声惊醒,当命运开始演奏它的主音时,所有的杂音都会湮没。”
我真烦这个组织的人,吵架就吵架,搞得跟唱诗似的,欺负我高中学历么?
我说:“你们上等人的话我听不懂,你把我老婆从梦里放出来,我有几句话跟她说。跟不跟我走,让她自己选。”
赵旭祯说:“你以为菀之是被迫的么?不,是菀之要求我带她入梦的,她当然要享受我为她举办的世纪婚礼。你看到她脸上的笑容了么?这是她最幸福的时刻,她被朋友们包围着,在一个火树银花的夜晚,嫁给她命中注定的人,我怎么能残忍地把她惊醒?”
我心头的火一下子就窜了上来,挥舞甩棍把香槟塔砸碎了,说:“我信你个鬼!”
赵旭祯微微皱眉:“如果命运是一首诗的话,我和菀之的名字早就写在了同一行之间,你只是个插进来的错误的标点符号。”
他踏上一步,口中吐出古奥深玄的词句。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我注意到他的瞳孔忽然间变了,瞳孔深处有金色的花朵一样的纹路缓缓地旋转起来。我也是看过动漫的人,意识到这是某种摄心术,但我就是没法控制自己不去看他的眼睛。看着看着我还不由自主地双膝跪下,无数画面通过注视涌入我的脑海。
我忽然间穿上了英式的校服,抱着厚厚的书本,跟着小伙伴们一起蹦蹦跳跳地穿越庭园,经过喷泉的时候我看到十二三岁的赵旭祯和姜菀之并肩坐在水池边吃着炸鱼薯条,赵旭祯的嘴角沾了点番茄酱,姜菀之就拿出自己的手帕细心地帮他擦去。小伙伴们嘻嘻哈哈地从他们身边经过,对这件事习以为常,我怅然若失地站在高树的阴影中,凝视着他们相互靠近的身影。
我忽然间又换上了白大褂,成了医务室中的值班大夫,门忽然开了,十五六岁的姜菀之搀扶着膝盖受伤的赵旭祯走了进来,她急切地用英语喊医生医生他受伤了需要帮助,我原本英文一窍不通却听懂了。我扶着这个受伤的年轻人在诊疗床上躺下,检查了伤口之后就出门去取消毒用的双氧水,回来的时候隔着玻璃看到他们在窗外紫藤花的影子里羞涩地偷偷亲吻。
我忽然间又换上了牧师的衣服,钟声中人们簇拥着身穿晨礼服的赵旭祯和身穿洁白婚纱的姜菀之步入教堂,他们都是十六岁风华正茂的年纪,按照英国的法律刚可以结婚。我遵照我从不曾读过的《圣经》为他们主持婚礼,他们当着我的面念出了彼此守护终生的誓词,他们相互交换了戒指,我牵着新娘的手交到新郎的手里。最后的那一刻我心里强烈地抗拒,但姜菀之的小手从我颤抖的手中挣脱出去和赵旭祯十指相扣,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热烈地亲吻,我默默地退到了圣母像的阴影下。我隐约知道自己在梦里,但就是无法挣脱,身边的一切都是那么地真实,又那么地让我孤单和绝望。这是赵旭祯给我的惩罚,他灌入我脑海里的不再是虚构出来的好梦而是他和姜菀之的过往,赵旭祯逼我亲眼目睹他们俩的幸福,在人生中的无数次擦肩而过中,我都只是过客,陪着姜菀之的总是赵旭祯。
我的心空空地痛,好像有人从那里挖走了一块血肉,但我的情绪却任凭赵旭祯调动,每段故事开始的时候我都是心如止水的过客,每次落幕的时候都使我黯然神伤,人生被切成了一幕幕的短剧,我是那个无关紧要的配角。我亲眼见证了赵旭祯刚刚说过的话,他说我和姜菀之就像奔跑在两条线上的地铁,我们在很近的地方擦肩而过,但永远不会真正交错。
绝望如水库中的水那样越蓄越多,破坝而出的瞬间将把我彻底淹没,但我就是不能闭上眼睛不看,赵旭祯找到了我的心魔,他只是诱导我一步步地走向绝望,最终驱使我跳下悬崖的还是我自己的双腿。
这一次我站在了如水的月光中,那是姜家的老宅,架子床上挂着绛红色的帷幕,姜菀之一袭红裙端坐在月光里,脸上蒙着一幅红纱。我离她很近,近到能听清她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她的心跳很乱。我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我想冲过去抱起她扛在肩上逃离这里,可我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姜菀之也看不见我。
门咿呀一声开了,赵旭祯走了进来,在背后锁上了门。他来到姜菀之面前单膝跪下,用一根金色的小棍挑去姜菀之的面纱。姜菀之害羞地往后躲,还想用袖子遮脸,却被赵旭祯握住了手腕。她被赵旭祯压在了铺着红缎被子的大床上,姜菀之羞得脖子都红了,像是玉中沁红,但凤眼中流动着期盼的光彩,赵旭祯说今晚你还要反抗我么,姜菀之说你不放开我就叫了,赵旭祯说你叫啊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的,姜菀之说你有本事就一直抓着我,赵旭祯笑笑说这难得住我么?他低下头去用牙齿一颗颗咬开姜菀之的扣子,旗袍开襟处暴露出欺霜胜雪的肌肤,姜菀之开始还挣扎,后来就咯咯轻笑起来,接着她抱住赵旭祯的头主动亲吻他,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锦烛高烧被翻红浪,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兰麝香气,也不知是两情相悦的气息还是衣裙上喷洒的香水味……
我知道真正的赵旭祯正在窥视我的意识,他就像精湛的乐师弹琴那样把我的喜怒哀乐当作琴弦来弹奏,此刻他正奏响悲伤的最强音,那座蓄满了绝望的水库正在崩塌,他等着看我自内而外被摧毁……可我忽然笑了,开始是鸭子似的呵呵了几声,尴尬又错愕,跟着我放声大笑起来。
世界在我的笑声中定格了,锦烛高烧,烛火定住了,被翻红浪,浪也定住了,就我一个人笑得欢。
笑着笑着我就能动了,我蹲下来拍着地板接着笑,笑得喘不上气来。
我闪回了现实中,跪在赵旭祯的面前,赵旭祯依然凝视着我的双眼,但他的眼神不再坚不可摧,而是流露出些许困惑。他应该是不明白我在傻笑什么?他在怀疑我是不是悲伤得精神崩溃了,人在那种精神状态下确实是会控制不住地大笑,但崩溃者的笑声应该无法打破他制造的梦境,打破梦境需要很强的精神力量。
他肯定很希望我给他一个解释,我也很愿意向他解释,可我实在是笑得直不起腰来,我说哈哈哈赵旭祯你等我笑会儿哈哈哈傻逼你逗死我了哈哈哈你居然给我放黄色小电影看我是不是该叫你赵导……赵旭祯只能冷着脸看我笑。我止住了笑直起了腰,才说赵旭祯你咋这么恶心呢?你这不就是意淫我老婆么?怎么着?你幻想跟我老婆嘿嘿嘿,我就伤心绝望崩溃掉了?我跟你说,意淫我老婆的人可多了,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没办法,我老婆长得好看啊。我拦不住也管不着,人就是会意淫那些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啊!意淫我老婆的兄弟们也挺可怜,我每天跟我老婆抬头不见低头见,他们羡慕得流口水的大长腿,每天都在我面前闪来闪去,我都看腻了,那帮兄弟却只能做白日梦,跟我老婆梦中相会,可跟他梦中相会的那个人真是我老婆么?你们那是在脑袋里自己睡自己,我跟你们生什么气呢?
赵旭祯的脸微微抽搐,眼中也有凶狠的光闪过,但只是一瞬。我擦擦鼻血,用尽吃奶的劲儿才站了起来。我全身酸软,脑袋剧痛,感觉我的大脑就是一块满是空洞的奶酪,鼻血流得跟脸上中了枪似的。赵旭祯强迫我做梦的时候应该是让我的大脑超负荷运转了,这样才能跟他的思维同步,就像一个普通人陪博尔特跑步,本来再过一会儿我就会被活活累死。
我直视赵旭祯的眼睛,鼻孔里吹着血泡。我说赵旭祯你是很厉害,但你就是个自负的混蛋!在做梦的世界里你觉得你可以为所欲为,你给我们每个人都搞了个人设,指挥我们就像指挥玩偶。我是个懦弱的赘婿,我跟姜菀之结婚是图她好看图她家有钱,你给我钱给我女人我就会跪舔你;姜菀之是个碧池,欲拒还迎口是心非,你这种霸道总裁上去一推就倒。去你他妈的人设!你根本不懂姜菀之,她愿意跟你睡一个被窝,她自己就会钻进来,她要是不愿意,别说你是霸道总裁,你是绿巨人你都推不倒!你幻想出来的只是一个满足你自己征服欲的碧池!你自娱自乐就行了,逼我看干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么?
我拍拍胸脯说至于真正的姜菀之在床上是啥样的,嘿嘿!这个世界上只有我知道!这事儿你可骗不了我!
赵旭祯低吼说:“姜菀之不会犯那样的错误!她会把自己好好地留着,等着我来找她!”
我说赵旭祯你能不能别扛着你霸道总裁的人设了?我老婆要是一心等你驾着七彩祥云来娶她,她跟我结婚为的是什么?你怎么就敢确定在三年那么长的时间里我俩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我都跟你说啦,夫妻之间画眉之乐不足为外人道,岂止画眉,还有更过分的事儿呢!
赵旭祯沉默了片刻,上前一步,一掌把我锁喉,仅凭一条胳膊毫无压力地把我举向空中。我能清楚地感觉到喉间那只手正缓缓地收紧,最后它应该不止会捏碎我的气管血管,还会把我的颈椎也捏成两段,赵旭祯平静地欣赏着我的死亡,表情像是在欣赏一幅风景画。我对他这么做并不很意外,他这种君王般的家伙,即使动手杀人也不必喜怒形于色的,我刚才见他眼神变化,已经猜到了他心里的杀机。但我必须想尽办法拖延时间,我本以为他会追问我和姜菀之到底有没有同过床,但他略过了这一步,在狂怒的驱使下直接动手。真可惜,计划失败了,我没能等到周敏皓醒来。
赵旭祯说:“是时候抹去你这个错误的标点符号了,因为你玷污了诗句的美丽!”
我说:“可我把血溅在你的袍子上了……你恶心不恶心?哈哈哈哈……”
我现在每说一个字都很艰难,实在没法把这话说全了,估计赵旭祯也听得半懂不懂。我的意思是赵旭祯你就像君王似的,我在你面前就是个手持草叉子的农民,君王要娶农妇,农民就要来跟你玩命,玩命这件事未必一定成功,也许我用尽全力也不过是倒在你面前,但那样我也得把我的血溅在你的袍子上,给你上一课,让你永远都记得,这世上没谁是你可以无条件踩的,即使是习惯了被人摁头的野犬。
赵旭祯冷笑着说:“真遗憾,你等不到你的朋友醒来了。”
原来这家伙一直都知道我在拖延时间,比力量比不过这些混血种,比智力我也没戏,周敏皓啊周敏皓,你到底是陷在了什么样的美梦里?我的视野渐渐地缩窄,感觉全身的血都涌向了颅顶,脑袋下一刻就会炸开,我又回到了那个月光如水的夜晚,空气微凉,弱不胜衣的女人搂着我的胳膊,在我耳边小声说,不要忘记!我鼓励我自己说我没有忘记,我坚持到了最后,直到最后我也没有忘记你……
这时候有人在赵旭祯的背后说:“赵旭祯!你放开我老公!”
姜菀之站在赵旭祯背后,手持一把短枪指着赵旭祯的脑袋,绛红色的旗袍曳风飞动像是一条战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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